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比這裡更討厭的地方了。
這是個格局不大的房間,可是裝潢十分氣派奢華,佈置乾淨整齊,家具紛紛採用華麗的高級品,有一對桌椅、一間浴室兼廁所、一張附簾幕的大床、兩具櫃子分別放置書本和衣服、幾幅畫點綴牆壁,還有空氣中飄浮著淡淡香氣,儼然就是招待貴賓的享受,只是沒有窗戶,而用通風口取代。
唯一的光源是一種氣體燃燈,當光線透過簾幕,可以看見一個人影,靜靜地坐在床上,他沉默不語,也沒有任何動作,就像一具人偶,成為跟房間同化的其中一個裝飾品。
沒過多久,門都沒敲一聲,只有鑰匙開鎖的回響便打開了。
「睡醒了嗎?請用餐吧,今天可是您最重要的日子啊。」
一名身形壯碩的男子,推著一台餐車走進來,上頭放有好幾塊餐盤。
直到他關上門之前,從門縫外竄進來的些許冷氣令人在意,也許這裡不是在地面上,沒有太陽光所以不需要窗戶。
「別搞壞身子了,趁熱多吃一點吧。」
男子開心笑著,掀開保溫蓋釋放滿滿熱氣,盤中料理精緻又份量足夠,選用新鮮食材,而且剛剛出爐便運送至此,一點也沒冷掉,聞得出都是可口佳餚,能體會到廚師的用心烹飪。
雖然是素食,沒有雞鴨魚肉,菜色也很豐富,除了晶瑩剔透的白米飯,還有麻香土豆、醬炒豌豆、蜂蜜烤南瓜、西芹白果、宮保高麗菜、鐵板煎豆腐配上一瓶蘆筍汁,是葷食者也會流口水的豐富菜單。
男子把餐點一一放上桌,再催促幾聲,床上的人影才願意移動身子,坐到桌子前捧起碗筷,一口一口地慢慢用餐,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順便問一句,這些菜包括葷食,您都會煮吧?」
聽到男子的詢問,對方微微頷首。
「之前那些教育的課程,通通學會了嗎?沒有忘記吧?」
面對男子的第二個詢問,他也輕輕點頭。
聽他的語氣,好像否認的話,瞬間就會接受截然相反的待遇。
「嗯,很好,身懷十八樣技藝不是嗎?這樣也能給上面交代了。」
男子心滿意足的眼神,映照在瞳孔裡的猶如是一具完美無瑕的作品。接著他斜眼看向旁邊的衣櫃,儘管對方沒有回應,仍舊自說自話。
「待會請先洗個澡,您的身軀可不能有一絲髒兮兮呀。記得換一件漂亮一點的衣服,好好打扮一下自己,明不明白您受到多大的期望?」
除了照做之外,還能怎麼辦?繼續點頭表示明白。
「這樣人們才會更喜歡你,不枉費我們的細心栽培。」
男子的笑容愈來愈燦爛,彷彿想到接下來的場面,便難以止住心底搔癢般的期待,這會是相當精彩的一天,可以肯定。
「受過最完善的菁英調教,再無理的要求你可以應付吧,大家都是這麼想的,而牽著你出去的我也會感到光采。」
男子離開房間後,鎖門的喀啦聲傳來,清楚這次也不可能出去,而且他剛才褒賞的台詞應該是沒問題,可是聽得只想嘔吐。
菜色的味道是很美味,卻沒有和那時相同簡單、和那時相同深刻。
沒見過湛藍天空的時間有多久?精神差不多可以到極限了吧?
照安排去做,放空自我,應該能夠活得輕鬆一點。
愛路特商店是愛路特商團旗下經營的行業之一,與愛路特銀行一樣,是獨霸全世界的代理拍賣所,工作是寄放客人不需要的東西,並轉賣給需要的人,不採取喊價的規則,買家只能遵照賣家的定價,當然也會給予雙方合理建議。
雖然會收取手續費使成本提高,小本經營的商人寧願自己兜售,貨品並非應有盡有;可是因為其便利性,適合沒有特別需求抑是根本沒有管道的人運用,很難說不會出現稀奇古怪的東西。
賽特來到愛路特商店前,混和科技和童話的設計風格是商團招牌,銀行的標誌是一顆長有天使翅膀的可愛骷髏頭畫在三色貨幣上,商店是畫在一盒裝滿問號和驚嘆號的小盒子上。可以理解為什麼這樣設計。
有三位客人推開玻璃門走出來,可以聽到清脆的鈴鐺響。環顧店面,空間乾淨空曠,明亮的採光也令人心情愉快。對面的櫃檯站著兩位十幾歲的少年少女,同樣身穿愛路特西裝制服,不過顏色是黑的。白金色的頭髮,樣貌俊秀可愛,好像也是愛路特的註冊商標。
牆上貼滿了羊皮紙,最深處是一排排高大的櫃子,有著數也數不清的抽屜,佈置像是迷宮般,誤闖進去好像會迷路,而現在這兒只有賽特一個客人,因為是採取寄賣的經營方式,所以不像愛路特銀行那般喧鬧。
「歡迎光臨,第一次見面的客人您好。這裡是愛路特商店,這裡可以收購到來自世界各地的物品,還是說客人也打算寄賣呢?我是阿藍,她是薇菈,非常高興替您服務。」名叫阿藍的少年笑笑地說。
跟銀行的菲比起來,個性相當紳士,臉上的營業用微笑比較像樣;至於薇菈多出一份銀行的希沒有的天然感,猶如溫室裡的花朵。
賽特將包在布裡的銀色徽章輕輕放在桌上,希望能有個好結果。
「……有建議嗎?」
「哦?是要幫忙鑑定嗎?那麼失禮了。」
阿藍配著手套,戴上胸前的單眼眼鏡,跟薇菈交換一下眼神,然後謹慎地捧起徽章,他細細端詳的時間感覺很久,賽特也很有耐心地等阿藍做出結論。
「客人,這是裝飾物呢。」
「裝飾物?」
「是的,正確來說,人們把眾神留下的物品分成創造物與裝飾物兩種,通稱神的遺物。」
阿藍豎起手指頭,從櫃檯底下取出一具迷你模型,乍看之下是三個少年聚在一起嬉戲,賽特曾在街上見過,這種以神為範本的玩具很受到孩子喜愛,記錄上確實是本尊的樣貌,這類東西都是打擊無神論者的鐵證。
好像變魔術一樣,阿藍握緊手再鬆開之後,模型變成了三色硬幣。
「通行全世界的藍迪瑪、紅拉米、褐柯果就是最典型的創造物,也是一個論外的例子,因為照理來講,神用祕法創造的東西,幾乎擁有獨一無二、強大力量的特點,都被稱作是無價之寶。」
阿藍一邊滔滔不絕,一邊靈活運用手指耍玩三枚硬幣,一下子彈高消失、一下子出現在指縫間,賽特看著挺有意思的。
「相比起來,三色幣的數量非常多,或許會感覺太氾濫,可是說到力量,它並不是沒有。」
賽特覺得納悶,從第一次在勞德家使用過這些硬幣開始,也沒見過他人用錢做過什麼詭異可怕的事。
「藍迪瑪、紅拉米、褐柯果各隱含一種力量。」
阿藍輪流展示三色硬幣給賽特觀賞,上頭雕刻的文字閃閃發亮。
「我們可以打包票的是,世界上的三色幣數量是固定的,不會多也不會少。明明所有人都在用,卻沒有因為囤積引發經濟危機,錢反而正常在流動,想想非常不可思議吧?」
原來三色幣有這麼深奧的故事。關於瞭解世界的一環,賽特洗耳恭聽。
「當你持有褐柯果,它會讓您產生儲蓄的念頭,幣值雖然最低,不過有句話說積少成多嘛;生活的買賣基本上以紅拉米為主,它是兌換的根本,可以換成褐柯果或藍迪瑪;而你會突然特別想要消費,鐵定是藍迪瑪的關係,它會帶來一種成就感。最後,除非被偷走或搶走,否則三色幣不會因為掉落而遺失。」
絕對不是強制,可是這種力量加上對人心的理解,幫助貧窮的人儲蓄,富有的人花錢,不愧對是神的創造物。
「只要有野心的人都想得到創造物,但是那種物品非常稀有罕見,如果真的出現了,都不曉得要多少藍迪瑪。當然,不能是有危險的創造物。」
「……危險?」
「和三色幣一樣,創造物更多是造福人類,前提是不會造成傷害就好,當然也有例外……世界比想像得更大呢。」
阿藍從服務變成和客人閒聊了,薇菈從剛才就在旁邊不安地望著他,一直到話題快結束才注意到,默默羞紅了臉。
「呃……不好意思,不小心脫離主題了。裝飾物簡單說呢-」
阿藍手一揮,三色幣隨即消失,變成其中一個少年攜帶的翡翠色繩子,是模型上的一個小零件。
「像拉米的繫錢繩,沒有任何神力,可是由於經手了神而讓它有價值,為了突顯地位或者祭拜眾神,收藏家願意花大筆金錢;如果王國擁有得越多,則越能強調己身強大,彰顯國家受到神眷,還有向裝飾物祈求心靈寄託諸如此類,總之也是非常炙手可熱的東西,」
「沒有任何力量嗎?」
「其實要說的話,頂多就是灌注神的思念之類吧。這枚徽章雖然不確定曾經使用的神是誰,可是這種神秘感也有人士喜愛呢。」
阿藍握住繩子零件,轉眼間又變回完整的模型。
多虧詳細的解說,賽特已經明白了。然而,就算只是裝飾物,徽章究竟是怎麼來的?為什麼身上會藏著它?現在沒可能得到答案,可是以目前而言,它成為了賽特未來的希望。
無論如何,必須利用的東西就要利用,賽特在心裡規劃著。
「……我想要寄賣這個。」
「好的,客人請來這裡坐,我們可以討論一下合適的販賣價格。」
賽特瞄了一眼牆壁上的羊皮紙,上面記載著商品資訊以及當前狀況的資料,寫得非常整齊,一目瞭然,而且墨水還沒完全乾掉。
「那麼……拜託了。」
賽特思考了一會,決定將徽章託付給愛路特商店,販售價格也盡快敲定了。拿了薇菈開的交易證明,她告訴賽特剩下等待好消息而已。
打算晚點再回去看看情況,賽特暫時擱下心中的負擔,繼續他在福摩沙城的見識之旅,他尚未見識過的東西仍有許多。話說回來,就算見到眾神的遺物也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愛路特的年少員工真的很強。
同一時間,在米勒斯村,賽特的所作所為當然不會輕易平息。
魯佩曼搜捕賽特的行動一直得不到消息,現在的他坐在辦公室裡,舉起酒杯來啜飲了幾口,看著眼前挺直背脊的警衛兵,映照在玻璃杯上晃動的扭曲面孔充分顯示他的不快。
「笨蛋!都已經給你們兩天的時間了!怎麼還沒有找到那個小偷?」
魯佩曼大聲咆哮,對著眼前那毫無收穫的手下破口大罵。
「非常抱歉!魯佩曼大人,可是我們已經搜遍每一個角落,並沒有行跡可疑的特徵人物,我們懷疑他已經逃到別的地方了。」
「閉嘴!不要找藉口,分明就是你們辦事不力,你們都給我-」
看不滿潛藏在警衛兵臉上的恐懼與不滿,魯佩曼舉起手杖,猛然站起,作勢要趁怒氣打人宣洩的時候-
「哎唷喂呀!痛痛痛痛痛!我的腳啊!要人命了!」
因為這思慮不周的舉動,明明受了傷卻出力動作,害得已經漸漸結痂的傷口驟然撕裂,疼得魯佩曼哇哇大叫,好想在地上打滾。
「魯、魯佩曼大人,您還好嗎?」
警衛兵得努力咬住嘴裡的肉才能忍耐不笑出來,即使嘴巴很痛還是得出言安慰上司幾聲,感覺他比平常還要慌張。
「吵死了!你給我閉嘴!」
魯佩曼跌坐在地上,像一隻翻身的烏龜,掙扎想要爬回椅子上的模樣,使得警衛兵快把嘴巴咬出血來了。
不過劇痛也令魯佩曼的頭腦冷靜下來,他欣喜的表情好像在讚嘆自己為什麼會生得這麼天才。
「等一下……有這可能。你們,給我前往福摩沙城找找看,如果真的不在這個村子,逃到那兒的機會就很大了。」
魯佩曼用手杖奮力撐起身體,終於回到椅子上坐好,扭曲的表情訴說剛才那一跌有多麼痛。
「遵命,馬上就派人快馬加鞭的趕去。」
「還有!申請一位王國魔法師過來支援,價錢好商量。」
待士兵離去,魯佩曼將雙手放在桌上支撐下巴,不甘心地咬牙切齒。
「可惡的小偷……哼,夜宴就算了,以後還有很多機會吧,只是入場費不會讓你賒帳的。更重要的是-」
想到某一點,魯佩曼的表情驟變,被緊張、害怕的感情覆沒,彷彿被逼到窮途末路般,異常嚴肅地扳起臉孔,冷汗止不住地流下,按耐不住兩腳顫抖,好像有死纏爛打都不願丟去的東西。
「我鐵定不懂他手上贓物的價值。在被發現之前鑰匙一定要拿回來,那可是放了一個最棒的寶物,只有我可以獨佔,只有我……」
魯佩曼惡狠狠的嗓音,一掃方才的搞笑樣,意味深長地呢喃著。即使模樣如此狼狽,他仍是王國的官員,是該動用凡人難以招架的權力之時了。
納普忒。
這個名詞,似乎是那場夜宴中最受矚目的主打商品。
似乎只要得到它,就一輩子不用擔心生活。
同時賽特比任何人都想要得到手,所以想知道納普忒為何物的想法,是隨著時間愈來愈強烈。
從書中可以獲得很多知識,勞德曾經這麼教過賽特,所以他正在前往圖書院的路上,希望不會撲了個空,關於納普忒的資料有記載就好了。
福摩沙城的街道仍舊不減熱鬧,人們肩並肩在街上嘻笑打鬧,親友與情侶之間的感情都在直線加溫,甚至會讓人忘記現在還是冬天,明明把圍巾、毛帽還有手套全部戴上,身子快要捲曲在一起,臉上卻不減朝氣。
或許人們視這幅景象為一種浪漫、適合邂逅的季節。
就算沒有那麼優雅,一大群人坐在大眾麵館前,從店內流洩出來的白氣感覺很暖和,聽著吃麵時細碎不斷的窸窣聲,聊些有的沒的,在這種尋常市街的一隅生活著也挺舒適。
但是放在賽特身上的相性是最差的,他全身散發著和冬天是一丘之貉的冷漠氣息。只有一個人,沒有理由便不會主動和人打交道,對話不容易變得熱絡,這樣的話也無法拓展人際。
日子停滯不前的兇手就是它,可是賽特始終沒有察覺,可能無數次與產生改變得分歧擦身而過,卻渾然不知。
賽特抬起頭,似曾相識的商會建築映入眼簾,這使他回憶起某件事。
到現在還是沒有忘記,那個全身被布遮住的生物。可以的話,想要看看底下究竟隱藏什麼秘密,而且雖然是誘餌,但也餵過牠呢。感覺相當乖巧,如果要飼養寵物,不排除會考慮牠。
可惜賽特沒有餘力,更沒想過再碰面的可能,現實來看機會根本渺茫。
遠離商會的同時也漸漸遠離回憶,賽特來到城市圖書院,居民如果想要解答問題或者吸收新知,這個地方毫無疑問是首選,只是見到的第一眼,比賽特想像中的規模大了一些。
跟外面相比簡直是另一個世界,無論一年四季這裡都是安靜的。賽特穿梭在以書架作牆壁的走廊中,也沒有向館員詢問,在無數種類書本的區域裡,看著燙金字的書名,努力思考納普忒可能是什麼東西,每次都拿好幾本到桌前,用相當驚人的速度翻頁。
即使很耗精神,眼睛很快就會疲倦,可是賽特沒有休息,焦點只鎖定納普忒這個字眼,連提都沒提到的書,馬上就被毫無興趣地擱置一旁,繼續下一本書的搜索。
然而,就算再怎麼厲害的速讀,漫無方向也沒有多少效率,加上相關概念也是模模糊糊,儘管一一剔除不可能相關的領域,例如納普忒絕不是商業領域、工程領域或是藝術領域的物品。
如果不是納普忒三個字很有特色,賽特不曉得會失望幾次,因為在看到極為相似的東西時,意識會猛然一震。
根本是在浪費時間,反正到時候可以看到廬山真面目,何必如此笨拙地在這邊翻書翻個沒完沒了?但是賽特想先做足準備,要是不知道想要的是什麼,購買納普忒僅僅是無意義的戲言了。
一直告訴自己再下一本就會找到,賽特倒不必藉此產生動力,他就像機器人般默默地接連翻書。
一方面也在苦等徽章售出的消息,雖然早晨上架的商品,在沒有廣告的條件下要求傍晚以前賣出去太勉強了,店員阿藍曾經希望延長時間,可是夜宴就近在眼前,賽特自然無法退讓。
不過山不轉路轉,阿藍也打過包票,憑藉愛路特商店的拍賣體系,配上裝飾物的名分,在時間限制以前交易成功並不是癡人說夢。
時間將近中午,賽特才有點眉目,納普忒似乎是屬於歷史領域的東西,那麼肯定和眾神脫不了關係,畢竟祂們幾乎等於全部歷史。
賽特又拿了幾本書,褐色封面有點老舊但保存良好,燙金字書名寫有-神政時代歷史、已知的眾神創造物、神留下了什麼、值得敬畏的美麗遺物……諸如此類的唯美標題。
賽特將視線塞進書中,不見疲憊的午夜藍色雙瞳逐一掃過目錄,忍耐襲捲腹部的飢餓感,終於於自然之神-萊伊歐洛斯的條目下,找到納普忒這個用詞。他翻到指定的頁數,在心中唸出來-
『納普忒族,是萊伊歐洛斯神以鹿為基礎誕生的神造種族,敬愛主神萊伊歐洛斯與大自然,外表及智力與人類無差異,可以從頭頂的鹿耳跟鹿角分辨,鹿角會隨著年紀而生長,可以做為判斷壽命長短的依據。他們擁有對環境適應力強的體質,頭骨比起人類更加堅硬,據說全力可以粉碎岩石,基於上述緣故,在眾神被剝離遺跡自人界離開之後,成為追求神知者的珍貴研究材料。爾後飽受欺壓的納普忒族選擇遠離人類隱居,沒有再傳出與該族相關的消息。』
納普忒族的文化尚未全部表明。記載差不多如此,瞭解這裡已經充分,賽特闔起書本,將書本歸回原位,離開圖書館。
原來不是指寶物,而是一個有生命的種族,也就是說,自己是去買一個人。既然如此可以理解那番說法,因為人只要有雙手在,便可以做很多事,自己昔日不也幫了勞德一家很多忙嗎?
反正是需要人力的狀態,那麼找來也好、購買也行,應該沒有差別。前者的方法賽特一竅不通,所以只得選擇後者,而那不是同伴而是奴隸吧?他目前沒有相關概念。
立下要得到納普忒族這個決定,賽特定要全力以赴。
才剛回到旅店吃飯,口袋突然傳出叮咚一聲,賽特攤開小條羊皮紙,發現一開始空白的地方,已經被文字填滿。
『恭喜客人,您在愛路特商店寄賣的「裝飾物徽章」已經成功販賣,請持本張證明前往愛路特商店領取金錢,或者前往銀行申請存入帳戶。』
再讀一遍紙條,確認東西賣出去了,在這個時機等同降下一場及時雨,不用擔心參加夜宴的本錢。雖然不確定選擇是否正確,也許哪天會成為遺憾,可是賽特明白一點,價值並非寄宿在物品上,而是建立在如何運用上。
就像店員阿藍保證的,裝飾物也有不低的價值,只是到底是誰買走呢?
是很普通的裝飾物收藏家嗎?他可以說幫了賽特一個大忙,只是倘若將來有必要,也得去找到他,設法把徽章取回來吧。
賽特搖搖頭,現在還不需要考慮那個,他放下吃到一半的午餐,先前往愛路特商店看看詳細,畢竟連賺了多少也不知道。
「歡迎光臨!啊,是賽特先生,歡迎啊。」
雖然間隔不到半天,阿藍也牢牢記著賽特的名字,一開門便能看到他準備以最和藹的營業用微笑招呼客戶。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不過賽特只看到很詭異的一幕。
愛路特商店的另一個店員薇菈跪坐在地上,兩手不停擦拭眼淚,前方散落滿地的瓷器碎片;阿藍則忙著拿掃把清理地面,一邊努力安慰薇菈。
「我不是說過,這種事讓我來做就好了嗎?妳沒受傷吧?」
「可、可是,我想幫忙啊……連記帳都做不好,至少能搬個東西……」
「那些瑣碎的工作都交給我,薇菈做自己的工作就好。」
賽特從無言到想伸出援手的期間,阿藍已經收拾得清潔溜溜,牽著薇菈的手幫助她站起來,薇菈的嚎哭也漸漸變成啜泣。
「……怎麼回事?」賽特忍不住想問一句。
「真是失禮了!讓您見到這麼狼狽一面,薇菈她有些冒失,所以大部份的雜務由我包辦。」
說白一點是笨手笨腳,好像聽到阿藍很小聲地說。
其實賽特不想計較,可是旁邊的其他客人只是無奈地苦笑或聳肩,沒有趁機找碴的打算,令他有個疑問。莫非這是日常景象,所以變得麻木?那麼為什麼愛路特還會用她?
「我明白您的問題,賽特先生。大多數的人都覺得她這樣很可愛,之前也有脾氣不佳的客人不想原諒她,但是對她申訴都不會通過,這可以說是無法取代的典型例子吧。」
接著為了舉出證明給賽特看,阿藍向情緒仍然低落的薇菈喊道。
「薇菈,賽特先生想要領錢。」
「我、我明白了……請您稍等一下。」
薇菈點點頭,臉頰兩旁還有淚痕,就這麼走入櫃檯後面,聳立數不清的大櫃子宛如迷宮般的地方。
「因為保存客人重要商品,所以置物櫃的擺列經過非常特別的設計,隨便闖進去百分之百會迷路。」
「……」
「說來慚愧,愛路特商店店員阿藍其他都好談,就是記憶普普通通。只有薇菈記得東西的位置,少了她便什麼都找不到了。」
「……缺一不可。」
「還真的是這樣。」
「謝謝稱讚。」
薇菈從某個櫃子的縫隙鑽出來,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阿藍背後,
「嗚哇!薇菈,妳什麼時候在那裡的?」
「說來慚愧那裡。」
「不是一開始就在了嗎?賽特先生的東西呢!」
「在這裡。」
薇菈把一個亮面的銀色箱子搬到桌子,蓋子上綁著漂亮的翡翠色繩子,繩子則夾著一張羊皮紙條,阿藍抽起來看了一眼後,恭恭敬敬地遞給賽特。
「賽特先生,這是這次交易的資訊,請您過目。」
不曉得競爭對手多麼強勁,賽特希望手中的牌愈大愈好。然而坦白講,他並沒有概念要多少枚藍迪瑪,才算是一筆龐大的金額。
對於紙上寫得數量,賽特無法具體想像那是多少,畢竟對金錢的價值觀是在米勒斯村培養的,那裡不太可能接觸到很大的單位。從藍迪瑪的幣值來看,希望是充足的資源。
剩下看賽特如何分配了,儲蓄也是一種選擇,把這些錢存起來,節儉一點生活可以維持一段日子,比較省力也沒什麼不對。
那是個很有吸引力的方案,只是賽特沒忘了究竟為什麼要湊錢。話說一萬多枚的藍迪瑪要怎麼攜帶?
薇菈看著賽特的眼神,好像發現他在想什麼連她都知道的奇怪問題。
「客人,這個盒子可以先領出您目前需要的金額,其餘可以轉入銀行存起來。如果沒有帳戶的話,我們可以協助您辦理。」
「……嗯,謝謝。」
聽到了旁人的竊笑,賽特也不臉紅,這些常識對他都是陌生的。
在阿藍和薇菈的協助下,賽特一步一步地申請完他的帳戶。
「……請問一件事。」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好的,只要是我們知道的事,都會盡力回答您。」薇菈回答。
「請問……聽過鴉目巷這個地方嗎?」
「您說鴉、鴉目巷是嗎?」
「嗯。」
「不好意思,沒聽過這個地方。」
「福摩沙城有這種奇怪的地名嗎?」
兩人的回答,跟賽特在前往商店之前,向路人詢問的答案一致。連情報最靈通的愛路特人員也不清楚,莫非是哪裡有誤會嗎?
賽特暫不否認,先把鴉目巷就在福摩沙城裡當作前提思考。
把賺到的錢悉數放在銀行,在這邊要做的事已經告一段落,賽特道聲不好意思之後便轉身離去,遠離那些訕笑他的聲音。
就算冷靜地從頭思考一遍,也沒辦法說狀況很好,時間剩下沒多久,要是不設法找到突破口,很可能就這麼錯過了。一分一秒不斷流逝,任憑事物在無法掌握的角落結束,賽特無法接受。
既然連查閱城市地圖都沒著落,那麼把事情換個角度去看,何不看看其他參加者是怎麼做的?住宿的旅店那裡記得就有一位。
為了避免擦身而過的最糟糕事態,來到這座城市後,賽特是第一次邁開步伐奔跑,他的身影輕快、寂靜地穿越人來人往的街角,沒有發生擦撞事故,順利地趕了回去。
等待足足一、兩小時,有三個穿著低調的人回到旅店附近,他們原本交談的內容大多圍繞在政治經濟,乏味的附和跟打哈哈,平凡得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從某個瞬間開始,話題的流向開始偏往特定某處。
「如果你的情報是真的,就能趁機大賺一筆呢。啊,好啦好啦,時間比我預計的慢多了,早點出發總比遲到好,我們準備一下吧。」
聲音沙啞低沉的男人跟他的友人說道,伸出手在大衣內側四處摸索。
「欸,你真的要用這邊的窗戶嗎?為什麼要選在這裡?」
「還用說嗎?這家旅店的氣氛太安祥了,不容易想到會發生什麼事。」
「小龍窩啊,要查的話的確是不會懷疑這種聲譽良好的店家。」
「對了,沒有會礙事的人嗎?」
「哎呀,早就支開了,那還不簡單。」
剛才聊天的時候明明非常吵人,完全不顧周遭人的觀感,現在卻輕聲細語地進入旅店,三人匆忙爬上樓梯,進入一間寬敞的四人房。確定把門鎖好,男人掏出一封信,夾起一張紫色卡片。
「所以是要怎麼過去?這裡根本沒鴉目巷這個地方啊。」
「當然是暗號了!第一次參加就安靜點,乖乖地看就懂了。」
「我還是很好奇,他們怎麼得到納普忒族的?」
「不知道。畢竟神離之夜後,所有創造物都鍊金術師的覬覦目標,其中納普忒族屬於最容易下手的。」
「這話怎麼說?」
「可能因為是以鹿為基礎,所以不擅戰鬥。要說強處就是那種環境適應力,正是因此被盯上吧。」
「可是聽說相對的,納普忒族對危險的嗅覺很靈敏,不可能輕易被-」
「唉!別再問了!我又不是他們!你以為我知道?」
「我是很想一探究竟,但納普忒族不就只是頭上長角的人類嗎?」
「哼,創造物的魅力你能懂嗎?不曾見過創刻吧。」
「創刻?」
「意思是指神在創造寶物的那一瞬間,那種美麗你一輩子都忘不了。」
他們說著說著走到窗戶旁,把窗簾拉開,推開玻璃,吹來一陣強風。男子在紫色卡片寫了幾個字,撕成兩半,一半直接往窗外一丟。
窗外原先平常的景色忽然變得黯淡,再轉為淡黃色的光滿溢窗框。好像有點擔心會摔出去,兩個人小心翼翼地跟著領頭的男人跨上窗台,三個人的身影便埋沒在光中。霎時強光一閃,窗戶又恢復正常,展望外面福摩沙城的樣貌。
房間空無一人的狀態還沒幾秒,一層淡淡白霧突然浮現,凝聚起來變成更濃厚的白色,然後一隻手伸出來撥開霧,賽特憑空出現了,他全程把對方的行動看得很清楚。
拿出放在魯佩曼的信中的紫色卡片,賽特用冰霜寫下鴉目巷三個字,再把一半的卡片扔出去。窗外的福摩沙城景色馬上失去風采,充斥淡黃色光芒,賽特輕輕一躍,背影沒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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