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6日,8:00。
我在手机闹铃声中清醒过来。
嗯,之所以没用“苏醒”而用“清醒”,是因为——比起苏醒,用清醒来形容从半睡不醒、浑浑噩噩中“醒”来这个状态的话,是一个更为恰当的词吧。
没错。
是清醒哦。
虽然我昨晚在入睡前已经是累的几要语无伦次、就差蒙头倒地的状态了,但——不管怎么说,我也不具备“在浴缸中熟睡”这项技能啊。话说这世界上真的有具备这项技能的人吗?真的有能在既狭窄、又坚硬还很冰冷的浴缸里熟睡过去的人吗?
应该是有的吧。这个世界这么大,我是说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别说是能在浴缸中睡觉的人了,恐怕就连能在死人堆里熟睡的人也是存在的吧。
不过对于体味过在浴缸里睡了.....哦不,折腾了一晚上的苦涩滋味的我来说,此时此刻我衷心的祈祷绝对别让我遇到要在“死人堆里睡觉”的情形。
但是考虑到推理小说经常会在对白或比方里埋下重要伏笔这一点的话,将来,没准我真的会跟死人睡在一起的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吧?
真要发生了那种事,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虽说作为真理子的助手,这两年来我的确见识过许许多多匪夷所思的凶案现场,也在事实上目睹过活人跟死人躺在一起的场面,但要我这个一直都抱着置身事外的态度、且事实上也的确一直都置身事外的人真正的去想象下那是种什么样的体验的话,我只能说是太强人所难了。就像在勉强只吃过廉价牛肉的人去想象神户牛肉是啥滋味一样——怎么可能想象的出来嘛。当然这个比喻一点也不恰当,比起想吃神户牛肉的但只吃过廉价牛肉的人来,我可是一点都不想切身体验跟死人同眠的滋味的啊。
就在我像条僵硬的马哈鱼那样晾在鱼缸,哦不,浴缸里胡思乱想时——
“莫谈先生,早安,看到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啦——我差点就因为担心你在浴缸里会睡不着而失眠呢。”
直白的声音在浴室门口响起。
差点啊。
差点的意思就是其实你没有失眠吧。
呀,比起没有失眠来——你那精神抖擞、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健康的光芒的样子分明就是在说你睡了个质量非常高的觉吧。
不过......
她能安心的睡个好觉真是太好了——这个想法自然而然的在我心中形成了。
倒不是说我是个多么善良和温柔的人,也并非是在暗指我对她有什么特别的啊感情,不过,就算你们会忘我可不会忘记——她可是为了见我而在我的......哦不,真理子的事务所门口等了我一天一夜、然后一路上帮我提行李顺便还帮我解开了不少疑问的人啊。
所以,就算没有掺杂其他任何感情在里面,光是从一个成年男人正常的心理出发、从一个成年人的感恩之心出发——希望她能睡个好觉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这也是我心甘情愿的睡到浴缸里来的原因。
之后——即快速洗漱、快速吃完旅店早餐后,我们便一道向着孤儿院出发了。
临到出旅店时,我对正在前台打扫卫生的服务员问道:
“你好,方便的话能打扰一下吗?”
“啊,当然了,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服务员笑着说道。嗯,仔细一看的话,是个颇为年轻的法国金发姑娘。
她的美丽笑容让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即视感——
说起来这种事情好像不久前我刚做过啊......
在努力无视掉突如其来的即视感的干扰后,我轻描淡写的问道——
“嗯,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就是我想问一下——昨晚你跟我们说旅店里只剩一间房间了,但其实这里的房间并没有住满吧?我刚才特意去看了看其他客房,不像有人在住的样子啊。”
她有些惊讶,但很快又笑着(这个笑容让人很不舒服)说道:
“嗯,是啊。但是,客人,你这样可是很不礼貌的。中国人都这么喜欢探听别人的、其他住客的隐私的吗?”
她的这句话让我感到了一阵诧异,呀不,确切的说是违和感。
哪有服务员会对客人说这种话的?
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热情的、浪漫的、注重礼节的法国人会直接说出口的话吧。
当然,更奇怪的是她的态度。我指的不是对我的这种不客气的态度,而是她那毫不慌张的态度——
面对我的提问,甚至说是指控都不过分的逼问,她竟然能毫不慌张的作出如此争锋相对的回应。
这可不是一个普通服务员能作出的行为。
我极速思考之后,得出两种有可能的结论:要么她是个不太喜欢中国人的家伙,要么就是有人教她在这种情况下用这种方式来应对。当然,她本身就是个正在“图谋不轨”的人这一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但我却并不想把这种可能放在心上。也说不出太过具体的理由,总之我就是那么认为的。
话虽如此,可不管是哪种可能,就目前掌握到的线索来说,都还仅仅只是无谓的猜测而已。
而且,事实上,并不是没有住满。
是的。
没错。
并不是没有住满——确切的说是虽然“住满”了,只是没人在住而已。
我的意思是,有人包下了这个旅店里除了我那间房间之外的其他所有房间。
虽然这也只是猜测,但我认为这猜测是真相的可能性极大——这间旅馆里,现在除了我和直白之外,竟没有其他一个客人的踪影。就算是个外来人极少的小镇,也不至于在我来到之前一个客人都没有吧。在这种情境下,再加上服务员告知的旅店几乎全满的说法,想到这里被某人包下了这种假设只能说是很自然了。
那么,新的问题就又来了。
几乎包下所有房间的那个人,为何会偏偏只留下一间房间呢?
就像知道我和直白要来似的。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一阵背脊发凉。
说不定,我和直白,早就已经被某双躲在暗处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了。
在与态度恶劣的服务员告别后(虽说她恶劣,但我还是对她保持了礼貌,在外维护中国人的形象可是很必要的),我与直白便离开了旅店。
按照事先查好的地图,从旅店到孤儿院并不算远,走过去不过是十几分钟的路程。
既然这么近,时间也还早,再加上实在是熬不过直白的要求,我们两人便没有选择打车,而是采用了步行的移动方式。
“呀呀!说起来可能是因为昨晚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吧,现在一看才知道,没想到这个小镇是个这么美的啊——颇有点鲁西永的味道啊。”
她兴奋的观察着周围慵懒的、刚从睡眠中醒来的小镇居民说道。
说起来,那些居民的生活节奏真是让我羡慕啊。这就是高度发达国家的乡下的生活方式吧。他们只是从屋子里缓慢走出来这一个动作,就让我对他们产生了羡慕的情绪(就好像我已经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干的也是会让我感到羡慕的事情似的)。
“这种惬意,将来,搞不好,我永远也不会拥有了吧。”
——在内心突然产生了这个想法时,哦不,应该说当我意识到我的内心突然产生了这个想法时,我实实在在的感到了一阵恐慌。倒不是说这个想法本身的内容会让我感到恐慌——我只是对我为何会产生这种想法的“缘由”感到害怕、不安和否定欲。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对此害怕、不安和否定的话,那不就意味着,我承认了那个东西吗?那是现在的我绝对不能、不愿、也不配接受的。
像是为了让自己安定下来——
“嗯,比起都市的高楼大厦来,我也更喜欢这里安静祥和、与世无争的感觉。”
我向直白搭话道。
“莫谈先生,真没想到呢。”
她突然有些感慨的说道。
我被她这不知所以的话语吓了一跳,她为什么会说出“真没想到”这种与前文毫不相干的话呢?莫非她看穿了我的不安,其实是在说——真没想到呢,你是个这么容易就感到不安的胆小鬼啊。
虽说如果真是这个意思的话我也承认——承认自己是胆小鬼,但我不觉得她会如此轻易地看穿我的心思。
事实也恰如我想——
“真没想到呢——真理子的童年是在这样一个安定的小镇里度过的啊。”
她如此将话说完。
出于随之而来的心安,对她的话语我没有多加思索:
“嗯,是啊,没想到啊。”
“你也这么觉得啊?莫谈先生。你也一定跟我一样感到惊讶吧——那么厉害、耀眼、举世无双的真理子,竟然在这种与世无争的小镇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很难想象人类能在这种环境里培育出那种性格,哦不,说性格的话其实我对她也不了解啦,我是指——智慧哦。作为侦探的智慧,不是需要在非常严苛的环境里不断训练才能得到的吗?”
她用跟我探讨的语气说道。
好在我在她话说到一半时已彻底回过神来,所以对她的话语我还是能接的上茬的——
“大体上你说的是没错啦。在与世无争的封闭环境下想要培育出真理子那么优秀的侦探大概是不可能的吧。但这正是从侧面证实了那所孤儿院真的问题很大——也就是说,培育出真理子那种足够侦破世间所有刑事案件的智慧的地方,搞不好就是那所孤儿院呢。”
我如此说道。
“嗯嗯,言之有理。真不愧是大侦探莫谈啊,我越来越佩服你了。”
“别这么说,说起来我的那番话漏洞是非常大的——迄今为止,我们也只是知道真理子曾经在那生活过而已,至于她在那生活了多久,是几岁住进去的,又是几岁离开的——这些事情我们毫无头绪。我是说,在这种事情都不知晓的前提下,说出我刚才的那个结论其实是很没有说服力的。”
“嗯嗯,同样言之有理。真不愧是......”
这次我没打算让她再次言不由衷的把话说完便打断了她——
“快看,就是那里了吧。孤儿院。”
因为,那所外观古朴而冰冷的孤儿院已经近在眼前了。
“我想,也许所有的疑问,都可以在那里面找到答案。”
“希望是这样吧,莫谈先生。但,你不觉得有点冷吗?今天的天气明显比昨天冷了许多呢。”
“啊——是啊,希望那里面能让我们暖和点。”
我真切的说道。
嗯。
我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这么有侦探的样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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