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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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听我说故事,也好,看来是上天注定有些事情不需说的太明白,至於故事的内容,这个嘛,我相信中也醒来的那一天会知道的,我很期盼那一天的到来,却又希望我可以在这个倾落雪花的城镇多待上一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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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中也比较有活力了,如果以想杀了我这一点来看的话。他好像很适应绷带的样子,也可能是因为这样黑手党的人反而比较习惯,他开始变得愿意跟人说话了,红叶大姐之前想留住他跟他说几句话中也都推托着跑掉,可想而知他并不想留下来,在那种闲言秽语交杂的影子里多待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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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听见鲸鱼低鸣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我可能生来就是没有灵魂的吧,真让我庆幸,中也并没有发觉我的眼睛有什麽变化,我对着镜子看时隐约的有所察觉,我好像越来越淡了,这样很好,这代表中也不需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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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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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泥沼里打滚了将近一年,太宰这家伙没事就想惹我生气不然就是逗我大笑,这倒好,我连悲伤的时间都少了,绷带的效果很不错,比起戴着面具给我的阴影好上太多太多,开始习惯原本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有太宰在身边陪着让我觉得习惯也不算太糟,我们两个相处的时间就连简单的事情都让我感受到生活,最夸张的一次大概是太宰在我某天匆忙的从雪景里奔走回家时,穿着围裙拿着汤匙欢迎我回来的模样吧,你能想像这什麽都不会的家伙进了厨房给我做晚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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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兴高采烈的端出陶锅,我瞥了一眼厨房的情况,根据料理台上剩下的食材我猜想,他大概是做了寿喜烧或是火锅吧,不过我闻不到什麽正常的味道,倒是一股很浓重的烧焦味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果不其然,上桌的锅子一打开,里面糊成一团,汤的颜色是暗棕色的,勉强还看得出有香菇之类的蔬菜,除此之外大概唯一没有煮糊的东西就是那通红的蟹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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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期待般的眼神看的我十分不舒服,我拿起碗筷夹了一个前身应该是竹轮的东西,犹豫了几秒把心一横,猛的塞进自己嘴里嚼了嚼,我必须说,我真的忍了好大的劲才没冲进厨房倒水,口中弥漫着咸甜交杂的诡异味道,着实让我差点把吃进嘴的东西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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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倒杯水。」我捂着嘴对太宰道,我敢保证我的脸色绝对难看,我看见他一脸失望的样子去倒了杯水给我,他说他还没尝过味道,不知道自己做的那麽难吃,我接过水杯喝了一小口後看着他的脸许久,如果依照世人的审美观来看,太宰治长着一张人人称羡的脸,以前的我一定会大笑,这样的他可是个没心没肺没有灵魂的自杀爱好者啊!但我学到灵魂是会有重量的,他并非没有灵魂,反而比任何人都还要来的沉重,重的他不想承受,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想什麽,只是觉得如果能帮他分担一些重量是不是太宰治就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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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用过心了,我猜,我不是没有看到他缩着自己满是切痕的手指,啧,你说这人不会煮东西干嘛不用买的呢?我想他真的爱我吧,我有点怀疑他之前对我说的那句话,我想我可能也有点爱上他,至少我不想去否认我开始对他动摇的感情,我猛地将那锅可怕的料理继续吃进肚里,他睁大眼睛瞪着我,一脸惊恐:「不好吃就别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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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在不屑的态度:「谁跟你说不好吃了?我刚刚只是吃太快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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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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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用完晚餐後把厨房收拾了,洗着碗的时候一直被耳边的低鸣搞的心烦意乱,我知道时间在提醒我什麽,我知道中也他已经能够接受自己并且大方的做回原本的他,他是那样地散发着自信,自信到我看着他的脸时彷佛他根本没有受过伤,一样是阳光丶是月亮丶是天空丶是海洋,广阔的连我都已经没有必要陪着他也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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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里,我看过他痛苦丶绝望丶崩溃丶逃避,这一切都很正常,我记得有一次他揪着我的领子,我顺着他的身姿蹲在地上,我说,这里没有别人,想哭就哭出来吧。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我面前嚎啕大哭,他才二十几岁啊,我们都才二十几岁啊,我们的标签上都还存在着「年少」,现实逼迫我们必须成熟,可骨子里我们从来就没有成熟过,对人世迷茫的我,还有对现世忧伤的他,一生安稳对我们都太远,但我们也从未渴望自己轰轰烈烈,他的哭声让我很揪心,他拒绝我抱他,所以我只能垂着两只手任由他抓着我的衣领,那夜,我并未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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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觉中也对我的态度变好了很多,有时候他看我的眼神里面是有情的,对此我很开心,但此时更多的是忧郁,我的爱得到了回应让我非常激动,我觉得我整个人的灵魂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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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洗完碗之後来到他的房门前,这次我没有敲门也能直接进去,他坐在书桌前,小台灯开着发出微弱鹅黄色的光线,把尚未开启暖气的房间照的温暖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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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事?」他这样问我,抬起那映照蓝月的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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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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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进门没有马上进入主题,他坐到床边拿起那盆仙人掌,上面结出了几个小花苞,他透露着一股怜爱的气氛,手指轻轻的在仙人掌微小的刺上来回滑动,我皱着眉,让他等着,自己则是跑去把橱柜里很久没用的医药箱给拿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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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真是个白痴啊,把自己的手搞成这副样子,纤长的手指上全部都是被菜刀切到的伤口,也不知道要处理一下,我涂上药的时候还在那里龇牙咧嘴地喊疼,我忍不住巴了他脑袋一掌,知道疼还这样乱来,然後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可能是由於刚洗过碗的关系他的手很凉,我想打开他的手让他别闹,但他看着我的神情让我没办法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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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你可爱我吗?」他这样问着,从他的眼眸里我什麽都猜不出来,被问着这样的问题让我脑袋一热,真的是那种蹭蹭直升的烧烫感,我扪心自问,我爱他吗?我爱着太宰治这个男人吗?他总喜欢轻率地说出想死这种话,这样的人却渴望自己被爱着,岂不是很可笑吗?我爱你这种话简直空洞的无耻,让已经破碎的魂魄无法一点一点的回复,所以,我认为并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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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就好。」他说得我一头雾水,太宰治不是希望我爱他吗?带着这样的疑问他又说着:「你该醒来了,中也。」这下好了,我强烈的觉得自己在被耍着,但配上太宰治那张笑的像在哭的脸庞我却骂不出来,除了一句到底怎麽了我没办法反应任何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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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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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中也疑惑的表情,我知道他开始慌了,我按着他的手要他专心听我说话,这将会是我能够给他的最後一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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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过一个故事,一则关於徜徉大海中独来独往的鲸鱼的故事,它不明白为什麽自己没有家人,因为自己庞大的体型还有不同频的鸣声导致没有同伴能理解它的世界,它所到之处皆是成群结队的小鱼,它很羡慕,但每当它发出鸣叫声时,往往回覆它的唯有海流移动的声音,它撑着自己的身心直到自己老了,没有同伴爱它,它决定拖着自己疲惫衰老的身体游到北极海去,在那里,一切都很安静,它想在那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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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迈的鲸鱼终於在北极清澈的海洋里献出生命,它的灵魂自由了,它突然想着,想看看自己的身体究竟会到哪里去,於是它追寻着自己的身躯往深海前去,那将是长达数十年甚至百年的时光,然後它发现曾经一无是处的自己身旁全是深海的生物围绕着,在这个落下的过程中它身旁一直有鱼,它顿悟了,是它带给了贫瘠海底见不着阳光的环境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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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佩服那只鲸鱼啊,人们给了鲸鱼死去的过程一个很美的名字——鲸落,鲸鱼失去生命後将会在海中以极缓慢的速度下沉,带给那个没有光线关照的海底世界,以自己为粮食喂养万物,是它用自己孤独的葬礼留给大海最後的温柔,我原本听完之後感触并不深,可自从中也陷入低潮之後我就不禁想着,如果我也能像它一样为他做点什麽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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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中也,我陪了你一年,我带着你走出了阴影,那麽你是时候该醒了,这是我用自己的葬礼留给你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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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之前,我还是想跟你说声我爱你,还有,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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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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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的周围突然开始变白,那盆被他拿在手上把玩的仙人掌开始绽放白色的花朵,然後像是泉水般源源不断的散落毫无止尽的花瓣,我心里有种警告,我不知道为什麽有种感觉,但若是此时我在这里放开了太宰的手,我将会再也见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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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我望进他眼底除了洁白的花以外还有氤氲的雾气,波光流转在不知是因悲伤还是愤怒的泪水里,我不想放开,我脑中窜进了很多陌生的记忆,最鲜明的是接近真实疼痛的爆炸,我感受到一个人影冲在我面前把我抱的死紧,他身上有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我却被那爆炸的冲击震的晕过去,太宰治这个男人在我的意识里及时留住了一点温言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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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医院清醒了,首领跟红叶大姐得知这个消息後很快就赶来了医院,我觉得头很痛,我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绑着绷带的右眼,一股刺痛感随着指尖的碰触像电波般传进我的大脑,我看见我的病床边摆着一盆仙人掌,上面正茂盛的开着朵朵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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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告诉我毁容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能捡回一命就是万幸,然後红叶大姐告诉我,如果觉得身体状况没问题过几天就办出院,首领跟红叶大姐的看上去都像是在隐瞒什麽,我问起太宰的事情,首领重重的拍了我的肩膀让我别太愧疚,我才知道,太宰那笨蛋在爆炸中救了我,多亏有他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的伤害,我才能活着,可他呢?听说就连侦探社那里能够起死回生的女医都束手无策,他们跟我说,太宰早在救回我们的隔一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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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跟大姐吩咐了几句就离开了,我望着医院外还在下着冰晶的天怅然若失,我对太宰跟我说的话还有印象,我记得他跟我说了他爱我,还有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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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没有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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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傻啊?」我这样对着无人的空气低语着,而这里只有机器发出恼人规律的声音还有消毒水刺鼻的气味给予回应,他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一尾青花鱼,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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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不爱他啊,我只是难以承认我自己已经陷入了他给我的爱情,他低垂着眉目的神情被风吹散,我在落着叶的树下看见他远远招手的记忆还很清晰。我知道他有时候会在我睡着时轻轻在我额头落下一个吻,柔情似水啊,他在一年里给了我一份如海般虚构却真实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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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看了桌上的月历,我与他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冬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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