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山。
我被鱼叫醒。“你没事吧？”
她担心的看着我。没事，我说。但是我在心底里想，就算我在睡觉的时候被猛兽吞掉，或是被沙子埋了，我也不会挣扎。因为死了对我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离开这里的方法。之前热的使人眩晕的沙漠，到了夜晚竟觉得一丝凉意在空气里漂浮，已经能看到星星了。璀璨的星空就在眼前呈现着。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心里才会踏实一些。
“对不起。因为山好像在做美梦，就没把你叫醒。”
鱼的声音在耳旁回荡，我打了个哈切，闭上了眼。眼前出现一片美丽的夜空。那里的天空似乎更加纯净一些，更加的明亮，一闪一闪闪烁着光芒。和刚才看到的夜空相较，与之相同的地方在于，两者都缺少了什么……给我这样的感觉。夜里看不到那家伙的影子，那家伙也在哪里睡着觉吧，就像“那时候”一样。
村庄的河边芦苇摇曳，稻田静静的在夜中安眠。宁静的世界，不曾有一点声音，直到我开口说了话。
“你知道，为什么白天天空中会有一条鱼吗？”
我问身旁的小泉，她一脸“诶？”的表情，我看着她仿佛被定住的表情。“不知道啦！”她笑着说道。一转眼时间就过去了，一年四季交替，每一年都不断的重复着。今年又迎来了秋季，枯黄的叶子落得满地都是。当我翘课在树下睡觉，醒来后，身体已经被树叶埋了一半。“唔。”睁开眼帘，浮现出的是小泉同学的脸。
“不可以在这种地方睡觉啦，山学长。”
“嗯，哦。”我随意敷衍了一声。因为树叶做的被子感觉还不赖，不如说被风一吹，裹着树叶做的被子，这样的感觉还挺惬意的。看着凋零的叶子和花儿，我也有些犯困的感觉。学校就在身后。“今天是休息日吧？”
“是啦，今天和明天都是休息日。”
那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绞尽脑汁拼命想着这件事，然后猛地把视线移向小泉，端详着那张脸。端正的五官，可爱的雀斑，扎着一条马尾。
“干，干嘛啦！”
“我在想事情。”
看着小泉的脸，被我忘掉的东西，仿佛就快要喷涌出来了。“对了！”
我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了，我来这的原因。“我是来找你的。”
“我？学长有什么事情找我呢？”
“一起去玩吧。”
我对那个女孩说。“就在这两天。”
拨开稻穗，青绿色的河水上漂着一只很小的木船。女孩嬉笑的声音好似银铃一样在空气中传播，溅起的水花洒在我们的身上。“你未来想做什么？”
“我吗？”
小泉想了一会。撸起袖子，手指划过河面，一个纸船晃悠悠的飘在河上，顺着河流流向远方。“山学长呢？学长想做什么？”
“去外面。”对于小泉的反问，我毫不犹豫的回答。“这是为什么呢？这里不好吗？”
“只是想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学长……。”
“叫我山就行了。”
不知何处的蛙叫声，代替了我们的言语，在这样一个沉默的世界中随着升起的白烟缭绕着。
“小泉，你不想去看看外面吗？”
“我更想待在这个村子。”
“永远吗？”
“嗯，永远。山学长……。”
“叫我山就行了。”
飘到远方的纸船，直到此时已被水浸透，沉入河中。生物的啼鸣，摇曳的稻穗，远方林立的掉光了叶子的枯树，打转的白色风车，没有云朵、仿佛纸画的蓝色天空——。
“山学……山，你为什么想要去外面呢？”
“只是单纯的想去看看。你知道“月亮”吗？”
“月亮……？”
“没错，月亮。我从书上看到的。到了晚上就会出现，似乎只有童话书里才会出现，这是为什么呢？我们的世界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
“所以我想去看看，也许外面有月亮。”
“可是那只是童话里的东西呀？”
小泉背对着我，摆弄着从我父亲那拿来的木偶。
“不……我也不好说，只是凭感觉……总觉得，这个世界确实有月亮存在。”
“……。”
我站起身，伸展了一下双臂。转头对小泉说。“我们去山上吧。”
小泉跟在我的身后，我举着乔叔叔那拿来的斧子劈开挡路的荆棘。我们来到山顶之前，一路上为了解闷聊了许许多多的话题。
“你知道吗，阿志那家伙又被大田老师训了！”一边想着那时候的情景，一边对小泉说。
“诶！阿志同学又做了什么事情吗……”
“那小子啊，把竹子掏空，说是做了个暗器。然后，偷偷摸摸在教室前走来走去，不小心拐到了老师当着宝贝供着的花瓶。然后怎么样，能想象得到的吧？”
似乎阿志之所以在教室前走来走去，是为了练习走出不让教室里的人听到的步子。结果一个不注意，胳膊肘碰到了花瓶，啪的一声摔碎了，我和教室的其他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到了目的地的那时已经是夜晚了。好，时间正好，我暗想。到了夜晚，这里出现许许多多发光的萤火虫。漫天飞舞着，与星空互相融为一体。“啊，好漂亮！”
“是吧！”
我与小泉沉默着看了许久，夜空中划过一道流星。我们坐在草地上，风吹拂着小泉的头发，也吹洗着河面。月光给大地上的万物覆上一层阴影，此时村庄中还亮着灯火，但也不见人影。但是果然，这样的夜空缺少了什么。
突然小泉对我说。
“可是为什么要找我呢？”
“……”我沉默了一会，看着天空说道。“我有想要知道的事情。”因为小泉是村里最有知识的人，休息日里也会去学校读书。所以我觉得她也许会知道。山下面有一片森林，中心被一条河贯穿，河从对面的山上流下来。即使相隔很远，也仿佛能听到哗啦哗啦的声响。“是什么事情呢？”
“你跟我来。”我把小泉带到那个地方。山的后面是一片沙漠。我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被震惊了，我原以为，山后生长着一大片一大片的树林。不过眼前所能看到的也只有沙子而已，无尽的延至天边。在山后面的沙漠上，一条金色的鱼卷缩在那，似乎正在熟睡。那条鱼不会在白天出现在这，睡觉的地点也不固定，能碰到它算是幸运的了。我们在远处观望。
“这是……”
“你知道吗？”
我和村庄的大家理所当然都见过飞沙鱼，只不过似乎谁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又究竟为何物。结果小泉也不知道，她摇了摇头。挂着不安的脸庞说。“山，答应我，不要去深入这件事好吗？”
“这是为什么？大家不觉得奇怪吗？天空上总是飞着一条鱼。”
“那是……”
“我要去看看。”
“等等！”
小泉紧紧抓住我的手，力道不像是一个女孩子。仿佛给我扣上了手铐，生疼的。“我知道了，快放手啊，你的力气好大！”
“对，对不起……”小泉放了手后便低下头，沉默不语。我一边摸着被抓出红印的手，一边打算回去。“那回去吧。”
“嗯。”
小泉跟在身后，不像来时，没有一点精神。话痨的我，此时什么也没有说得出口。我们沉默着下山，回到村庄。我们在村中央的广场告别，彼此没有任何言语。就这样向相反的道路回各自的家了。
我对小泉撒谎了。
我并不是为了让她看什么鱼才拉她去山上的。那只不过是借口……我喜欢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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