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灵(楔子)
大海狂暴地冲击着礁石,惊涛骇浪,一座巨大的官邸立于礁石之上。褐色的花岗岩在夜色下反射着皎洁的月光。而花岗岩墙壁则是斑驳不堪地生长着各种苔藓,并非是直接生长在墙壁上,而是墙壁上的淤泥上,这片海域上原本是没有这座孤零零的礁石以及礁石上古朴而又厚重的巨大官邸。
四周并无大型机器来抬升这块海礁,很明显,是一种非人的力量使它重现人间。
古代歌妓的舞曲在耳畔萦绕不绝,似乎整个官邸的每个角落都会有着唱歌的妖精。实际上,是因为官邸的花岗岩墙壁上有着诸多如同蜂窝般的小孔洞,曲折蜿蜒于整座花岗岩官邸。海风吹过,呜呜的风声通过成千上万的细小空洞的变化后,如同三百年前的歌妓们在主人面前歌唱曲目。
十八岁的少女身着一袭羽衣华服,头戴官髻,赤足行走于淌着冰冷的水,甚至还有挣扎的鱼花岗岩地板上,低眉颔首,丝毫不在意羽衣沾湿以及周围生命的流逝,檀口轻启一切的一切如若舞姬入宫的场景,明明如此的真实,却又如此的虚幻。
歌舞升平,佳人坐于怀。
哀转的曲目渐渐停歇,不知何时,华服少女已行走于将军座座前,微躬身而后起身,刹那光华迸溅,冰蓝色的双眸凝视着将军座上坐着的魁伟的身影,那是一位威严的君主,身着黑色狰狞的甲胄,头戴牛角战盔,身上披着深红色的战袍,君主静静地端坐着,他早已死亡,只剩一具苍红色骨骸,披挂着甲胄,似乎等待着重临战争。巨大的骨翼屏风般的收拢在背后,骨骼的质感如同不断被煅烧的红铜,即便是枯骨他仍如此庄严,可想他活着的时候是何等君临天下。
“时隔巳年,献歌一曲,歌名——红华殇。”华服少女重新埋下眼眸,不在看那威武的遗骸。已死之人,无需挂怀。
她解下官髻,长发披下,仅由两根红色发带绑起。毫不在意的舞于枯骨之前。官髻弃于地,檀口微张,原本被一种莫名力量所压制的曲目再度响起,依然萦绕与官邸。不过声音低迷,似乎担心惊醒死者。
整个官邸中突然出现了耀眼的红光与华府少女的红色发带熠熠生辉。周身列坐数百名乐师与数十名舞姬跟随者华府少女一同舞动,又哭又笑,似乐非乐,红光更盛。变得更加强烈,舞姬们更加轻快地跳动着,乐师们更加快速地调着音,一切古典的美与宏大尽皆展现,宏伟的万象到了最高处,浮光掠影,红光突然消失,少女慢慢停下,从华服衣袖中抽出一柄无鞘的佩剑。
“今日的佩剑是见龙黄泉。”华服少女拔出将军的佩剑后,反手将见龙黄泉插入,“祝殿下威武。”
左手竖拔出的妖田祀,淡然地看着将军的遗骸,略带伤感地摸了下遗骸的头顶,说道:“妖田祀已经过时了。”
侍女扶摸君主的头顶,这已是莫大的僭越,即使是遗骸,也为死罪。但华服少女恍若不知,乐师与舞姬早已消逝的无影无踪。她将妖田祀递到右手,左脚踩在遗骸的跨前,双手持剑,双眼中的哀伤早已消逝,闪电般地刺出了一剑,左胸心脏位置,——现在,那里只剩下了苍红的骨架了。
“看看啊.......可怜的修加炽斯,无上荣耀破灭的瞬间,想想你那愤怒到极点的变形脸庞。”华服少女静默的凝视着遗骸空荡荡的眼窝。她凝视着,如同面前是一位活生生的人,而并非是一架遗骸。
她已是比修加炽斯更高级的存在,只是修加炽斯从来都是身披战甲,身后跟随着千军万马,而她,从来都是孤独的。
“追随我吧,我必将带给你更胜以往的辉煌!”她拔出妖田祀,抬起头高声的怪叫着。突然再次看向修加炽斯,眼前寒光崩现。“如果选择不,那么,我将会...”她声音突然 低沉,绝美的脸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僵硬。“...吃掉你!”
......
她轻轻闭上眼睛,恍若迷醉,“可怜的修加炽斯啊......”华服少女呢喃道,她微眯着双眼,安静的看着手中的妖田祀,上面有着细腻的花纹,以及少女便可单手握住的剑柄。“有些东西,我拥有比你拥有更合适,可惜,不入法眼。”她随手抛掉妖田祀,如同可随手丢弃的无用野花。金属与石头清脆的碰撞声中,她走出官邸,赤足立于礁石之上,海风袭过,身后的官邸逐渐虚化,直至消失。
少女在礁石上褪下华服,露出内里简单的泳衣,之后轻轻跳下礁石,游向海滩。也许那身繁复的华服很快就会被海浪所吞下,之后引来鱼儿的吞噬,但是......谁知道呢?沾染神物气息的事物,总是被神智低下的生物所抢夺。
诸神曾经聚集到一起,以无上神力创造一个虚伪的尼古霍尔,用于下放被神所遗弃的事物,至于那所谓的神啊......不知过了这几千年,曾经的神是否已化身枯骨。
(17.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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