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记到了最后一页的日记本,被她摊开在桌上。她从后往前翻阅,回顾着这些天来的事。她啊,大概亲自等在过那个十字路口,为了亲眼确认每天被撞死的那是不是同一个人;大概有尝试过向那个笑起来才显得出那么一点和蔼的老奶奶搭话,为了将她带向别处,阻止她见到她的狗……一切并没有意义。
只有文字被记录下来,解决的方法连一点头绪也没有。
站在池檩家门前,她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她。毕竟,已经很久没有去找池檩了。
她想要说些什么。她突然发觉,自己一直在做的事,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做都已经忘记了。说来愧疚,令她想起来的,是因为清清楚楚的明白了“不可能”的分量有多重。
然而最后还是没有敲开那扇门,按照习惯,池檩这个时候,应该不在家。
她走到拐角,被刚要出门的池檩叫住。
“你最近在做什么?”被问起来。
“你今天在家?”实在不好回答,于是反问过去。
“对啊。今天早上耽搁太久了,所以走的时间也推迟了。”
她想起来她从来没有观察过池檩。
“好久没看见你,你最近在做什么?”
没有被顺利带走的话题。
“在做什么……”低声重复着,她耸耸肩,沉闷的笑起来,“这里出了问题,每一天都在重复。我在做什么,和这件事相关。你信吗?”
期望得到一个不信的答案,之后她再也不说话,一走了之。可等她真的得到不信的答案时,她却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更在意这个人说这两个字。“啊,好吧。我证明给你看。”
在那个红绿灯坏掉的路口,用那个她看了不知多少遍的一片鲜红的场面来证明。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声音有些抖。在害怕。
为什么是这个吗?因为她不想去看那些美好的场面,那会让她比看到这个感觉更不舒服。对啊,她必须得老老实实的承认,她会嫉妒的。所以,就去看那些不会让人感到那么不舒服的画面吧,只是残忍了一点点而已。
这怎么可以让人知道呢?这怎么可以让池檩知道呢?可她支支吾吾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在她将要当场逃离之前,池檩同样是支支吾吾,“好吧,我……大概信了。”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拖着沉重的步子,她要一个人回家了。刚才的对话让她觉得,她还是不要和别人走在一起为好,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是被别人所不能接受的。还是一个人,会比较安全。
到底是什么才导致那样的啊!
有那样的想法,那又不是她的错!
大家只要都变成那样,不就可以不用一个人了吗?
把真相告诉大家——让大家都开始猜忌,让大家都有为正常人所不能接受的想法——那就不用一个人了。
为此而东奔西走了一整天的她,最后碰到的是一个有些年纪的男人。
男人问她,为什么要告诉大家事情是怎么样的。
“因为……我做了一些可能让人很难容忍的事。也许,我把事情告诉大家,大家就都能够原谅我了。”她说。
“是吗?”男人说,“那你最开始是为什么会做这件事?”
“想要解决的方法。”好半天,才迟疑着回答。
“哦。那告诉大家之后,大家一起,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吧。”男人这么安慰道。
“谢谢。”那个她都已经不抱希望的最初的动机,在男人的宽慰之下,让人不知不 觉又开始相信了起来。那个看起来分明不怎么和蔼的男人,却意外的让人有着继续下去的动力。
那是一条两边都是高高的房屋的巷子,楼房的阻拦分割出一线之天,夕阳在尽头描绘出血红的绚烂。
让人意外的为这片景致着迷。仿佛末日将要降临,让人忍不住的将这最后的风景刻印在脑海里。
脑后被什么东西砸下来,她昏死在地上。
男人从随身的包里翻出刀来。
有人希望这件事被解决,也有人不希望它被解决。男人他有个儿子,在红绿灯坏掉的路口被撞死,而这件事不是简单的记忆重置,是整天都被重置了。于是他的儿子活了下来,并在他的干预之下没有再去那个路口,一直活到了今天。而那个路口,又有了其他人被撞,仿佛是作为替代品,仿佛那是不可逃脱的恶鬼的诅咒。
一切他都有记录。
他的儿子会活过来,面前的这个人也是。他要阻止她,只要一个晚上,烧掉她记载东西的那个本子就可以了。第二天她又会活过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对,又会活过来。
如果记载的没错的话,她曾经试着逃离过这里,和另一个人一起,不过下场好像不太好就是了。
“我跟着她们来到城镇边缘。她们在城镇范围之外,我在里面,十二一过,于是这两个人连‘昨天’也没有了。”
“‘活过来’,也不是指完全意义上的活过来。活过来之后的人和之前的人有出入,性格变动极大,就像,活过来的不是原来的人一样。”
也这么记载着。
不管活过来的还是不是原来那个,他都是没有让任何一个人死去的。
男人举起刀,还未劈下,夕阳便已将两人染红。
他的儿子从上次死去之后,性格变得极其暴躁。
杀掉之后,祈祷明早会重置出一个听话一点的儿子好了。他这么想着。
他爱他的儿子。他无法保证若是这里再也没有什么古怪,他的儿子是否会就此消失。但他可以保证,若是这里一切如故,他的儿子,绝对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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