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16日
天犹未亮,霜寒雾重,未闻雁啼语,但闻树沙音。在整座小镇仍在沉睡之时,唯有小慕起得格外早。她将窗帘稍稍拉开一条缝隙,让进涓涓月华。澄澈的星空蒙在小镇上空,月已沉至天际,天地交接处有微微白芒翻涌,似练河萦绕徐徐淌漫。
很快就要到高中生的起床时间了,不过距离小祉睡醒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陆箬离升入高中对于小祉而言可谓人生中最大的遗憾——因为到校时间的差异,陆箬离再无法静静地守着她等她起床了。虽然丝薇尔和陆箬离肯定不会因为今天要分别就专门来叨扰她,但为了以防万一,小慕还是决定早早离开为好。
“妈,妈。”她摇晃女人并轻声呼唤,“起床啦!”
“嗯?”女人梦呓呢喃,她揉揉双眼,“现在几点了?”
“六点多吧,该走了。”
“这么早就走么?”
“嗯,早点走吧。”
小慕说完后女人便明白了她的用意,她轻揉女儿的头:“那就走吧,东西收拾好了么?”
小慕悄悄推开小祉房间的门,又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她轻捧小祉双颊,以额头贴着额头,鼻尖刮擦鼻尖,动作不敢太大,怕扰醒小祉。“再见雁雁,如果有缘再见的话……”
临别前她在小祉的眉间轻吻一下,小祉在睡梦中喃喃几语,探手握住小慕的手,“离哥哥……”
小慕嘟起双颊抱怨道:“真是遗憾,吻你额头的不是陆箬离而是我啦。”她轻拍小祉的手让她放开自己。忽然提比跳入她的怀中轻蹭她的衣服。“你也是,再见死兔子,我会想你的,前提是以后你能替我照顾好雁雁。”她将提比重新放回小祉怀中,忍不住又看了小祉一眼,这才悄悄离开。
“野草萋萋经雨碧,远山一抹晴云积”,恰适合描绘凌晨时分的麟趾,近处有虫戏草潦,远方有云弄山巅,连天空都释放出碧空如洗的湿润气息……小慕便站于万景之中,冲着自己曾生活九年的地方二指遥遥一招……云已逝,雨已去,女人将车开来远远地唤她,她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2009年1月21日
19:38,仁济医院妇产科1号产房。
“输血!B型血!快!还有止血剂!产妇大出血!”主刀医师怒吼道,声音几欲震坍产房,委实很难想到如此年纪的老妇人竟还能有这么大的嗓门,“血袋呢?多拿几袋!快!”
麻醉剂的药效预计还剩不足一个小时了,但胎儿却迟迟不见降生——难产!先出来的不是头部而是一只沾满血丝的小脚,不仅如此,彩超显示脐带缠住了大腿,相当于将胎儿从两腿之间挂住,迫使胎儿无法出产!本就已是极其严峻的形势,现在更是雪上加霜,因为部分脐带缠住大腿致使脐带长度不足,胎儿降生时将部分胎盘扯下子宫壁——产妇大出血!刨腹产已经不可能了,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只有在体内剪断脐带,再通过注射药剂促产!
所有护士忙作一团,主刀医师更是大汗淋漓。护士们或盯着血袋调控输血速度,或为产妇的胳膊消毒准备注射;助手不断地将一把把消毒剪递到主刀医师手中,又有护士跑来送来更多的消毒剪;一团一团的消毒棉浸泡过后被整团用来擦血,血水却很快就将棉团浸透,卫生桶里扔的似乎不是棉团而是满满一桶血。目前血算是止住了,但情况仍不容乐观。
胎儿的脚忽然往回缩了缩,医师立即收手,不由擦把汗,那一剪差点就剪到胎儿。
“脐带缠住脖子了!”监视彩超的护士高喊,她被吓得冷汗直冒,“胎儿似乎是想调身正位,可脖子却被脐带缠住了!”
“作死的小家伙!”医师还是未能忍住怒骂道,“就不能老实点!”她望向彩超,倒吸一口冷气,“这个角度可不好剪脐带啊!”
14:02,仁济医院妇产科病房。
“田䓂,今天就是临产日喽,有心理准备么?”主刀医师将切好的水果放在床沿,医师和田䓂算是有远房亲缘关系——她是田䓂舅妈的表姐,在妇产科工作了几十年,是位经验老道的老医师了,“多吃点,补维生素。”
“还好吧,毕竟是第一次生孩子。”田䓂只捡了几牙梨,她最爱吃的就是梨,“话说生孩子真的会很痛么。”田䓂一副似是害怕又似是受到委屈的表情,压低声音,怕有人听到似的,虽然住的是单人病房。
“放心啦!现在科技发达了,有麻醉药、助产剂,打两针睡一觉,醒来后孩子就有了!”医师轻拍田䓂的肩膀安慰道,“哪像我那时代,生个孩子就像下趟地狱似的!”
田䓂不禁掩唇轻笑:“您的孩子应该已经成家了吧?”
“大的孩子都有了,小的也快结婚了,我也很快就能解脱了!”医师长舒口气,“都是男孩,小时候闹腾得不得了!”她一副厌恶至极的表情,“所以我可是盼着你能生个女孩!”
“我也喜欢女孩!”田䓂笑道,边说边将果盘递回。
“都吃了!”医师愤愤道,“孕妇不注意补充营养怎么行!每次我辛辛苦苦给你炖的骨汤你都能剩下半锅!”
“毕竟不能以有限的胃空间装下无限的食物嘛!”田䓂装作无辜地打岔。
“就你借口多!”老医师秒变老妈子,双手叉腰喝道,“这都快临盆了,就你这小身板,生孩子时可得遭罪呢!”
“不是说睡一觉孩子就生出来了吗?”田䓂吐吐舌。
“生完也得遭罪!”田䓂的感觉中老医师更像是老黄牛,鼻孔中“呼呼”冒着白气,“一直都还没问呢,孩子的名字取好了么?”
“董筱雯。”说起孩子的名字,田䓂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开心。
“挺可爱的。”医师点点头,“如果是男孩呢?”
“才不要男孩!”
医师忍俊不禁,毕竟医学知识早就潜移默化地告诉她男孩女孩机率相等,“到时候会有护士推你入产房,我先去隔壁病房看看,今天还有一位产妇临盆,不过不是我主刀,是我儿媳。”
“您儿子也学医么?”
“俩儿子都学医,家里祖上就一直是学医的。”
“哇哦,一直觉得医学世家都好厉害的说!”田䓂双眸放光。
“唉,学医可苦了!”医师笑着叹气,“你丈夫打来电话,说今天加班,晚点来陪你。”
“他忙嘛,没关系的。”
20:10,1号产房。
所有护士和医师同时陷入沉默,因为心率扫描仪显示胎儿的心脏已经停跳,还好产妇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胎儿的死因初步判断应该是由于脐带缠住脖颈导致输血不畅,最终致使大脑缺血死亡。真可惜,这个小生命甚至还没来得及看看世界看看妈妈,但手术还得继续。
主刀医师换了副新的消毒手套,将原来那沾满血水的手套扔进卫生桶,之后她向助理伸出手:“不必顾忌了,上刀吧……”
14:21,仁济医院妇产科病房。
“闫医师好!”木伊卉露齿笑道。
“好。”医师上前揉揉伊卉的头,伊卉也并不介意。伊卉只有20出头,在老医师眼中她就是个孩子,所以每次来看望伊卉时老医师都感到莫名的难受。“今天就要临产了,没人来陪你么?”
“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她又揉了揉伊卉的头,“真可怜”这三个字冒入喉中,还是又咽了回去。
未婚先孕,本无碍伊卉组建幸福的家庭,但本应成为她丈夫的男人却另寻了新欢,父母强迫她把孩子打掉,但她狠不下心,想生下宝宝,却又无力抚养……
“闫医师,我还是想拜托您……”伊卉嚅嗫道。
“我知道,我知道,把孩子送福利院是吧。”医师轻拍伊卉的肩膀安慰道,“我已经替你打听好了,有个麟趾孤儿院挺出名的,好像是在一座名为麓澧的小镇,听闻麓澧镇山青水秀,把孩子送去那里没问题吧?”
“嗯,谢谢闫医师!”不得不说伊卉笑起来是真的好看。
“送归送,孩子的名字总得起吧。”
伊卉咬下一口苹果思考道,“嗯……子慕吧,男女通用。”她犹豫着,“至于姓的话……”
“就冠以你的姓吧。”
“木子慕?”伊卉歪歪头,“好奇怪的名字呢。”
“孩子出生后要见见么?”
伊卉的眼眸黯了黯,她低下头:“还是不了,我怕见过面后就没勇气送出去了”
20:26,2号产房,产房门口写着“手术中”的灯已由红变绿。
主刀医师从称上取下宝宝,孩子依旧在嚎啕大哭,“六斤半,很健康的女孩呢。”旁边有护士同时在填单记录,“只是可怜没命见见母亲。”她抱着婴儿摇晃,口中呢喃着哄她不哭。
1号产房的主刀医师悄悄推门而入,“怎么样?”
“宝宝健康,母子平安。”她得意地向她展示新生的公主,似乎婴儿的降生对于她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婴儿的柔肌白得简直就是由雪凝成,唯有大腿处一道鲜红的胎记格外显眼,“你那边呢?”
“倒位难产,大出血……”医师从口袋中掏出块薄荷糖含入口中,以避免体能过量消耗后导致血糖不足,“大人没事,可惜孩子没保住……”
“真是遗憾,家属那边怎样?”
“我能解决……”她一口咬碎薄荷糖,狠狠心,抿唇又开口,“呐,帮我个忙……”
20:20,手术结束,护士们随同医师走出产房。
病人的家属早已候在门外,男人立即上前询问:“医生,怎样?”
医师示意护士们先都离开吧,于是护士们便默不作声地从男人身后迅速走过,医师上前,摘下口罩笑道:“恭喜您,先生,您得了位公主!”
“哦,女孩啊。”男人简单应了一声。
“因为难产,孩子目前还在育婴室保育,不过请放心,孩子没有任何生命危险。您的妻子快醒来了,您进去看看吧。”
“哦好,我一会儿就进去。”
医师点头,形色匆匆地离开。
21:41,妇产科病房。
伊卉醒来时只觉得天旋地转,白炽灯刺得她睁不开眼,迫使她将目光移向漆黑的窗外。病房的窗帘半合,窗外月色翠朦,她一直待到瞳孔适应强光后才回身。
“醒来了?”老医师将骨汤盛出一碗递到伊卉面前,“生孩子一定累坏了吧,来,补补身体。”
“谢谢闫医师!”伊卉接下骨汤,却没有急于开动,“那个……医师……孩子……”
“难产,你还大出血……”医师没敢看伊卉,怔怔盯着保温煲中的汤说道,“孩子没保住……抱歉……”
“不,这不怪闫医师!”伊卉赶紧接道,但说完后就陷入了沉默,似乎也没胃口再喝骨汤了,“呐,闫医师,依您之见,与其出生后过着无父无母的生活,是不是还不如不出生为好……”
这个问题,你得问孩子啊……但这样的话终归无法出口,医师狠狠掐了下自己:“也许是这样吧……”
2018年3月30日
“亲权度33%?”田䓂疑惑地蹙起眉头,心中隐隐感觉不安,犹豫着开口,“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她肯定不是您的孩子!”
如晴天霹雳,又如平地惊雷,田䓂只觉医生的话已经炸穿了她的鼓膜,周遭整个世界都陷入死寂,力量被一点点剥离,头脑昏沉,意识都有些恍惚,仿佛世界在摇晃,但其实摇晃的只有自己。田䓂一手扶额,一手支桌,才勉强稳住身形。
“田女士?”医生赶紧递给她一个圆椅,“您还好吧。”
“我……”田䓂抿唇,“医生,会不会是鉴定出错了呢?”
“应该不会,我们毕竟也是国立的正规鉴定中心,过程都是很严格的。”医生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田䓂,毕竟鉴定结果已如铁证摆在面前,“田女士,我知道这么多年您找女儿找得非常辛苦,我不敢说我能理解,但我也算是看过不少亲子间的分分合合,所以依我之见,您毫无线索地满世界找女儿,总归不是办法啊!”
医生话里的意思,田䓂自然明白,虽然只有33%亲权度,但就当作是自己的女儿,瞒着小慕一起生活下去,又何尝不可,总比一直苦苦寻女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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