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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第五节

灾厄,开始了。

女人这么对苏赢说道。

苏赢两眼无神的站在大堂的中央,注视着眼前两个黑色的相框。他看着,最为亲近的,也是最让他痛苦的,幸福和悲痛的来源的二人,在那黑白的色彩中露出自己在现实中未曾见过的笑容。

背景。

是哭泣声,和人群。夜晚孤独到月亮都隐匿起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冲刷路面。昏黄的灯光垂死般的闪烁着。就像是挣扎着的自己。

叔母微笑着,抚摸着苏赢的后脑勺,轻轻的对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去睡一觉吧。

苏赢抬起头,看了看叔母的面容。

“我不困。”

苏赢说。

“我想一个人出门转一转。”

在得到了许可后,苏赢打着一把漆黑的雨伞,站在红绿灯的面前。他看着无数的雨滴陨落。就像是,无数个天使的堕落。在路面,汇聚成流,和灰尘一起,变成令人厌恶的脏水。啊……初生的孩子也是这样吧?雨滴般落在这大到空寂的地面上,和同类相聚。最后,变得污浊不堪。

但是。

苏赢踩着湿漉漉的地面。

为何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他感觉得到。

刚刚,自己面对叔母时,内心无法抑制的厌恶感。那笑容仿佛在对自己诉说着,叔母是一个何等伪善的人。但苏赢并不了解叔母。至于自己是如何得知她是个伪善的人,大概也只是出于猜测吧?或者是,那个恶魔。

苏赢一个人走着。

朝着固定的方向。

能走多久就走多久。

凝视着远处的高楼和霓虹灯。

就这样。

在寒冷的雨夜里,在朦胧的烟雾中,在昏黑的夜空下,温暖的血液开始一点点随着雨水流入地面。每往前迈出一步,心脏就被吞噬一口。最后,苏赢停下了。他抬起了自己的眼皮。

沉默着。

他变为了一只冷血的怪物。

在这城市的边缘徘徊着,寻找着所谓的出路。但当他疲惫的立住身体时,他才意识到,地狱,是没有边界的。无形的锁链已经达到了极限。

于是,后退着。

一步,两步。

苏赢开始后悔了。

如果自己没有翻开那本书的话……没有进行那场与恶魔的交易,自己,现在,应该安静的躺在床上,想着明天柯川又会闹出什么事情,然后偷偷的笑。亦或是,为了父母那失望和愤怒的双眼,而感到悲凉。但无论如何,苏赢明白,现在的自己,将要迎来崭新的人生。

他知道女人所说的灾厄是什么。

孤独。

所为怪才,即是异类。

自己将失去所有的朋友、亲人。

那么,温暖的感情便是多余的。

灾厄的起始,是父母的死亡。接下来还要继续。若不想重要的人死去,那就唯有孤独。

当然,也存在着这种可能性。

代价只有父母的性命。

不过无论如何。苏赢至少还是有所收获的。那就是他最初所疯狂追求的东西。他捏了捏拳头。现在,自己可以达到曾经无法达到的高度了,可以看到曾经无法看到的风景了。虽然代价有些昂贵。嗯,没错,自己其实是个极为贪婪和痴迷名利的人呢。没办法啊,是母亲的要求和父亲的逼迫吧?才有了今天这样的自己。

那么,他们的死,也是没办法的吧?

我完成了你们的心愿。

成为了你们所希望的人。

那么,作为回报,就请你们去死吧。

就在苏赢快要露出微笑时,他又瞬间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的病态,立刻醒悟过来。恐惧再一次地将苏赢包裹起来。

依旧是雨夜。

苏赢蹲在街头。雨伞被风吹动,滚到了看不到的地方。

真是一场好雨呢。

无法分辨出泪水。

苏赢颤抖着。

“恶魔……”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吧。

内心开始有了这样的愿望。若是有谁能拯救自己就好了。能发现就好了。能紧紧的把自己抱进怀里,驱散所有的梦魇就好了。

然而当时的苏赢,并没有人给予他那样的怀抱。

回到无人的家中,脱掉衣服,爬上床。

亲戚们还在为父母的丧事操心。

以及,对苏赢日后的安排。

苏赢合上了双眼。

世界逐渐寂静下来。

就像回到了母亲的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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