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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莫

巴勒莫

“全舰一级战备!巴勒莫来袭!”跟在舰长的欢迎之后的便是战斗戒备的号令。所有的作战人员几乎同一时间进入了战备状态,而龙骑士们也在修拉与艾蒂的带领下顺着电动扶梯快速到达了顶层的预备室中。龙骑士们将在尼德霍格的愤怒的掩护下翱翔于蓝天之上,驱逐所有的敌人。

他们借着预备室里的监控探头观察舰外的环境,只见大量的有翼怪物朝着尼德霍格号飞来。它们的脑袋像是蝙蝠一般;身体有个人的模样,但是双臂却像是螳螂一般,尖利的利爪似乎近一米长,有它们的一半的身子那么长了;双腿不同双臂,显得比较瘦短。它们铺天盖地的朝着尼德霍格号飞来,巨大的尼德霍格号在这阵狂风面前也像是一叶摇摇晃晃的扁舟。

“天哪,团长,我们要怎么才能战胜这些怪物啊?”不只是士兵,就连带队的队长们也不免觉得有些绝望。纵使龙骑士再怎么灵活强大,也不可能对抗这么众多的非人怪物。龙骑兵团现在也仅仅才不到一百人的编制。

“中士,好好看着。”艾蒂看着屏幕里的那些怪兽说道:“你既然已经来了尼德霍格号,就要对它更有信心点。”

面对无数的怪物,尼德霍格号缓缓的打开了外部的甲壳,露出了它的炮门。那一个个暗紫色的区块闪着雷霆,还没等那些怪物靠近舰体,这些咆哮的怒雷便将这些脆弱的怪物打成了碎片。只是一阵齐射,原本铺天盖地的阵势突然变得零零散散了。紧接着,这些炮门关闭,对空机炮的炮口打开,密密麻麻的炮弹又一次的削弱了这些怪物的攻势。大部分的怪物到了这个时候已经魂不守舍,夺路而逃了,但是同样也有相当部分的怪物依旧保持着凶猛的攻势,它们一边试着冲击船舰,用利刃撕开战舰的装甲,一边分散并口吐火焰,企图压制对空机炮。

“好了,弟兄们,我们上!”修拉猛地一砸开关,早已就位的龙骑士们便顺着弹射装置从预备室中冲刺到飞行甲板上一跃而起。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龙骑士们以三人为一小队的编制冲向敌人,用手中的长矛轻松的刺穿敌人的心脏。修拉与艾蒂冲在最前方,两人是最为熟练的战士。她们凭借着龙骑兵装甲的强机动性轻松的躲避开了名为巴勒莫的怪物的袭击,并精准的借助冲刺的势头接二连三的刺穿或是切碎胆敢袭击舰船的怪物们。若是无法一击制敌,这两人便会跃上云霄,从更高的地方一跃而下破坏巴勒莫们的翅膀。

在两位团长的示范下,战士们纷纷效仿两人的战法,不一会儿这些巴勒莫便一哄而散,而龙骑兵团大胜而归,没有任何的人员伤亡。在龙骑兵团与战舰火力的配合下,很快空域便安全了。巨大的战舰喷射出巨量的白色水汽,尼德霍格号渐渐的降落下了地面。

在尼德霍格号的泊地的附近同样有着一艘不输给尼德霍格号的战舰残骸。舰首插在冰面之下,看样子就像是条搁浅的鲸鱼。

“那个是什么?”回到舰上的修拉和艾蒂在分配队员们休息后便被叫到了舰长室。刚刚走进舰长室,艾蒂便探着头问道。

“塔拉克斯号。”奥丁舰长说,“两年前因为巴勒莫坠毁在这的,那些怪物冲进了战舰的动力层,并一部分侵入的舰员区。嘛,这都是后话了,现在的塔拉克斯号便作为了北洋探索的固定基地。修拉,艾蒂,联络的事情就交给你们龙骑兵团去做吧,有什么问题么?”

“外面安全么?”修拉看着白茫茫的雪原问道:“不是我失去了勇气,我只是不想牺牲我的队员。”

“塔拉克斯号驻扎的部队定期会清理联络通道上的敌人,但是毕竟是荒凉的野外,还请小心行事。”

尼德霍格号同赫尔斯贝尔格号不同,这只巨大的魔兽舰无法降落。因此人员的上下与补给必须仰仗随舰的飞空艇。不列颠尼亚的飞空艇的模样同亚美利加的类似都为船型,但是在细节上有所不同。亚美利加的飞空艇主要依靠自身的反重力系统启动,而不列颠尼亚的飞空艇则是利用复杂的火箭喷口。艇身后部的三个最大的发动机是动力核心,而在舰艇的底部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喷口,它们的存在使得这种类似船舰的飞行器可以在空中自由灵活的机动。

小队为7机编队,其中小队队长领飞,而离队长最近的两个小队长则分别指挥两架僚机。队长负责预警以及整体的战略指挥,而小队长则负责战术上的指挥。艾蒂的飞空艇在前方领航,而修拉则在编队末尾护航。

“全员注意雷达信息,保持队形,确认你身边的队友。”艾蒂尽可能的让自己用镇定的语气发出命令,但是在无意中却提高了速度。虽然不至于让队形破碎,但是相比之前更加紧凑的队形,这个队形显得有些空大。不过无伤大雅,空战时这个大编队将会分为小编队投入战斗,相对分散反而更容易展开战斗队形。

在茫茫雪原上飞行听起来或许是一件浪漫的事。伴雪而行,踏雪而归一向是吸引人的事情,但实际上在这种无边无际的荒野中旅行只会让人感到烦躁。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有大致方向,甚至连密闭中的飞空艇中充斥着暖气都在这终年不停的风雪中也显得和冰一般冰冷。蓝天的勇士们不仅要与方向感做斗争,也需要与天空的气流作斗争。出发才不到十分钟修拉便觉得自己的手脚冰凉,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精神高度紧张的缘故吧?

从海上的尼德霍格号到坠落的塔拉克斯号的距离并不遥远,但是在强风与暴雪的环境下这些飞空艇并不能发挥出自己的极限。仅仅才五公里左右的路途他们要花近一小时才能到达,里面还有几架飞空艇甚至还装载了支援物资。

就在编队距离目的地还剩两公里左右时,一群疯狂的巴勒莫突然袭击了这支小队。虽然飞空艇的机动性要胜过巴勒莫,但是在这种极限的环境下他们没有灵活战斗的空间。几个照面便有飞空艇冒着黑烟,只能勉勉强强的跟着队形飞行了。

“艾蒂,带大家走!这里让我来吸引它们!”修拉喊完便将飞空艇驶出队形,并对着那邪恶怪物射击,并冲进了那些怪物密集的阵型中。这一来二去那些怪物们也被激怒了,它们忠实于袭击的本能全部扑向了修拉的飞空艇。

“修拉!”艾蒂对着通讯器喊道:“混蛋,你可别想逞英雄!”她双手抓紧了操纵杆,想要前去支援修拉,却被修拉呵止了。

“白痴!你难道想放弃队里的同伴么?放心吧,我是不会死的!”语毕,修拉便带着这些怪物们冲向了一旁的峡谷中,失去了与编队的通讯。

“啧......!”但是艾蒂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接受这个事实,虽然她心中依旧明白伙伴与任务孰轻孰重,但是她依旧不愿意放弃同伴。

可是在队员们的请求下,她也只得狠下心来做出决断了。

“全员前进!任务完成后再去寻找修拉副团长!”

修拉将巴勒莫们带离后没多久发动机便被破坏了。三个大发动机被破坏了两个,还有一个坏了一半。而且巴勒莫们似乎有着特殊的生物特质,只要它们聚集便会屏蔽现有的无线电通讯系统。

“妈的!”修拉骂了一句,即使知道一切都是徒劳,但是放弃才是最蠢的。她依旧打开了艇内的通讯器。“求救求救求救,求救求救求救!这里是A132号飞行艇,我被大量巴勒莫袭击,我需要支援!”但是通讯器中除了沙沙声之外什么都没有。

在这次远征开始的时候修拉等人就被教育巴勒莫是文明的敌人,不来自地球的外星野兽。因此实际上修拉对这些怪物自然是没什么好感。虽然看样子它们似乎可以进行相互的沟通并实施一些较为复杂的战术合作,但是这不影响它们作为怪物的本质,因为它们不被认为拥有语言与文字。

巴勒莫的出现与旧北欧的遗迹似乎有些什么联系,但是现在并不是在乎这个的时候。修拉试着控制飞空艇的平衡,并提升其的高度,但是失去了大部分动力的飞空艇又能怎么样呢?不过看着油表和速度表渐渐降低,修拉的内心倒也平静了些。

接下来该怎么办?跳伞么?但是那些巴勒莫会像人类那样不攻击跳伞飞行员么?那要倚靠龙骑兵装甲的飞行模式逃离么?但是单人是无法对抗那些成群的巴勒莫的,而且就算成功了,孤身一人降落到雪原上也是死路一条。

“来吧!混球!”修拉开启了艇上的所有对空防御系统,杀伤性的弹头从艇身处大量弹出,将那些企图靠近的巴勒莫打的七零八落。但是这个举动用光了艇上最后的备用能源,飞空艇失去了控制打着转飘下了悬崖。

令人惊奇的是这个几乎是自杀的举动反而救了修拉的一命,她虽然身负重伤但是依旧捡了一条命。在混沌之中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谁带走了,最后在一阵暖意中她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想坐起身来,但是至少动一动身体便觉得浑身疼痛难耐,于是便将脑袋艰难的摆动些许,用自己的眼睛扫了扫四周。

这里似乎是个教堂,但是并不由砖石建造,也不由钢筋混泥土堆砌而成。整个建筑就像是用冰晶打造一般,只需要一点点的星光便能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彩。修拉感觉自己宛如漂浮在空中一般,明明她可以确切的体会到自己的背后有什么在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这是哪?!”

修拉感到震惊,明明自己根本就没有说话——伤重的她也无法自由的说话,但是这在脑海中才会出现的声音却回荡在这个空间之中,仿佛自己的灵魂获得了真正的自由一般。

“不必惊慌,外乡人。”一个威严但是又悲伤的声音从空间中传来,“在这个世界你将不会受到伤害,请好好休息吧。”

“听上去您是位尊敬的老者,感谢您的搭救。恕我冒昧,我并不习惯这种精神的交流,可否让我看看您的真面目。”

“啊,人类的年轻人,你确定么?”那个声音沉重并略带一丝敌意,“透过灵魂我知道你的孤独,因为与朋友的分歧,独身一人逃离故乡。正因如此我们才愿意搭救你,可如今你为何又要执着于丑陋的形体?”

“尊敬的老者!”修拉说道:“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是这也是人类表达感谢的一环。虽然不确定您究竟为何方神圣,但是人类终究是需要一个更加明确的印象才能记住对方的。”

那个声音沉默的片刻之后,终于是叹了口气怨道:“好吧,好吧,无畏而无知的人类之子。那就请用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吧!我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

只见温暖而祥和的七色时空扭曲了一阵,在雷鸣一般的轰响中一个令人恐惧的身影降临在了修拉的面前。这个长着蝙蝠一般脑袋,身体瘦弱但是双臂强壮,长着巨大的翅膀的类人异行正是不列颠尼亚在殖民地的新敌人——巴勒莫。这个事实不觉让修拉惊叫,一股强烈的电流冲击了大脑一般,她无言以对。

“我......我......”是内疚么?还是恐惧?修拉真的信任它们么?而它们又真的是和它们所说的那样是真心拯救自己的么?

“人类是虚伪的,他们的语言是何等的优美,但是又是如此的虚伪!啊啊,但是曾几何时,我们也是如此!年轻人,无需感到难过或是悲伤,一切都是我们自食其果!”

“老人家,但我依旧感到非常的悲伤。我不善言谈,我对杀害您的同伴感到愧疚。”

“多说无益啊,年轻人。你们是对的,我们终究是空间的流浪者,从结果上看也是私自占领了你们的土地罢了。”那个细小的脑袋看着那晶莹的天空,他的灵魂在哭泣。

“请不要这么说,老人家。虽然你我处于战争状态,但是并不代表我们无法和平共处不是么?”

“那我说我要你们最强大的飞空战舰给我们你们会答应么?人类自己内部也有许多的矛盾,唉,不必解释也不必强求。”那只巴勒莫摇了摇脑袋,他死死盯着修拉的眼睛,像是在挣扎似的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年轻人。就算只是一个故事也好,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们的历史。”

“您救下了身为杀人犯的我的生命,我理应如此。”

“好吧,好吧........”他感到欣喜,但是更多却是无法言表的悲伤,“我们曾经是另一个世界的文明。我们有着长着华丽羽毛的翅膀,强壮的身体让我们无所不能,聪明的头脑让我们创造出了属于我们自己的文明,我们的祖先翱翔于苍穹,很快便将脚步迈向宇宙。我们无所不能,因此我们始终士气高涨,羽翼之间都洋溢着自豪的勇气。”

说起过去时这个始终都面露凶相的面孔居然笑了,更令人惊讶的是这种微笑并不是那种生硬的剪贴物,而是一种自然的微笑,并不突兀,也不够美观。

“但是很快,我们的时代结束了。一场巨大的灾难降临到了我们的宇宙。整个空间即将坍塌,我们的宇宙将会变成一个巨大的黑洞。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甚至我们多次怀疑我们的计算与我们的观测。直到我们的星系正在被缓缓的拖进黑洞时我们才觉悟,辉煌已经是过去了。

“但我们始终是自由的!我们的勇气也始终没有消亡!时间紧迫,我们必须设法拯救我们自己的文明。我们拥有空间穿越的技术,一个宇宙的灭亡并不代表着我们的毁灭。我们没办法带我们的故乡一起离开,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又如何呢?四海为家,哪里又不能成为我们新的家乡呢?”

令人惊讶,看起来并没有发达完善的声带的巴勒莫的声音竟然充满了磁性。修拉感到了震惊,原先对于这个种族的看法完全改观,她就像是个孩子一般呆呆的杵在那,静静的听着这个老者叙说往事。

“唉,何等的狂妄!何等的自大!我们建造了自己的方舟,成功穿越了时空来到了新的世界。但是这趟旅途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加的艰辛。计划并不按我们所想的进行,跃迁成功后我们离宜居的星球依旧有着相当遥远的距离。但是我们所有人都充满着信心,不畏惧所谓的牺牲,即使到了这个太阳系的边缘我们也不曾放弃。可是不知道何时,人们忘记了信仰,失去了属于我们自己的诗歌,自己的文学。因为这些东西没有价值,它不能带着我们走到我们‘理想’的终点。

“我们的生态系统完美无缺,我们的技术天衣无缝,但可笑的是当我们真的来到了一个可以栖身的星球时我们居然连自己的文字与语言都忘记了。冷酷而现实的思考让我们失去了一个文明必须的宽容,谅解,与软弱和愤怒。等真正进入了地球,脚踩在这片全新的大地上时甚至没有人能够想起自己的故乡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终于是失掉了自己的历史。即使一切都被记录在飞船的行驶记录仪里,但是我们还是没能想起来关于故乡的任何信息,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安安那德!”

“恕我冒昧,既然你们能够教授技术,为什么还能忘记文字与语言呢?”

“可能是那该死而寂寞的神明降下的诅咒吧!”他愤愤的说道:“不知不觉间,我们无法感受语言的意思与价值了。是我们麻木了么?还是寒冷的宇宙让我们失去了智慧?我们能够说出‘爱’,但是心中却无法感受到;我们看着祖辈们为了文明献出的生命,但是却无法理解什么是‘伟大’与‘牺牲’。可悲!可叹!我们的语言竟然如此的简单与脆弱,以至于我们甚至可以将其放弃!老一辈的族人们已经逝去,新生的族人坠地即是愚昧,我们的黑夜真的到了。”

他哭了,雄伟强壮的身体中传来了比一只狗的哭泣都要悲惨的嚎叫声。除了那只剩下名字的安安那德外,他们已经一无所有了。失去了语言与文字的他们从那大同的团结变成了可怕的对立,他们失去了征服苍穹的羽翼,进化成了捕食的野兽。他们已经没有可能回归到一个正常的文明之中了,只有在这个已经使用了近千年的陈旧机械之中他们才能自由的交谈,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重拾那对于故乡与文明的怜惜。

“这台机器也到了极限,很快我们将彻底失去文明。真是可悲啊,我们当初是为了保存自己的文明才下定决心背井离乡,为何到现在除了生命什么都没有保留下来呢?”他鼓动着自己的翅膀,绝望的看着修拉说道:“我将死的毫无价值,但是即使失去了一切我们也是苍穹的孩子,我注定要死在蓝天之上。”

啊,故乡。

我那死去的故乡,你到底在哪里?

巴勒莫振动着自己的翅膀,消失在了死的光明之中。

安安那德,巴勒莫的真相。知晓了一切的修拉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像之前那样继续下去了。她不打算就这么回到不列颠尼亚的舰队去,她决定在这个北寒之地再呆上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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