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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恐惧

第四章:恐惧

叮咚…..叮叮咚…….

最终打破我沉思的是学校下午6点钟的钟声。

夕阳的余光射进空荡荡的教室里,金黄色的,正好打在我的脸上一时间晃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揉揉脸颊,整理一下思路,已经是六点,既然他没来那就是让我去找他吧?

我拎起挂在桌子侧面的书包,站起身来。

啊…对了,好像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我犹豫了一下,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害怕。早上看见的,无论怎么想都仅可能是出现在梦境里的场景,可这些都活生生出现在我的眼前,以前有过这样吗?还是只是因为是我没有注意到?我不禁抿了抿嘴唇,周围的一切突然间感觉变得好陌生。

无论如何,现在的我唯一再清楚不过的是:那个男生,他会告诉我一切。

我从衣带里掏出纸条,再次确认上面的地点。

‘戈鲁菲特街367号’

总有一种要去自投罗网的感觉。

渴望真相的心情和惧怕未知的两种情感矛盾的在心里交织着,我抿了抿嘴唇,无法做出抉择......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一下,是莎夏的信息。

‘我的书忘记带了,我还要回来取,上面有今天的作业T-T ’

我回想起半小时前,我对莎夏说今天不能和她一起回家,她一脸的惊讶和失落,哭喊着“微茵你有男朋友了不要我了!”之类的话后就跑掉了......

这个笨蛋,最起码还要把东西检查一下吧。

我叹了口气,把手指按在虚拟键盘上,灵巧的敲打着:‘那你快回来取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果然...我一个人还是不行吗,是不是应该和莎夏她讨论一下呢?每次有了问题她总是第一个来帮我的,那么这次......

我又想了想,立刻打消了刚才愚蠢的想法,这件事是不能告诉莎夏的,暂且不提她会不会相信我,我不能保证这不会连累到她,若是让她牵扯到这种奇异的事件里最终受到伤害,我是怎样也无法原谅自己的.......

虽然是这样想着,等一下莎夏来了之后我又该怎么解释呢?

我又坐回到了座位上,再次烦恼起来,有时候我也是挺讨厌这样的自己的,我没有着莎夏那样雷厉风行的果决,遇到困难的问题就容易走进死胡同来,期盼着有人能给我指路。

长长的铃声过了很久才停下,铃声虽停,但冗长而又单调的曲调仍留在我的脑内徘徊着,更进一步加重了我内心的烦躁感。

咚…咚…咚……

又是几声噪音,果然上帝是在捉弄我么,连片刻的安静都不留给我。

咚…咚…咚……

我发觉不对劲。

是脚步声,类似于醉汉一样的,沉闷的脚步声。

我起先还以为是赶回来的莎夏,但是莎夏是不可能会有这样奇怪的脚步声的。

几秒前还混杂在铃声中以至于我没有听出来,而现在,它出现在教室外的走廊上。

咚…咚…咚…咚……

脚步的节奏极为缓慢,以至于隔了几秒才能听到下一次声响,但是每一次声响都变得比上一次更为响亮,这是正在向教室靠近的节奏。

有人么?这个时候大家都应该已经走光了吧?也有可能是保安的例行检查。

这个节骨点被保安抓住留在教室的话一定会被赶走的,于是为了躲避检查我果断的躲到了桌子下面。

脚步声渐渐的近了,我蹲在桌子底下环顾四周,这正好是个死角,不进来检查的话是一定不会被发现的,而我相信保安们也不会有进班内检查的习惯。

而很奇怪的,那脚步声最终停在了我所在教室的后门处,声音也就这样停了下来。隔了几秒的无声状态,下一次传到我耳朵里的是隔着门板的敲击声......

噔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噔......

被发现了?不会吧...

我从桌子底下悄悄钻出来,尽量不发出声响。

如果是正常的敲门声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请进。”

但是这次却不一样了,那敲门声与那异常的脚步声一样,沉重又缓慢……

到底会是谁?难道保安真的喝醉酒了?

就在我思索着要不要回应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阵刺耳的拉扯声,门被那人粗暴的拉开。

并不是保安,门后是一个高个男人,身着破旧的深棕色皮衣,头上顶着一顶宽大的皮革制帽子,他好像是故意拉低了帽子使得我看不见他的脸。

是谁...?

“你...你好?”我略带疑惑的打了个招呼。

“你...你好...啊…...”那人一边用手提高帽檐,一边回应我。

一副恐怖的画面出现在我眼前,我不禁用双手捂住嘴巴来压抑住尖叫...

帽子下并不是正常的人脸,而是一张类似动物头骨的脸,原本眼睛的位置被空洞眼窝所取代,从里面透露出深邃的黑暗...

后背一阵恶寒袭来,在惊恐中身体不知觉的后退了几步。

那“人”缓缓向我走来,然后张开双臂……

“你,你是谁?有什么事情吗……?”我慌张起来。

他没有理会我,反倒是继续向我逼近,我也在慌张着,不停地扶着课桌向后挪动,直到撞到身后的墙壁。

“太…太好了…庞庞…庞大的魔力源……”那人以一种类似于狞笑着的语气说着。

“什…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而无序,“我不是什么魔力源,你可能是找错人了!”

听到我的话,那人停了下来,“找…找找….错人了……?”

我顿时间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持续不长,直到再次听到他如狞笑般的声音。

“怎….怎么….可能嘛……”那人举起双手,那时我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手’,而是雪白的骨手!

下一秒那骨手手指突然伸长,随空一甩,数根尖锋向我飞来......

......

“有点奇怪啊…..”少年这样说着,用刀弹开面前怪物的身体,在其失去平衡的时候用力向前踏出一步,下一刀一击将其砍成两半。

今天噬魂灵的数量出乎意料的多,以至于自己去找那个女生的行程被拖延。

他挥了一下手中的刀,瞬间长刀就转化为淡蓝色的光焰,渐渐消失了。

而他的耳机就在这时传来了声音。

“情况好像不太对啊……”

“怎么了?”

“全城的噬魂灵好像都在向着一个地方聚集…..”

“什么地方?”

“我看看……啊,找到了,提尔学院。”

“什么?!”

他傻了眼,眼睛因慌乱而左右不自主的摇动着。

噬魂灵这种生物没有自主的意识,唯一能驱动它们的也仅有魔子了。

自己的魔兵器们就是高浓度魔子的集合体,那女孩吸收了自己的魔兵器,其中作为输出媒介的大量魔子也一并被夺去。

也就是说,她现在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魔力源……

她不懂得如何战斗,于是现在她就像是一块毫无反抗能力,任人宰割美味鲜肉。

可恶…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

他咬了咬牙,身体像脱弦的箭般飞了出去……

在他赶到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祈祷...

祈祷她没有遇到怪物,或者是,没有语言能力的下等怪物了……

......

身体虽然还在颤抖,但我还是屏住呼吸,压抑着自己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包括那疯狂跳动的心脏,两只手紧握着一支刚刚从身边捡到的金属球棒,像是握着救命的稻草。

自己侥幸摔了一跤才躲过了刚才的那次刺击,并且成功逃到了存放体育用品的小黑屋里。

幸好那个怪物的移动速度并不是很快,否则的话现在的自己可能只是肉酱了吧…

这东西与那个少年不同...感觉无法进行交流的样子,也就是说,它是动真格的了。

那么...会被杀么...?

这样想着我倒吸了一口空气,感觉自己吸入的空气都冷却了下来.......

漆黑的屋子的周围是一片死一样寂静,那怪物应该很快就会追过来,现在只能祈祷它不会留意到这间小屋子了,我把耳朵贴在墙壁上,仔细听着墙壁后的声音。

“你你…你在哪里……?”那怪物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墙后,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是听到的时候还是让心跳再次加速。

神啊….它千万不要进来啊…..我祈祷着,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了前方的铁门处,希望着可以用意念加固铁门的厚度。

如果它没有注意到这里那便最好,如果它进来了,那我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我瞄了一眼手中的球棒,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就像上午出现的那个怪物一样...球棒也许仅仅只是心理安慰也说不定...

我的双臂不自主的颤抖着,不禁咽下了一口唾液。

手中的球棒被我越握越紧,甚至可以挤出血来,我摒住呼吸,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咚…咚…咚……

在靠近...

咚…咚…咚……

......

咚…咚…咚……

那脚步声没有停留,渐行渐远,慢慢的消失了……

看样子是走了,我用力舒了几口气,缓解神经紧绷带来的疲劳,又默不作声等了几分钟,确定声音已经消失才敢赶紧掏出手机,准备向莎夏求救,然后让她千万不要一个人来,但是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手机完全没有信号......

我无奈微微打开铁门的一角,怪物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于是我拎着球棒,依着墙壁慢慢走向拐角处,确认墙的另一侧没有东西,于是我悄悄地走到窗边,用力推了一下窗子,仅仅挪动了一点就传来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我赶紧收手,睁大眼睛环顾左右,没有那怪物的影子,没有声音,应该是没有被发现。

我无奈的看着右方,留下的路也就只有教学楼的出口了。

这个教学楼的出口只有一个,如果想要过去的就必须要经过眼前的长廊,所幸我已经到了第一个拐角,仅剩下一个我就能逃出去了。

怎么办...要跑过去吗?

没办法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牟足力气向前跑去。

人类会在危机关头爆发出难以想象的能力,这点我是相信了。

跑步一直都可以说是我体育课的弱项,但现在却不同了,我看着走廊一节节的快速向我的逆方向飞去,快到让我难以置信的地步。

50米...40米...30米...20米...10米...5米...

尽量减少跑步和喘息的声音,终于看到了终点。

好的,只要过了这个拐角,就能逃出去求救了。

“找…到…你了……”我没想到,那怪物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我眼前……

我用尽全身力气才克服身体惯性停下来,而这时与那怪物的距离不到几米。

它一直在这个拐角处等待着吗?我完全没有时间去思考,甚至是尖叫,身体此时的反应速度已经超越了大脑,我转过身,向着反方向跑去,而那怪物的利刃瞬间伸长,刹那间就从我身边绕过,我起先以为它是失手了,可那利爪直接穿破了我正前方的地板,然后是用力刺耳的一划,下一秒碎裂的砖块与岩块飞溅起来,硬生生把我的身体给挡了回来。

“啊!”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是今天第二次了。

当我想要爬起来再跑时,发现面前却多出来了一条壕沟……

怪物...

这就是怪物的...

力量...

“别别…想…跑啦……”

路已经被堵死了…

我刚想举起球棒来示威,却发现手中空空如也....球棒在刚才摔倒时滚落到了那怪物身后。

怎么办…怎么办…

我想爬起来,可那怪物的利爪再次伸长,“嗖”的一下再次绕过我的身体穿插到我身后的地面上,吓得我再次跌倒,手脚再没了爬起来的力气。

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回头看去,那怪物在一点点的逼近我,它故意压低的自己的速度,以让自己好好品味眼前猎物的恐惧。

我明白它这两次伸长利爪都没有直接刺穿我的原因了...

它在享受这个过程...

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我正能愣愣的看着它逼近...

“你给我适可而止!!”这时,我突然注意到有人抡起球棒,从那怪物的身后出现,一棒从侧面击中那个怪物,那怪物完全没有主意到这出乎意料的一棒,身体径直飞了出去。

是莎夏!

莎夏没有犹豫,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伸手提起了我。

“没事吧?”

“啊...没事...”

“没时间解释了,快跑!”

她拉着我,我们两个人向着教学楼外跑去。

倒在地上的怪物慢慢爬起,用骨爪揉了揉被打中的地方。

“混...混蛋......”

“那是什么东西?”莎夏在前面跑着,头也不回的问着我。

“我...我也不知道,它突然袭击我!”

“好吧,这个等下再说,”她的手指了指前面,“我们从大教室那里的小门出去,那里经常是不锁的!”

莎夏一脚踹开大教室的门,门板就这样飞了出去。莎夏从以前运动神经就特别出众,力气也比常人要大得多,于是这一脚的力度可想而知。

“快点,这边!”莎夏对我喊着,小门就在眼前,莎夏跑过去再次一脚踢上去,然而没有作用。“可恶,什么时候上的锁?!”

这时那个怪物也追了过来,它的移动速度明显是比刚才快了,看样子它已经被激怒。

“切!微茵,躲到我背后!”莎夏见情况不对,抡起球棒,挡在我面前,摆起剑道的‘中段’动作准备与怪物对峙。

我四处张望着可以逃脱的地方,我注意到莎夏的身体也在颤抖,莎夏毕竟也是个常人,纵然她是我见过的最为胆大的人,但是在看到眼前的怪物时透露出了害怕。

“喂!你是什么东西?想要干嘛?”为了防止自己的恐惧被过度明显的暴露出来,莎夏故意提高了音量。

那怪物没有理她,双手的骨爪摩擦着,随时准备着进攻。

莎夏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的脸微微转过来,对我说:“微茵,我来拖住它,你趁机快点逃跑。”

“什么?我怎么能....?”

“你快出去求救,我应该能撑住一会儿,这样的话我们就都有救了。”

我注意到她用了‘应该’,以我对莎夏的理解,自信的她平日里一定会以‘一定’来回答,然而此时连她都没有把握。

我刚想要阻止,但她的身体已经向前冲了出去,我差一点就能抓住她了。

“啊啊啊啊啊!!!!”

她怒吼着,双手高举球棒准备挥过去,然而她的这一棒落空了,而怪物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她的身后。

“混蛋!”莎夏将球棒再次向后一甩,怪物低下头,又躲过了一击。

而怪物的脚步却没停,像是当莎夏不存在般一步一步向我逼近,直至伸出了骨爪.....

完蛋了...

我下意识的抱住了头,可过了几秒后我发现身体并没有任何疼痛的触感。

而当我抬起头...

莎夏挡在了我面前....

咻的一声,我看见骨爪刺穿了莎夏的身体....

血液顷刻间飞溅到我的脸上。

在我的哭喊中,莎夏胸口插着利刃,整个身体像泄了气的气球般疲软下来。

“呃...!”她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随着骨指缩出她的身体,血液更是像喷泉一样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她手中的球棒滚落地上,身体也慢慢滑落在地......

“莎夏?!”我赶紧跑了过去,跪倒在莎夏身边,抱起她的身体。

“莎夏!莎夏?”我赶紧捂住她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我的手,但还是血流不止。

她眼睛挤在一起,痛苦的呻吟着......

“下...下面....就轮到...你了.....”怪物舔了一下染血的手指,幽幽地说着。

我泪流满面的看着莎夏痛苦的脸,弯下身体挡在了她身上,把自己的后背毫不保留的暴露在怪物面前。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莎夏会...

她的血液在疯狂的流淌着,我不论怎样也阻挡不住。

这样下去的话,会失血而死的!

怎么办...

我能做些什么?

胸口不觉间燃起了一团怒火来...

不仅仅是对怪物的,也有对我自己无能的愤怒...

无论什么时候都在让莎夏帮助着我...

无论是在小时候,她来到我身边...

还是现在...她为了保护我而自己受伤...

她一直一直都在保护着软弱的我...

......

“微茵,早上好呦,你怎么还在吃早饭?快走快走啦。”

......

“微茵,啊啊,作业没写,只有你能救我了,求你啦!微茵大好人!”

......

“微茵,生气啦?是我不好啦,嗯,亲爱的,笑一个嘛。”

......

“微茵,拜拜喽,路上小心哦,别再因为看别人家的花而忘记回家的路哦!”

......

“微茵.......”

......

“微茵......”

我受够了!

这样的我...

这样的我...

真的是...

不可原谅...

莎夏是我的朋友...

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不容许任何人夺走她!

就算是我死掉...就算是这样的我死掉...

我也不能让莎夏受到伤害!

我抬起头,愤怒的看着正在向我们逼近的怪物。

就算已经没有办法...

但是...

可能...

“请先等一下。”我用着还在抽泣着的声音,说道。

“什...什么事......?”怪物已经准备好了骨爪,随时可以刺破我的脑袋,但是它还是愿意听听我想要说些什么。

“你的目标是我对吧?”

“没...没错...”

“那么,我希能倾听我临死前最后的请求。”我说着,看着莎夏的脸,“请你不要也杀了她...”

说出这句话,我故作的坚强终于崩溃,眼泪像是决了堤般的涌泄出来。

“可...可以接受......”怪物把骨爪微微向后缩,做好了向前穿刺的预备动作。

是么...莎夏得救了,太好了......

真的是太好了...

我抬起了头,纵使已经满脸泪水,但是还是挤出了最后的笑容来....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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