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黑暗的世界中,吴戈无法触及任何事物,聆听,观察,他统统做不到,这里是无言的世界,是空无一物的地方。
他所能理解的只有自己模糊的思考,时间在流逝,无法看到太阳与月亮,内心对时间的概念出现变化。即使想与人对话,他也无法出言语,更加没有人理会,严默的声音也无法渗入进来。内心被恐慌和无助笼罩,长此以往,精神甚至会发生崩溃。
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吴戈只觉得口干舌燥,精神不佳,因为没有食物,胃液仿佛连五脏都要灼烧。他会在这里呆多久?几天?几个月?甚至永远都无法出去?
一旦思及此处,便更加慌乱,擅长自娱自乐的心大之人或许还好,但吴戈并不是这种人。
错误的感知让他连自己是否还保持人形都不清楚,也许他已经化作了一滩烂泥,也许他已经死了,只是不愿承认。
愤怒,不甘,所有的情感,连去拥有的余地都没有。外面过去了多久,也许一天,也许一周,也许已经过去了一年!
就在仿徨之时,光芒出现了,周围的景色仍未变化,至此只经过了一个小时。那漫长的时间到底是吴戈内心的错觉,还是无言的世界中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那就无从知晓了。
这一刻喜悦充斥了吴戈的内心,他还活着,他还在这里!但是当再度看到严默的时候,却连丝毫的斗争心都无法激起。
绝非时间将他该换了人格,只是单纯的惧怕覆盖内心。严默本想和他再一较高下,但是看到吴戈那惊恐与庆幸交杂的面容,叹息着放下刀。如果对方连战斗的信念都没有,那就只是单纯的屠杀,严默做不来。
她解除黑雾的具现化,看向吴戈:“你保住了一条命,不要再来找我了,如果你还不愿离开这个世界。”
严默转过身,吴戈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唯有痛苦与挣扎,难以忍受,自己居然会败,而且败的如此彻底,对方甚至不屑于杀掉自己。然而最令他悲愤的是,自己居然为不用死掉感到庆幸!
畏死之心人皆有之,但是对于战士而言,这种情感是耻辱的印记。觉醒血脉与能力的时候,九黎的骄傲也渗入了吴戈的内心,而如今被击碎的连路边的狗屎都不如!
到底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他一直以来,遇到了许许多多的困难,但是都将其踏了过去。幼年时就混迹在街头,那时候没有人敢招惹自己,即便是一些成年人,他就像是一只獒犬,见人就咬,撕碎所有的敌人。
他战无不胜,一路高唱着凯歌,后来觉醒能力之后,他更加的骄傲,因为他有这个资本,自己毫无疑问是天眷之人。
即使后来加入了修罗道,他也是最顶尖的人物之一,但是他从未看的起同组织的其他人,因为他就是有这个资本,于刹,单信田,司马康,不过垃圾之流,也就王佐和陶魁够看一眼。
尽管如此,他们日后也会被自己超越,他的目标才没有局限于此,既然有这这样强大的力量,既然有着如此的才能,自己要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本该是如此的。就在他认为自己可以一展宏图时,一切都变了,从遇到严默之后就各种不顺心,做的事情也总是失败。总是认为自己在利用别人,结果自己也在被别人利用。
一直到现在,自己耻辱的败了,身体仿佛被凌迟般难受。是这样啊,如果这是小说,那么自己一定是那可笑的配角。
前半生自以为是主角,但最后不过是只作为他人踏脚石的可怜虫!不甘啊,已经有二十多年不曾流过眼泪的吴戈,此刻双眼湿润了。那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是对命运不公的痛斥。在森林之中,显得是何等枯寂。
就在他被四溢的情感充斥心头时,他跪伏在地的双腿陷入了泥土之中,吴戈瞬间从悲伤的情绪中惊醒。
“虽然现在说这话也许并不合适,那片的小姑娘是叫严默吧?如果你不解决吴戈的话,那就换我来了。”
无论是严默还是吴戈都是立刻看去,他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恐怕交战的时候就在了,然而两人都没有察觉到他。
吴戈愣神片刻,道:“祈,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在这里多久了?”
祈带着一脸柔和的微笑:“这都不重要。”他转头看向严默,见严默只是在警戒自己,对吴戈的处置没有发表丝毫话语,笑道,“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处置吴戈吧。”
“想的美!”虽然对严默失去了战意,但不代表对祈也是如此,吴戈想要活下来,他立刻出手,黑雾向着祈席卷而来。
祈站在原地不动,表情一如既往,地上隆起泥沙,像波浪般将黑雾淹没。吴戈又要出手,祈微微弯了弯手指,地面上立刻长出十几根细长的土刺,双脚被束缚的吴戈根本躲不开,被贯穿了四肢,强行固定在原地。
祈挠了挠额角:“稍微安分点好不好,我要为你送行了。”
“混账!我要杀了你!”
祈揉了揉耳朵,没有理会,继续道:“生命的死亡理应尘归尘,土归土。同样的话语,我曾赠送给无数人。此刻,回归大地的怀抱吧。吴戈,愿你的灵魂得以安息。”
吴戈的身体逐渐被大地淹没,仿佛陷入了沼泽地,而沼泽的泥水还像一根根出手般探出来,要将他送进地底深处。
“安息?”吴戈的双目赤红,好像索命的厉鬼般骇人,一直以来积压的不满终于爆发了。
“我的灵魂绝不会安息!”他瞪向严默,又望向祈,手臂即使被撕扯也仍旧奋力的向前探着,仿佛要掐死、撕碎对方!
吴戈的口中发出愤怒的咆哮,这是灵魂的怒吼,长久的怨愤:“我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所有的人!我的灵魂将堕入地狱,化作凶神厉鬼,但绝不会就此消散!当你们坠入地狱之时,我要将你们的灵魂撕成碎片,吞咽入肚,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给我记住!这就是来自我的愤怒!”
即使身体及头部被泥土吞没,但那狰狞的手掌仍旧代表着他的意志,直到那最后的手指都沉入大地,林间才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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