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漆黑的夜晚，司马康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捂的严严实实。肚子的叫声不断地响起，无可奈何他终究还是把被子扔了下来。
房间的一角就有一面镜子，他开门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自己的长相，立马蹲到了地上，“啊！啊！”他只能这样叫喊着，却什么都做不到，双手在惊吓中摸住了自己的脸。
坑坑洼洼的触感令他害怕，原本他不是长这样的，即便谈不上帅哥，但至少有着正常人的长相，就在几天前他开始不断的变化，不止脸上，就连身体也在变样。
慌忙的扯开门，逃离了镜子，他目光无神，黑眼圈很重，走起路来一晃一晃，拉开冰箱的门，眼睛扫了扫，已经没有多少能吃的东西了，随手拿两根香肠坐到了沙发上。
他像是有着深仇大恨般的用牙去咬，将包装撕扯个粉碎默默咀嚼着手里的香肠，泪水向地板上滴了下去，滴答滴答。
看了看桌角的日历，就在明天了，因为身体的缘故请了几天假期，不过今天也就到头了。
第二天一早，他把衣柜翻了个遍，找了好几件衣服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头上戴着帽子和口罩，这才敢怀着不安出门。
不得不说他还算有能力，任职的是一个大公司，他的工作就是每天在电脑面前敲键盘，尽管薪水有些不如意，但至少比那些体力劳动的要好很多。
周边的同事都古怪的瞧着他，毕竟天气已经不那么冷了，可司马康还是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在人群之中过于突兀了。
平常有几个关系还算不错的关心的问他：“怎么回事啊？你不会是生病了吧，捂的这么严实？”
“不，我没事的，就是点小毛病，过几天就好。”司马康道。
其中一个拍了拍他的肩，这可把他吓了一跳，要知道他的身上也是差不多的样子，不过好在衣服厚，对方似乎没察觉到，只是道：“好好休息吧，不舒服就早点回家。”
“嗯，我知道。”他的心里带着些开心，还是可以的，只要捂的严实些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很快就到了中午吃员工餐的时候，地板刚刚擦过还很湿滑，食堂里的人们挤来挤去的，特别是排队盛饭的时候更是彼此互不相让。
司马康已经很小心了，他自己倒是没有撞到人，但是别人却撞到了他，是一个女职员，她惊慌失措中伸手反射性的去抓，一不小心将司马康的帽子拽掉了。
摸了摸自己疼痛的屁股，连忙道：“不好意，啊！”尖叫声充斥着整个饭堂，周围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司马康的样子被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尽管还没发育成孔洞，但已经深深的凹下去了。
“这是什么人？”“怪物吗？”“他怎么长成这个样子？”“公司里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了？”
司马康退避似的急忙抓起帽子将自己盖上，也不管自己还没有盛饭，急忙躲到了厕所。他把自己关在隔间中，大口喘着粗气，怎么办，怎么办，被发现了！
人类是很八卦的，这似乎也快成天性了，尤其是在一个公司中，事情更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事情很快就被传了出去。
司马康第二日再来公司明显感觉到自己被疏远了，周围的人用怪异，嫌弃的眼神看着他。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话。
“啊，笔没有水了。”原本跟司马康亲近的一个同事道。
司马康听见拿起自己的笔道：“用我的吧。”说完就递了出去。
对方似乎有些尴尬，僵硬的接过来：“谢，谢谢。”
司马康点了点头，离开椅子向厕所走去，那个同事看见立马把笔丢到了一旁，打了个寒颤，一脸嫌恶。这一幕被偷偷观察的司马康看到了，他无力的倚在墙角，眼里有些湿润。
下午，听说老板找他，他心中知道大概是因为这件事，怀着忐忑的心情过去了。
在门外踌躇片刻才下定决心进了门，老板道：“你就是司马康吧，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司马康默默的点了点头，拿开自己的帽子，老板瞬间被吓了一跳，差点站了起来，司马康头上的状况要比之前更严重了。
老板手指摩擦的桌面，最后咬了咬牙道：“很抱歉，司马康，你的样子已经对本公司的员工们造成了影响，所以只好请你辞职了。”
“怎么这样！我。”司马康想要走进老板。
“别过来！”突如其来的大吼镇住了司马康的心，“呃，不好意思，但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你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我们会赔付一定的违约金的。”
司马康刚走出去就听到老板吩咐秘书叫人去擦地，他不由哂笑自己，他还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居然认为只要恳求就会有机会留下。
不过没事的，工作还可以再找的，庆幸的是他有一个好女朋友，他曾告诉过对方自己的事，但是她说她并不在意，去找她吧，一定没事的，这世上还有人能接受你。
想着想着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行动了，他现在急需要一个人的陪伴，他知道自己女朋友的家在哪里，所以直接打车过去，但是却见到了他最不想见的一幕。
就在楼门口，就在那里，他的女朋友正在和一个男人拥吻，两个人含情脉脉，他不敢去质问，更加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那个曾经山盟海誓的女人竟是这般面貌，直到那个男人离开他走出去。
“青青，他是谁？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吗！”
女孩听见呼声回头看过去：“你是？”
司马康一把将帽子口罩撕下来：“是我啊，司马康。”
他女朋友一副惊悚的样子，倒退了好几步：“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前几天还不是这样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跟他，跟他亲嘴！”司马康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他冲过去抓住女友的手臂。
女人一脸畏惧，连忙甩开司马康的手，不断的后退，特别是靠近过来的司马康的脸，尤其令人畏惧：“滚开，放开我，你个怪物！”
“怪物？你说我是怪物！”
“你本来就是，你看看你现在长得什么德行，看了就让人想吐，不要再来见我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她说完直接就冲上了楼梯，似乎后面有恶鬼在追她。
“我是怪物，我是怪物......”司马康似乎失了神，摇摇晃晃的走在路上，嘴里不断的重复着这一句话，他的身体进一步变化，终于形成了孔洞。
嗡嗡的声音响起，这附近蜂巢中的蜜蜂被吸引了过来，它们朝着司马康扑了过去，司马康被吓了一跳不断挥手，可是赶也赶不走，最后看着蜜蜂落到了他的脸上，他急忙用手去抓。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为什么会变成洞！蜜蜂呢，蜜蜂呢，难道进去了！”他疯狂的扣着头上的洞，出了血也不在乎，带着畏惧与不安。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抠出蜜蜂，带好帽子，怀着忐忑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夜晚，一直走到早上，孩子们出来玩了。
小女孩的皮球玩具掉到了他的脚边，司马康慢慢单膝跪地拿了起来递出去。
小女孩刚接到手里，就露了害怕的样子，她母亲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立刻护住自己闺女，一看到司马康的面容就迅速拉着孩子离开了，皮球完全掉在了地上也不管了，只想快些离开。
司马康的脑中充斥着那个母亲的眼神，显然对方认为自己得了什么古怪的病，那是种唾弃眼神，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祸害，甚至是该死的畜生！
他将自己关在家中，不吃不喝，几天时间冰冷的房间中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司马康抱住双膝坐在沙发上，灯是关着的，他不想看到自己的脸，我还能怎么办，还有谁会接受我，他口中一直嘟囔着这两句话。
孤独，无助，已经飞进体内的蜜蜂，爱人的抛弃，友人的嫌恶，他的精神已经不在正常了。
还有的，一定还有的，是啊，还有爱他的父母，他还有亲人在啊。司马康一把站起来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他要去父母的家中，那是他最后的希望，街上的人们对着他暴露在空气中的面容指指点点，但是他全部充耳不闻，没事的，没事的，还有父母在，他们一定会接受我的。
疯狂的敲着他曾经的家门，门被打开了。“谁啊？”那是他母亲的声音，是希望的声音。
“是我啊，我是康康啊！我是你们的儿子啊！”司马康一把抓住母亲的双手，但他的笑容只会让他显得更加狰狞。
“啊，你，你是谁！”母亲大吼着，她惊恐地后退，想要扯开司马康的双手。
父亲听到立刻冲了出来一把推开了司马康：“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是你们的儿子啊，我是康康啊！”
父亲护着惊恐的母亲倒退：“儿子，你才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才不是怪物！你这怪物快点滚开，离开我家！”
怪物、怪物，又是这个，又是这个！司马康后退着，双手捂着头：“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你们的儿子啊，我不是怪物啊！”
怪物快点滚开！怪物快点滚开！怪物快点滚开！这憎恶的话语围绕在他的耳畔。
嗡嗡！随着他的怒吼，身上的孔洞中疯狂的钻出暗红色蜜蜂，那暗红色昭示着他的愤怒，他的悲痛。蜜蜂无差别的进攻着周围的一切，他的父母全部葬身在了毒刺之下，身体被咬的血肉模糊。
“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想要可以接受我的同伴啊！”血泪从眼中留下，暗红色的蜂群围绕着他的身体飞舞，墙上沾满了父母的鲜血，场面诡异极了。
在片刻的安静后，司马康睁开腥红的双目道：“厌吾者吾亦厌之，恨吾者吾亦恨之，弃吾者吾亦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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