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八点,若是往常的工作日这条街道本应相当冷清,但此时的景象却让人不禁怀疑今天到底是不是周三。
放眼望去,街道上满是三两人一组去KTV的学生党或者是成群结队的不良青年,那些刚刚从酒吧或者饭店中消遣归来的工薪族也是不少,一个个都酩酊大醉的。
置身于这熙熙攘攘地人潮之中,扣着大衣兜帽的洛子兰显得有些不大起眼。
口中哼着一首短短的曲子,悠扬婉转的曲风显然不是什么流行歌曲。
这是洛子兰母亲生前经常哼唱的一首曲子,时间长了他自然而然也就会了,至于曲子的名字他母亲并没有提到过,因此也就不得而知了。
再次确认地标后,他转身钻进了一条巷子里,逐渐背离街道上的喧嚣。
这里是这座城市的夹缝,被市民抛弃的边缘。狭长而又阴暗的小巷宛若迷宫一样交错纵横,各种装有生活垃圾的黑色塑料袋随意地堆在路边,一种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弥漫于空气之中。
熟悉的厌恶感涌上心头。
洛子兰并不喜欢这种宛若异世的地方。
不论是景象还是氛围,都和刚才主街上全然不同。
这种丧失均衡的差异感总让人在不经意间心生错觉。
就仿佛被这个世界所遗忘的错觉……
在这漫长的道路的尽头,一家半地下的狭小中古店铺坐落在那。没有招牌,没有名字,唯一能够让人记住的只有镶刻在门匾上的那只小小的金丝雀。
也正因如此,他们都管这个地方叫做黑色金丝雀。
洛子兰轻车熟路地走下楼梯,他这次来的目的并不是什么商品,只是单纯的来得到答案罢了。
进到房间之中放眼放去,在杂乱无章的货架之中,他所要找的那个女人正坐在那张坑坑洼洼的柜台前。
右眼被一块黑色布条遮住,身上是一件风格诡异的纱织罩衫。显然,光看外表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个怪人。
她那丝滑的褐色肌肤在半透明的纱织下若隐若现,她身材很好,尤其是胸前的傲峰丝毫不亚于莱娜。
出于礼貌以及生理的问题,洛子兰下意识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欢迎光临,哦呀,是为稀客呢,又是被你社长指使了吧。”
女人晃动着酒杯中淡黄色的酒液,她此时的表情仿佛在说早就知道了洛子兰会来。
洛子兰用沉默回答了她,但她仿佛并不在意。
“这次来,是想要点啥?”
“和之前一样,要一份不安定的预兆。”
洛子兰将早上社长给的档案袋放在了柜台上。
“关于这几天的那个碎尸案,需要让你找几个人。”
“是要找剩下的两个受害者是吧?”
女人向洛子兰投去一抹鬼魅的眼神。
在她的面前自己毫无秘密可言,和赤身**没什么区别,这一点洛子兰再清楚不过了。也正因如此,每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时洛子兰总有种莫名的不适。
“对,两个受害者的被害时间和地点,如果能再把凶手是谁告诉我就更好了。”
“真是,不客气的小鬼呢。”
“我会好好支付报酬的。”
女人冷笑了一声,然后将遮在右眼上的黑布揭了起来,露出了一只散发着诡异的翠绿色幽光的瞳仁。
她拿出档案袋中的几张现场照片,煞有介事地看了起来。在她重复着翻阅的动作中,可以明显看出她那只眼其实是瞎的。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在名为【现在】的这个世界里是瞎的。
她那只右眼所能看到的只有未来,几天之后的未来。这就是她作为谕者的能力。
她是同时存在于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在她视线中映出的,左边为真实的世界,右边是将来的世界。明明是同一个风景,但在她眼里却是两种颜色。
她的生活就像是一个跷板一样,永远在现实的影像与未来的影像之间不断地徘徊。
永远无法逃离这往复的轮回,直至一味地迷失其中。
虽说很多人都希冀着未来,也渴求着这种能力,这是无可厚非的。但在洛子兰眼里,这种能力单纯只是个悲剧罢了。
因为,在她的生活中,没有未知,没有期待,自己所生活的轨迹就如同被写好的剧本一般,毫无真实感可言。所有的未来,都只是一个早晚的结局罢了。
而且这种结局是绝对不可逆转,绝对无法颠覆。
倘若这个结果是个悲剧,那么你只能在依然正常的现在中怀揣着懊悔与绝望的心情去等待这个悲剧的降临。
因此,相比之下,这个能力只不过是让你去背负更多的悲伤罢了。
想必眼前的女人也是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才选择用那块布条封住了自己的未来吧。
“看到了。”
“结果怎么样?”
女子放下照片略显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这是洛子兰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
“难道超出了你可视的未来的范围(五天之内)吗?”
“不,都在范围之内。接下来第一个受害者将会在明天死去,关于地点我一会写在纸上给你。但至于第二个受害者……”
“看不到吗?”
女子眯起眼睛看向洛子兰。
“当我去尝试看第二个受害者的时候总有种云雾迷蒙的感觉,就仿佛是有一层银色的白纱遮在上面一样,不论是时间、地点还是受害人的身份都不清楚。”
“那凶手呢?凶手有没有看清。”
答案依旧是否定的。
“这样啊,那也没办法了。”
洛子兰将一个装有钞票的信封递给了女人,然后转身离去。就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女子突然叫住了他。
“喂!小鬼,给你个忠告,如果不想早死的话,就离另一个自己远一点。至于报酬……就免了吧,这条算是送你的。”
离另一个自己远一点?
听着女子那莫名的忠告,洛子兰虽然满腹疑惑,但他并没有问出口,而是埋在了内心的深处。
看着洛子兰的身影消失于房间后,女子又一次将桌上的酒杯拿了起来,轻轻抿了一口。
她有一件事并没有告诉洛子兰。
方才,当她在未来视中想要去追查这个凶手的时候虽然没能看清凶手的面容,但在那个未来的场景中另一个人的面孔她却看的一清二楚。
那个人正是洛子兰本人。
至于原因,她也不知道,她看到的只是影响罢了。前因后果之类的,都是无法预知的。
“可千万别死了,小鬼。”
……
告别了中古店,洛子兰又一次回到了喧嚣的街道上,看着从那个女人手中得到的写有下一起案件讯息的字条。
未完工的大楼工地,装好玻璃的幕墙,以及文正建设的招牌……看来这个案发地点应该就是位于城郊处的那个正在建设中的写字楼工地了吧。
“子兰,回头!”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洛子兰停下脚步,闻声望去。只见一只毛发微微卷曲,额头上有着淡金色四叶草花纹的白猫正盯着自己。
“菲尔?……好久不见。”
看着她那犹如紫水晶般的双瞳,方才五味杂陈的内心不知为何竟稍微平息了下来。
“嘛,无聊的寒暄就省了吧,看你那样子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洛子兰思索了一会,他在定夺菲尔所说的这个棘手到底该是个什么程度。
“算是吧,反正不轻松。”
“果然,既然这样,那找个能坐的地方给我说说吧。”
顺着这条街道直至下一个十字路口,可以看到一家名为亚马逊的咖啡店。种植在墙变的植被将整个店面都包围了起来,简直就像一个森林的碉堡一般,有股静谧的感觉。怪不得名为亚马逊。
虽然不知道味道如何,但这并不重要,只要能够掩人耳目就足矣了。
屋内一个客人也没有,或许是因为错过了黄金时间段的缘故吧,正好落得一份清静。洛子兰找了个最靠里边的位置。
穿着洁净衬衣的店长拿着木质封面的菜单走了过来,是个打扮的挺干净的中年大叔。
他别在胸前的牌子上写着羽川仁三个字,想必这是他的名字吧。
羽川仁……感觉像是个日本人,而且这个名字感觉之前还从那听说过。
“欢迎光临,请问想要点什么?”
“啊,嗯。”
洛子兰接过菜单并没有打开。
“一杯咖啡,一份戚风蛋糕。”
“那另一位要什么呢?”
“唉?另一位?”
“就是现在躲在你外套里面的那位,我嗅觉很灵敏的。”
被发现了啊,洛子兰将藏在大衣里的菲尔抱了出来。一副略显尴尬的模样,但他并没有打算去求情或是辩解什么。
“抱歉啊,我们这就走。”
“今天给你们破个例,就留在这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人。而且,我也是挺喜欢猫的。”
大叔脸上浮现出一丝人畜无害的笑容,这么好的脾气简直是有点对不起他那严肃的长相。
之后,洛子兰又为菲尔点了一份草莓冰激凌,当然这是菲尔自己所要求的。
甜品与咖啡从点单到上桌用了也就不到五分钟,确认那个大叔回到后厨之后,洛子兰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第几次将那几张现场的照片拿出来了。
“最近今天的碎尸案,你应该也知道吧。”
洛子兰并没有动咖啡和蛋糕,直接步入了正题。对洛子兰来说,这件事不知不觉间已然成为了他心头的一块芥子。
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性质有多么恶劣,或者是担心下一个受害人的安危,洛子兰自诩自己并不是那种特别心存怜悯之人。但至于为什么会这么重视这个案件,说实话洛子兰也不怎么清楚,若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不安吧。
“哦吼,是个因果仪式啊。”
菲尔略微瞟了一眼桌子上的照片,然后继续一脸满足地舔着冰激凌球。显然她对这个案子并不是挺感兴趣。
“唉?你也知道啊。”
“这是当然的啦,若是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以为我这几百年是白活的?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两点,一、这个仪式什么?二、所谓的因果又是什么?”
“你问这个,是仅仅抱着求知的态度?还是说,你也想要去尝试踏入这个领域?”
菲尔故意反问道,她那锐利的目光如刀刃一般,紫色的双瞳中流转着淡淡地光晕。尽管菲尔一直很相信洛子兰,但却还是在试探着他。
偏偏是被菲尔怀疑,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我还没有堕落到会去尝试改变过去命运的这种程度。”
洛子兰像是将早就准备好的答案直接原封不动的丢给了菲尔,没有一分犹豫和斟酌。
菲尔沉默了一会,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
“那就好,子兰,你捡回一条命。如果你回答的是后者,或者是有这种倾向,我或许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哦。”
“那还真是庆幸啊。”
“回到刚才你问的那个话题,亚诺他们是怎么跟你解释的?”
“怎么说呢……他们也就是模棱两可的解释了一下。大概来说就是,因果绪论是万物法则,就像齿轮间紧扣的卡槽一样,是绝对无法悖逆的,之类的……”
“嘛,大概就是和他们说的一样。”
接着洛子兰那含糊不清的说辞,菲尔接着说道。
“本身这世间万物都存在于一个名为因果的囚笼之中,其所有一切的行径都是完全遵循着这个准则。有因才有果,一切事物都不可能凭空产生,也不会瞬间化为乌有,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之前的产物罢了。以此类推,这个所谓的现在则继续会以这种形式去影响到未来。而这个仪式呢,就是篡改这其中的一环来改变因果,进而改变过去以及将来。”
这岂不是和蝴蝶效应差不多一个道理吗?不,应该说蝴蝶效应是因果的最好的体现。我们所谓的现在只不过是过去的产物,而未来则是现在的延续和扩散。那这么说的话,其实大部分人们心中所崇尚的命运本身并不存在,所有的未来都能通过适当的计算和推敲就能够得出来。
看着咖啡中自己的倒影,说不定因为这次和菲尔相遇并在这喝咖啡,未来就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发生了改变。
仿佛是突然认清了世界的本质,一种莫名的恐惧由心而生。
啊……真的是细思极恐。
“那么,那些受害人以及他们的器官就是这个仪式所需要的祭品……或者,代价?”
“嘛,算是吧。就跟你三年前差不多,想要做这种事(违背一般自然定律)肯定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话说回来,你刚才又去那个女人那里了吧,所以,下一起案件是什么时候。”
洛子兰将那张纸条摊在了桌子上,菲尔将头凑了过来。
“时间的话应该是晚上,因为她告诉我是那时候天是黑的,地点是文正建设工地。”
菲尔像是斟酌着什么,突然,她抬起头向洛子兰问道。
“这是第几起案件了。”
“第五起,时间是今天凌晨,地点是……”
“剩下的器官是什么?”
菲尔直截了当地打断了洛子兰,显然她所关心的仅仅是这点。
“男性的下体,整个地弄了下来。”
“下体,第五个是**吗……”
自顾自地说着这些匪夷所思的话,和社长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洛子兰总因插不上话题而有种被遗忘的感觉,但现在他已经习惯了。
“子兰啊,这个时间或许不是明天晚上,八成是凌晨,也就是几个小时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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