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剑客，有点东西的那种。
我师父是个武林高手，非常厉害的那种。
我的剑术尽得师父真传，但除了剑术其他一塌糊涂。
不巧，我师父江湖名声很大，更是有着“百武无疏”这一名号，意为刀剑枪戟，毒药暗器，拳脚内功无一不通无一不晓的厉害人物——而除了师父以外，也只有江湖传说中不知是否已陨落的西域第一高手“不纵老人”有此评价。可无一不通，同时也就意味着无一所精，而外人所不知道的是，我师父的剑术是他掌握的所有技艺中最差的。
故，我的剑术虽然有点厉害，但也就那样。
更何况现在江湖主流版本都是玩剑的，厉害的剑客太多啦。
不说西域南越，不论北疆东海，单是广袤的中原大地，就有数不胜数的厉害剑客剑宗。北有定岳四剑派西陵白宗青女紫川，南有最强剑客“剑神”，三代弟子最强者“雷剑”，东方有着一众用剑的门派，两大剑豪“天问剑”“孟尝剑”之争更是天下皆知，也只有武功大多花里胡哨的西方才没有什么知名的剑客。
和这些名剑客相比，我的剑术差的太远。
而且还有着更致命的问题。
我的内功不怎么样，直白点来说，很差。
内功的重要性我都懒得多说，我已经不止一次遇到没法破防的情况了，不是对方有多强，而是我根本没什么内力。
不是我不勤奋，仅是因为我没有修炼内功的天赋。
师父在我是个婴儿的时候就把我捡了回去，立志将毕生所学传授于我继承衣钵（据他所说），结果在第一关修炼内功就卡壳了。
“一般人修炼内功，第一步就是气沉丹田......”师父瞅着我：“但你丹田大空，经脉通透，半点内力都存不住，练个毛线。”
不单是内功，所有练功的人最忌讳两种体质。
一种是八脉封塞，气机运行不顺，大多数普通人都这样。
另一种就是像我这样，丹田容纳不了内气，终生内力也就那么多。
内功不成，那就只能依靠招数。
可除了剑，我在别的武器使用方面好像不如人意，在初学其他武功的时候，暗器扎到自己身上，毒药毒到自己的状况更是多到不堪回想。得益于此，我比别的人更耐痛，也更耐毒。
最后连师父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判断，我天生就是只适合学剑的剑客。
“你想成为一流高手几乎是没什么希望，不过成为二流高手还是有戏的。”师父说。
其他地方的一流高手，到了中原地带只能算二流——当然二流高手也很少，我师父自己都只能算二流高手。
“反过来看，你在中原成了二流高手，跑到西域北疆之类的地方也就成了一流高手。所以不要灰心不要放弃，朝着二流高手的目标前进吧。”
一流高手和二流高手的判断方法很简单，江湖中最博学的人“不知先生”攥写了两本书，一本是记录当世高手的天机榜，一本是记录当世神兵的玄石记，天机榜又分上下两卷，上卷天榜记录的便是一流高手，下卷地榜记录的即二流高手。
而天榜只有二十四人，也就是说，江湖上也就二十四个一流高手。
至于师父？
师父是地榜第七，“百武无疏”昆吾生，地榜共七十八人，对于偌大的江湖来说也实在算不上多。
我本来也没想过当一流高手甚至二流高手，我现在也只能算是个武林中手。
我觉得当个武林中手也挺好。
“你要有梦想。”师父好像觉得我安心当个武林低手很丢他的面子。
准确点来说，是师父的仇家很多，没准哪天就有哪个前辈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桩恩怨就来找我麻烦。
“一般来说高手的麻烦比较少，其次是低手，麻烦最多的是武林中手。”师父道。
作为一个高手，师父也有着一套欺软的准则——找低手的麻烦是自掉身价，找高手的麻烦同时也是给自己找麻烦，武林中手才是最适合欺负和装x的对象。
但师父好像忘了，不少武林中手的师父也是武林高手。
那我不当武林中手，当个武林低手行不行？
“晚了，你已经脱离那个范畴了。”
我现在的实力就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恰好就是师父准则里最适合被装x的对象。而且我也清楚，武林低手的日子不好过。
而且正如师父所说，要有梦想，哪一个江湖人不想成为高手？ “不管我剑术怎么修炼，一旦我破不了防又怎么办？”我问师父。
“偷袭，只要你砍的够快，少林和尚的金刚不坏神功你都砍的动。”师父说。
“当然你别真找和尚的麻烦。”师父又补充道。
我又不傻。
可偷袭也有不管用的时候，就比如说两个人光明正大地比武，想成为二流高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有见证者的场合光明正大地打到另一个二流高手。
“这个时候你需要一把剑，斩铁如泥的好剑。”
“那，师父，你有吗，斩铁如泥的好剑?“
“我们开销是很大的。“师父突然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师父卖了很多好武器......“
“包括那把好剑？”
“不，我想说的是，你可以去买一把好剑。“
“但我没钱啊。“
“平阳城王府那边好像在招护卫，二流高手呆上个一年半载估计就凑够能买把差不多的剑的薪俸了。“
我算了算，有点头痛。
“二流高手干一年，那像我这样的要干多长时间才成？“
“十年八载的吧。“师父捋着花白的胡子，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也太长了吧。
“武林人士的身价都这样，武功越高挣得越多。“师父继续语重心长地教诲道：”你成了二流高手才能赚更多银子。“
为了成为二流高手要一把好剑，一把好剑需要一堆银子，而我做二流高手竟然还是为了银子。
银子真是可怕的东西。
“也有一句话说的好，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情，能用银子买到的剑，想来也算不上什么绝世神兵。”师父瞅了瞅我随手丢在一边锈迹斑斑的铁剑：“不过怎么也比你现在的这把好。”
一般来说，一名使剑的剑客是很珍惜自己的武器的，可我偏偏就是个另类，天生就没摆弄剑的兴趣，如果这把剑的主人换成别的剑客绝不会落得这个下场，想必当初铸造这把剑的铁匠看到它现在这副模样也会一阵恍惚。
不知不觉又到了切磋的时间，我拔出铁剑，师父折根竹子，我们师徒两人劈里啪啦一顿切磋，当然，限定剑术。
“停！”第三次被我的铁剑砸到屁股上，师父终于好像有点受不了了。
“你这用的什么鬼招式？”师父有些纳闷地看着我。
“砂蚌缚足，师父你教的。”我老老实实回答道。
“你不是攻下路，破右足吗，起手前据刺左侧，你这是顶多算缚足，可和我教的不一样。”
“哦。”
“来来来，再来一遍，别用刚才那招了。”
然后不出所料，师父的屁股第四次遭殃。
“徒儿啊，为师不是让你别用那招了吗？”
“我没用啊。”
“你不还是攻下三了？”
“可我这次是起手攻下破足，前据收尾，顶多算是缚足砂蚌。”
“是吗？”师父有些茫然地揉了揉屁股，很快便释然了。
“徒儿你还真是进步飞速，你觉得你现在的剑术算什么水准？”
“不怎么样。”我实话实说。
“不必妄自菲薄。”师父很大度地摆摆手，另一只手还在揉着屁股：“你使剑的天赋极佳，单是剑术，已经和为师，咳，勉强相当了。”
“但不能松懈，你还要学习新的剑术才行。”
“师父你要教我新的武功了？”
只见师父老脸一红，干咳几声。
“咳，为师剩下的剑术太博大精深，以你的基础是学不来的。”
“但徒儿你可以用别的方式学啊。”
师父朝我挤挤眼睛，一个老头子做出这种动作还是有点恶心的。
看我还是云里雾里的模样，师父一副叹息状。
“比如说去东边北边的那些剑宗拜访一下，和人家探讨下剑术之类的？”
我愣了愣，尔后便知道了师父想说什么。
“师父......你该不会想要徒儿偷师吧？”
“这怎么能说偷呢！武林人的事能叫偷吗！这叫借鉴，借鉴，取百家之长补己之短。这是光荣的，伟大的事情，怎么能说的这么龌龊。”师父脸红脖子粗，看起来好像很愤怒。
“师父，可偷师好像是江湖大忌，被抓住可不得了啊。”
前些时候我好像还听说哪家弟子偷师被挑三筋断四脉，变成个废人。
“徒儿啊，偷也是分怎么个偷法的。”师父好像完全忘了刚才说过的“借鉴”这种说法，得意洋洋道：“你师父年轻时候也干过几次偷，咳，取长补短的事儿，从没被人发现过，收益颇丰。”
这好像不是什么光荣事迹，不知为什么师父一副很想将其炫耀出来的模样。
“诀窍其实也很简单，只要记住一件事即可。”师父双手前伸，类似爪状，不知在抓些什么。
“从女弟子下手。”
哈？
我有些茫然，师父也收起了之前猥琐的姿势。
“徒儿，不可明说，只能靠自己悟啊。”
过了数日。
师父一如既往地不打招呼便下山游荡去了，我也是一身清闲，左右无事，正好想起师父之前所说的招募护卫之事，不妨先去王府那边看看情况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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