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继续待在梁雪儿家的亦壬和藤井现在从那间豪宅出来，在街道上一边朝着电车站前进一边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
“说是要阻止她，小壬你已经有好的方法了吗？”
亦壬回头看了一眼藤井。
“她现在的目标有两个组织，一是瓦沙克，二是警察厅。相信只要瓦沙克一天没被彻底摧毁，她对黑池街那边的干涉肯定是不会停手的，她手中握有的那个叫王国的组织接下来也一定会在黑池街做些什么。至于警察厅，我认为她应该是不会再对其下手了。”
藤井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般说道：“警察厅她不管怎么攻击也不可能将其摧毁，那是政府机关，要是太过猖狂就算是拥有驱动者的力量也保不准会被抓到狐狸尾巴。而且她如果想要复仇，那么对警察厅造成的打击也已经足够大了，况且秦斋心事件她所真正憎恨的应该是那几个施暴者吧。”
“所以……接下来就要借助你身为警察的身份了。”亦壬顿了顿，神情严肃地继续说道，“你去好好调查一遍当年秦斋心的案子，最好能把那时秦斋心的那几个同学以及那几个黑帮的混混找出来，之后去医院核对被虫吞噬‘灵魂’的受害者名单，或许秦斋心事件的加害者还没有全部被梁雪儿所害，如果有，就去将剩下那几人保护起来。”
藤井立刻便反应过来亦壬叫他这么做的理由。
“你想把他们作为筹码？”
“要是能找到他们中幸存的，那就可以改变我们被动的处境，还能主动设下陷阱，为了复仇梁雪儿一定会跳进来。”
藤井突然停下了脚步。
“小壬，我有个想法。”
亦壬挑了挑眉，接着耸了耸肩说：“我想我大概猜到你想说什么了。”
“我想要把驱动者能力的事情告诉给厅里。”
“果然啊……”已经隐约猜到藤井想法的亦壬叹了口气，“把能力曝光，然后呢？”
“只要给厅里的人掩饰一遍驱动者的能力，他们肯定只能接受事实。之后我再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让厅里的其他同僚来帮忙，只要得到上面的批准，我们就能去梁雪儿家扣人。这才是彻底制止受害者继续增加的方法，不是么？”
“恩，没问题，你说的这些我都同意，的确是最有效最直接的办法。嗯哼，然后呢？”
“哎？”
因亦壬的质问，藤井不由地楞了一下，随后按照自己所想的继续说道：“之后就能借助警察厅的力量寻找其他的驱动者，只要其他的驱动者在这个耶和华内，警察厅想要找到他们不会很难。将他们都召集起来后，就跟他们一同对抗虫，夺回那些虫吞噬的‘灵魂’，让受害者都苏醒。虽然这么想的确是有些理想化，但只要尽快找到其他的驱动者，这并不是不可能做到的。”
“别忘了你的同僚都是些什么人，耶和华警察厅内的警察全都是来自不同的经济体中的不同国家的人，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立场，背后都站着其他的势力团体。你把事情都告诉他们？”
藤井摇摇头：“这点我考虑到了，我只会将能力的事情告诉给我熟悉且信得过的人，他们都和我一样属于相同的经济体。你可能不知道，警察厅内各个经济体的警察都是各自为政的，在必要的情况下才与其他经济体的警察合作，因此我的直属上司也是隶属和我相同经济体的警察，他们一定会帮我，而且绝对会保守秘密。”
“他们保守秘密的对象不包括你们的经济体政府，你是否又想过这一点？”
一针见血，亦壬一句话便让藤井语塞了。
“驱动者的力量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它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多么可怕的力量，只要想，它随时可以成为比核弹还要可怕的武器。就算不作为兵器，其在谍报上能够发挥的作用都不会让你背后经济体的那些‘高官’任凭你随意使用。他们会帮你找到其他的驱动者，而且会不留余力，但是找到之后可就不会让我们随意行动去除去什么他们根本不了解的虫子，而是让我们为了他们的利益去行动。”
“面对这种划时代的力量与技术，你确定在你向你的同僚曝光的瞬间，你不会被他们押送到某个研究所进行研究？”
亦壬不以为意地朝藤井的胸口轻轻锤上一拳：“如果是姐姐，她一定会考虑到这些事情。”
此后，直到走到电车站，藤井都跟在亦壬身后一言不发。到了亦壬要坐上前往综合医院的电车之前，沉默许久的藤井开口便说道：“小壬，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记得跟我说，我会来帮你的……黑池街那边，你要多小心。”
亦壬没有回应，默默地走上了电车。
“蠢蛋，你为什么就是对他这么严苛啊，总是仇视他似得，他惹你了？”
有些看不下去的梅塔特隆通过耳机不满地对亦壬说道。
“我很讨厌他。”走进电车的亦壬靠着车墙说，“总喜欢多管闲事，能力不足却空有一身正义感，还总是走在姐姐的身边。”
“我看最后那个才是你讨厌他的原因吧……哼，姐控。”梅塔特隆嗤之以鼻地一笑，“对了，你女朋友正好也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她那边的情况需要跟你说明一下么？”
“说吧，她那边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么？”
“没你这边多就是了，她去找了那个瓦沙克的首领，那银发老头提到了第十七实验区的卡巴拉研究所，根据他的说法，洛祝琴估计是觉得驱动器和那个卡巴拉研究所有关系吧。”
卡巴拉研究所？那不是新闻里的——
亦壬的脑袋中一闪而过的是那天看到的关于卡巴拉研究所遭受到袭击，研究所内找到研究所所长的尸体，并且研究所内的研究成果失窃的新闻。
“难道那个失窃的研究成果就是驱动器？喂，爆粗女你对驱动器的事情比我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该就是了吧，我不能确定，但是你手中的那个驱动器的确是人造的这不容置疑。但是里面程序中包含的蓝种子是原形世界的产物，假如驱动器真的是在那个研究所中被制造出来的，那么制造它的人肯定也知道原形世界的事情，而且还用了某个方法将原形世界的蓝种子抽取了出来。”
“从你们的世界中抽取出来？这种事情可能做到吗？”
“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的。我跟你说过，原形世界比你们所在的物质世界所处的位阶要高，将低级世界的产物在高级世界重现是没问题，但是高级世界的东西要想在低级世界重现那基本不可能。这就像是想要在二维世界完全再现三维世界的物体一样，能够容纳的信息量相差太远。原本……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原来如此。”
边听梅塔特隆的话边思考的亦壬得出了答案。
“现在事实上你们世界的蓝种子就在我们世界重现了，而我身体内部的红种子也是一样。不光如此，还有那些虫子。若是说这三者之间的出现有什么共同点的话……答案就是，它们都是在物质与原形世界交汇之后才出现的特殊情况，我说的没错吧？”
“……”
梅塔特隆突然没了回应，以为出了什么事的亦壬掏出帕斯，一看发现梅塔特隆正死死地看着自己的脸。
“我知道我很帅，不用这么入迷地看着我。”
“滚去死。”梅塔特隆的小粉拳直接锤在了屏幕上，亦壬差点产生了她要从屏幕里面出来揍自己的错觉，“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爆粗女，你不会是数据错乱了吧？”
“我是认真地在问你。不论是之前在王国的驱动者的家里也好，还是刚才那能够迅速反应过来的理解能力和推理能力也好……和一开始我认识的你，到底哪个才是你？”
“一开始，我对你的印象不过是个接受能力比较强的普通人罢了，但现在我发现不是……你…很奇怪，我说不上来感觉，但觉得你有些时候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梅塔特隆直勾勾地看着亦壬，神情严肃：“你到底是什么人？”
亦壬抚着下巴，看起来像是很认真地思考着。
“大概……你的感觉是对的吧。不过老实说我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你所感受到的应该是‘开关’开启和闭合时的我的反差吧？”
“开……关……？”
亦壬点了点头：“恩，开关。你可能不相信，但我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中有着那么一个开关的。开关开启的时候是‘工作’的模式，闭合起来那就是‘省电’模式，我自己是这么分辨这两种模式的，听起来好像很神经，但其实也不是那么夸张的东西。”
“我从14岁时便开始做送货人的工作，那是份随时都会丢命的工作，若是被情绪左右判断，哪怕一瞬间都会没命。被人用枪口指着，被刀子抵着脖子的次数我已经数不过来了。大概就是为了完成送货人的工作吧，在某个时期开始，我便下意识地会让自己进入‘工作’的模式，慢慢地将自己的感情全部剔除，具体来说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我自己在自己的上方俯视着自己，看着周围的一切。”
亦壬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对梅塔特隆说：“啊，我想到一个很切合的词语了。是上帝视角啊，那种感觉就像是站在了上帝视角一样，感觉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是某个故事中的一个角色。”
“你……真可怜。”
并非是有心这么说，梅塔特隆完全是无意识地将这句话说出了口，直到她自己说出来之后她才反应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听了亦壬刚才说的那些，“可怜”这个词在梅塔特隆的脑中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以至于太过自然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就说出了口。
而这无心的一句话，却仿佛将亦壬的时间凝固了一样，他双目无神，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一瞬……只是稍不注意就会消逝的一瞬间，但这一瞬并没有逃过梅塔特隆的双眼。
“……到站了，爆粗女，祝琴她现在在哪？”
“啊，恩……她已经在医院里面了，刚问完她酒吧同事的话，现在正在你姐姐的病房里。”
亦壬恢复正常也在一瞬之间，梅塔特隆也因此有些慢半拍地回答道。
耶和华综合医院，位于市中心的这座医院容纳了上千口病人，只是拥有最尖端医疗设备的这间医院也无法查明今天突然失去意识的受害者的病因，直到现在天已经变得昏暗，在医院的楼道上还是能看见记者和警察奔波的身影。
“请问亦玫的病房在哪里，我是她的家属。”
走到柜台边的亦壬向台内的护士小姐问道。
“啊，亦玫小姐是吧……”护士啪嗒啪嗒敲打键盘查询着系统内的记录，“她在307号病房内。”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
来的匆忙，亦壬在进医院之前急急忙忙地买了一个果篮，五年没见过亦玫的亦壬怎么也没有想到，重逢竟然会在医院的病房里。
来到亦玫病房前，亦壬刚打算拉开滑门，手却停在了半空。
紧张和害怕像是水草一样将他死死地缠住动弹不得。
真的好么？自己还有资格去见她吗？
咔啦——
结果，滑门却自己开了——门后，洛祝琴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站在那看着亦壬。
“进去。”
这简洁明了的“命令”不可思议地卸去了亦壬身上的紧张与恐惧，他苦笑着低头向洛祝琴说道：“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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