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花窗台”的大门口,我们意外地看见了那个披着墨绿色斗篷的熟悉身影——青木哥哥。竟然这么巧,我们在阿拉拉基州偶遇,在贝吉塔州分别,又在这里遇上了。他正跟柜台的女孩说完话,转身出来。
我:“青木哥哥!”
青木:“雪碧!好巧啊。”
我:“是啊。你怎么也到这来了?差事做完了吗?”
青木:“我是来送信的。这是最后一封,也是最后一件差事了。”
我:“莫非是送给华遥的?”
青木:“是的。你怎么知道?”
我:“因为正好我们也有信要送给华遥。”
青木:“这也太巧了,你们也是来这家店送信的吗?”
我:“是的。”
青木:“可是,我刚才问了店员,他们都不知道华遥这个人。店主一家外出采购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你们知道华遥家的地址吗?”
阿鲁卡:“不知道。”
阿茶:“那怎么办?”
青木:“去斗技场。”
我:“斗技场?”
……
爱德华市有一个斗技场,名字就叫“爱德华斗技场”。在斗技场中,参与斗技者需缴纳报名费,以一对一的形式进行比试,胜者获得奖金。斗技场拥有属于自己的选手,华遥就是其中之一。由于斗技场的工作所占时间不多,华遥常常帮舅舅一家做百货商店的工作。
我们来到了位于市中心的爱德华斗技场。现在正当旅游旺季,斗技场的生意也到了一年中最兴隆的时候。斗技场的大门外,有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许多条声明,包括斗技规则、相关法律、责任归属、观众守则等等。
首先,入场观看是要买票的,无论是否参与斗技。票价不是很贵,但也不算便宜。如果战胜斗技场旗下选手,例如华遥,将能获得一笔相当可观的奖金。但是,有一条相关规定——在一般情况下,斗技者必须连续取得五场比试的胜利,才能获得与斗技场旗下选手比试的权利。这条规定的出发点不难理解——“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来跟我们的高手过招”。
现在,在场外工作人员一问三不知的情况下,我们要做的,就是上场比试,争取连胜五场,然后要求挑战斗技场旗下选手,就可以见到华遥的同事并打听华遥的所在,或者直接见到华遥本人。
青木哥哥先报了名。
擂台上,两名剑士正在比试。同是剑士,却又大不相同。其中一名剑士体型矮小,用的是普通的剑;另外一名剑士体型高壮,用的是宽大的重剑。虽然都是剑,但从剑术的本质上看,这两种剑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武器。一般,剑是平直、细长的,剑术是轻捷、灵巧的,例如阿鲁卡、尼诺以及擂台上那位矮小剑士,都是这一类型的剑士。重剑也属于剑,但远比一般意义上的剑粗、宽、重,是一种偏于力量型的武器;重剑术与一般意义上的剑术截然不同,相比之下,重剑术简单得多。擂台上的两名剑士势均力敌,各有攻守。
我:“很胶着呢。”
阿鲁卡:“不,高的要输了。”
正如阿鲁卡所说,高壮剑士动作逐渐迟滞,显得吃力,而矮小剑士似乎仍然轻松,逐渐占据了主动,最终取得胜利。持久战中,往往是使用重武器的一方吃亏。因为武器越重,往往意味着越大的体力消耗。
观众席上响起了一阵平和而响亮的掌声。
阿茶:“不愧是‘梦幻之国’,大家都很有风度。”
我:“别的国家呢?”
阿茶:“很多地方的斗技场,都没有这么礼貌的掌声,多的是喧哗和起哄。”
按照规则,获胜的一方有权选择继续留在场上,进行下一场比试。我们看到的第二场比试,在获胜的剑士与一名火魔法师之间进行。
这一场比较短暂。火魔法师一边以轻快的步伐移动着,一边同时施放着两种火魔法——持续、可控、近距离的火焰喷射和陆续不断投向对方的火球。这是很不容易的一心多用,他称得上是一个天赋异禀的人。可惜整体速度不是很快,并且魔法威力不大,因而并没有对那名敏捷的剑士产生什么威胁,仅仅对剑士的进攻造成了一些干扰。剑士很快逼近了对方,骤然加速,以比对方快上数倍的移动速度,折线疾行,瞬间绕开火焰,把剑架上了对方的肩膀。
我不知道,换做是我在场上与剑士比试会是什么样子。斗技场完全不适合我这样的魔法师。因为,我不像他们那样,有一定的余地可以衡量进退、拿捏轻重、切磋技艺、点到即止;如果我上场斗技,既很容易输给对手,倘若赢了,又很有可能把对手炸成重伤,还很有可能毁了擂台。
接着,青木哥哥上场了。
他与那名剑士之间显然存在相当程度的实力差距。他先是从容不迫地闪过剑士从不同角度、用不同动作进击的每一剑,在看透了对方之后,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对方持剑手的手腕。一抓之下,剑士的手竟然丝毫动弹不得,胜负立即分明。
观众席上发出了一片惊叹,接着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青木哥哥的第二位对手,是一名拥有着健硕肌肉和轻盈步伐的格斗士。一上场,两人就认认真真地相互行礼致意。
对于格斗,我并不怎么懂。我的眼睛把双方的拳来脚往看得一清二楚,思维的速度却跟不上。我只知道,最终青木哥哥以十分精彩的擒拿技法制住了对手,再次赢得了热烈的掌声。
青木哥哥的第三位对手,是一个身披盔甲、手持长枪的男人。
这个对手强大得惊人。裁判一喊开始,他就以如同暴风雨般猛烈的攻势逼得青木哥哥仓促后退,那长枪仿佛化作一簇密密麻麻的黑光,我几乎看不清枪的所在。观众席上发出了大片惊叹声。青木哥哥凭借着非常迅速的移动,避开对手的攻势,并且给对手造成一点牵制作用,但一直处于被动,没有突破长枪的机会。对手也一直没有命中的机会,枪尖总是差了那么一小段距离。双方长时间地相持着,谁都没能取得进一步突破。我觉得,青木哥哥如果施展出光魔法,应该会有所作为。但是他没有。“我放弃。”他喊道。双方停止战斗,握了握手,青木哥哥退下擂台。
青木:“刚才我向裁判问了华遥的事情,他说不知道。”
他脸上竟然没有一点汗水,看来还保留着很多实力。
长枪手很快又胜了两场。他的两个对手都受伤了。一个被枪杆扫中小腿,走下擂台时一瘸一拐;另一个被枪尖扎中肩窝,当场血流如注,裁判立即宣布比试结束,斗技场的医务人员立即上前处理伤情。
“还有谁要上场与这位先生比试?”裁判嘹亮的嗓音传遍了整个斗技场。
没人回应。
“倒计时一分钟,开始。”
按照规定,如果这一分钟内没有人上场比试,那么长枪手将获得与斗技场旗下选手比试的权利。如果他选择弃权,也可以获得额外的奖金。
“还有四十秒。”
阿茶:“我去。”
我:“加油。”
阿茶的实力明显不及那人,我们都看得出来,阿茶自己也知道。但阿茶不怕,我们也不担心。
“开始!”裁判话音刚落,长枪便无情地向阿茶袭去,与此同时,阿茶往后一跃,在这一瞬间,长枪随着跟进,而阿茶的身前已经形成了一个冰盾,挡住了长枪的突刺。这一攻一退,一进一防,只发生在一眨眼间。能够这么神速地放出一个坚硬的冰盾,想必阿茶是在走上擂台之前就开始了施法的准备。那么,这一眨眼间的进退攻防,想必他是老早就预料到的。紧接着,阿茶施放了一阵冰刺雨,雨点般密集的冰刺纷纷向对手射去。对手迅速地挥舞着长枪,长枪好像变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铁墙,冰刺雨打上去,噔噔作响。阿茶趁对手防御冰刺雨的时候,冲上前去,带着冰盾,拿着刀,到了对手近前,举刀劈去。枪是一种长兵器,其弱点就在于近身战,使用长枪的一方一旦被使用刀剑一方逼近,往往就是大大的不利。然而,阿茶的对手太强大了,阿茶并没有占到丝毫优势。对手仅凭拳脚,就轻松化解了阿茶的攻势,很快转守为攻,长枪的威胁迫使阿茶自己连连避让。在对手强大的攻势下,阿茶再没有施放魔法的余裕,只有招架和后退,最终迫于巨大的威胁,退下了擂台。
阿茶之后,再没有人与那长枪手比试。长枪手也没有与斗技场旗下选手比试,就离开了。
尼诺:“阿鲁卡,轮到你了。”
阿鲁卡:“你不上吗?”
尼诺:“你先上。”
阿鲁卡:“剪刀石头布,输的先上。”
阿鲁卡输了。
深蓝从阿鲁卡肩膀上飞到我肩膀上,阿鲁卡上场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感觉与尼诺差不多岁数,但比尼诺高得多的少女。
少女使用的是双剑,右手拿着长剑,左手拿着短剑。完全不同于阿茶与长枪手那场猛烈的战斗,阿鲁卡与少女的这场比试,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斗技”。两人都展示出了令人目不暇接的高超剑术,观众席上掌声一阵又一阵。三柄利剑交错飞舞,频频攻向对方要害,看起来很凶险,而两人都显得从容不迫,似乎只是纯粹的切磋。
尼诺:“好高明。”
我:“谁?”
尼诺:“两人都好高明。”
我:“那个女孩的剑术比你还高明吗?”
尼诺:“嗯。”
我看不出谁的剑术更高明,只看得出阿鲁卡的整体实力更强。他在速度和力量上占了上风,似乎游刃有余,而少女显得比较谨慎。突然,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少女向阿鲁卡浅浅地鞠了一躬,走下了擂台。
接着,阿鲁卡又战胜了一个使软鞭的老伯和一个使棍的大汉。
三场比试都显得有些危险,过程却显得波澜不惊,没人受伤,阿鲁卡好像也没怎么费力。阿鲁卡没有遇上像那个长枪手那么凶悍的对手,他自己也不凶悍。具备着过人的体能、高超的技术、不凡的智慧和优秀的心理素质,阿鲁卡几乎没有短板,所以无懈可击,无往不利,并且自然而然透露着大师风范。三场比试都赢得了观众们由衷的赞叹和掌声,尤其是少女和老伯那精湛的技艺。
第四位对手称得上是阿鲁卡的劲敌。
那是坐在我们前一排的女人,就在青木哥哥前面的座位。她使的是短剑和水魔法,在技术、体能和魔力各方面都非常出色。她以轻盈的步伐和灵活的身法在擂台上四处腾挪,以刚劲的短剑和轻柔的手法与阿鲁卡的长剑对抗,以高压的水柱和锋利的水刃作为主要攻击手段,移动、击剑、施法三者之间不仅没有因为同时进行而出现丝毫紊乱或者迟滞,还配合而非常协调而精巧。这是我理想中的战斗方式,是我在“魔林”和阿尔兰斯锋附近一带面对大群魔物时候,想做到却做不到的。我没有她那么好的体能,无法像她那么轻快而持久地四处移动,也无法像她那么迅捷而准确地挥舞短剑,更无法像她那么沉稳而从容地与强大的阿鲁卡打得势均力敌。看得出来,比起前三场,阿鲁卡的速度提高了。两人的比试十分精彩,兼具高力度、高速度、高精度,还带有节奏感,身姿飘逸灵动,出手爽快潇洒,动作自然协调,优雅得如同舞蹈一般。阿鲁卡尽量逼近对方,争取突破短剑的防御;她则扬长避短,不跟阿鲁卡在剑术上比拼,结合运用剑和魔法,以防御和牵制为主,把阿鲁卡拖进了拉锯战,并控制距离,发挥中距离水魔法的优势,偶尔突进抢攻,发挥出短剑近距离搏击的特长。两人你来我往,相持了许久。最后,阿鲁卡赢了,不知他是赢在力量,赢在技术,赢在耐力,还是赢在偶然。
那女人走下擂台,走上观众席,回到了她的座位。她身材修长,皮肤白皙,面容极为清秀,看起来跟我们年龄相仿。这里的“我们”,指的是我、阿鲁卡和阿茶三人。
女人:“那是你们的朋友吧?”
阿茶:“是的。”
女人:“真是太强大了。”
阿茶:“你也很厉害啊。”
女人:“谢谢。我叫美美,你呢?”
阿茶:“叫我阿茶就好。”
美美:“你的冰魔法好棒,有空可以教教我吗?”
阿茶:“好啊……”
……
阿茶跟美美融洽地谈了起来,冰魔法就是他们话题的起点。冰魔法是自然魔法中较难掌握的一种,很多学会了水魔法的人学不好冰魔法,而掌握冰魔法的人往往能够用好水魔法。阿茶在与长枪手对战的时候所使用的冰盾和冰刺雨虽然不是高级而华丽的冰魔法,但是懂魔法的人不难从施法的速度和质量看出他是一个少见的冰魔法高手。而美美就是一个在冰魔法修习中遇到障碍的水魔法高手,她诚心向阿茶请教。
不一会儿,阿鲁卡又战胜了他的第五位对手。于是,终于可以让斗技场旗下选手出场了。
询问了阿鲁卡之后,裁判朝一名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随后,与大门相对的另一边的门里,走出了一个身披铠甲,手持大剑的中年男人。应该不是华遥,“仙影”不大可能使用那种重型的武装。
“观众朋友们,在我右边的是,来自塔里木里的阿鲁卡!”裁判等掌声停下,接着说道,“在我左边的是,‘真钢’,洛伊·马斯将军!”掌声雷动。
在裁判高声介绍两人的时候,两人说了几句话。
“预备——开始!”
以那副铠甲的强度,一般的刀剑斩上去起不了任何效果,留给阿鲁卡的进攻点只有头颈和手。而实际上,阿鲁卡几乎连一点机会都没有。那位将军挥舞大剑就像挥舞木剑一样轻松,巨大沉重的大剑加上大巧不工的剑术,绰绰有余地排除了阿鲁卡对铠甲所没覆盖的部位的威胁,完全无懈可击。将军对阿鲁卡也构不成威胁,因为阿鲁卡在速度占据了很大的优势。这场高手对决远远没有观众们期望的那么精彩,很快以两人握手言和告终。
按照规定,阿鲁卡拿不到这场比试的奖金,但他可以选择与其他斗技场旗下选手比试,也可以选择与其他上场的人比试。
阿鲁卡没有选择继续留在场上与他人比试,走了回来。他问到了华遥的近况。那位将军告诉他,与爱德华斗技场签约的斗士们以比较自由的轮班制工作,华遥请了半个月假,跟舅舅一家出国采货,这一两天差不多会回来了,后天轮到华遥值班,到时再来这里,应该就能见到。既然如此,我们只能等华遥回来了。
尼诺不想上场比试,可惜没能看到她一展身手。
阿鲁卡领了奖金,我们离开了斗技场。
阿茶跟美美一直聊着,看来很投缘。临别前,他们还约了明天早上相见。看来明天阿茶不跟我们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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