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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心结(1)

  • 取名字真讨厌
  • 2019-07-29 10:43:43
第九章 心结(1)

在这次事件的刺激下,淇洛渐渐打破了封闭的茧壳,开始对外界有了反应。这使众人感到很是欣慰。在亲眼看到淇洛从车里钻出来,跟在佣人后面走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小布朗下了一个结论:等到太阳升起,一切都会好起来。对此,苹果和阿尔杰特也表示认同。当天凌晨,由于暂时丢掉了思想包袱,大家都睡得非常安稳。

然而真正等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大家却发现事实与他们所想的完全不一样。上午,小布朗吩咐仆人请淇洛去楼下吃早餐,淇洛毫无反应。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叫仆人把饭菜端到房间里面,而且据仆人说,淇洛又开始咬盘子了。苹果满怀希望的去看望弟弟,却只看到一个坐在床上,用毯子裹住身体的废人。除非上厕所或吃饭,他动都不会动一下,更别说开口讲话。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呆滞,从中看不出任何生命迹象。凌晨的事情仿佛掠过他心头的一阵风,走就走了,不留下丝毫痕迹。

小布朗一开始还以为淇洛被下了药,即便苹果解释说他只是很伤心,但在小布朗看来,再伤心也不可能伤心到这种地步,肯定是有某些生理上的问题,于是不停地在请医生。医生自然什么都查不出来,怕小布朗怪罪,就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巴不得早点摆脱这个难缠的病人。小布朗等人又没有学过医,根本分不清楚真正的处方和哄人的套话,便信以为真,采取各种各样的手段刺激淇洛。这样做短时间的确颇有成效,然而实际上却毫无作用,这不禁让大家怀疑淇洛到底有没有病。

今天小布朗本来还策划了一些游乐活动,让客人们能够完整体验金盏花庄园的魅力。可是现在这些活动统统被取消了,三人整个上午都坐在客厅的大扶手椅里讨论淇洛的问题。所有人的表情都显得非常严肃,甚至连平日里总爱嘻嘻哈哈的小布朗也收起了眉宇间玩世不恭的神色来。可以说比起大改革运动在议会大厅开的会议,这次金盏花庄园会议更加接近一百年前革命前夕议会军那次秘密的战前誓师。

“我们真的不能再在这里无限制地待下去了。今天凌晨的事情完全可以说明淇洛的秘密已经暴露。我怀疑是庄园里的仆人告的密,但金盏花庄园里有整整几百号仆人,从厨房门口赶苍蝇的小孩到架子比我都大的总管家,要是一个一个查太过费时费力,而且还会打草惊蛇。”小布朗手里把玩着自己的怀表,说道。

“真理党既然知道淇洛在金盏花庄园,为什么不报官呢?”苹果问。

“报官不是最好的路。”阿尔杰特回答,“真理党不想把事情扯到政府上去。上次他们就试过向政府举报自由党贩毒,最后闹成自由党和政府大战,它自己也没有落到什么好下场。反正都是黑帮,谁敢说自己是干净的?”

“关键是我们不能再这样无所事事下去。”小布朗把怀表“啪”地一声放在桌面上,吸引另外两人的注意力,“你们都有个先入为主的观念,那就是淇洛是无辜的。他被抓起来是很不公平的。可是你们有证据吗?没有。相反,政府那边可是有一堆证据。你们尽可以说那是想陷害淇洛的人提供的伪证,可你们有证据证明那是伪证吗?没有。”

“布朗先生,您是什么意思?”苹果毫不客气地问道,“您难道是怀疑我弟弟在人品方面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小布朗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摆了摆手,“您是规矩人家的小姐,您弟弟是规矩人家的少爷,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侮辱自家盾徽的事情呢?我只是说没有证据。有证据,尼禄也可以上天堂;没有证据,耶稣也可能下地狱。”

“没有证据,阿尔可以让自由党去调查。”苹果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自由党当然可以去调查。”小布朗打了个哈欠,慢声慢气地说,“但即便自由党消息再灵通,也不免道听途说。淇洛是当事人,大改革运动到底怎么回事他比我们知道得更多。再说了,您想想看,人家好端端地为什么要陷害淇洛,仅仅是为了报复吗?我看不见得。小淇洛肯定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或者,别人认为他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想要还他一个清白太容易了,只要让他开口,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大改革运动的真正幕后推手便可水落石出。”

“然而他根本不愿意说话。”讲到淇洛现在的状况,苹果不由得心里一沉,低声说。

“这就是症结所在了。”小布朗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他不愿意说话,我们就得逼他。当然,用暴力的手段。据我了解,他不是有什么心理问题,也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更不是被下了药。他什么病都没有,就是很生气,和我们大家生闷气。我记得我十岁的时候,在家里举行生日宴会,邀请了很多孩子,结果却没有任何人参加。为此,我有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说过一句话,饭也吃得很少,天天以泪洗面,嗓子都哭哑了。后来我爸揍了我一顿,逼我说话、吃饭,我立刻就好了。小孩子就是这样,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会无法无天。”

“天哪!您到底想干什么?”苹果怫然变色,声音都发抖了。

就在这时,阿尔杰特发话了:

“布朗先生说得很对,虽然在措辞上有些言重。”他说着,轻轻拍了拍苹果的肩膀安慰她,“我跟他的想法基本上是一样的。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目前政府不来金盏花庄园抓人,多半是看在老布朗先生的面子上,给我们一个‘自首’的空间。但他们不可能永远等待下去,否则就会损害政府的威信和法律的尊严。我们现在唯一的路,就是找出证据证明淇洛先生的清白,而这样做的关键,就在淇洛先生自己身上。”

听到阿尔杰特的解释,苹果的脸色渐渐缓和。她也在心里觉得小布朗的说的话大有道理,可是碍于姐弟情分总是过不去这道坎。她知道自己连续19年都没有照顾到弟弟,现在好不容易和弟弟团聚了,就应该温柔对待他、好好保护他,而眼睁睁的看着小布朗和阿尔杰特伤害弟弟,苹果作为姐姐在道德上无法忍受。“阿尔他们是为了淇洛好。”她暗暗地劝自己,“如果这个时候我还在盲目保护他,那就是溺爱,最终会害了淇洛。”这样,她感觉自己稍微能够接受这个方案了。

“怎么样?我们的大小姐肯松开小宝贝儿淇洛吗?”小布朗拉长声调,彬彬有礼地问道。

“如果是为了淇洛好……”苹果说了一半,垂下眼皮,纤长的黑色睫毛遮住双眸。有教养的女性回绝别人的无理要求时就是这样的,既让对方明白,又不说出口。但苹果这次是同意。

“布朗先生,暴力就没有必要使用了,毕竟淇洛先生已经二十岁了,我们必须给他面子。让苹果去和他谈谈吧。”阿尔杰特柔和地微笑道,似乎话里有话。

“阿尔杰特,我不得不说你太不够兄弟了,什么坏人都让我来当。”小布朗听出阿尔杰特的意思,冷笑了一声。接着,他站起来走到苹果那里,装模作样地弯腰亲吻她的手,毕恭毕敬地说:“亲爱的大小姐,非常抱歉我们现在还不能让您前去劝说淇洛先生,我怕您下不了这个狠心。”

苹果尴尬地忍受着小布朗冰凉的唇凑上来,等到他微微抬起头,她就闪电般缩回自己的手,将它们矜持地放在腹部,开口说:

“或许阿尔可以胜任这个工作。”

“阿尔杰特?他当然不行。”小布朗咧嘴一笑 ,“他还没有那么无赖,那么招人恨。我去是最好的。”

“但你要发誓不能伤到淇洛。”苹果忧心忡忡地跟了一句。她还清晰记得,自己当初为了救弟弟而去拜托小布朗的时候,小布朗说得那些既尖酸又有礼貌的话。他看问题很透彻,而且能直言不讳。在这点上,阿尔杰特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做得稍许欠缺。或许小布朗真的能够戳中淇洛的心结,让他从自暴自弃中走出来。

“那是当然,法兰西皇后陛下。”小布朗冲苹果和阿尔杰特行了一礼,“那么我现在就去了,等我好消息!”

说着,他一转身,昂首阔步地上楼去。他故意把靴子踩得咚咚直响,似乎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他可是在替众人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曾几何时,淇洛孤身与全世界为敌,却拼上性命血战到底。而如今,那么多爱着他的人和他并排作战,他反而成了其中唯一的逃兵。

游戏室那扇雕花木门虚掩着,女仆正在给壁炉加柴火,为了换气故意给门窗留了缝。小布朗推开门,打了个手势叫女仆离开,径自来到淇洛的床前。淇洛依旧坐在床上,披着金盏花盾徽毯子,双眼呆滞地看着墙壁,对于小布朗的到来毫无反应。

小布朗也不打招呼,直接从梳妆台旁搬来一个椅子,坐到淇洛对面,开始了他的谈话。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出太阳,乌云黑压压的,我看快要下雨了。”

先谈天气,这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圣联邦式谈话开头。

淇洛眨了一下眼睛。这到不是说明他听到了小布朗说的话,于此相反,只是个生理性的动作,仅能表明他还活着。

“不仅仅是普通的雨,而是一场大暴雨,说不定是今年入秋以来最大的一场。”小布朗搓了搓手,说。他的脸上挂着无比标准的微笑,标准到甚至有点僵硬了,像是服务员或是小丑的笑。

淇洛还是毫无反应,只是呼吸声稍微变得局促了一些。

小布朗侧耳做出认真倾听淇洛说话的样子,接着,他仿佛真的听到了什么一样,用带着嘲弄的礼貌声调说:“直奔主题?您还是老样子啊,淇洛先生,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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