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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狱

越狱

炎瓦于深沉的睡梦中,感知到了某种来自远方的持续声响,像是某种深山里的怪异鸟雀,发着干瘪凄凉的啼叫。

他的大脑一片嗡嗡作响,不光是因为这惨声啼叫一般的东西,还有他睡梦里不断闪现的那些爆炸轰鸣、尸体横飞、扭曲面孔……这些画面,直击他的心脏,不断摧残他每一根求安生的神经。

他惊醒了,又一次被这种梦。

不自觉地摸着脸上划过的冷汗,这时身体上新增的陈年的伤口全都开始叫嚣,疼痛如万马奔腾而来。

好一会,炎瓦挣扎着,注意到了震响在头顶的警报。

视线所及都是白茫的一片,警报于他而言像是另个世界的声音。

隔了好久,无法继续沉睡去的炎瓦,努力着,将自己的意识放空,拼命想逃离眼下及过去的一切。

外面,菲铂继续他暴烈的搜寻,可依然还没找到异常处,无论是监控系统还是看守员,都根本搜寻不到这警报来源。

菲铂此时想做的事,是把整个白牢彻底给掀翻起来。

另一边,耶然那名犯人的牢房里,四下里居然一名看守都没有。此时,只有那个蓝色翅膀的人与他二人,彼此这么相对着。

“喂,耶然,我们头头要你跟我走一趟,难得的狂欢节我来邀请你,说声感谢吧!”蓝翅膀男子继续傲慢道。

耶然没表情地抬头望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跟前的人……不,长着翅膀,这确定是人吗?

许久,一句话都没说。

“我叫浜熄,是‘清零团’头号领路人,啊,说白了就是负责带路啦,没办法,谁叫我速度快呢!”他开始自顾自介绍起来,忽然大笑,“哈哈哈哈!狂欢节让我出来真是福利,虽说是来接人的,但这毕竟是狂欢节啊!我可要好好玩一玩啊哈哈,你说呢,耶然?”

耶然始终沉默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表演个人秀的的演员。

“待在这很烦闷吧,白牢有什么好玩的?跟我出去吧!到我们团里,可好玩啊!还有,你那‘凛弗斯’真心不搞了吗?”

耶然继续无动于衷。

“哎,我可是你那‘凛弗斯’的产物哦!”

突然一下,万年如死水一般的眼神起了急骤的变化。拖动着脚上一沉重的铁锤,耶然抖动着身子站起,扑向了浜熄。

浜熄被惊得吓一跳,赶忙往后退,而后当他捕捉到耶然惊讶的双眼时,他马上又笑了:“哈哈哈,重点看来不先说不行呢。”

迟缓的低沉语调,从耶然嘴里干枯地挤了出来:“你刚才……说什么?”那是许久没说过一句话的人发出的含糊声音。

“还要我重复吗?好烦哦!好吧,再说就再说咯。你,不就是研究那‘凛弗斯’的吗,那东西已经禁了吧,可告诉你哦,有人在继续倒腾你那东西哦,然后还应用在了我们身上,进行了各种强化。”他侧过身去将自己的大翅膀,骄傲地展现出来。

而耶然像才注意到这奇异大翅膀一样,惊愕地张口:“这……你这……”

“很不错吧,我也蛮喜欢的哦!自从有了这个,到哪去都方便多了。关键是我适应性也超好,长在身上完全没有问题。多亏你的‘凛弗斯’啊!”浜熄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不像人的牙齿,锯齿形的,更像是鲨鱼的牙齿。

耶然伸出他那宽厚的大手,出其不意一把钳住了浜熄的脖子,露出一副出离愤怒的表情,如一座死寂万年的火山突然地喷发。

被他猛力钳住脖颈的浜熄却显得不痛不痒,近距离观看耶然发疯的样子,有些无聊地垂下了眼皮,悠悠道:“喂,别浪费我的时间行不?快让我带你出去啊。”

“是谁……”耶然努力说着话,喘着重气,他俩的对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是谁……谁弄成这样?!”

浜熄稍稍惊讶,接着垂眼笑着,“嘿嘿,想知道吗?想知道就随我来啊。”

“……你怎么进的这里?外面那些看守呢?你来这里究竟是干什么?”耶然像一下恢复了语言能力,顺口地问出了这一串。

“安定点。”浜熄被他深深按着脖子,却一脸安然悠哉,“我速度够快,所以晃过了安保及监控,能干掉的看守都干掉了,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迎接你过去。啊,我们头头想见你很久了……哦对了!”他像才想起来什么重要事情,立刻伸手到仅穿着的蓝色裤子口袋里,掏了起来。

“我记得是在这……糟了,不会掉了吧!”

耶然拧着他的脖子,看着他自顾自慌神着东掏西掏。

“要命啊!头头不得杀了我!……啊找到了!!”他不知从哪里总算掏出了什么,长出一口气,“险些要死了。”他拿出的是一个小小的便携留言机,递到木然的耶然跟前。

“我们头头有话给你,请听咯!”

耶然一怔,紧接着加重拧压他脖颈的力道:“你们头头是谁?”

“他的名字暂时不能说呢,不过他的话你倒可以听听。”浜熄迅速将留言机打开,一把明显做过处理的机械声音响了起来:

“您好,耶然先生,不好意思冒昧打扰您了,不知您过得可还好?白牢里的生活想必也不那么尽如人意吧。暂时不说多的了,是这样的,我呢,对您的‘凛弗斯’非常感兴趣,虽然它的能力我得到的是差不多了,但我依然恳请得到您的协助。只因我想创造出更多的一些东西来,而这其中若是没有您这位优秀的领头研发专家的指导,我可是什么也做不到的呢。希望您可以随着我的朋友,一起前来我们的共事之处。”

声音陡然没了。

耶然似梦似醒地听完这番话,终于意识到什么而咆哮开来:“你们怎么得到的凛弗斯?它明明已经被禁了!还有,你竟然闯到白牢这种地方说来邀请我?呵呵,你们是什么人?索良机关的白牢竟然都被你们给……呵呵呵、呵呵哈哈哈……”他像疯了一样笑了起来,像是许久没活过的人猛然散发出真实的生命力。他一把松开了拧着浜熄脖子的手。

浜熄的脖颈留下了深深的勒痕,可他只是略微感到痒地扭了一下脖子,接着看耶然继续疯狂。

“呵呵哈哈哈……索良机关都能不被你们放在眼里啊,真是有意思!!”耶然死寂的眼神被点燃了。

“好吧……”下一秒,他总算停止了狂笑,徐徐看向浜熄,又露出某种不同于疯狂的诡异笑容,这让浜熄一瞬有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喂,你这只怪物。”

浜熄瞪大眼,拧紧眉。

“有种进来,就有种带我出去吧?带我去见见你们那头头啊,走吧。”此时的耶然,跟之前那个死人浑然判若两人。

听着对方无来由喊自己“怪物”,浜熄心里夹杂着一股子不爽,且倒抽了阵凉气。他有一瞬间燃起了把面前这个让他感到不舒服的家伙用翅膀扇灭掉的欲望,可他知道若这样做,后果就是自己会被头头给灭了。

于是他没有办法,只有选择忍耐,忍耐便从现在开始——他必须要将面前这个身形笨重又性格诡异的家伙,给带离这个吃人的白色牢笼,完成一次彻底的越狱。

“走吧。”浜熄只好垂着眼,内心感觉自己的狂欢节不那么愉快了。

耶然继续笑着,他看向自己脚上拷着的铁锤,抬眼示意了一下浜熄。

“妈的!”浜熄极其不爽,一翅膀扇过来,精准地将风力瞄准了拷着的那一块。那里的镣铐果断碎裂了。

耶然欣赏完表演,带着称赞的眼神,看着浜熄的蓝色羽翼,又道:“你们的头头是个天才吧,我真的需要与他好好见上一面。”

耶然从心底里意识到,他早已枯竭的人生,这一刻被重启了。

“切,跟我出去再说吧!”

“嗯。”耶然扯动着他嘴角的疤痕。

盟奇接到白牢出情况的通知是在好几个小时之后,而这时的她正埋头做着报告。当她彻底完成了报告并传送到上层去后,她开始通过档案库,搜寻关于队员炎瓦的信息。

“都是无?”盟奇呆呆睁着眼,发现了这个惊人的情况——档案库里关于炎瓦进入索良机关前的信息什么都没有,全标注着“无”。而这在索良机关是根本不可能的,想要进入索良机关就得有完整的先前记录,这都会被作为进入机关的考核要素,同时将会永久被归存在档案库里。

而炎瓦,他居然什么信息也没有,简直太让人吃惊不过。

盟奇感到的不只是不可思议,更觉得自己所坚信的一些事情,原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零信息状态的索良机关人员居然能够存在!这除非是高层人员,那或许是要更高的权限才能浏览到,但是无论如何一定会有档案记录,无论是谁。而炎瓦不属于高层人员,那么他的信息是无,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他也能够成为一名索良机关的人员。

盟奇搜寻档案库的手指停在空中,许久,她稍稍颤抖着伸出手指,在档案库的姓名搜索栏里轻轻地输入了几个字,迅速搜出了一整页的内容,里头有详细记录着关于某个人的从出生到上学再到进入机关前的信息及家庭状况。而这其中有一则很扎眼的事例,上面用红色字体标注着:

“家族里,其母曾杀过人,后被投进白牢。”

盟奇用手描绘着这段文字,浑身都在颤抖。

她输入的那个名字是她自己的全名——文式盟奇。

这是她留在索良机关档案库里的永久信息,那排红色永远也消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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