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入缓缓敞开的神殿大门，两旁身穿白金礼铠的骑士们单膝跪地，纷纷对他献上崇高之敬意。
而在大红色地毯延伸的尽头，是那无比光辉耀眼的——神之御座。
每一个追随神明的人，都会在内心里向往着这一天。
布宇本人亦是如此。
“呼……”
布宇缓缓吐息，想要保持呼吸不至于紊乱，然而心脏依然如响鼓般砰砰直跳。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幸福。
能够有机会接受神明的赐福，当然是无比幸福的事情。
“吾等最诚挚的信徒，众神殿欢迎你。”
一道空灵的声音从神座降下，布宇浑身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抬起头，望向阶梯之上，那个光芒比起神座更加璀璨耀眼的女子。
至高神，艾菈！
布宇深吸一口气，双眼的瞳孔剧烈缩小。
终于……他终于见到她了。
亦如世间一切传说的那般，她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圣洁，哪怕穷尽他所知道的一切言语都难以形容。
“你将东西带来了吗？”
“是的，献给我伟大的女神。”
布宇抓紧怀中那只不起眼的小盒子，将其双手奉上。
“万恶之源——潘多拉魔盒。”
见到此物后，即便是艾菈，言语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丝悸意。
“天灾、瘟疫、祸乱……曾将一切恶意释放，导致文明末日的万恶之源，若是重现天日，哪怕是众神也难逃浩劫。”
“还好，如今它已经得到了控制，相信预言中的末日不会出现。”
听着女神的慰言，布宇心中也随之萌生出喜悦。
为此，他甚至不惜孤身挑战极黑之渊，与无数魔物展开难以想象的惨烈厮杀，最终才将可能来临的灾难扼杀于深渊胎动之中。
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天，只要能获得神之眷顾，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是，这万恶之源依然需要一具容器。”
话音未落，艾菈接过盒子的右手突然伸出，如利剑般猛地洞穿了布宇了胸膛。
“呃啊啊啊——”
撕心裂肺剧痛刺激着身体每一寸神经，布宇难以理解地睁大眼睛，然而女神那张美丽的脸上只有无情与冷漠。
“为什么？”
“你曾步入极恶之渊而未被侵染，是吾等最理想的工具。”
艾菈缩回染满血污的手掌，却将魔盒留在了他的体内，然后任由布宇滚落台阶，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神的存在需要绝对圣洁，而你将成为灾厄的容器，承载此世一切罪恶，保证世间永续不断的光明。”
布宇颤抖地捂着胸前的空洞，感受到肉体的温度迅速冷却，黑色的血水不断涌出体外，在地面上流淌开时，随之溢散的不详气息甚至将神座的光明都逼退了几分。
原来如此……
自己过去所崇尚的神圣使命，其实只是单纯的利用吗？
对众神殿而言，他做的再多，充其量也不过是有价值的蝼蚁而已。
在意识即将涣散的前一刻，耳畔传来了艾菈最后的声音。
“凡人，感到荣幸吧。”
“你将作为万恶之源的容器，继续向吾等效忠。”
……
……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时，身体已被禁锢在冰冷的牢狱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
撑起昏昏欲沉的头脑，回想起昏迷之前的遭遇，那时候重伤的自己应该不可能有活下来的道理才对。
不过当然，若是神明有意想要留一个人性命，即便想死也是很难很难的事情。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双臂被铁锁栓在墙上让他无法办到，越是努力也只会徒增痛苦。
知道这是徒劳以后，他很快放弃了挣扎。想要逃脱神明设下的牢狱，想来也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此时的他已无比虚弱，好像只是被人用某种方法吊着一口气而已。
有、有人吗？是谁都好！
布宇张了张嘴，想要叫喊，但除了喘气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漆黑的牢狱里只有死寂，这不禁让他联想到曾经面对的可怖深渊。
无论再如何顽强的人，长期呆在这种环境中都毫无例外会陷入疯狂。
但是布宇此刻只想弄清楚，自己这条命没有被艾菈夺走，反而他把关在这里的原因究竟什么。
哐当。
终于，伴随铁门敞开的一丝缝隙，不见天日的牢狱被射进了些微光线。
“果然还活着啊，真是顽强的生命力。”
有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布宇眯着被光线刺痛的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室外涌入的空气。
他当然不认为自己就此获救了，甚至都不想在乎来人是谁。如果没有相同经历的人，根本无法体会这种长久幽闭后重见光明的感觉。
“神使先生，为什么带我来这？”
片刻后，门口传来了一个女性疑惑的声音。稍微适应了光线刺激后，布宇不由睁着眼睛朝前看去。那是个用白色斗篷盖着脑袋的少女。
在少女身旁，还分别站着两名男子。虽然都是陌生面孔，不过从他们的服侍就能轻易认出，这是两名神职人员。
“如你所见，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背叛神明的人。”
其中一个男人从后面伸手搭住少女的肩膀，嘴角勾起微笑。
“想要成为圣女，在此之前你必须祛除自身的污浊。”
“我该怎么做，神使大人。”
“很简单，把灵魂的污浊丢给这个罪孽深重之人，换取最纯洁的人性。一旦成功之后，你就会成为真正的圣女。”
简单做了讲解，那男人又凑在少女耳朵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而少女懵懂的目光也逐渐明亮起来，点了点头，便径直朝布宇走过来。
“很抱歉。”
出乎意料的，少女一过来就张开双腿跨坐在他的腰上，脱下兜帽后，那张秀气的小脸已经潮红一片，闪烁的眼里流露出贪婪之色。
“就请你帮我……成为圣女吧。”
什么！？
布宇还未反应过来时，对方柔软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没费多大功夫就将他无力的牙关撬开，在干涩的口中湿漉漉地搅成一团。
紧接着，布宇被对方含住的下半唇被咬破，血丝顺着唇角滑下，而身体也被少女更加用力地搂抱住，开始激烈地**。
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布宇试图挣脱，但眼下的状态终究只能任由对方摆布。与此同时，体内的脏腑都传来了愈发明显的痛楚，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血？
难道说，她在吸我的血！
但很快布宇又意识到，情况还不只这么简单。
在血液被吸走的同时，少女的血也随之注入了他的体内，让彼此达成了一个默契的循环。
可是，好难受。就像是……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灼烧。
十根手指狠狠地扣入墙壁，也依旧无法减轻痛苦。这种灵魂被灼烧的感觉，也唯有被艾菈亲手洞穿胸膛，在他体内种下潘多拉之盒的时候才能企及。
“唔……我怎么……唔啊啊啊啊啊！”
就在他以为这样的痛苦会持续下去，直到死亡来临时，压在身上的少女突然松开了嘴，身躯痛苦地朝后弯曲成弓形，嘴里发出无比凄厉的叫喊。
“该死，她失败了么。”
不远处传来神使气恼的骂声，而少女的身体竟开始发生某种变化。
原本乌黑的瞳孔逐步染上诡异的猩红，头顶长出了两只尖尖的长角，胸部的轮廓也随之膨胀，几乎将身上的衣服撑得裂开。
布宇甚至还注意到，她的身后延伸出一条光溜溜的细长尾巴。
“这是……魅魔的尾巴？”
曾经见过无数魔物的他不会认错，眼前的少女不再是人类，已经转变成一种低级的魔族生物，也就是魅魔。
“我、我不是圣女吗，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看着自己转变的身体，少女充满惊惧地爬过去拽住了神使的腿脚。
“信仰不够诚挚的人无法成为圣女，祛除不了污浊反而被邪恶感染，是你自己活该啦。”
神使毫不留情地将她踢开，顺带嫌恶地吐了一口唾沫。看起来这次仪式的失败，也让他们感觉心情很不顺。
既然已经**成魅魔，今天带来的备选者自然失去了成为圣女的资格。
“算了，合适的人选还能再找，失败品就丢掉吧。”
闻言，少女身躯剧烈一颤，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在瞬间破灭。
“都是你……都是你的错。”
她睁着那双象征魅魔身份的猩红眼睛，整个人像猎犬一样朝布宇扑来，张口咬住他的肩膀，用魅魔尖利的牙齿狠狠撕扯着皮肉。
“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样。”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在无穷怨恨的驱使下，肩膀很快就被撕咬地血肉模糊。直到不耐烦的神使过来揪住她的头发，麻利地用铁锁套住脖子，将悲鸣不断的少女拖了出去。
重归寂静的囚室里，布宇渐渐从痛苦中缓过来。比起换血时无法忍受的残酷剧痛，肩膀上那点伤口简直微不足道。
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要利用我做这种事？
一遍遍拷问自己的内心，布宇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此刻所想并非眼下所承受的苦难，而是当日在光芒万丈的众神殿上，自己从未料到的结局。
神的存在需要绝对圣洁，而你将成为灾厄的容器，承载此世一切罪恶……脑海里徘徊着至高之神威严的话语，布宇握紧拳头，瞳孔深处涌动起无穷阴霾。
就因为她们是神明，凡人便必须为其承受无尽苦难？凭什么！
这一切，都不公平。
该死的不是我，不是任何人，而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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