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
像是蠕虫一样蠢蠢欲动,又像是棍子一般在搅动着脑浆,伴随着沉闷的疼痛,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
开始只是想要呕吐的恶心感和一阵阵钝痛,可是渐渐地,疼痛开始加大,等回过头来时已经痛的无法思考了,张着嘴吐出一些不成语句的片段,唾液随着嘴角流了下来。
这时我意识到了,是脑袋里的像虫一样的东西在啃噬我的大脑,已经不行了,脑子里面都是这样的想法。
疼痛快要让我晕厥,快点停下吧。如果这是梦的话,那就快点停下吧。
我痛得在地上打滚,双手抱着头蜷缩着,像一颗虫卵一样在 地上颤抖着,疼痛似乎已经蔓延到了全身。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脑袋里的虫像是吃得多了繁殖一样,开始钻出来,啃噬我的四肢,身体的疼痛逐渐和大脑的疼痛持平,四肢的感觉开始稀薄,而在没有被啃噬的地方,仿佛有无数蠕虫快速爬过一般,不断传来恶心的触感。
周围的黑暗也逐渐向我紧逼,就要死在这里了吗?我才不要,好不容易活了下来,我不想死。不管是谁,如果让我从这里解放出来的话,我会付出一切。
仿佛听到我的哀求一般,眼前的黑暗在这时像是被虫蛀一样出现了一些小点,然后光从小点中透了出来。
疼痛一下子减轻了许多。但是砰地一声,脑袋传来一声闷响,又是不同的疼痛,那不是来自脑袋内部的疼痛,而是外部的冲击。
“黎……醒……”
有谁在说着什么?可是大脑里的“虫”却将声音也一并吞噬,变得残缺不全。
“想……起……醒……”
仍然是断断续续的声音,这次却稍微清晰了一点,黑暗也被虫蛀噬了大部分。 然后咚的一声——
“噗呜……!”意义不明的拟声词从我的口里吐出,剩下的黑暗一下子变成平常的光景,接下来就是天旋地转——等回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此时我正以奇怪的姿势和板凳一起躺在地上。
奇怪,发生了什么?
嘴角有些恶心的触感,用手一擦,发现那是口水。
正在疑惑当中,纯白的天花板的一角钻出了一颗头。是程老师。
“黎想同学,睡的香啊?”
好像有点不妙了。
“……老师的课程太有趣了?”
这个理由我自己都不会信,果然下一秒迎接的又是相似的冲击感,原来打过来的是教科书,从书脊部分用圆规戳的孔来看,那似乎还是我的书。
“上次睡觉说好的下不为例呢,黎想同学你给我发誓说的理想呢,都是逗我玩的么,逗我玩很好玩么?你当是在逗猫吗!?”
我拼命护住脸,但是书还是像雨一样落了下来,手臂和额头没有护住的地方都传来阵阵疼痛,这个疯子竟然还是用书脊打的!
“等等啊老师不是不能打人吗?别打脸!别打头!”
周围的同学没一个吱声,不,还是有吱声的,该死的不知道是谁在这时候吹起了口哨。
“不能打人?学生还不能睡觉呐,你知道么这个月就因为你一个人睡觉我的奖金就给扣没了,没了我还怎么活?!房贷还等着我呢,你是想饿死我吗!”
愤怒的力量真大,我这样感叹着,周围已经有些人开始偷笑了,别笑啊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感觉手臂都被打麻了,这个 打学生的女人终于被人给拉开,她还准备转过去骂一顿那个不知趣拉住她的混蛋,但是看到的是副校长的时候……
“……程老师,上次打学生说好的下不为例呢……”
“我我我我我……”顿时像一只被逗傻了的猫。
如此似曾相识的风景,话说那家伙被扣奖金还是好的,这次估计不是扣工资就是直接开除了吧。
下课铃响得刚刚好。我立刻爬了起来,飞速地跑出教室,对于这个烂大街的景象我的同班同学们也熟悉地看了会热闹就自个儿散了,眼睛的余光中有一个小和尚头跟着我跑了出来。我们在远离班级的厕所前的走廊上停下。
“哟小想,你刚才真厉害!话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梦啊?”
小和尚头的名字是何叶,他笑嘻嘻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这家伙就是力气大,我差点被直接拍到了地上,有些不高兴地打掉了他的手。
“问这些干嘛,不就是睡个觉么?至于么。”
“不不不,何止是睡觉这么简单。”
还有其他的?
我奇怪地望着何叶,因为平时我几乎每节课都在睡觉,加上坐的是最后一排,被周围一堆五大三粗的体训生遮得严严实实,一般老师包括那个程大爷都是很少管我的(除了家庭压力过大需要发泄的时候),不过今天看着好像真的有些反应过激了。
“我到底干了什么啊?”
“你果然不记得了。”
何叶一副神秘的样子,用食指在我面前摇了摇,然后又被不耐烦的我一巴掌打下。
“你可干了些好事,你知道吗,上课开始不到五分钟你就开始睡觉。”
“这我还是记得的。”是的,我记得我上课没多久就睡着了。
“然后大概过了二十几分钟左右你就开始呻吟!”
膛目结舌。
“啊啊啊啊啊地叫,开始声音只有我们这些后排的听得到,但是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全班都听见了,还口水流了一桌!所以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梦?难道是被好多好多女人包围的春……”
何叶还没说完就被我给一巴掌拍一边,不过他给我的话冲击更大。不会吧?呻吟?这件事传出去了我还怎么做人!
顿时全身传过一阵恶寒,但是仔细一想,刚才做了什么梦?脑袋突然像是被什么打了一样阵阵钝痛,反正记不住梦的内容,我决定先不去想这个。
“ 我真的在呻吟么?当时是怎么一个情况?”
“是啊,啊啊啊的,过一会又嗯嗯嗯的叫,然后又是不知道在嘀咕什么,还又流汗水又流口水的,班上的女生看你的眼神都变成看虫子的眼神了。”
何叶噗噗噗地笑,我一脸黑线,眼光还能看见直线走廊对面的那个黑色短发的少女。完蛋了。这下我在何花心中的形象一定是全毁了,本来她对我寥寥无几的好感肯定是降到零了。
像是察觉到了我的眼神,何叶也转头看过去,发现了和女生们堆在一起聊天的何花的身影之后立刻大笑起来,“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你还没死心吗?”
“不试试说什么?而且说好了你要帮我的。”
何叶一边说是一边点头还一边笑,看起来毫无诚意。
“不过还是想要抱怨啊,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上我妹。”
“我也想抱怨啊,那么高洁漂亮有气质的女孩子竟然是你的妹妹。”
是的,非常让人不想相信的是,这个看起来毫无节操下限,剃了头发留着个和尚头的家伙是被誉为江中荷花的何花的哥哥,而且两人还是异卵双胞胎,不过对我来说这样也好,毕竟先搞定了家属本人也不远了。
可是今天这事实在是太丢人,必须得去找何花解释解释。
“你是想去解释吧?放心兄弟我帮你!不过你这样子还是先去看看比较好。”
我诶了一声,没太懂何叶的话,他指了指我的额头。
“你这里肿了啊,多半是刚才被程大爷给打的,去医务室吧。”
我摸了摸额头,一下子疼痛感就传遍身体,看手指上的红色,似乎还渗出了一点血。
“好痛!那个程大爷下手真狠。不过这点小伤也没什么吧,还特地去医务室干什么?”
何叶却少见地板着脸摇了摇头。
“必须去,你以前出过那种事……万一又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望着这样的何叶,我叹了口,何叶这样子也是不容我拒绝的,而且头上这一跳一跳的疼痛也让我有些不安。
“马上就要上课了?下节课是历史课吧,记得给我请个假。”
“哦!交给我吧!”
明明就是请个假而已,何叶看起来却像是被交付了什么伟大使命一样,看起来蠢透了的样子却让我很欣慰,一直聊天直到打了上课铃之后我才下楼向着医务室走去,脑袋里想的却是何家兄妹的事情。
和何叶何花两人认识也不是高中的事了,早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和何家有过交集。他们有着何花何叶这样富有诗意的名字,这让我对此印象很深。但是身为哥哥的何叶完全对不起这个名字,毫无下限毫无节操的家伙,倒是他妹妹举止高雅,言谈举止简直是像公主一般有气质,长得也很漂亮,从小就是周边男孩子的追求对象——我也是其中一个。
他哥哥也因此从小成了妹妹的护花使者,对于那些不报好心的家伙都是用拳头招待,但唯独和我十分投缘,不知不觉也认同了我,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不放弃地追求何花的一个重要原因。
因此当何花选择进入这个江南一中的时候真的兴奋地不得了,之后也不顾老师们的阻止选择转班到了文科,还辗转打听到了何花期望的大学,我也在朝那方面努力。
直到那件事为止。 那件事情……再其他的事情已经记不清楚了,应该说能记住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大概。
继续下去大脑却开始了阵阵钝痛,每次想到这里我的头就像是要阻止我去想一样用疼痛来提醒我。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底楼,眼前就是医务室的门,虽然常常关着,但从来不会锁。
我轻轻的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消毒水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这里独有的花香。这里养着很大一盆茉莉,它的味道混在消毒水的味道中仍然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我环顾了周围,这里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有人吗?”
我轻轻地叫到,仍然没有回应,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经常也会遇到这里的唐老师不在的情况,不过她通常都是去照顾外面的茉莉了。
我就这样坐在床上,盯着窗边的那一大株茉莉,现在正值花期,那株茉莉开的正好,阳光洒在纯白色的花上,看起来就像是发光了一般,充满了朦胧的感觉。
这是如同仙境一般美丽的景象,我目不转睛的盯着茉莉,朦胧的光仿佛征服了我的眼睛一般,空气中的香味也越来越浓郁。
意识似乎有点模糊了。
等察觉到的时候脑袋已经昏沉沉的,突如其来的睡意袭击了大脑,脑袋里茉莉花的样子褪不去,像是被烧红的铁烙在脑子里一般,眼皮却敌不过睡意,我就这么向后躺去。
最终坠入睡眠之中。
然后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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