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残骸,静静地环绕在“安图姆”的近地轨道之上,曾经的文明的痕迹,被变异体的感染瓦解殆尽,变成了生命的禁区,由于没有对外发出任何求救信号,所以,没有任何一个文明愿意接收这些没有隶属的船队……
【雅典娜,周围净空了吗?我不希望在我工作的时候被人打扰】
赫拉拨开沾满灰尘的屏幕,轻轻踩了一脚地面,仅剩的半个舰桥,就在**的真空之中,通上了电,雅典娜并没有看她身后的赫拉,赫拉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她握紧了长戟,有些不够耐烦地把话传了回去。
【知道了,赫拉大妈,你也别打扰我,这些东西总是从四处窜出来,而且,竟然还会使用频闭协议,完全不能感知方位】
要是在正常的时候,赫拉肯定会对雅典娜的措辞感到不快,但是,她目前正专注在这件事上,是无暇顾及这些琐碎的事的,这个战舰仅剩的文字,或者说数据信息,全部是加密过的,未知的语言,加上复杂的加密算法,即使赫拉动用全部的智能,也需要破解的时间。屏幕前的数据飞快地闪过,赫拉的手指在按键上飞舞,当然,少不了必要的伴奏。
就在舰桥通电的时候,从舰身中部的区域,传来了一声巨大的震动,应该是某个隔离舱门开启的声音,如果是这样的话,很有可能这个战舰仅剩的人,在舰船失去能源的前一刻,需要打开这个舱门逃离,或者是别的什么事,专注于破译工作的赫拉不会有任何反应,但是,雅典娜却有些警觉了,她小心翼翼将耳朵贴附在金属壁面上,闭上眼睛,虽然很微弱,但是明显有一些撞击金属的声音,还附带有噪音扰动,不过,这些声音汇聚的地方,并不是目前能量的源头,赫拉,而是舰身的某处,雅典娜恢复了正常的警戒,但是并不打算放过这个异常。
【还没有好吗?智能不足?】
雅典娜的声音就像是扔进大海一般,赫拉根本就不予理睬,除了屏幕前方快速闪烁的数据之外,赫拉没有看任何事物,雅典娜刚准备收起盾,一阵急促的震动从舰桥的上方传来,不仅仅是上方,几乎是舰桥的四周,全部是生物体攀爬蠕动发出的声音,很明显,赫拉激活了这个战舰上沉睡的变异体,雅典娜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起长戟,朝着已经瞄准好的侧壁一个横扫,刚从**在外的甲板爬上来的变异体,就变成了两节,身上喷溢出的液体直接变成了碎冰,变异体挣扎着飞到了真空之中,当然,这还远远没有结束,变异体的利爪直接撕开了周围的金属,它们的嘴里,开始凝聚高能粒子,雅典娜快速拔下长戟,朝着一个不可回避的死角投掷而出,同时取下盾,横越空中,此时,变异体凝聚的高能粒子喷溢而出,三道光线擦身而过,还有一道刚好被雅典娜的盾牌挡住,反射贯穿了其中的一只变异体,雅典娜还未飘落到甲板上,便紧张地朝着赫拉的方向看去,所有的粒子束,在靠近赫拉的附近时,都发生了弯折,绕过了赫拉和舰桥的面板,射向深空之中。
【喂,没问题吗?一边解析还一边用高等协议扭曲空间?】
这一次,在雅典娜声音的影响下,赫拉的手终于离开了按键,和之前的轻松惬意比起来,赫拉此时的表情却有些生气。
【雅典娜,如果你是存心想要和我过招,请注意场合,我提醒过你,在我思考的时候,不希望有任何干扰】
赫拉的声音不由得让雅典娜颤抖了一下,神母的威压不减当年,伴随着赫拉的精神干涉,所有的变异体都如同烧毁了一般,确切来说,是赫拉让它们的大脑进行过量运算,直接烧毁了全部的神经元,雅典娜只得摆了摆手,走到长戟所在的位置,将长戟从尸体上拔出。
【母后,我无意冒犯,请息怒】
感知到了雅典娜的这句话,赫拉的表情从愠怒恢复成了无奈。
【你平时冒犯得还少吗?罢了,我已经解析完了,走吧】
【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
【没有,和之前的几艘一样,全是些无足轻重的情报,信息的缺损很大,而且明显是刻意的,有人在这些战列舰损毁的同时,抹掉了必要的识别信息,不得不说,做得真彻底……】
【母后,您的意思,这些都是人类做的?】
【人类的行为不够谨慎,而且对于物理现象的干涉程度是最低的,雅典娜,换做是你我,你认为这些舰船真的有一丝可能性出逃吗?】
【母后,最后有一点,如果,这些都是故意做出的假象呢?某些高等生物,或者“神”故意设置了这样的圈套……】
雅典娜的声音仅仅保留了一半,赫拉当然能知道雅典娜的暗示,毕竟,想要把她们这样的生物捕杀,就需要更为精致的陷阱,但是调查进行到现在这个程度,对面的一切信息都没有泄露,基本上保持在落后一步的状态,“神言者”的苏醒也没能改变现状,确实不可思议……赫拉稍稍思考之后,又轻轻踩了一下下方的地板,原本通电的舰身,渐渐恢复了静谧,她的声音传进雅典娜的脑海。
【刚才不是中间有个有趣的地方,我们过去看看也好】
断了电的舰身,出奇地安静,在这个星球的轨道上空,毫无声息地漂浮着,雅典娜轻轻敲了一下金属的闸门,伴随着泄压的声音,门开了,刚刚听到响动的位置就在前方,虽然黑暗的空间使得光学的显像能力几乎为零,但是,伴随着跳动的心音的空间的扭曲,却清晰可见,轻柔的呼吸声,使得整个金属的通道不断收缩,扩张,看起来,就像是整个舰船都有了生命一般,赫拉跟随在雅典娜的身后,保持着端正的仪态,刚刚她的能量遍及整个舰船的所有角落,所以,她只需要亲眼去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想即可。
在巨大的金属闸门背后的,是一片更为广大的空间,对应于舰桥外部的未确认黑箱,嵌在门缝中的半具残存的尸骨,仿佛就在诉说着一个悲壮的故事,虽然人类遍及这个宇宙的角落,但是赫拉和雅典娜都认出来了,这个人类尸体,它的来历,曾经与奥林匹亚一同崩落的文明——亚特兰蒂斯。
【母后,那可是千年前的事了】
【我知道】
【我们都亲眼看到他们的灭亡了】
【我知道】
比起十分惊异的雅典娜,赫拉只是用简短的语言回复着,赫拉并不想回忆起当年,作为神母,她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的亲族被诛杀,星球被毁灭,如果不是完全的理性思维,她现在,恐怕早已崩溃……
知道赫拉的情绪之后,雅典娜只是摇了摇头,便没有再多问,领着赫拉继续往深处走去,巨大的空间中央,有一个向上连通的柱形建筑物,由于黑暗,建筑物的轮廓不甚清晰,但是似曾相识的噪音,在稀薄的空气中断断续续传播。
【母后,需要我点亮这里吗?】
雅典娜的声音只是引起了赫拉些微的点头示意,随后,她捏紧自己的长戟,狠狠刺入下方的甲板,伴随着电流的激发,环绕着四周空间的探照灯点亮了,中间的柱体,被透明的环形腔室承装的液体中,一个漂浮着的残骸进入了她们的视线,赫拉的表情已经不是低落,甚至变得有些僵硬了,她身边的雅典娜则是发出了有些震惊的声音。
【怎么会?竟然是人造天使的残骸,这……】
赫拉走过去,用手碰触着壁面,看着那具已经残破不堪的躯体。
【没什么意外的,人造天使的能源系统,至今都是最高的机密,残骸都不允许保留,像这样的情况,亚特兰蒂斯的毁灭是必然的,但是,这一出无聊的剧本,到底是谁编写的,我现在更感兴趣】
【母后,您的意思是,这是有人故意放在我们面前的么?】
雅典娜一边巡视着四周的情况,一边问赫拉。
【或者说,那个“瘟疫”?】
知道了这个名词,赫拉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色,轻蔑地笑了一声。
【呵,一群跳梁小丑罢了,现在可不比当年,整个宇宙都被严密监视着,那些人竟还想着破坏最为根本的秩序,我只希望他们提供的剧本不要太无聊就好】
知道了赫拉心境的变化,雅典娜也缓和了下来。
【你也知道,我是一直反对你安排这种劳民伤财的剧本的,但是如果有别的什么生物希望主动演出,那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赫拉大妈,不要妄想着当主角,这个烂摊子我们可受不起】
赫拉看着一眼窗外的星球,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不用担心,这一次,有个爱管闲事的家伙主动站出来了,我绝对不会扫他的兴致,相反,我还会搭把手,让场面更热闹一些!】
于此同时,在行星“安图姆”的地表,一望无际的紫色海洋中,暗灰色的舰船连在了一起,三三两两划出了浅白的轨迹。由于污染,海风中不仅夹杂着淡淡的咸味,还充斥着有机化学物质的特有异臭,但是船上的人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比起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凶猛海兽来说,这些慢性毒药已经算得上“善解人意”了。
【先生,虽然有些僭越,但是我还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荷鲁斯端正地坐在天灾的面前,而天灾只是一直翻阅着行星“安图姆”的相关记录,随口应声道。
【如果是关于我身份的问题,我希望你不要过于追究,等到时机合适,你会清楚的】
【就是这样,先生,您似乎比我能够见识到的人类更为高等,不用任何表情,仪态,便能够猜想到我所提问的内容,而且……】
荷鲁斯看了看天灾身后站着的银,除了眼神随着天灾手中的屏幕之外,身体纹丝不动,几乎看不出来任何表情。
【能够轻易瓦解这些变异生物的袭击,系统那边的高等行星,或许才能有如此实力吧】
天灾滑动数据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还是继续了先前的动作。
【舰长,我认为你现在还不能承受某些机密带来的风险,在思考都能被读取的现在,这个宇宙中不存在任何隐私,所以,我希望你连这件事都不要思考,这也是当前最为妥善的解决方式】
天灾拒绝了荷鲁斯的提问,虽然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但是荷鲁斯的脸上仍然能看出些失落,从他接手这艘由拖船改装而成的“方舟”时,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从几千艘救援船,到几百艘,最后,只剩下他们还在苦苦挣扎。
天灾看到了荷鲁斯的样子,反倒是露出了笑容。
【舰长,不要一副看不到明天的样子,既然我们已经建立了合作关系,你就应该有点信心,无论外部有多少颗反物质弹头瞄准了这里,只要我还在这个星球上,就绝对不会发射,至于内敌,你也看到了,不堪一击,不是吗?】
荷鲁斯已经放弃了用笑容来回应天灾的戏谑,自从planet-α毁灭之后,这个宇宙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没有安全的地区了,再加上这种无凭无据的信任……
【先生,还有不到三天时间,我们的船队就会经过您标记的地区,如果要前往探索的话,最好早做准备】
【嗯……银,你留在这里,我想舰队的护卫你一人就够了,我要先去谈一桩生意】
话语中提到了银的名字,银的尾巴微微晃动了一下。
【是,天灾大人】
说完,天灾就在荷鲁斯的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和依然保持端庄肃立的银不同,荷鲁斯原本饱经风霜的脸更加沧桑了,在这个关键的时期,说走就走,荷鲁斯迟疑地问银。
【那位先生到底去了哪里?】
银没有反应,停顿了一下后,指着上面。
【外面】
【外面哪里?】
【亲爱的,不要着急,我想银的意思是天灾先生已经去别的行星了吧】
端着茶水的哈托尔走进了舰桥,看到荷鲁斯正在焦急地询问,便安抚了一句。
【能之身前往别的行星,仅仅凭这一点,天灾先生就有能力为我们提供帮助,没有他,我们可能早就消失了】
哈托尔将茶水递给了银,走到了荷鲁斯旁边,荷鲁斯正在窗边,眺望着紫色的海面,一望无际的死寂吞没了他全部的思考。
【可惜,我们只能困在这个渺小的星球上……】
与广阔的大海不同的是,伫立在沙漠中的城市群,因为沙尘的缘故,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当人类的行为消失后,沙漠回到了这片土地上,曾经巍峨耸立的建筑,被风沙侵蚀,再加上变异体留下的断壁残垣,如果还能有生物在这其中生存,那应该称得上是奇迹了罢。
【塞特?这里?】
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提问,列涅努忒缩了缩身子,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小心翼翼点了点头,吉莎尔则是默默走在她的旁边,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伊西塔跟在她们后面,不断打量着这个城市的四周。
三人行走在最为开阔的主路上,确切来说,是通向城市中心的高架公路桥,康斯坦丁和天使长BW02-002在城市的另一个位置进行探索,尽管在吉莎尔和列涅努忒的视角看来,是非常遥远的位置,伊西塔和天使长相互支援也是相当轻松的。
【这里有人?】
【如果那些还能称得上是人类的话……】
吉莎尔没有理会伊西塔的提问,只是小声低语了一下,然而,她始料未及的是,伊西塔竟然听到了。
【生病的……人?】
【切……】
吉莎尔对于和伊西塔同行,相当不满意,便加快了脚步,原本行车的道路,至少要步行半天才能到达城市中心,然后就是,浮尘上空炙烤着大地的恒星,在文明坍落的世界中,仍然毫无保留地输送着全部的能量。
不久,吉莎尔和列涅努忒的身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吉莎尔原本就带有愠色地表情变得更加扭曲,至于列涅努忒,仍然胆怯地警戒着后面的伊西塔,即使这般酷热,伊西塔身着纯黑色的服装,一边环顾四周,一边缓步前行,没有丝毫的动摇。
【这周围全部都是沙子,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吉莎尔到底还是看不惯伊西塔这种漫不经心的行动,脚下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伊西塔追上了两人,听到吉莎尔的话,伊西塔的视线回到了吉莎尔和列涅努忒的身上,歪着头看着他们,列涅努忒大概是害怕着伊西塔的视线,半个身子缩在了吉莎尔的身后。
【气味,你们的】
伊西塔指着吉莎尔的身上被汗水浸湿的部分,吉莎尔刚想要开口争辩,整个高架桥开始剧烈地晃动,吉莎尔和列涅努忒慌张地朝着四周张望,尘埃中的城市群,仍是初来时的死寂,看来是这座桥本身在震动,和慌张的她们不同,伊西塔的视线一直看向自己的脚下,吉莎尔在慌忙之后,终于看到了伊西塔的样子。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地震的缘故,剧烈的响声掩盖住了伊西塔的声音,再加上伊西塔本身并不熟练的语言。
【来了……校正……位置】
话音刚落,伊西塔便开始加速,双手揽住了吉莎尔和列涅努忒,奋力一跃,两人的尖叫声淹没在了高架桥垮塌的声音中,三人的下方,巨大的黑影冲破地面,这一回,吉莎尔终于看清了,比一幢摩天楼还要巨大的口腔,无数的黑色利齿尖锐地相互摩擦着,凶猛低沉的嘶吼带着腐败的恶臭,终于,吉莎尔将周围的断壁残垣和身下这个巨兽对上了号,但是她只能面色惨白盯着深不见底的口腔,列涅努忒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
向上的惯性渐渐消失,开始下落的她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恐惧,除了拼命尖叫之外,只有伊西塔看着下面,面无表情,发出不连续的声音。
【校正……完毕,BW……02,请求……支援】
【欸……】
吉莎尔愣了一下,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强光淹没了下方巨大的黑影,从城市群的深处直到地平线的尽头,伊西塔带着吉莎尔和列涅努忒落到了高架桥的残端上,她们的身后,强光掠过了整个大地,沙漠,建筑,还有那只巨兽,都变成了泛红的熔渣,看到了这幅景象,吉莎尔和列涅努忒确实愣住了,两人紧抱在一起,瘫坐在地上,只有伊西塔默默站在一边。
【目标……沉默】
随后,伊西塔看向了吉莎尔,仍然是歪着头,一脸疑问的样子。
【继续……前进?】
在吉莎尔的视线中,伊西塔和她身后贯穿了整个城市群的空洞,形成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景象。
【那到底是什么?】
不停地深呼吸之后,吉莎尔恢复了冷静,没有了之前愠怒的语气,反而有些恐惧和迟疑。
【粒子束……武器?】
这个吉莎尔听过的名词,“安图姆”的轨道防御武器,还是处在试制阶段,在变异体入侵时,并没有得到使用许可,按照伊西塔的说法,这个几乎毁掉了半个城市的粒子束的来源,竟然是那个代号为BW02-002的机器人,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机器人如此像人类,却有如此威力。
【BW02-002,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天使……长】
与再一次愣住了的吉莎尔不同,反倒是列涅努忒发出了惊呼,不过随即恢复了胆怯的状态。
【人造天使?那不是……】
是的,即使是她们,也清楚人造天使到底是什么,守卫整个系统大部分高等行星的主战兵器,每一台人造天使的威力,都是和重型战列巡洋舰同等级别,那是所有的中等行星和下等行星望而生畏的东西,只要一台就可以将星球本身毁灭殆尽,将偌大的能量汇集到如此精密的一点上,完全不能被理解的科技……
【所以,你说你是“神”的孩子】
吉莎尔接着列涅努忒的话,缓缓从地面上站起来,伊西塔看着二人,再一次,指向自己。
【伊西塔……“神”的孩子】
和这三个孩子不同,康斯坦丁一行还是比较顺利的,从城市侧边进入的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天使长BW02-002的跟随,让整个城市的死寂更添上了一份寂静,弗莱嘉需要在实验室照顾孩子们,便没有跟来,所以康斯坦丁恢复了他平时的沉默,除了时不时向BW02-002提问之外。
【喂,这个城市已经扫描过了吧,有没有新的发现】
【……校正完毕,深层检索**涉,干涉区域,估算为以城市为中心半径一百公里】
康斯坦丁托了一下眼镜,看着昏黄的城市圈深处,突然露出了冷笑。
【那个什么天之审判,一发这里就平了吧】
【康斯坦丁先生,您没有使用权限,拒绝执行】
BW02-002只是望着康斯坦丁,空洞无神的双眼不知道在凝视什么,正当康斯坦丁准备继续行进之时,BW02-002停住了。
【接受校正信息,执行歼灭】
伴随着简单的自言自语,BW02-002身后,漆黑的双翼从隐形中显现,头顶开始汇集强光,康斯坦丁看着这个天使,内心着实紧张了一下的。
【喂,发生了什么,你……】
康斯坦丁的话还没有说完,BW02-002头顶的强光喷溢而出,穿透了面前的城市,桥梁,淹没了远处细微的嘶叫声,康斯坦丁看得分明,厚重的大楼,在天使长的武器面前,就像豆腐一般,轻松穿过,强光所到之处,全是暗红色的熔渣,随后,BW02-002的翅膀再一次恢复了隐形状态。
【支援完毕,继续执行探索任务,康斯坦丁先生,请确定前进方向】
康斯坦丁看着BW02-002,仍然是空洞无神的双眼,精致的面容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康斯坦丁不由得笑了一声。
【看来我没有选错队伍……】
至少,在他的知识中,这个天使长,已经可以将他的一切全部抹掉了,在它的面前,他们这些下等行星上卑微无奇的下等生命,就真的算是尘埃一般的存在了吧……
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洁白崭新的实验室中,一个带着暗黄色面具的男子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正是刚才BW02-002光线喷射的样子。
【看来,来了一条大鱼呢?是吧,凡多姆】
他身边,身着绿色军服的女子低下了头。
【“瘟疫“大人,要使用人造天使最高管理权限吗?】
听到了凡多姆的声音,“瘟疫”平静了一会儿,随后,他关掉了屏幕,看着凡多姆。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但是,我想你也清楚,那个所谓的“最后的底牌”,最好不要过早亮相】
【是,属下愚昧】
突然,“瘟疫”的手,抬起了凡多姆的下巴,黄色面具的两个空洞对着他。
【不,你不愚昧,你很聪明,这也是你能活到现在的原因,不是吗?】
【我……】
没有等凡多姆说完,“瘟疫”已经抢先开口了。
【在“星空女神”上,曾经有人目击到了白色礼服的人,那肯定不是planet-β的常备部队,还有我的人在地面上遭遇的自称为希尔瓦的女人和一个金发的小女孩,“神言者”的行为已经够明显了,你能毫发无损从他手中逃脱吗?我不知道“神言者”和你达成了怎样的交易,这一次,我必定会快他一步!】
听到了“瘟疫”的话,凡多姆也放弃了谄媚的伪装。
【既然“瘟疫”大人什么都清楚,那也不用我提醒了吧,这份自信最终会导致什么……】
凡多姆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就像被堵塞住一般,“瘟疫”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很久,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声音从虚空中直接灌进了凡多姆的脑海,就像被高压电流击中了一般。
【失败,也是成功的一部分,即使“神言者”再精明,他肯定也不会想到的,在这个下面还有二十亿“牲口”需要处理,如果你还想找到你想要的东西,最好快一些】
凡多姆哀嚎的声音填满了整个实验室,他最后的记忆就是就是“瘟疫”渐渐消失在舱门后面的暗黄色面具。
自从他离开了“赫拉08”的领空之后,就直接跟随“瘟疫”剩余的部队前往了这里,和在地表看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这个星球的地下早就被挖空了,填充上当地政府的实验设施,这些实验设施的入口,就是那些**在地表的避难所,危机爆发之后,无知的人们只当躲进避难所中就可以安然无虞,殊不知,这才是最大的圈套,每一天,成千上万的活人被推进实验室,成为了各种生物制剂的实验品,那些横行地表的变异体,也是出自这些实验室,以及实验室中,曾经的“安图姆”普通居民,要在这二十亿人中找到“先知”,基本上等同于大海捞针。
“神言者”离开了凡多姆的飞船后,白色镶金礼服的人就出现了,凡多姆能分辨出他们和planet-β官员的区别,毕竟他们使用的代号是完全没有公布于众的,神灵卫队,这个早已经淹没在宇宙漫长岁月中的名词,无论他怎样调查,都没有出现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所以,凡多姆也清楚,他所能调查到的,也就仅仅是那些站在群星顶点的“神”允许自己看到的东西,然后就是“神言者”的指令,‘继续跟随“瘟疫”’,不需要情报,不需要侦察,仅仅就是跟随,作为一颗棋子,没有思考,仅仅听从指令自然是最为简单的,现在他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瘟疫”这些人同样对“神言者”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但是无依无靠的他,事到如今,只能躲进“神言者”的伞翼之下,当这些事一遍又一遍从他的脑海中闪过,他的意识也渐渐沉浸在朦胧中。
当周围再一次发出熙熙攘攘的人声之时,凡多姆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他环顾四周,全部是“安图姆”的难民,在昏暗的避难所中,所有人都只能落魄地随地而坐,长时间没有得到充足的食物和水分,他们很多人只剩下艰难地苟延残喘,他们看凡多姆的样子,充满了畏惧,凡多姆刚站起身,头剧烈的阵痛令他眼前一晃,一只沾满脏污的巨大的手托了他一下,还没有恢复视线的凡多姆只能从朦胧中看到隐约的巨大背影。
【你是从哪里来的?】
浑浊沙哑的声音就像是野兽的低吼,凡多姆此时分明感到自己被注射了某种药物,想要推开这些无辜的人,但是他现在并没有足够的力气。
【没事,这里所有的人都被注射过,不是细菌和病毒】
这一次,浑浊沙哑的声音就如同是从虚空中传来一般,看来背着他的这个黑影,可以读取别人的意识,凡多姆开始试着同他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
【你是“先知”?】
【很遗憾,我并不是“先知”,我只是“先知”留在这里,引导迷途之人的向导罢了】
【向导?】
【“先知”知晓这个宇宙的过去,现在,以及无数多个未来,为了避开死路,为了让这个宇宙完成它自己,“先知”在这个宇宙中布置了数不清的向导,用来调控所有事件的发展方向,所以,即使找到了“先知”也是没有意义的】
黑影送进凡多姆脑海中的语言,有些并不能让他相信。
【既然找到“先知”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既然没有任何生物可以撼动通往未来的道路,那为什么还要不惜暴露自己,来引导我们呢?】
黑影停顿了一下,在人群中穿行的他们,招来数不清的目光,但是没有人敢上前搭话。黑影在轻微的咳嗽之后,继续驮着凡多姆往人群深处走去。
【“先知”大人,他心软了,属于生物的怜悯和慈悲,让他不愿意看到大量无辜的生物就此消失,他也因此犯下过许多的错误】
【“先知”也会犯错吗?】
【是的,他最大的错误,就是引导那些不属于这个宇宙的部分发现了这里】
【那是……】
还没等凡多姆追问出结果,黑影将他放了下来,缓缓跪在他的旁边。
【好了,我只能走到这里,说到这里,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孩子,如果你还能记起过去的光明的话,就不要忘记我说过的话……去找下一个向导吧】
凡多姆此刻惊醒了,他身旁这个黝黑皮肤的男子,就这样跪着,停止了呼吸,宛如一尊巨大的雕塑,和周围惊恐的难民不同,他安详地闭上了双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个似曾相识的表情,他有所耳闻,据说,“赫拉08”的威赫尔柯财团董事长,也是被人发现这样神秘死去的,当时“瘟疫”的部下着急撤退,并没有对这件事过分关注,现在想来,他一定也是“先知”留下的向导,只是,到底是谁接受了指引,凡多姆越是思考,心中的恐惧就越发深重……
突然,机械的轰鸣声中,避难所的天窗打开了,血雨,混杂着内脏和破碎的肉块倾泻而下,满是酒精的气味,原本安静的避难所开始躁动起来,凡多姆环顾四周,原本以为人们会惊慌失措,四处逃命,不过,与之相反,人们都不停的用手,用嘴去接,这些天降的“甘霖”,不少人正跪在地上,啃食着不知名的肢体,凡多姆能够分辨出来,那些就是他们自己的亲族,这个行星“安图姆”的居民的尸块,弥漫着的饥饿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扭曲嘶哑的笑声,还有在这一阵血雨中欢快地起舞的人们。
【疯了……完全疯了……】
凡多姆满是震惊的感叹,淹没在了一片狂热之中。
【他们没有疯,只是生病了】
稚嫩的童声从凡多姆的身边传来,一个小孩用结实的黑布裹紧了自己和凡多姆,以免受血雨的喷淋,凡多姆刚想要开口反驳,但是血液渗进了他的嘴角,融进了他的每一颗味蕾上,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甘甜,几乎夺取了他的意识,不过,凡多姆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碳基生物,他随即被深重的恐惧感惊醒。
【明白了吗?】
旁边的小女孩用澄澈的眼神望着他。
【我们都是这个星球噩梦的一部分】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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