那一刻,忽然有一阵风吹过,让我想起了那个废弃的仓库,燃烧的大火,还有......女孩的叫喊哭声。
我被恶梦惊醒,睁开眼后首先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视线再往下移动,我看到了L綾的面孔。
【I音同学,你终于醒来。】
平淡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感到有些恍惚。
醒来?怎么回事,我晕倒了吗。
我开始回忆之前模糊的记忆,脑袋中闪过几个零碎的片段。
C井,圣杯,净化。
【啊......原来是这样。】
我轻声嗫嚅着,自己现在似乎正躺在一张不算太舒服的床上,这里大概是医务室了吧。
头还在疼痛着,眼前感到一阵眩晕,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C井同学他......】
【很遗憾,他确实已经死了。】
L綾把我扶起来。
【死因是勒死,他看起来会像是站着的原因是,勒死他的凶器,那根绳子和天窗绑在了一起。其实C井同学是处于被吊着的状态。】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想回忆起在拉开窗帘的一瞬间,出现的C井的那副凄惨的模样。
我注意到时间已经快到八点,我昏迷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我不清楚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L綾显然通过这段时间查明了一些事情。
天神把C井召唤到他的身边,这是净化。
我所知道的仅此而已。
L綾继续给我讲解着和C井尸体有关的东西, L綾的语调还是那样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他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十四个小时以前了,那正好是放学后C井同学值日的时间。凶手恐怕是看准了这个时间才行动的吧。】
【 凶手?】
【没错,这是明显的谋杀。】
L綾在口袋里拿出行动电话,然后把屏幕对着我。
屏幕中出现了大阿尔卡纳中的净化。
我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是布局杀人。】
可能是我把紧张和疑惑表现得太过明显,还没等我来得及发问,L綾便解释道。
【在C井同学的尸体旁,有这样一张牌。】
【啊……是吗。】
【那,凶手是谁?】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想这个凶手大概是昨天在六点之后还没有离开学校的值日生或者教师,又或者是偷偷藏在学校里的某人。】
【不会是从外部来的人吗,为什么L綾同学就这么肯定呢。】
【理由很简单,这是一场有策划的杀人,外面的人不可能对学校了解得这么清楚。】
L綾把行动电话放了回去,看到我打算离开医务室后,她挡在我的面前。
【你还不能走,I音同学,现在你需要休息,我想你该看看你现在的脸色到底有多差。】
这是关心吗……
我扯了扯嘴角。
【我没事。L綾同学,我可以去神秘社看看么。】
【神秘社现在被封锁了,警方还在调查中,我想等调查结束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警察?】
【没错,因为这还是一起密室杀人。】
从L綾口中不断出现生涩的词汇,我有些不能理解。
【也就是说在我和I音同学进去之前,C井的死亡现场神秘社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关于这点,我还有些问题需要问I音同学。】
【什么……】
从刚才开始。L綾便一直盯着我不放,我被她那凌厉的气势所压迫,有些畏惧的下意识想和她保持距离。
【神秘社的钥匙就只有当日的值日生才有吗。】
【有两把钥匙。我们是轮流传递钥匙的,平常是社长来保管,然后交给每天值日的学生。】
【原来如此。】
L綾拿出了一个笔记本,她似乎正在记录我说的话。警察盘问着犯人的感觉让我有点不舒服。
【那I音同学为什么会有社团里的钥匙呢?】
【是社长托我保管的,她觉得带着两把钥匙太麻烦。】
【也就是说钥匙每天会经过社长、值日的学生、社长以及I音同学的手里对吧。】
【嗯……】
【神秘社的门的确是上了锁的,这点我和I音同学都可以证明。钥匙在C井同学的口袋里,另一把在I音同学手里……神秘社又在四楼,根本没有办法逃生,窗户都是锁住了的……】
L綾托着下巴,小声嗫嚅着。像是在思考。
【I音同学,你们社团的值日表就是挂在墙上的那一张吗。】
【是啊。】
【都有谁知道这个值日表的内容?或者说,谁看过?】
谁看过……
突然想到昨天中午出现在神秘社的那个人,同班的XX同学。我的迟疑、犹豫的想着自己要不要将这件事说明。
还是不要了吧。
内心深处的我这样说。
她笑起来很好看。
而且还邀请我吃饭了。
对了,她的炸肉饼很好吃。
如果随便说出来的话,L綾一定会怀疑到XX的吧。
我偷偷的看向L綾,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也正观察着我,我收回了视线,低头看着地板。
L綾,总有一种可怕的感觉呀。好像什么事情都能看穿一般,富有智慧的那双眼睛。总觉得自己被她窥探着内心,稍有不慎就会将最柔软的地方暴露出来。
我不想这样。
【我不知道。】
我撒谎了。
【我先走了。】
逃离似得绕过了L綾,我故意不去看她。
天神大人,请原谅我吧。我只是不想牵扯进去而已,并且,C井能受到天神大人的召唤,难道不是一件荣幸的事情吗。
*
我回到教室,在一只脚踏进去的瞬间,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奢望。
一个十分卑微,又不值一提的愿望。
希望因为神秘社的事件,班级里的人能关注我。会围上来,问我,神秘社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总而言之怎么样都好,不管是什么话题,请过来向我搭话,让我摆脱一直被忽视的命运。
然而,事与愿违,我一开始就知道是这种结局。在走进教室,再到回到自己座位的这段路途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
她们是在谈论关于神秘社的话题,但永远不会想到我。
我啊,到底在希望、盼望着什么呢。
看向窗外,我正好能看到学校种植着的一排杨树,笔直又高大,在夏天很旺盛的生长着。树叶与树叶的缝隙当中,有蝉的声音传出。我熟悉的声音。
我之前说过,三个人的友谊是最糟糕的。尽管三角形是最平衡的一种形状,但它维持不了友情。
要维持一段友情,就必须要有某人的牺牲,小小的牺牲,或者是很大的牺牲。在友情面前,这点牺牲总是会被旁人说成,不算什么,实际上牺牲给当事人带来的伤害,谁也不知道。
【总觉得……最近有点无聊啊。】
三年前的夏天,还是国中二年级生的H依,总是会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一副没有干劲的样子。
【那我们去,寻找刺激吧。】
D莲如此提议道。
在放学后的约定进行了一个月之后,H依还有D莲,都觉得有些无趣了。于是D莲想出了一个比平日里的放学后的约定,更加刺激的方案。
D莲充当着我们友情的核心,基本上是她提出来的建议,我们都会想都不想的同意。
只是那一次,在听完D莲的提议后,我犹豫了。
【呐,I音酱,你不来吗?】
【你会来的,对吧?】
最后,我同意了,并不是因为她们半胁迫的邀请,而是从内心害怕失去这段友情。
要维护住友情,除了妥协与牺牲以外,我想不到任何办法。
这样的我一定很差劲吧,我知道的,可是没有其他办法。
我想尽一切方法,想要将这段友情延续下去。
结果还是分散了。我也终于发现,自己拼命想要维持下去的只是H依和D莲的友情,没有我。
我把投向窗外的视线收了回来,现在去想以前的事情根本毫无意义。我从抽屉里找出笔和本子,这节课恐怕又得改成自习了,我打算利用自习课的时间先复习一下之前的功课。
我翻开课本,打算从被马克笔勾出的部分开始看起时,头上出现一片阴影,我抬起头,发现XX正站在我的课桌前面。
【I音同学,神秘社的C井同学被杀死了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她故意压低声音,弯下腰凑在我耳边如此说道。
XX说话时的气息让我觉得耳朵有点痒,感觉回到小学时代互相说悄悄话的场景。
【啊,是真的……】
XX身上也有一股特殊的气息,和L綾有所不同的是,她的身上的是一种柠檬清新剂的味道。
【唉唉,是真的啊,C井同学是被什么人杀死的?】
【这个……还不知道。】
我的心虚的不去看她,如果在刚才,我对L綾说出XX的名字,现在被怀疑的人大概就有她了吧。
【I音同学没事吧。】
【唉?】
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XX想要表达的意思。
【毕竟是I音同学的社团发生了那种事情啊,放任谁都会觉得不安的吧。】
这个是关心吗?
关心这个词在今日出现的次数似乎有些过于频繁,自从国中三年级开始就几乎没有和班级里的同学有任何接触的我,别说是关心,就连最基本的问候都不曾听到过了。
【不……不会啊。】
我看着XX的面孔,渐渐和脑内幻想中的天使合为一体。
【C井同学受到天神大人的召唤,是一件和荣幸的事情啊……】
下意识的对天使说出内心真正的想法,当我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之后,感到不妙的捂住嘴巴。
虽然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并非天神大人教徒的人们不会这样人为。三年前在我不禁意的说出这样的话之后,身旁的H依和D莲看着我的表情,至今还能清晰的回忆起来……
那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慌张的看着XX,宛若等待着审判。
【噗嗤、】
出乎意料的,XX笑了出来。
【I音同学、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有趣……吗。
XX微笑着看着我。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做何回答。
我张了张嘴,挤出一句就连自己也觉得诡异的话语。
【中午,还一起吃饭吧?】
【嗯。】
*
午休时间
我和XX一起坐在餐饮厅。
虽说冲动之下,我提出了一起午餐的邀请,实际上我根本就没有带便当来学校。看着XX把包着便当盒子的布打开,我开始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这一事实。
自从上高中后,基本上没有自己做便当然后带到学校来,我都是靠着自动贩卖机器里的饮料和面包凑活的。就算是偶尔带来便当,也只是最简单的海苔便当或者饭团而已。
更别说是和别人一起共享便当,自从国中二年级后就再也没有体验过了。
承认和H依以及D莲一起度过的时光非常美好,我们每到午休时间,都会像拆开礼盒的把便当打开,并发出哇唔~的声音。
XX把便当盒打开,里面放着两块炸肉饼、米饭、配菜还有蔬菜沙拉。
然后她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一次性筷子,把它掰开,发出清脆的声音。
【给,I音同学。】
她把筷子递给我。
【这个是......】
【I音同学没有带便当的对吧。】
被看穿后我不好意思干笑了两声,接下XX给我的筷子。
她把便当盒推到中间,示意让我随表夹着吃就可以。这个举动让我深受感动,已经很久没有谁这样对待过我了。
【XX同学,好像很喜欢炸肉饼呢......】
绞尽脑汁想到一个话题,我不想让我们之间出现没有话讲的尴尬局面。
【啊,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交给我的。】
XX夹起一点配菜放在嘴里咀嚼着,在回答我的问题时,想起了什么似得轻声笑了起来。
【I音同学也请尝尝,不是自满哦,我觉得我的炸肉饼做的还不错唷。】
【啊......嗯。】
看着XX的面孔总会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低下头,按照XX指示的伸出筷子。
一上来就对别人便当里的主菜下手会不会不太好啊......
我犹豫的不知道该不该把那块肉饼夹起来。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周遭传来脚步声,我抬头望去,发现L綾拿着便当朝我和XX的位子走来。
【不建议我也坐在这里吧?】
在做出提问的同时,L綾拉开塑料椅,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想到为什么L綾会出现在这里之前,我更担心XX会生气。
我小心翼翼地看她。
【啊~不建议,请坐唷。】
XX对此并不在意,反而还很热情的和L綾打招呼。
【L綾同学也自己做了便当吗?】
L綾点了点头,把便当盒打开。我有些好奇强势又一丝不苟的L綾会有怎样的便当,悄悄的用余光去瞄。
......
白饭上盖着海苔,毫无疑问那是在便当店售价只有300日元的海苔便当。
出现在L綾的便当盒里意外的很配。
【这是我的便当。】
就连宣布便当都显得非常有气势,L綾看了看还保持着超XX的便当盒伸出筷子的姿势的我。
【I音没有带便当吗?】
【啊.......抱歉。】
我感到有些惭愧。
【那我的也分你一半好了。】
L綾不容推辞的把便当盒推向我。
我除了僵硬的感谢以外不知道还能怎样回答。
【那我们一起吃好了~】
XX把便当盒从居中的位子直接推到我的面前,变成了我的前面和右侧都出现了便当盒的局面。
【对了,我去那边买一点果汁什么的。】
XX站了起来,走到自动贩卖机前。XX离开后,气压一瞬间的猛降,我有点透不过气。
我想尝试和L綾搭话,不过我并没有勇气这么做,L綾似乎一直都在盯着我看,那种意义不明的目光让我感到紧张。
【呐,I音同学。】
L綾叫出我的名字。
【等一会,有时间吗。】
不知道她为何会问这种事情,我如实回答道。
【有是有啦......L綾同学有什么事吗?】
L綾的身体往前倾了倾,那张白皙精致的脸几乎要和我的脸碰在一起。我有些紧张的屏住呼吸。
【可以再带我去神秘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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