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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铸剑师

4、铸剑师

又是一轮丝毫不给人喘息时机的攻击。

妮露凡娜与希洛瓦德已经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坚持了数分钟。在这短短的数分钟内,黑巨豺发动的攻击次数就已经难以计数,希洛瓦德的刀早已折断,现在的她拿着一把断刀在坚持着战斗,但是,随着体力的消耗和武器的损坏,她也只能选择撤退到马车上,与只有一把骑士长剑的姐姐妮露凡娜一起背对背对抗依旧近乎无穷无尽的敌人。两人都已经精疲力竭了,黑巨豺虽然也损失惨重,却依旧还有不下十只完好无损并且依旧有足够的体力发起进攻的成年个体。

现在,防守马车的成年男性大多已经击败了包围他们的黑巨豺,但是在激烈的攻防战中,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为了寻找有利的地形而离开了马车所在的乡间小道,来到了一旁的农田之中。在经过了如此消耗剧烈的战斗后,他们自然是没有办法迅速回防的。

马车的守卫成功与否取决于妮露凡娜、希洛瓦德能否抵抗住这最后一波进攻。

乡间的小路上,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两边都是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的生物。

然而,双方预料中的激战并没有发生。

“妮娜、希露瓦!”

熟悉的声音意味着战斗的终结。由健壮的男性村民们组成的救援队终于赶到了现场,由于村庄地处偏僻的山区,没有肥沃的土壤和便利的水源,因此,村中几乎家家户户的男性都或多或少的接触过打猎这个行当,当然,这也是常年生活在兽群阴影之下的村民无奈的举措。

救援队的领头人是两人的父亲。

“父亲大人……”

“慢死了,死老头子。”

面对人类方面的生力军,显然黑巨豺已经失去了任何获胜的机会了。领头的豺王不甘地吼了一声,所有四肢还健全的存活着的黑巨豺立刻向着森林中跑去,不久便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而豺王则是用那双闪着对于屠戮的渴望的眼神盯着妮露凡娜,直到最后一只同伴顺利潜入森林,它才转身离去。

与豺王一直在对视的妮露凡娜出于对对手的敬重之心,直到对方主动撇开视线以前都用肃穆的姿态站在马车上,伴随着夕阳的晚霞,就好像成为了一尊英雄的雕像,显得庄重、霸气……

直到她的妹妹“好心”地提醒她为止。

“话说回来,姐姐你穿紫色的内衣还蛮少见的。”

“欸?你怎……呜哇哇哇!”

半刻钟后,在村长家,所有相关的人都聚集在一起。

“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下不仅连累了你们的女儿,还要劳驾你们提供食宿。”

“的确是连累了不少,还差点把命…呜,干嘛呀?”

“你真……希、希洛瓦德啊,你是不是应该找你妹妹去了呀。”

“欸?艾茨洁菈已经醒了吗,真难得。嗯,那我去找她看看能不能把断刀修复一下好了。”

“慢走啊。”

目送妹妹的背影消失在村长家的门口后,妮露凡娜终于松了口气,转过身向着身着略显朴素的法师礼装的吟游诗人(自称)——爱丽丝·梅·K·凯特丽丝鞠躬道歉:

“家妹为人豪爽、不善察言观色,请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事后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没有关系,在下完全不在意。”

凯特丽丝显然也没有追究的意思,毕竟自己靠着两姐妹的力量才能死里逃生,转身就得罪一个,还不给另一个面子,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那么……嗯……凯特丽丝……大人,您来到我们这儿是为了什么呢?”

“您要是不说起这件事,在下几乎都要忘了。在下的确是有两件事相求。第一件事就是希望可以在贵村建立一座孤儿院。因为之前的孤儿院所在的土地被教廷征用了来建校场,所以现在有许多孤儿现在居无定所,即使在下穷尽人脉也无法保证每一个孩子都有恰当的归宿,而且,在下对于这些孩子实在是放心不下,不知道……”

“这……”

已经被生活磨成精干的农妇的安小姐不禁皱起了眉头,建立孤儿院对于无名村来说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土地的问题暂且不提,光是整修、维护孤儿院就需要一大笔钱,而且,万一这些孩子中有一些“问题份子”,首先遭殃的也必然是周围的村民。村长在这个问题上有所犹豫也情有可原。

“当然,维护、运营孤儿院的费用都由在下来承担,而且,我也会定期派遣足够年龄、足够懂事的孩子们来为村民们帮忙。”

村长用迟缓的动作揉了揉花白的头发,然后重新把手重叠在拐杖上:

“在村子的东南位置,沿上游走上一刻钟有一间废弃的农场,农场主前几年搬走了,现在下落不明,农场的所有权姑且算是在我的手上,若是不嫌弃地方偏僻的话,就那里吧。”

“真的吗?真的是非常感谢,老实说我们已经找过很多地方了,但不是吃闭门羹就是向我们提出一些苛刻的条件……”

“苛刻的条件?”

“是的,比如说要我先以身相许之类的……”

看到凯特丽丝的脸蒙上了一层阴霾,妮露凡娜赶紧打圆场。

“说起来,凯特丽丝小姐。你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嗯……关于这个……其实是因为在下听说这个物品是来自于当地的。”

凯特丽丝向身边的随从做了个手势,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费力地抬来了一个不算大的长条状木箱。两个男人为了搬运这个箱子,累得气喘吁吁,宛若里面盛满了水银一般。

在场的其他人都面面相觑,村子里的确会有许多户人家会制作一些简单的小物件,或是制作一些不入流的器具并贩卖来谋生,像是这样长条状的物品种类实在是太多了,仅仅看形状很难分辨出来。

在七双眼睛的注视下,箱子被打开,躺在为了保护内容物而布置的麦秸秆中的是一把样式朴素的细剑,从剑的护手到细如针尖的剑峰完全没有任何装饰或是纹路,粗看的话,完全就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剑罢了。

没有人注意到,妮露凡娜在看到这把剑时,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安小姐试图把剑拿起来仔细端详的时候,却发现剑的重量与外观看上去的有巨大的误差,明明只是一把小手臂长短的细剑,然而,拿起它却好比单手举起一把重锤,甚至连推动石磨都不一定会如此吃力。

体会到这违和感满满的重量,安小姐诧异之余,也乖乖把剑放下(虽说实际上也没有举起太多)。

“这份与外观看上去完全不相符的沉重手感的出处让在下非常感兴趣,而且此剑的坚固程度也让许多圣城的工匠感到意外,请务必让在下见一见这把剑的制造者。”

“这……依鄙人愚见,小姐怕是要失望而归喽。”

“嗯?村长,此话怎讲?”

“我们村对外交流基本就是靠着村中央的那个小小码头,所有村民想要贩卖的手工制品都会运到那里,出售给商贩,再由商贩负责销售。而这些商贩大多是随着商品走的流动贩子,这样一来……”

“您的意思是说,想要追溯这把剑的出处是不可能的吗!”

“老夫也不是不懂小姐的心情……那小姐您看这样如何?在孤儿所的整修完工以前,就请小姐先屈尊在村里住下吧。这段时间里,我会尽绵薄之力查找这把剑出自谁手,若是有了消息老夫必定第一时间通知小姐。”

“这样啊……那好吧,刚好在下也可以监督工程的进度和质量。那么,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有劳您了。”

“您不嫌弃敝村荒凉偏僻便已是给足鄙人面子了”

与妮露凡娜印象中的村长完全不同,她看着这个陌生的“老头”,用不可思议到略显做作的语气向自己的母亲请教。

“妈,咱们村长以前是这么讲究的人吗?”

“麻吉村长以前可是在圣城里进修过贵族礼仪的人,与贵族交谈所需的言行举止都非常擅长。”

“就那个醉鬼!?”

“啊……我知道这很难以置信,但的确是事实。”

在其他人相互交谈的同时,在一旁的萨沙则是仔细地端详着这把来路不明的细剑。他发现在剑的护手里侧的角落里,铭刻着一个小小的标志,那个标志看起来像一个三角形,但是底边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两道弧线,看起来就好像是两颗尖端相对的钉子一般。

“凯特丽丝小姐,这把剑过去的所有者是谁?”

“欸?这把剑在下是在皇家市场购得的,据店家说是一手品。”

“嗯,皇家市场吗……”

“怎么了,萨沙先生难道是有什么发现吗?”

萨沙的确有所发现,就他所知,这个标记的确是“那个人”的标志,但是,为什么“那个人”会制作武器,而且还流入皇家市场呢?

(虽然觉得很对不起村长,但这里还是先隐瞒一下吧。)

“不,没什么。”

随后,众人便各自回家。凯特丽丝小姐则是先暂时住在村长家,随行的护卫们没受伤的睡在村长家的马厩里,受伤的则是分别安排在村子里的几户医生家中,忙碌而又惊险的一天总算是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萨沙面色凝重地坐在自家一楼的会客厅中,双手支在桌上,仿佛是在等待着谁。

安早就已经起床去安排店里的杂项,现在还在家中的,除了他自己,就只剩他的三个女儿。

不久之后,下楼的脚步声响起。

最早起来的果然是老大妮露凡娜,她穿着整齐,洗漱完毕,踩着不慌不忙的步调下楼,当她看见自己的父亲正在会客厅等待谁的样子,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向自己的父亲问了好。

“父…父亲大人起得真早啊,有…有什么事情吗?”

“啊,算不上有什么大事吧。”

“那…那么,我先去工头那里报道喽。”

“等一下,妮露。”

萨沙叫住了正打算离开的妮露凡娜,他的语气略显严肃,细听甚至还能听出一丝被压抑着的愤怒。

“什…什么事情,父亲大人。”

妮露凡娜的额头上汗珠微微沁出,转过身来面对着父亲的她视线一直不停地在屋子里各种东西上停留——但就是不敢和他的父亲对视,双手的手指交缠在一起,一副隐瞒着大事的样子。

“妮露,昨天的那把剑,你真的没有印象吗?”

“我…我……”

“妮露凡娜,我记得我应该有跟你说过身为长女必须要给自己的妹妹树立榜样吧。”

萨沙的眼神渐渐变得犀利了起来,看着明显是生气状态的父亲,妮露凡娜只得乖乖说出实情:

“是…是的,那把剑我知道出自谁手。”

“是你妹妹吗?”

妮露凡娜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很清楚,无论接下来父亲会作何表态,转身离开一定是最愚蠢的行为。

会客厅中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萨沙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妮露凡娜低着头,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仿佛是为了打破这份沉默,从二楼传来了由远及近,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然后,一道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会客厅……

“呜哇,要迟到了要迟到了。头绳,头绳在哪儿?哦,爸,姐,早啊。我很想掺和一下你们的事情,但是我上班要迟到了,我先走了,拜拜!”

“希洛瓦德!”

“什么?”

妮露凡娜听到父亲叫住自己的妹妹,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立刻喊道:

“等等父……”

一脸严肃的萨沙仿佛没有听见妮露凡娜的话一般,波澜不惊地说完:

“你袜子穿错了。”

“欸?”

姐妹俩同时愣住,然后,默契十足地同时看向希洛瓦德的下半身。

包裹着希洛瓦德那两条纤细但还是微微可以看出肌肉的纹路的小腿的是两只款式和颜色,甚至长短都不一致的袜子。

希洛瓦德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温发红,然后,她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回到了楼上。

希洛瓦德离开后,气氛再次沉重起来。妮露凡娜实在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一直站在原地,和父亲一起静静等待着自己的三妹,也是三姐妹中最“怪异”的一个。

“呜哈——父亲,早…嗯?大姐?”

终于,伴随着慵懒的哈欠声,三姐妹中最小的么女——艾茨洁菈出现在了会客厅。

“你们怎么……啊。”

像是恍然大悟了什么一般,艾茨洁菈望向父亲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坦荡了起来。

“看你这反应。昨天,你大姐应该和你说过了吧。”

“是啊,她昨天还说天知道可以瞒你多久。那么……”

艾茨洁菈耸了耸肩,转过身来面对着已经气到印堂发黑的父亲,低下了那个被没有梳理过的粉色头发覆盖的小巧脑袋,用依旧有气无力的语气缓缓说道:

“对不起,父亲。请你不要责备大姐,她对此并不知情。是我……”

“不…不是这样的,这次事情的主要原因在我,我以为皇家市场的卖家都是些贵族绅士之类的,绝对不会找上门来的,没想到……”

看着两个人的样子,萨沙叹了口气。然后发现自己的火气已经消了一半。

(我果然还是太过心软了啊。)

像这样自嘲后,萨沙继续他未完的说教:

“艾姬,你有锻造这方面的天赋我知道,但是,以后不准再把武器拿去卖了。如果真的想瞒着别人偷偷贩卖武器至少先把那个…那叫什么来着?”

“‘商标’。”

“噢,对对对。就是那个,记得要把‘商标’去掉。还好这次找上门来的是凯特丽丝小姐,万一招惹来的是一些不怀好意的歹人那就晚了。”

“噢。”

“你到底听没听见啊。”

“对了。比…比起这个,还是先想想怎么瞒过凯特丽丝小姐和村长吧。”

“村长还是好说话的,关键是不知道凯特丽丝小姐有没有什么手段……”

“能不能通过村长瞒住凯特……不对,对方如果使用强硬手段的话,村长应该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为什么要瞒着?”

听到艾茨洁菈毫无紧张感的发言,妮露凡娜和萨沙都停下了商讨,瞪大了眼睛看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12岁小女孩。

“如果你作为铸剑师的才能被某些多嘴的人知道了,那他们很有可能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开拓军。”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会来到村子里,将你抓走,试着使你技术为他们所用。那样的话他们很大概率会选择囚禁你,全家都会遭殃的。”

“嗯……哦,这样啊,你们担心的就是这个吗?”

两人看着这个小丫头依旧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约而同的有点傻眼。

艾茨洁菈像是没有看见他们的眼神一般,来到玄关,开始做起出门的准备。

“喂,艾姬。你打算干什么?”

“解决你们那落后的大脑里的无聊困惑。”

“大…大孬?”

“父亲,我觉得问题不在这吧,她快要出门喽。”

“有什么问题?”

“你真的打算让她穿着睡衣出门啊?”

几秒的沉默后……

“艾茨洁菈,你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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