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结构的大厅内,房檐两侧,高高挂着两排红色的的灯笼。
内部的黄色光源,将纸质半透的筒状灯罩熏成了一片金黄,透出外侧的,却依然是红艳似霞的胭脂色。
大厅之上,并没有皇上的龙椅。孙只是将轮椅停在红毯的中心,紧闭双眼,望着金色彩瞳内侧所显示的斑杂的信息,观测着这个复杂得令人绝望的世界。
因此,当蒋走入舰长室的时候,她从容地睁开眼睛,摆着那老套的营业微笑,轻飘飘地说道:
“有事就直接说吧。”
“是。”
蒋半蹲在地上,行了个军礼。
柔软的卷发下,温和的眼神内,微微泄露出些许阴冷的锐气。对于这股危险的气息,孙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她依然保持着王者的从容,因为这正是她立于此处的根本。王必须信任自己的臣民,因为不信任他们,就等同于不信任身为王的自己。
“关于先前于歌德人‘霍比多’财团的协定,他们提出了新的条件……”
未来虽然是无法预测的,然而,如果穷尽所有的可能,就能一定程度掌握到主动权。
“……x-903星系临近星道的控制也日渐稳定,先不论实际的战略价值,这个行为本身就具有足够的哄吓性质……”
然后,逐步积累优势,渐渐居于上位。
“……因此,艾米人归还地球的最终时限,将提前到本月21号……”
最终,立于王座之巅。
***
在距离数十米的另一个房间内,毛和刘正规规矩矩地在木地面上正坐,围坐在矮座旁,进行一场以让四子为前提的围棋对弈。
刘穿着一件棕色的棉马褂,上面遍布着规律地圈状花纹。白布长袖末端,垂着一只布满筋络的大手。两枚磨得精光发亮的核桃仁在掌心不紧不慢地旋转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从开局至此,从未间断。
由于不必说的原因,在这个世代中,老人可谓相当稀有。毛最初遇到他的时候,看到那耷拉的大脸,甚至误认为是得了某种白化病。
不过,这恐怕也和他那虽然苍老,却依然凌然有神的眼睛有关。
有一种绘图技巧,通过处理眼睛的阴影,能够让里面人物看上去总是盯着自己。而刘却在现实中做到了这一点。所以,每次来上刘的课,毛总是忐忑不安,不敢于他四目相对。但即使如此,整个身躯还是会在他周遭散发剧烈的“斗气”中止不住地颤抖。
“为人处世,第一点就是要拥有和善的眼神。”
刘曾经这样说过。当时,毛只是铁青着脸,一动不动,那时候他才发现,做到“和善”的眼神有的时候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此刻的棋局,亦是如此。
“用十年积蓄力量。”
两人所下的是以五秒为限的快棋。而此刻的棋局,也已经渐渐明朗。虽然看似棋局杂乱不堪,几乎每块战区都是未解之态,但毛清楚的知道,他已经输了。
“用十月进行战争。”
在白棋让子的前提下,双方的战术都有确定的倾向性。起初就有优势的黑子一方,必定会选择防守策略,下着以模式化和沉稳为主,希望战局整洁有序,而劣势的白子一方,则会刻意扰乱战局,将局势复杂化,才能在混乱的战况下,夺回先机。
单以目数来看,黑子实际上还处于领先状态,甚至还略高于最初四子的优势,但就之前的经验来看,继续下去必定会江山尽失。
“用十天终结战争。”
白色的棋子,被重重地压在棋盘上。
即使这一着将会掀起万千风浪,此刻却也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身闷响。毛看着棋盘上那些纠缠不清的大龙阵,摇摇头,从棋罐中抓起三颗棋子,按在棋盘的空位上,投子认输。
当初,他本以为孙拉他上船是一着野心巨大的棋。
却未想,战局此刻已经抵达尾声。
这两年来,他不过是在这艘安全的旗舰上受着几位核心人物的“教育”,未曾亲身参与过一次战争,虽然以他的年龄而言理应如此。
——这个局,他依然不懂。
***
舰长室内,蒋漫长的报告,终于也已经临近终点。
红光在两人的脸上摇动,蒋的神色看似波澜不惊,嘴角却渐渐变得僵硬。
“……最后是关于毛的事情……”
带着咬痕的嘴唇在尽力挣扎着,在迟疑半响之后,蒋终于还是吐出了那些久揣心中的干涩的话语。
“他的确拥有远超一般人的基本能力,但是除了‘近距离枪斗术’之外,并没有发现格外突出的潜质。而且,就算将‘近距离枪斗术’计算在内,他在任何一种能力上,无论在多远的将来……”
他的音调斩钉截铁。
“也是绝对不可能超过我的。”
在不知不觉中,蒋的视线竟已经沉到了轮椅之下,连带着那个开头慷慨激昂,结尾却绵软无力的宣言。待到察觉时,戴回那温和从容的面皮却已然太迟。他猛地抬头,直视着轮椅之上以孙冠名的幼女,那纤薄的身躯,轻盈的装扮,白净的俏脸,顽皮的酒窝,明明早已被世界的恶意压迫至此,却依然自由自在,仿若在纯黑的世界中一缕流动的飞彩。
而那双因为两难而踌躇的眼睛,此刻却涌动着如同春风般轻柔的温情,让蒋的怒火,在风的拥吻下烟消云散。
“然而,‘近距离枪斗术’正是现代星战的基本啊……”
蒋的发难看来稍稍超出了孙的预料,让她有了一瞬的慌乱。在支支吾吾地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也意识到这只是蒋一时的小性子作怪,这才闭紧双唇,只余无言的微笑。
那些事情,蒋自然是不可能接受的。谁又可以呢?
然而,故事既然已经演绎至此,早就失去了回头的路。
“蒋,我应该说过吧,这件事早就在两年前就已经确定好了。之后的所有行动,都是以他作为我的后继者为前提来进行的。自从他被冠上毛的名字,他就被赋予了毛的人生。他就必须倾尽一生,作为新的王而活。”
“妈,这些我都明白……”
蒋的膝盖一软,颓然跪倒在地。那些虚伪的防壁已经全部撤下,此刻的他,与孙坦诚相对,不再是那个英俊洒脱,行事精干,受万千女**慕的蒋委员长,只不过是个面对母亲,尽情发泄着无聊的委屈和丑恶的私心的,年幼的小鬼。
几乎撕扯般的嗓音,带着哭腔,从他的喉管喷涌而出:
“但是,他已经夺走了我的全部……”
听到这句话的孙,只能默默地让蒋俯在轮椅的坐垫之上,轻轻抚弄着他的头发。假如她有大腿的话,这应当便是一般人所说的“膝枕”吧?但她并没有,所以,她只是任由着自己的内心被那些难听至极的哭号挖出一道道血痕,任由着自己的裙摆被那些苦涩的眼泪染出一道道深色的污渍。
“那是属于他的角色,而你,还有同样属于你的角色需要去完成呢。”
孙不怀任何感情地宣告道。随后,哀伤地望向了这个宽敞明亮,红红火火,华美的仿若梦境一般的厅堂。
她的嘴张开了。
那是遥远的,早已无人知晓的,古老的童谣。幼嫩空灵的歌声,游荡在这个温暖明亮的世界——
房梁之下,黑猫在看。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象块宝
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象根草
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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