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7月10日
窗外飞速闪掠的风景——青山绰绰此起彼伏,树影森荣压往天穹,偶有喜鹊划过窗前。虽未曾相见,但那一望无际的绿却又感觉那么熟悉,因为这是故国的风景。
独自一人踏上还乡的旅程,先乘坐飞机回国,再转乘火车,兴许是累了吧,在等待发车的期间睡着了。祁风凛告诉她会拜托谁在车站接她,子夜随口应声,没心情记住是谁,醒来时列车已是不知走到了哪里,听见下一站的广播时心中暗暗舒口气,还好没坐过站。
列车好像是已经行至什么穷乡僻壤,车厢中乘客寥寥无几,一个人完全可以霸占三五排座位。静默之中不知是谁幽幽抚起吉它,温文淡雅的男声,吟唱着舒缓的歌谣。
“那天,黄昏,开始飘起了白雪,
忧伤,开满山岗。
等青春散场,午夜的电影,写满古老的恋情,
在黑暗中,为年轻歌唱……”
她站在故乡的土地上,情不自禁想要热泪盈眶。这是天地承诺许给她的最美的黄昏,于是,稀稀疏疏的雪开始降临人间,那些忘却了自己的颜色的精灵,俏立于眉间眼角晶莹璨动,而她的眸底,有夕阳的红芒回转!
冰凉的风于遥远漫过山岗而来,浣起衣袖绾起青丝长发,扬起发间掩藏的忧伤……开满山岗的只有忧伤么?并不然,更多的是难抑的激动与喜悦!那在雪幕间朦胧显现的人影,那踏歌而来的人儿,即使看不清容貌,她也依然清楚,那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可是,为何,迟迟不见他走近……
《幽兰止月》中新的小故事,灵感来源于方才的歌谣,但还没有写完。思路偶然中断,令她忍不住想要寻找唱歌之人。
足尖踩着音节,追随着歌声,走过排排空荡的座椅,歌唱之人也渐渐出现于眼前……他望着窗外飞速闪掠的风景,轻轻拨弄着吉它,唇齿微动,轻灵的歌谣便从口中盈盈流淌而出……子夜远远望着,情不自禁想要热泪盈眶,难怪那温文的歌声是那么熟悉,难怪令她忍不住想要追寻,那是她本心的所在,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走吧!女孩!
带上我的恋歌,你迎风吟唱,
露水挂满发梢,结满透明的惆怅,
是我一生最初的迷惘……”
一曲笙歌尽,摧断几人肠……陆箬离收回目光,终于注意到子夜,怔了怔,“真是巧呢!”惊讶化为微笑,他张开怀抱,“好久不见,雁雁!”
“离哥哥!”不是露水挂满发梢,而是笑容挂满唇角,眼角倏忽闪过清光,子夜一步跨前扑入陆箬离的怀抱。
六年时光境迁,虽然样貌有些许变化,但最主要的变化是,曾经她足以扑入陆箬离的胸膛,而现在虽然自信自己长高不少,但感觉自己即使缩入陆箬离的怀中也依然绰绰有余,相比曾经,陆箬离抱起她反而显得更为轻松。
“离哥哥不许再长高了!”子夜双手揪住陆箬离的衣襟嘟囔道,“再长高我就追不上了!”
“哈哈,长得高才能把你举高高举得更高啊!”陆箬离捏捏子夜的鼻尖笑道,六年过后,似乎唯有子夜所熟悉的笑容依旧未变。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一拳捶在陆箬离的心口,却没有半分力道,子夜清楚自己无论怎么低头那胀红的双颊都藏不住了。曾经那只爱卖萌撒娇的小女孩,现在回想起简直羞耻得要死,根本就是黑历史,令子夜恨不得挖洞钻进去!
秋时红叶逐波走,瓜果霭霭,覆上果香幽幽!小女孩也要去果园亲手摘水果,可惜她够不着,踩着扶梯也够不着,于是她挥舞双臂远远地喊:“离哥哥!举高高!举高高!”然后她的离哥哥就会过来将她举得高高的,这样她就能摘到水果啦!除此之外小女孩还经常要求骑在离哥哥的肩膀上,尤其是在人群中时,用她刚学的成语形容,这样可以一望无垠!
恍惚间,回忆化作现实,陆箬离忽然将她举得高高的,子夜一怔,随即用力地捶打陆箬离的手臂:“放我下来!都说了这是小时候的事了,放我下来啦!”
“好好,那我可就松手喽!”陆箬离直接松手,子夜于半空中自由落体,然而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坠入陆箬离的怀抱,陆箬离紧紧地拥抱住她,“真是太久未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离哥哥不也一样么。”原来一直未变的还有拥抱……子夜也想抱住陆箬离,可陆箬离的肩宽太宽,她必须很用力很用力才能环住陆箬离的肩膀。
“听小慕说你去英国生活了?”陆箬离放开子夜。
“嗯,不过高中准备回国念。”
“瞧瞧,我们远赴海外留学的大才女终于学成归国了!”陆箬离撑起子夜的腋下,正欲将她抛起再接住。
可子夜以为自己又要被举高高,赶紧揪住陆箬离的衣襟:“真是的,不要再举了!”
为什么?目光总是忍不住地看向陆箬离的双唇?为什么?会克制不住地想象如果强吻自己的是陆箬离,自己又会是怎样的反应?会反抗么,想必是不会的,哪怕陆箬离突然将自己扑倒并吻得很疼,甚至一只手已经探入自己的衣衫下摆触碰到肌肤……子夜想象着如果那种情景真的发生的话,自己恐怕连寻求一束坚硬的救命稻草的想法都不会冒出……呵,还真像缇娜所说,自己简直就是小说中只会受伤的女主角!
“离哥哥已经毕业了吗?”子夜紧紧揪住衣衫下摆问道。
“唉。”陆箬离苦笑着叹气,“我学的是医学专业,本硕博连读,还得有两三年呢!”
“那么丝薇尔姐姐也学医吗?”子夜紧接着问道。
“没有呢,丝薇尔去英国留学了,我们已经六年没联系了!”陆箬离如实回答。
六年断绝联系,那么是不是可以意味着已经分手,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要遵循自己的本心,她已经认清自己的本心了!从未喜欢过休,其实一直都喜欢着陆箬离,这份感情从年幼之时就已萌发,暗暗蓬勃至今。如今离哥哥就在眼前,正拥抱着自己!该如何,告白么?虽然年幼时幻想的是陆箬离踏彩云而来向自己告白,自己满心欢喜地答应,于是陆箬离牵起她的手同她步入婚礼殿堂,而她身着的婚纱,正是早已在麟趾的火灾中被焚毁的汉式绉纱裙……然而现在,最令她胆怯而无法下定决心的,是那九年的岁月相隔,她怕陆箬离会因此拒绝自己,所以此刻在火车上与陆箬离相遇,却不敢问他的目的地……自己应该如何才能将陆箬离留在身边呢?用空洞的口头的爱的承诺?她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只愿能与陆箬离厮守,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切实有效的代价,令身体都为之一颤!
子夜久久不作回应,陆箬离看向她,发现子夜正枕着自己的肩膀轻瞌双眸,眼角有清光闪烁……“困了么?困了就躺下睡一会吧。”
子夜点点头。她枕着陆箬离的腿,将脸深深埋藏起来,这样就算一时心涩弄得眼角泛起泪花,也不会被发现。
陆箬离注意到子夜扔在一旁的日记本,“你还在写啊!”他拾起日记本,“我可以看看么?"
子夜再次点头。离开麟趾前的页边已经裁开,离开麟趾后所记录的一切,早已被全部撕去……不过子夜仍然紧张不安,
新写的故事,未完待续的状态,不禁引人遐想。陆箬离简单看过后,轻轻为子夜理顺鬓角碎发,就如同曾经在麟趾时他抚摸着她的长发为她讲述睡前故事,子夜感觉到那只手的温暖再次从脑后传来,时隔多年未闻的声音再度温文地响起,一切依旧熟悉,恍若只是隔日。
夕阳烧红的晚霞,是天地承诺许给两人的最美的黄昏,他远远地眺望着披满红霞的女孩,夕阳在她身周撒下迷朦的晕,化作神圣的纱丽……
他清楚她在等待着自己,他清楚她也正向着自己走来,他迈开步伐,竟是每一步都需要奋尽全力,但他更清楚她也是同样奋尽全力地想要到达自己身边,所以他不会松懈。可那隔以时光的距离,又怎可能轻易跨越……
隔以时光,他吻向女孩……跨越时光的吻,是他对她许下的承诺,倘若有朝一日两人能够打破时光的蔽障相遇,那么相信无论什么都将无法阻止两人许定永恒的誓言……海誓山盟,现在承诺好的——能相遇,即相许!
曾经陆箬离为小祉读睡前故事时,被她的睡颜吸引,不禁吻了她的额头,而此刻子夜再度听着故事悄然入梦,久违的爱丽丝仙境般的梦,令她欣欣然绽开笑颜……陆箬离吻向她,不是情不自禁,而是心之所向,不是吻额头,而是吻住子夜的双唇……睡梦中或许是有所察觉,子夜紧紧揪住陆箬离的衣衫,希望这个吻能多停留一会儿……
一会儿就好……双眸微睁,子夜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小慕已坐于对面,一手托腮,目光飘飘望向窗外。
小慕侧目瞥向子夜,轻笑一声:“吻过之后就应该浪漫而又霸道地说句你是我的,是不是呀陆哥哥!”
“她愿不愿意属于我,由她自己决定……”陆箬离微笑。
就是这样啊,这才是她心中所幻想的的,就应该以这种方式宣布你是我的!就算只凭那句话子夜也愿意属于陆箬离!可是,既然让我自己决定,那么吻我又意欲为何?
一阵铃声蓦然响起,泡影被声波震破,子夜猛地睁眼……座位对面并没有小慕,原来是梦,然而身旁也没有陆箬离……子夜拾起手机,屏幕显示着一段留言:
“我该下车了,见你睡得挺香,没忍心叫醒你。看过你的车票,所以为你设了闹铃,小心别睡过站。
说什么好呢……你的锁屏密码居然真的是我的生日。
后会有期。”
将手机随意地扔在一旁,子夜并不在意密码被陆箬离猜中,她在乎的是那个梦,小慕实际并不存在,那么那个吻是否也只是仅存在于梦中,子夜摸向嘴唇,希望它是真实的……
忽然发觉陆箬离为自己讲述的故事,不正是日记本中新故事的后续,子夜翻开日记准备补完后续,然而后续已经被写完了——陆箬离的字迹,尤其最后一段的字体最为潇洒飘逸。
此生惟愿,君知我心……他清楚她的感情,知道她喜欢自己,而他又何尝不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所以他送给她跨越时光的吻,倘若有朝一日真正地打破时光的蔽障,那么他愿意与她许定契订此生的誓约!
莫名的难受,憋得胸口疼痛,子夜死死地抓紧日记本。她舒口气勉强压住情绪,双手放松,随后她毫不留情地将日记本抛出窗外……
“当岁月,和美丽,已成为风中的叹息。
你感伤的眼里,有旧时的泪滴。
相信爱的年纪,没能唱给你的歌曲,
让我一生常常追忆……”
温柔的女声播报站点,同时列车缓缓驶停,车厢中已经就剩子夜一人,她拖着旅行箱独自下车。出站口零星的人影中,孙烠辉的身影她一眼就认出,真没想到是孙烠辉来接自己。
孙烠辉上前接过子夜的旅行箱:“很累吧,要不要在后座小睡一会儿?”他为子夜拉开车门后才将旅行箱放入车后备箱。
宾利车于山路间平稳盘桓,神似于山涧悠游的青鸟,爬过一座不高的山丘,麓澧镇的全貌已远远可辨。从山丘顶驶下,车速愈渐加快,带起一路丛生的野花,各色野花在车后方被气流骤然掀飞,在更后方徐徐飘落——漫天绚烂的花雨。当宾利车即将驶入小镇时,花雨之后、山丘之巅,又有一辆车远远驶来。
麓澧镇的街道明显被修宽,如莺啼燕鸣般时而传来的人们的轻声细语已不复存在,一直未曾被现代科技玷污的小镇,终还是步入快节奏的生活。
宾利车驶出只够一辆车单行的青石路面,停在Rabbit Cafe店前。八年未再踏足的家,或许是因为在这里出生成长,不去回忆它留给自己的恐惧,那么迎面扑来的就是久违的亲切与温暖……店牌与房体依旧崭新,可以看出刚经过昨日濛濛细雨的洗礼,不过从店前的玻璃门望入,桌椅表面明显积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孙烠辉将车停稳,但并未熄火,他下车帮子夜取出行李:“一会儿就会有伙伴来陪你,可惜不是我,但我猜你一定很想见她。”
“谁?”子夜一怔,快步追上。
“等见到她不就知道喽!”孙烠辉神秘一笑,他将行李箱放在玄关门口,就转身退出回到车中,这恰好是子夜所希望的,因为二楼的某间房间中,想必还有一滩淤黑凝固的血迹。孙烠辉在车窗中招手挥别:“再见,雁雁。”
子夜同样挥手,待宾利车消失于视线中后,她迅速跑上楼将父母的房间反锁,淤黑的血迹刺目,不过她至始至终未敢细看房间一眼……
后门边仍旧躺着那把摇椅,幼时的回忆席卷而来,程莹抱着她躺在摇椅中,在后院树下乘荫。树叶沙沙舞动,偶尔一两只蝴蝶从枝叶间的光芒中扇动翅膀降临,透明的阳光挤破枝叶,她捉着光柱中飘浮的尘埃。程莹低声为她吟唱诗歌,握住她高高举起的粉嫩小手,她躺在程莹怀中,从举着旋转千纸鹤灯的襁褓,成长为举着布偶的幼女。
子夜苦笑,原来还是逃不出记忆,不过已经没关系了。她将摇椅搬至树下,躺入摇椅中,伸手迎接一束流淌而下的光芒,轻瞌双眸,双手抱在怀中,像是拥抱自己……
记得儿时曾努力地探出双手试图挣脱程莹的怀抱,只是为探到挂在树梢的雪花莲,雪花莲还是在捡到提比的第二年圣烛节时,程莹教她制作的,颜色鲜艳的塑料板在程莹灵巧的手掌中化作一瓣瓣灵动的雪花莲瓣。子夜望向儿时常寻觅的树梢,一大一小相互依偎着的两朵雪花莲于树梢间垂下,饱经数年风霜,它们犹在那里等待着自己……
“白雪中绽放了一朵孤独的花儿,似雪晶莹,比血坚贞……”
时维二月,序属初春,庭院中的雪花莲如期绽放,恰如诗中所云的“不顾一切的春之先兆”,程莹怀抱着初脱离襁褓的书雁祉,卧于树下的躺椅中沐浴着朝阳迎风撒下的金芒,赏花赏雪!等待着雪花莲慢慢地悄悄地抬起头时,她总爱轻吟这首诗,年复一年……
子夜想象着漫山的雪花莲冒出它们脆弱的头——“这一年初生的快乐”已经开始冲破漫山遍野的积雪!法国人恰如其分地称雪花莲为Perce-neige,可对于这种小小的报春花朵,子夜最喜欢的昵称还是“二月仙女”;出乎子夜的意料,“snowdrop”中的“drop”不是指降雪而是耳饰,不禁想象,这种精致的花儿在伊丽莎白时代的美人耳畔颤动着,而此刻它们正在树梢颤动着……
“可我不会忘记你谦卑的优雅啊!”顺着记忆的脚步,子夜轻声吟诵,“纯洁的雪花莲,无畏的报春者,忧伤地聆听着岁月流年……”
突然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将即将进入梦境的子夜惊醒,她从后院绕到店前,认出来人后怔惊片刻:“小慕?”
身后传来熟悉而惊讶的口吻,小慕转身,“雁雁!”她快步走到子夜面前,在子夜还未搞清现状时一掌扇在子夜额头,“六年了,你可算想起回来了哈!”
子夜于是赶忙上前开门请进小慕,接过她的行李陪笑道:“哈哈,想你了么。”
“油嘴滑舌!”小慕来到落地窗边,掸去座椅上的灰尘,翘腿而坐,她靠着椅背双手抱入怀中,一副顾客就是上帝的高傲神态,“丝薇尔咖啡。”
“请您稍等。”子夜笑着鞠躬,不过当然没有食材可供她烘煮咖啡。“买这么多菜……”子夜指指小慕的旅行箱,手把上系了不少袋蔬菜水果,“你怎么知道我回来?”
“我本就计划假期回麓澧看看,前段时间遇见孙叔叔,他说你也要从英国回来了,我就想要不要来Rabbit Cafe住住呢。难道还不欢迎我么?”小慕故作欲哭无泪的表情。
“当然欢迎!”她跑上前牵起小慕的双手,陪她一起惺惺作态,“这么多年没见,为了弥补失去的感情,我们何不一起住书房,书房的大床再来几个人都没问题!”随口一语,哪知今晚两人就真的一起睡在书房了,书房的床确实够大,但再容纳一人可就有点勉强了,毕竟子夜对那张床的印象是停留在儿时——躺在床一侧需要翻好几个身才能从另一侧落地。
“旅行箱外层里有刚买的肉,你冻起来吧,冰箱在哪?还能用吧?我一日三餐可是顿顿不可缺肉!”小慕说着外层,拉开的却是里层的拉链——里层是她的衣物,一件图案异常可爱的三角衣物首先在眼帘中绽放,她手一抖以几乎不可见的速度拉住拉链。
“顿顿不可缺肉?”子夜扑上前狠狠揉着小慕的双颊,“可恨啊!你吃下去的那些脂肪究竟都长到哪里了?”
小慕以死鱼般的眼神鄙视子夜,以牙还牙,同样狠狠揉着子夜的双颊:“你这只比我还轻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两人互相揉着对方的双颊,谁也不甘示弱,谁也不先松手,不过最后又都被对方搞笑的表情惹笑。
“我猜你这里已经没有新鲜的食材了吧,就买了点。从来没尝过我的手艺吧,今天就让你开开胃界!”
“满腹期待!”子夜揉揉小腹,以真的超级期待的表情舔舔唇沿。
这样就好了吧,这样就都能忘记了吧,曾经可以开启新生,如今也一样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雁雁。”小慕的声音从厨房内传来,“你怎么突然就想起回国了,难不成高中打算回国念?”
“最好能和你念同一所高中!”子夜眨眨眼笑道。
“真的假的?”小慕端来的菜品令子夜立即冒出星星眼,“一般人都是到大学才出国留学,您老人家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啊!别告诉我你是因为去国怀乡而满目萧然,感极而悲所以怀念故土顺便再想想我?”
“真实原因只告诉你哦……”小慕的打趣未能惹得子夜发笑,看来她是注意到子夜一直是强装欢颜,“我是为逃避才回来的……在英国经历了些,不太好的事情……”
小慕怔怔,抿唇停顿几秒,抱怨地叫出声:“真是的,我千辛万苦营造的气氛就这么被你毁了!雁雁你是不从来不会看气氛?久别重逢后应该喜悦才对啊,你一定要感伤才行么?”
“抱歉……”子夜揪住裙角,不敢抬眸看小慕,“只是我现在感觉想让自己发自内心地笑,真的太难了……”
小慕“咝”地吸了口气:“算了,既然你告诉我一件你的秘密,我也告诉你一件我的秘密吧,记得互相保密!”她适时转移话题,“我妈妈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小慕抿唇收音,说这句话时她的目光游移不定。
“怎么会?”子夜一怔,整整发怔十秒,十秒后她动动嘴唇开始整理想要表达的话语,“可……你不是说过有证据么,证明就是你的亲生母亲!我记得你说过有大腿侧的胎记,还有……对了,不是还有亲子鉴定么!”子夜提高音量,却忽然意识到什么,瞳孔一缩,“难道说?”
“对啊,我就是想告诉你亲子鉴定的结果!”小慕的神情中完全展露不出丝毫伤感或是相似的情绪,“不过这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我离开麟趾刚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可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刚开门就发现妈妈跪在茶几前哭,我慌忙跑过去问她发生了什么,可妈妈什么也不说,只是哭。她旁边立着纸篓,我注意到纸篓里有烧尽的纸灰……我也不清楚那时我哪来的那么高的智商,直接就猜到那肯定是亲子鉴定结果。”她一边说着一别点着额头回忆,对于小慕而言,至少在子夜看来,感觉这似乎不是多么重要的事,“那之后妈妈就对亲子鉴定只字不提,我也不打算问,因为结果可想而知……”她耸耸肩,真的就像在讲事不关己的故事,讲完感觉口渴于是喝口水。
“小慕,那个……”小慕看向子夜等待她的下文,子夜躲闪着她的目光,“你说这些难道就不感觉……难受么?”
“没关系啦!”小慕毫不在意地回答,“反正我从小就没见过亲妈,更不用说同家人一起生活。”她斟酌着接下来的话子夜是否会不愿听,不过还是决定出口,“我不敢说我能理解你失去母亲时的心情,就算不是亲生母亲也不敢想象她被人杀害的情景。可是呢,我还是很羡慕你呀,因为你至少还拥有我可能永远都无法拥有的六年……”还是稍稍触动了感情,小慕咬咬唇,“所以说嘛,人生中还是有很多幸福的,过去有未来也会有!就算刚刚经历过不幸,又能怎样呢,连那件事你都挺过来了,又还有什么不能挺过来呢!”
倏忽有湿润的感觉划过脸颊,子夜笑着抹去眼角的泪:“谢谢……”真是的,她都不知该如何评价小慕了,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地安慰自己?
“没关系的,雁雁,不要总以为自己不幸,每个人都有不幸,可是谁愿意将自己的不幸表现出来呢,也就是我愿意陪你聊这些了。所有人都希望自己幸福,伙伴们也总说我无忧无虑,然而你看,我也有不幸啊,而且很多很多,那么你可曾察觉出我的不幸?我早就释怀了,不想拘泥于曾经,因为如今就有一位愿意把我当亲生女儿来爱的妈妈,我又何尝不能将她当亲生母亲来爱呢!从来都没感受过家庭感受过母爱的我,这真是莫大的幸福呢!”泪滴垂落,终还是没有忍住,但这是幸福的泪,连流泪都感觉幸福,“不是每个人都是你看到的以为的那么幸福啦,但是……”
疏忽有些慌神,相同的话语——不是每个人都是自己看到的以为的那么幸福,缇娜如此,休如此,自己如此,原来小慕也如此……该说是造化弄人呢,还是苍天公正呢,命运还真是……
“但是还会有更多的幸福在未来等着我们呢!”
“是呢,一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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