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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这一天——太阳下山时分。

地处白雪城中心的中央大广场。

第一天时举办了开幕式的地方现在被大批旅客所包围。

他们的视线自然是集中在被暗幕包裹着的舞台。

暗夜的纱帐渐渐包围过来。四周都被灯火所点亮。

旅客们迫不及待地等着银龙降临演舞的开场——

「夫人,你听说了吗?」

「嗯,听说那个玛丽小姐取消了演出计划……」

包围着舞台的客人们都在小声议论着。

「唉……明明是听说玛丽小姐会出演我才来的……」

「不过听说这次,瑟莉卡·阿尔佛涅亚会代替玛丽小姐出演哦?」

「嗯,是有这回事啊。银龙祭执行委员会突然公布了这个消息……」

「瑟莉卡·阿尔佛涅亚?那个『灰烬之魔女』?那个被称为活着的传说的人?」

「是在耍我们吗!?她既不是女演员又不是舞蹈家,不过是个魔术师而已啊!?领域也差太远了吧?」

「唉……今年的银龙祭恐怕要成为最失败的一届了……」

因为是主要活动,所以大家都集中了过来。然而现在已经能明显感受到观众们的失望与不满。

照这个局面,恐怕表演刚开始就会有客人离场了吧。

「还真要让我们上么……万一发生了什么我可负不起责任哦?」

格伦从后台偷看了一眼观众席,表情顿时严峻起来。

格伦也穿着绣着某种民族风格纹样的蓝色长袍。

这是传说中『白银龙与魔法使』的主角,魔法使的衣服。

「好想回家……我好想回费吉托……为什么我要在这里……」

「老师真是的……怎么又说这种丧气话?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啊」

「啊哈哈,我们一起加油吧,老师?」

穿着伴舞的衣服的希丝缇娜和露米娅安慰着格伦。

「格伦先生,请放轻松。就算演舞失败了,我们也不会去追究你的责任」

「没错,如果没有你们的话,祭典早就办不下去了。祭典能办到现在就已经是万幸了」

在百忙之中跑来加油的约翰市长和米莉亚鼓励着怯场的格伦。

「嗯,格伦君,考虑到时间的紧迫,你的演舞的完成度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海涅团长也点着头鼓励他。

「唉……就是让我一路走到黑是吧」

「嗯」

扮演魔王的爪牙,身穿一身黑衣的基尼和莉艾尔点点头。

「能行的!老师绝对能行的!」

「没错!您是在紧要关头就会变得很可靠的人!」

科雷特和弗兰西奴和往常一样乐观豁达,完全感受不到她们的紧张。这帮大小姐胆子是真的肥,之前在圣莉莉女子魔术学觉得了。

「话说……瑟莉卡去哪了?差不多该出场了吧?」

「呃,似乎是穿演出服很花时间……」

希丝缇娜如此回答了格伦的问题——就在这时。

「久等了」

穿着白银龙的服装的瑟莉卡出现在众人面前。

「真是的……这衣服也太折腾了……」

「——!?」

格伦不禁睁大了眼睛。

她身穿着以白色为基调色的,宽松的长袍状服饰。

服装的设计上各处都有龙的暗喻,背上还有象征着龙翼的装饰布片。宽松的袖子上有几道尖锐的纹路,象征着龙锐利的爪子。衣服各处的闪亮刺绣象征着龙鳞。

只要扣上垂在她背后的白色三角兜帽,象征着两只龙角的头饰便会出现,使人联想起龙的头部。明明整体看起来很厚重,却能最大限度地强调其优美的肢体曲线——堪称是设计上的奇迹。

极具北方民族特色的服装被各种银饰的点缀,升华成一种独特的美。

这美丽而神秘的打扮让人联想到新娘,也让人联想到神圣的龙的巫女。

「怎么了?格伦。我的脸上沾着什么东西吗?」

「呃不……那啥……」

因为对方是瑟莉卡,所以格伦反而不能坦率地表示赞扬。

而且昨晚还发生过那种事,现在看她的脸都觉得有点害羞。

因此……

「那个……加油吧」

他把脸扭到一边,送上了敷衍的鼓励。

「……嗯」

瑟莉卡嫣然一笑,飒爽地转身。

「我差不多该登场亮相了,所以我先去站好位子。你也好好加油哦?」

瑟莉卡步伐优雅地离开了准备室。

「「「「「………………」」」」」

希丝缇娜,露米娅,莉艾尔,弗兰西奴,科雷特以及基尼——

她们都被她那与别人不在一个次元的美与存在感所震撼,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

「瑟莉卡好漂亮啊,真羡慕」

「太强了……!要怎么办才能在『女性』的某个方面赢过她啊!」

「啊,啊哈哈……我们也要加把油……」

莉艾尔瞪圆了眼。希丝缇娜双手抱头无力地跪在地上。露米娅只能露出苦笑——

伴随着夜晚的到来,天色变得更暗,寒气也加重了。

舞台周围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也渐渐变小。

在无数的篝火的摇光照耀下,舞台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再这样肃穆的气氛中。

叮——

一声清脆的铃声从乐团处发出——它宣告着演舞的开始。

有一条通道从观众席直通向舞台。一位洁白的女性正从那被等间隔的篝火所照亮的通道走过,庄严地走向舞台。

是瑟莉卡。

她深深地罩着兜帽,双手微微拎起裙摆,使像翅膀一样的装饰布片扬起……伴随着清脆的铃声平稳地前行——

「嚯……?那就是玛丽的替代者……?」

「那个瑟莉卡·阿尔佛涅亚……?」

说实话,观众们对这次的演舞丝毫不报期待。

毕竟大家都是来看玛丽的表演的。

那个代替玛丽上场的,名叫瑟莉卡的恶名远扬的魔女能在与自己完全不同的领域发挥多大的本事呢?

——甚至还有人是来嘲笑她即将出现的失败的。

他们不过是怀着这种好奇心与偏见聚到一起的而已。

然而——

叮——

瑟莉卡每配合铃声走一步,观众们的困惑与紧张就随之放大,变成波纹扩散开来。

「……怎,怎么回事……?那令人不得不去敬畏的气氛……?」

「好,好像是要被吞没……」

明明一切都还没开始。

明明瑟莉卡只是遵循着步伐平静地走着路而已。

她的舞步,姿态,手臂动作,呼吸……在篝火的映衬下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存在感,神秘感,霸气——这种无以言表的气场将所有观众吞噬并压倒了。

叮——

「…………」

瑟莉卡不过是穿着象征白银龙的衣服的人类女性。

但是,她强大的存在感似乎在宣称她就是白银龙本身——

观众们屏住呼吸望着瑟莉卡前行。

乐团敲响了冰钟——与此同时,由成捆角号构成的大号声,由针叶树木制成的斯诺利亚长笛声开始响起。

犹如吹过山间的冬日之风一样通透的音色与清脆的铃声共鸣——

最后,由雪枫制成的枫竖琴以及斯诺利亚地区特有的传统乐器,斯诺利亚布祖基琴——一种类似吉他的弦乐器——开始稳稳地奏响主旋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观众们的视线被定格在瑟莉卡身上。他们眼中只有她一个人。

在斯诺利亚传统乐器的演奏下,瑟莉卡像说被观众们的视线推上舞台一样——站到舞台中间,回头看向观众们——

随后,她照着剧本,将手交叉在头顶上,脱掉了盖着自己面庞的兜帽——

在她的相貌被展露在众人面前的瞬间——

噢噢噢噢……

赞叹与感叹仿佛波涛,席卷了观众席。

在『不明确』的存在变为『明确』之后,瑟莉卡已经完全怔住了观众们,将他们的灵魂都收入囊中。

瑟莉卡的目光望向远方,显得有些虚无——就好比是什么崇高的存在降临到了自己身上。再加上她绝世的美貌,所有人的视线,所有人的心都被她俘虏了。

从一种突如其来的震撼开篇的演舞开始变换曲调——

瑟莉卡照着舞步开始翩翩起舞。

优雅的手臂动作,流畅的舞步,像翅膀一样展开的服装……这一切都有着美丽而梦幻的运动轨迹——

观众们已经完全被瑟莉卡所迷倒了。

「啊……看来舞蹈的开篇还算是顺利……」

在后台观看的格伦松了一口气。

在篝火的照耀下,在莫名让人心醉的旋律中,瑟莉卡舞动着。

时而像流动的水,时而像翱翔天空的云——她充分利用着舞台上的空间,用舞步来表现着白银龙。

传说中的伟大的龙降临到了舞台上——人们不禁有了这样的幻觉。

「话说……我要和这家伙来二人转?真的?怎么玩啊……」

突破天际的难度让格伦面色铁青。他双手抱头缩成一团。

就算给他多加一光年的高度,他都够不着瑟莉卡的脚跟。

「喂,白猫,我能逃吗?喂,我能逃吗!?」

「我,我很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不行!」

被瑟莉卡的舞步迷倒的希丝缇娜回过神来严厉地教训格伦。

「快打起精神来!现在是第一乐章『龙的降临』,是描写白银龙降临到斯诺利亚地区,给人类带来富饶与恩惠的章节!」

「接下俩是第二乐章『龙与魔王』,表现的事白银龙与魔王悲壮的战斗对吧?」

「嗯,我和莉艾尔同学届时将会上场」

基尼应和着露米娅。莉艾尔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阿尔佛涅亚教授会暂时换个衣服,进入第三章『魔法使与巫女』……格伦老师的首次登场就在这里!要醒神一点啊!」

「啊……死刑行刑的时刻正在不断靠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格伦软弱的姿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叹息不已。

另一方面。

瑟莉卡还在持续着舞蹈,让观众们为之倾心。

不知是乐曲推动着瑟莉卡的舞步,还是瑟莉卡的舞步在牵着乐曲走。

在让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时间与空间之中,第一乐章留下神秘的余韵结束并转向了第二章。

这一章是表现攻入斯诺利亚的魔王与守护斯诺利亚的白银龙的战斗的章节。

穿着魔王服装的舞蹈家出现了。

邪恶的魔王入侵白银龙所守护的斯诺利亚。

身为魔王军先遣部队的莉艾尔与基尼也跟着魔王出现。

魔王挥舞着黑剑,以强而有力的动作跳起剑之舞。

负责演魔王的舞蹈家与负责演白银龙的瑟莉卡无数次擦肩而过,两人互换站位,不断交错,踏着激烈的舞步,作出激烈的动作。

这时曲调变得激昂而大气磅礴——

白银龙与魔王的战斗开始了。

伴舞者们表现着肆虐的吹雪,莉艾尔和基尼与魔王一起挥剑,对瑟莉卡发动攻势。

白银龙只身一人对抗着邪恶。

「……话说,那家伙到底是什么鬼啊?太开挂了吧」

格伦无力地呻吟着。

在瑟莉卡的演舞面前,其他所有人仿佛是微不足道的。

负责演魔王的舞蹈家也展现出了专业人士的矜持,莉艾尔与基尼也很努力。

但是,不管如何努力,他们依旧是被瑟莉卡饰演的白银龙所压倒。

在舞蹈的故事线上,白银龙应该是会屈服于魔王,然而现在看来根本就是白银龙的完全胜利。

瑟莉卡的演舞与别人有着次元上的差别。

「虽然我知道我啰嗦,但我还想再说一遍。我真的要和这种人玩二人转?从下个章节开始到终章?真的?骗人的吧?这完全是对我的公开处刑啊?」

「我,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放弃治疗!」

希丝缇娜也只是表面上责怪一下他,其实她脸上已经写满了同情与怜悯。

「好,好厉害……太厉害了……!那就是瑟莉卡·阿尔佛涅亚……!」

「今年的演舞恐怕会是历年最完美——不,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完美演出吧!」

观众们的期待也不断膨胀,大家都开始认为这次的演出将会大获成功。

「……啊,不行了……我要完了……」

然而确信着这次的演出一定会因为自己菜得抠脚的舞步而被搅黄的格伦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演舞席卷着各种各样的心意与想法继续进行——

然而——

那是突然发生的——

至今为止的舞步过于完美的瑟莉卡的动作——戛然而止。

——仿佛是突然忘记了自己所有的舞步。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突然一动不动的瑟莉卡让全场观众们都不知所措。

乐曲停止。随着动作在舞动的魔王,莉艾尔,基尼也都不得不中断了舞蹈。

「喂,喂……?瑟莉卡,怎么了?」

一下子慌了神的格伦从幕后盯着瑟莉卡的背影并发问。

「…………」

然而瑟莉卡像石像一样一动不动——

————

——在这里,要说一些很自吹自擂的话。

瑟莉卡觉得自己的演舞是完美无缺的。

只要挖出自己的考古学知识一切就很明了了。这个神舞和传承于南方游牧民族的精灵舞蹈属于同一源流。每一个舞蹈的动作都有着暗号化的意义。

它能够通过舞步,动作及其编排毫无保留地表现故事,台词,心境——

这套舞蹈,拥有着附台词与旁白的戏剧所无法比拟的信息量,是一种能向观看者传输信号的咒术舞蹈……因为没有人问这个问题,所以她并没有说。

(玛丽?哼,那种不知哪路货色的小姑娘根本无法与我相提并论。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完全理解了这个舞蹈的意义的我跳得更好)

瑟莉卡凭借自己的睿智完全看透了舞蹈。

一切了如指掌。舞步,动作还是其编排,都以最富表现力的方式表现了白银龙是何等希望守护人类,何等地爱着人类。

表现了魔王是何等地憎恨世界,它对白银龙的杀意是何等的强。

正因为了解着潜藏在舞蹈中的一切,瑟莉卡才能比谁都投入,比谁都能表现舞蹈,抓住观众的灵魂。

这种事,对【世界】瑟莉卡·阿尔佛涅亚来说是小菜一碟。

(偶尔玩一玩还是挺有趣的)

偶尔有这样的余兴节目也不错。

虽然是给格伦添了麻烦,但瑟莉卡最喜欢看到格伦那显得有些困扰,又有些不耐烦的表情。

(啊,这也一定会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与显得非常投入地跳着舞的外在相反,瑟莉卡内心异常平静。

——这时,她突然发现,突然发现了——

穿着黑长袍的负责魔王角色的舞蹈家——

那个正在与饰演白银龙的自己展开激烈战斗的对手——

那个舞蹈家所饰演的魔王——

——不知不觉中,有了和『我』一样的面庞和身形。

「……啊?」

心猛地狂跳起来。

瑟莉卡不由得僵在原地,停下了脚步。

吱吱——她的意识变得朦胧。

吱——吱吱吱——这一瞬间——世界变化了——

————

「怎,怎么了!?」

轰轰轰轰——

冰冷的轰鸣声敲击着自己的耳膜。

猛烈的吹雪肆虐而来,极寒的冷气刺痛着皮肤。

自己的视野被一片白色的朦胧所包裹,身体好似浮在半空中。

这是某个高台——或是某座山的山顶。

环顾周围——吹雪,冰块,冰原,冻结的群峰——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因为祭典而热闹非凡的白雪城完全消失不见了。

这里,变成了被冰冷的寂静与死亡支配的冰结地狱——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我应该是在跳着舞——!」

面对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态,瑟莉卡狼狈不堪。

这时,她发现自己正前方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全身被黑色长袍包裹的女人。

那从兜帽中漏出的金色秀发——很眼熟。

金发的空隙间是如血一般散发着红色凶光的双眸——很眼熟。

……因为自己一直在镜中看到这样的脸。

「哼……你何苦妨碍我呢,下贱的蜥蜴(Shit……Don’t you bother? Waste dragon.)」

说出这一口难懂的语言的音色——很耳熟。

……因为一直都在听自己的声音。

「赶快去死吧,白银龙。我必须要把■■干掉——(Die die quickly Sliver·Dragon. I have to kill ■■.)」(译注:原文的英语音标与正常英语有不同,此处放的是现代英语的版本)

其语言中灌注的憎恶,愤怒与怨念仿佛能燃尽整个世界。

同时,在不知所措的瑟莉卡背后,在遥远的上空——一股压倒性的能量正在急速靠近,仿佛能将着肆虐的狂雪一分为二。

扑扇着能覆盖整个天空的巨大翅膀,拥有如山般巨大的白银色物体在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以雷霆万钧之势呼啸而下。

黑**人凶恶的视线对准了从上空袭来的那个东西。

「【■■■■■■】……」

她咏唱了某个咒文。怀着憎恶与愤怒咏唱了咒文。

拥有超强热量,散发着纯红色光芒的长枪出现在女人手中。瑟莉卡平常使用的军用攻击咒文在这把炎之枪面前犹如儿戏。

黑**人将长枪投向了从上空逼近过来的那个东西。

火红色的流星窜上天空,逼近了那个——

在近旁看着这一切的瑟莉卡——

「——瑟莉卡!?喂,怎么了!?你振作一点!!瑟莉卡啊啊啊!」

格伦慌忙地摇晃着双膝跪地,在原地发着呆的瑟莉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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