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喀嚓一声被关上了。
靠在门上的身影往下滑落,手中的餐盘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散乱的浅绿色长发挡去了脸上的神色,只能听到低声的抽泣。
在她的脚边出现了一双穿着白色人字拖鞋的脚,有力的手把她整个人拉入怀里,低声的抽泣变成了痛哭。
“眼睛都肿了,这样会让他走得不安心的。”
“嗯……”
额贴着额,清涵用指尖抹去滑落在风脸上的泪花。
“去把脸洗干净,别让他看到你这个样子。”
“嗯……”
风低着头一边擦着泪水一边收拾好地上的碎片,站起来时她艰难地挤出着包含着痛苦的笑容。
“晚饭也拜托你了,可以么?”
“嗯!”
柔软的声线有些抖震,即便再坚实的肩膀也没法抚平埋藏在深处的忧伤,不想让人担忧的风努力地保持平常的状态。
“樱她在那里?”
“午饭结束后一直呆在花房里……说是要做一个最漂亮的花环……”
“这样啊……”
水蓝色的眼里映照出某种波动,这不过是一瞬之间,清涵收起了落在风身上的目光。
“要叫她过来吗?”
“不用了,我有事情要跟叔叔商量。”
微微的惊愕辗转变成了沉默,风大概是明白是什么事情,她并没有多问,带着装着碎片的托盘走下了旋转楼梯。
清涵没有立即进到房间里,搭在门把的上的手几次收了回来,不知她是在为了什么而犹豫。
听不见声音的嘲笑抹在她的嘴角上,“这是我吗?”,一向做事干脆利落的自己也会有这种难以抉择的时候,脸上的笑混进了一丝苦恼。
思绪平复过后,清涵扭开了门把走了进去,挡去光线的窗帘使房间蒙上了一股黑漆漆的氛围,静止的空气藏着怪异的混浊气味,这一切都让人感到浑身不自在。
水蓝色的眼瞳先是在房子四周扫了一遍,目光最后盯紧躺在床上的一个身影。
迈开的脚步缓缓地走了过去,清涵没有坐下来,只是静静地看着紧闭双目的脸庞——躺在床上的是一名中年男性,烙刻在皮肤上的皱纹宛若越不过的鸿沟,涂上的黑色斑点也掩盖不了,没有一丝生气的冰冷脸庞不禁让人觉得这个的生命早已不复存在。
断续的呼吸唤醒了闭合的眼皮,连同嘴角一起同复苏,散漫的黑色瞳孔混浑浊不清,僵直的眼珠只能对着上方的天花板,微微抖震的手在床铺上来回摸索着。
此情此景,即便是再镇定若然的清涵也不忍看下去,从喉咙里吐出的话语带着轻微的沙哑。
“叔叔,是我。”
“……清涵吗?”
气若游丝的气息光是吐出这样简短的字,也是竭尽心力,不过他还是为来到自己身旁的少女露出了称不上是笑容的脸庞。
“是!”
“……真是没用,连着双眼也……”
“请你不要说这种话,是你带给我们新生的,所以……”
“……哈哈,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成不了多久。”
“不会的……我们会想办法……”
散唤的话语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变幻成了无限的爱哀伤,这份情感促使了少女那坚定的内心在瓦崩,而另一边却是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
“……手,拿来。”
听到了呼唤的清涵把压低的身体靠了过去,用恰好的力道握着那只比棉花糖还柔软的手,对方反握着她的力道却是异常沉重。
“风那孩子……心肠太柔软了,这短时间难为她了……”
“叔叔你多虑了,她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的。”
“也许吧,可忧伤往往是藏在笑容底下……”
“……”
沉默是回答事实的最佳方式,清涵找不到可以安慰流离在生与死边缘的人的话语,她明白再多的安慰总会烟消云散。
“她的笑容总给人能带来温暖的感觉……”
“嗯……”
清涵脸上自然表露的的笑意赞同了对方的观点,单凭这一点似乎就能让他们获得救赎。
“樱……对她的亏欠太多了,从小就失母亲的关爱,我一直想让她过普通人的生活,只可惜……”
“樱从来没有怨恨过,她都明白的。”
“……我宁愿她恨我……”
悔恨的泪光在黑色的眼瞳翻滚,握住清涵的力道又增加了。
时间仿佛停止了,没有半点声音,就连动作也定格在一个画面上,水蓝色的眼瞳变得沉痛,当中包含着难以挥去的犹豫,在清涵心中一直对某个问题存有疑虑,这次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她明白要做出选择。
“……叔叔,关于个物件……”
“你是那把长枪?”
“是!”
“你就那么在意?”
“那把长枪的威力不可估量……”
“你是怕会引来难以控制的灾祸?”
“要是真的那样,我……”
某个可怕的想法悄然无声钻进了脑海里,清涵无法把话语说下去。
“……与她为敌?”
“要怎么判断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有一点别忘记了,信任是维系你们之间的纽带,一旦断裂了任谁也修补不了。”
话语是一口气出说的,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像是带着某种病痛,黑色的眼瞳消失在慢慢合上的眼皮底下。
“……”
“咳咳……她们就拜托你了……”
沉默的清涵无言以对,她不想就这样含糊不清地结束这场对话,用更直白的方式来寻求自己想要的答案。
“叔叔,你是不是知道那把枪长的来历。”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直觉吧……”
紧闭的双眼并没有张开,吐出的气息变得更柔弱,在等待回复的一方屏住了呼吸,水蓝色的眼瞳坚定不移盯着那张几乎失去生息的黑漆漆脸庞。
“你若想知道就亲自去寻找吧……”
“……真相有那么重要吗?”
“你自己好好思量……”
“这个家是我唯一能给予你们的,替我守住…… ”
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清涵把耳朵贴到了对方嘴边才听清楚,淡淡的失落浮现在她的脸上。
她明白答案是无法知道的了。
“我会的,请你放心!”
房间内又一下沉回到死寂的气氛里,站在床边的清涵陷入了深思。
被云层遮挡的光线在地面落下一幅淡金色的纱幔,整个庭院安静得连小昆虫的足迹也能听得分明。
“格尔薇克!”
远处响起了逐渐变强的呼唤声。
躺在四根柱子旁边的格尔薇克揉着疲惫的眼皮,睁开的金黑色眼瞳看到一个正向自己走来的身影——那是一个身穿黑色连身短裙的少女,手里捧着一个编织了一半的花环。
“樱……?”
“父亲让你到他的房间里。”
尽管抹过格尔薇克脸上的诧异很快消散了,她还是不禁多看了几眼站在一旁的樱,浮肿微红的眼角、苍白无色的嘴唇,消瘦的小脸蛋,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个挖苦自己的少女。
格尔薇克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愿看到那种让人无法弃之不顾的表情,刚迈开的脚步收了回来,斜着的视线在偷看着樱,欲言而止的话语最后还是被吞了进肚子。
一以贯之的沉默,作出这样选择的格尔薇克提着裙摆往房子那边走去。
和暖的微风从窗帘上找到一条道路,把光线引进了房内,缓和了昏暗的阴冷。
语言的中断带来的惆帐难以抹去,清涵就这样之一站着,就连她自己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这期间,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多次喃喃自语,只是声音实在太微弱了,清涵根本听不出一个字来,最后她放弃了追问,独自一个在深思。
某种异样的神色在水蓝色的眼瞳里流动,转过身来的清涵盯着房门有数秒钟之久,随后她轻轻地吐出一口苦闷的气息,走到门前把门把扭开了。
门里门外,身高有着明显身高差的两名少女在这里遇上了。
站在门里的少女保持着平静,而门外的少女则是一脸难看的苍白,盯着地面的金黑色眼瞳流转着亮光,她们彼此都明白——自己的说的话被她听到了,自己听到了她的说的话。
沉默是需要有人来打破的,这个角色自然是由清涵来充当,她用往常一样的语调不紧不慢地说着、
“没多少时间了,让他多看你一眼。”
简短话语过后清涵旋即离开了房间,留下了一脸彷徨的格尔薇克。
数分钟过后,缓过神来的格尔薇克轻轻的踏进了房间。
昏暗的房间却被费尽了心思整理一番,不用说这是樱的功劳,挂在墙上、立在柜子上、桌面上,甚至吊在了天花上的花环就是最好的证明。
格尔薇克站在床边对开的椅子旁,她在犹豫着要不要坐下,其实不管是坐下还是站在都让她无法摆脱不安与恐惧。
“过来……”
最先说话的是那位躺在床上的中年男性,僵硬的身体只剩下指头可以活动了,他还是努力地把手往格尔薇克那边移动过去。
“抱歉了……我不能遵守约定了……”
“最后,我想跟你说的只有一句……非危急情况不要使用那把长枪,更不能让外人知道这把枪的存在……”
“只有这样你才能继续过平稳的生活……”
不断的咳嗽打断了还没说完的话语,在一旁看着的格尔薇克用手揪紧了胸前的衣衫,苍白的脸色蒙上了一层淡紫色云彩,温热的水珠湿润着紧闭的嘴唇。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调了出来,举起的硬直手臂在半空中摸索着,不到几秒的时间,失去动力的手臂往下坠落。
身与心都处在一片空白里,身体依靠着潜在意识扑到床边上去,接住了那只往下坠的手,裹成一团的十指把那只手拉近到自己脸庞,不断落下的水珠带着无声的哭诉。
身上的力气被抽得一点不剩,剧烈的疼痛从头部深处并发,睁开的金黑色眼瞳看到的是扭成漩涡状的色彩,这样的景色似乎就是无数神话里描绘过的混沌。
长着黑红色长发的少女被卷了进去,在这个空间里的她没法分辨出方向,也无法知道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只是隐若中听到一个声音,似乎有谁在叫唤着她。
一股弄浓郁的腐臭随风飘扬,扭成一团的色彩迅速往外扩散,组合出新的画面。
躲藏在云里的夕阳用仅剩的一点光线给大地带来了光明,这浅浅的橙红色彩为连绵的山脉与平原也染上裹上了衣裳,好看极了。
金黑色的目光往更远处眺望,所及之处都逃不出夕阳的色彩,再度吹起的风卷来了血腥味,渐远渐近的嘶喊声凌乱而高亢。
只种着稀疏树木的旷野中站着一个女人,垂落到地上的红色长发绕了一圈又一圈,那种异样的鲜红让人感到了隐隐的不安。
长发之下只露出了三分之一的脸,嘴角勾起了诡异的笑容,还有那张发出响彻天际笑声的嘴巴产生了毛骨悚然的律动。
找不着源头来的火焰在大地上燃烧着,遍布地面的尸体横七竖八,这大概就是腐臭与血腥的来源。
各式武器不是被遗弃在旷野里,就是扎入了敌人的胸腹之中。
火焰蔓延到女人的脚边,她那遭到灼热燃烧的躯体像蜡烛那样一点点溶解,流淌在旷野里的红色的液体划出了数不清的河流,撕裂心肺的叫嚎叫震动着小小的心灵。
看着这一切的格尔薇克非常恐惧,她想要逃离这种地狱般的世界却又没法走移开脚步。
她无法分辨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嘭隆隆。
乌云与暴风一同袭来,降下的闪电给地面带来了无数的伤痕,一道银色的光芒快速下坠,锋利的枪头刺进红发女人的喉咙,贯穿了整个身躯。
红发女人脸上的笑容扭曲成非人之物的摸样,握住枪柄的手把长枪从身上慢慢分离开,加速了血液往外流动的速度。
扭曲的脸颊突然转向了格尔薇克这边,一眨眼,红发女人已经站到了她的跟前,用满是血腥的手捏紧格尔薇克的脖子。
不畅通的呼吸无法持续供氧,脑内的意识在一点点剥离,模糊的金黑色视线隐若看到一双流露出狂野的红彤彤眼神。
恐慌中的格尔薇克感到灼热的疼痛流经全身,被堵住的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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