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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颂

夜莺颂

2016年6月13日

“孤寂!这个词儿好似一声钟响,

使我又回到我独自站立的地方……”

“喏,从今天起这就是你的房间了,虽然空间不算很大,但配有独立的卫生间哦!”陆箬离的声音,可小祉不知为何看不见陆箬离,虽然声音就在身侧……“这是食堂,顺便告诉你洛婆婆的厨艺可是相当了得的哦,你就好好期待吧!”面前是一幅幅不断切换闪过的场景,令小祉应接不暇……“不是,这怎么可能是浴室,浴室在独立配备的卫生间里。这也不是温泉,我说你在来孤儿院之前,生活是有多奢靡豪华?这是游泳池啦!”难道游泳池不该比公共浴室和温泉更奢华?小祉还是保留猜测为妙,游泳池确实很小,不过足够孤儿院中不多的孩童使用……“这里嘛,当然就是天台了!因为庭院中已经有果园、花圃、菜园,所以褚伯伯将天台布置成了简单乐园。那不就是,木马、秋千、滑梯、翘板……以你的年龄应该会喜欢。”梦的泡影在膨胀,逐渐模糊视线,难道这是梦……“艺术类没有,体育馆倒是有一个,即便里面只有几处羽毛球场和几方乒乓球台,篮球场在室外,不过我猜你不会喜欢篮球的。”陆若离双手叉腰,高昂胸膛,语声都高了几分,仿佛这家孤儿院是他开设的,“试问设施如此健全的孤儿院,全世界又能有几家?”小祉看不见陆箬离的身影,但她清楚陆箬离此时此刻的动作神态一定如此……

麟趾孤儿院受到多家机构支持,镇民们也常常组织捐款帮扶,因此才能有如此充裕的资金。

麟趾的内部设施彻底颠覆一般孤儿院在小祉心中贫苦落魄的形象,小祉还想让陆箬离继续牵着她的手领她参观,可惜梦的泡影已然破碎了,她失去了这次机会——参观孤儿院以及与陆箬离独处……果然是梦,睡梦中她不由感到失望,皱起眉尖,嘟起双颊。倏忽一只温暖的手落至额前,轻柔地抚平她的眉尖,令她再度安然入梦……

“别了!幻想这个妖精虽能把人欺骗,

但并不像盛传的那样灵验……”

小祉已沉入梦乡,梦境如爱丽丝仙境般奇妙绚烂。身侧,陆箬离的声音温文,萦绕着她的身躯,于耳畔回响不绝如缕。他的声音创造了她的梦,声音美好,因而梦也美好!声音渐消渐散,小祉不知是因为自己已然睡熟,还是陆箬离已经离开。额前传来微弱的湿热感,同时声音彻底消融于梦境之中,她知道陆箬离真的要离开了;虽然有些许失望与不舍,不过她并不担心,因为她清楚,当光晕于帘隙流转、旭日于山角崭露、自己终将漫步出爱丽丝梦游仙境之时,陆箬离必定会再次出现于自己眼前,如王子般向她这位公主请安!静悄悄的脚步声纳入耳中,之后是轻轻的关门声……小祉笑容依旧,爱丽丝仙境在继续……

陆箬离是麟趾中最年长的孩子,而至于小祉,除了褚君——褚岩与洛文绪尚且四岁的儿子,她便是最为年幼,所以陆箬离对小祉格外关照。小祉初次开口喊陆箬离时称呼他为离哥哥,之后却发现伙伴们都称陆箬离陆哥哥,她想改口,奈何陆箬离不许。

陆箬离主动请愿为小祉讲睡前故事,希望能为她给予如家的关怀,这样小祉便可以尽早融入麟趾。小祉非常高兴在入睡前能有离哥哥陪伴在身旁,即使她早已不需要睡前故事。前些日,她手中晃着一本《生命不息》来到陆箬离的房间,向他指出书中引用的《夜莺颂》的片段,对于那些片段她简直爱不释手,只是可惜不知片段出处无法读到全文。然而就在当天晚上,陆箬离在为她讲睡前故事前,一直面带诡秘的微笑,他没给她看这次带来的书,只说是神秘礼物,乖乖闭眼才念予她。她听到了,又恍若看到了,片段于全诗之中的美,她想睁眼,但陆箬离轻轻遮住了她的眼眸……他为她诵读诗歌,之后又为她讲述诗中的故事,她便在诗境中,梦入爱丽丝仙境。

陆箬离偷偷亲吻她的额发——最终没有忍住,毕竟是如此娇小可爱的人儿在他身旁酣然入梦。陆箬离看得出她正做着美梦,因为梦在她的睡颜中暴露无遗,她竟还在梦中笑出了声……吻额告别,是他擅自索取的点点回礼。他脚步轻悄,小声关门,退出房间。

“别了!别了!你如泣如诉的歌声逐渐飞逝,

越过附近的草地,越过平静的小溪,越过山坡;

这个时候它又隐没在另一个山沟……”

洛文绪为孩子们做了西餐。小祉对洛文绪还会西式料理表示既惊讶又惶恐,她不会对付刀叉,面对静立于面前的开胃菜——当然是每人一份的三文鱼——根本无从下刀。好在她有离哥哥!恰巧陆箬离从她身后经过,察觉出她的窘迫,便手把手教她如何使用刀叉,最后还不忘捏捏她嫩嫩的脸颊才离开,闪入厨房帮忙。小祉认真凝视叉尖切得正方的三文鱼片,心中不禁感叹有如此刀工之人必定厨艺惊绝,紧接着一口咬下三文鱼片,任清醇在口中肆意漫流。

洛文绪端着披萨饼盘走出厨房,恰好目睹这一幕。她转身,一脸鄙夷地睥睨褚岩,语声不屑:“萝莉控!”

褚岩则无辜地摊手耸肩:“怪我喽?”

“儿子你将来可千万不要成为萝莉控。”洛文绪揉揉褚君的头,不可谓不语重心长。

褚君就在一旁痴痴守着洛文绪手中的披萨。“妈妈萝莉控是什么意思啊?”褚君吸回唇角的口水,歪着头甜甜问道。

“你喜欢陆箬离么?”坐于小祉一侧的姚慕一针见血,她是小祉的新闺蜜,只比心中大几个月,闺蜜轻车熟路地将三文鱼用叉放入口中。

我这是……喜欢么?小祉放下刀叉,异常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她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否喜欢陆箬离,她连最根本的喜欢是怎样的感觉都不知道,曾经她好奇地凑上前听咖啡店的帮工姐姐们大谈特谈自己的恋爱经验时,姐姐们都笑说她“烧酒”你尚且年幼还不知恋爱是何滋味……

“没什么好害羞的,在麟趾所有男孩都喜欢丝薇尔,所有女孩都喜欢陆箬离,我也喜欢陆箬离。”小慕不等小祉回答就自顾自道,“陆箬你与你关系亲密我们都看得出来,这也不奇怪,就像后宫剧中皇帝只宠幸一位嫔妃,再努努力你的地位就能超越正宫丝薇尔了!她戳戳小祉胳膊,指向厨房中共同忙碌的身影——陆箬离与丝薇尔,“呐,需不需要我帮你当僚机打助攻?”

小慕最后一句话小祉没有听懂,她还没有那么博学多识会懂“僚机”是什么。两人很合得来是因为与许多共同爱好,阅读就是其中之一;小慕实可谓涉猎群书孜孜不倦,知识广博令小祉万分敬佩,但亦因此,她的心智太过成熟。

提比在小祉腿上躁动不安,小祉喂给它一片三文鱼后它才安静下来,她宠溺地摸摸提比的毛。目光扫过自己身旁的空位——陆箬离的位置,自从她来到麟趾,陆箬离就固定坐在她身旁,与她隔以陆箬离的是丝薇尔的位置,丝薇尔向来坐于陆箬离身旁。

丝薇尔,这位与自己发明的咖啡撞名的女孩,与小祉的关系也格外亲昵。在麟趾中,是除小祉外唯一能将提比“戴”在头顶自由活动的人,小祉目睹后惊叹她是被提比认可的少女、被选召的“烧酒”!

“当然,我也喜欢你,也喜欢丝薇尔,还挺喜欢褚君。”小慕仍没有等她回答,小祉怀疑她完全不会寂寞无聊,她自己和自己都能聊起来,“就像喜欢三文鱼和薄煎饼。我也有不喜欢的,比如说咖啡,真不明白你和丝姐是如何那么享受地喝下那种无论外观还是味道都简直就是中药的东西!”边说还边打了个哆嗦,“再比如说这只该死的兔子,徒有可爱的外表,内心却是邪恶无比!我被它的外表欺骗,想爱抚它,它却咬我!”她既然用了“爱抚”这个词,想必已是自知并非正常的爱抚吧。最后一片三文鱼入口,小慕刮刮刀叉,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对提比的厌恶,反而是对小祉盘中的三文鱼起了邪念。

小祉还在纠结自己对陆箬离的感情,不认可这是喜欢。她想起父亲的一本医学书,是从人脑物质分泌的角度分析人的情感。首先不可能是恋爱,其次她还没到青春期会分泌荷尔蒙而对亲人以外的男性萌生出蠢蠢欲动的感情,那么就不是喜欢。可还能是什么,还有什么能够诠释她对陆箬离的情感?

小祉以食指轻点额头,努力思索医学书中对异性情感的分析……忽然,她一拳敲在掌心,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她竖起食指以表郑重,“我对这个会给予我温暖的男人**了!”表情严肃义正严辞……医学书中就是这么写的:一个人对异性**,原因多半是那名异性会给予自己温暖。

陆箬离确实会给予小祉温暖,但似乎……

小慕这下闭口不语了,已是无言以对,她轻而慢地鼓掌,表情仿佛在说:“厉害啊!”

褚岩推着餐车走出厨房,不久陆箬离手端两份披萨面带微笑而出,丝薇尔紧随其后。其中一份披萨是给小祉的,因为小祉不习惯用刀叉,所以他已经为她将披萨切好。

“这是幻觉,还是梦?

歌声远了——我是在睡,还是醒?”

梦的泡影彻底破碎,再难觅其踪迹……竟是梦中梦……

旭日初冉,流光晕于帘隙;浓云方散,崭天角于山篱。光芒彷若利剑,于帘隙间艰难钻出映于床沿,又一点一点爬上小祉的眼睫,璀璨灵动的光在睫尖颤抖跳动——双眸轻启……视线还很模糊,朦胧中却没有看见陆箬离的面容,明明之前他都像是知晓小祉的生物钟般准时出现在她的睡眼之中。石英钟显示时间刚过六点,这一次她醒得格外早,难怪陆箬离不在。

小祉起身,由于睡意犹浓以至身体摇晃,正欲伸个懒腰,却惊觉自己的手正被人握着——陆箬离!此时此境,陆箬离就在她身旁,卧于床沿,依靠墙壁,森林系壁纸令他恍若真的置身林中。他的腿上还摊开着那本《夜莺颂》,想必是昨夜为她讲诗讲到睡着。陆箬离还未醒,小祉怔怔望着他的睡颜,久久才回神。

她取过《夜莺颂》,低声诵读:“这是幻觉,还是梦?歌声远了——我是在睡?还是醒?”已然是尾节末句,这本诗陆箬离已经为她讲完。她有点失望,同时又有些许期待,期待陆箬离今晚又会为自己带来怎样的故事……

小祉前倾身体,因为一只手还被陆箬离握着,所以她只能以另一只手揪紧床单以免向前探身时摔倒,她渐渐凑近渐渐闭目,最后偷偷吻了陆箬离的额头——吻额意味着守护……身体立即缩回,速度极快,食指轻触唇角,不知是在回味还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故作漫不经心地转身,石英钟一点一点缓慢地敲出秒数。

“早安,离哥哥。”小祉背对陆箬离,暗自偷笑。

丝薇尔今日会去慕斯汀商城,并接受小祉的请求同意带她一起去。小祉需要购置些咖啡豆、奶油奶精、香草粉……虽然没有多么精湛的厨艺,但至少在咖啡和装裱糕点方面她相信自己绝不输于陆箬离。当然,最后自是少不了陆箬离品尝评价。

“嗯!真好喝!谢谢你为我泡咖啡。”这是小祉想象中陆箬离微笑着和善地回答,此时此境就该有明媚阳光应和百花齐放——是花香在萦绕,如果陆箬离还不忘摸摸头,她当然会更开心。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有蜜糖一点一点悄悄融化——是花蜜在浸润!

小祉于是早早就来到丝薇尔房间前,轻叩屋门。

“谁?”丝薇尔的声音在淋浴的水声中化作飘渺。

“雁雁。”可小祉却将提比举在望眼前。

“进来吧,门没有锁。”

为了能够在一天的购物开始前令身心达到最为放松的状态,丝薇尔从床中爬起后就倒进了浴池,在因溶解了爽身粉而泡沫漫溢的浴池中用足尖推压小黄鸭玩。在真正开始清洁身体前,先在浴池中玩个痛快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性!淋浴喷头喷出温润的水流,几乎将头部覆盖的泡沫顺着发丝淌过曼妙流畅的身体曲线滑落,触感丝滑伴有微痒,和小祉一样,她也很喜欢泡沫划过身体的感觉。

“我说雁雁啊,虽说都是女孩子,而且也不是没一起洗过。”丝薇尔无可奈何地叹气,“但你也不能……”

话语声戛然而止,丝薇尔怔了片刻,小祉近在身后,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她正以指尖小心翼翼地戳着自己左侧腋下两三寸处的那一小片伤痕。小祉的动作轻而迅速,像是怕她还会疼似的,通过向书久渊学来的医学知识,小祉判断那是被尖锐物刺入而留下的疤痕。

“不小心撞碎了花瓶,被碎瓷片刺伤留下的,褚伯伯为我处理的伤口,当时就已经告诉我由于伤口处理不及时,留疤是在所难免的了。”丝薇尔无所谓得耸肩,“嘛,反正一般情况也看不见。”

“不完美了……”小祉忽然道,语声轻柔,她感到莫名的心疼,“原本应该是完美的,却因为它,不完美了……”

“完美?”丝薇尔扑哧笑了,“嘴是很甜啦,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无瑕?”她摆摆手,“人无完人嘛!”

小祉怀抱着三四包丝薇尔强买给她的绉纱裙与洛丽塔裙,丝薇尔似乎对这两种裙情有独钟。回到麟趾时已是天近黄昏,即将晚餐的时间。

丝薇尔牵着小祉来到餐厅前,餐厅的门敞开着,但内部却空无一人……

“啊嘞,应该是到晚饭时间了啊,怎么一个人都不见,大家都哪里去了?”丝薇尔挠头,但脚步不停,“诡秘失踪?丧尸爆发?”

小祉一听到“丧尸”什么的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了,表情仿佛要哭出来似的,死死揪着购物袋瑟瑟发抖,任凭丝薇尔怎么拖拽她都就绝'不向前再进一步。

“别害怕,鼓起勇气!现在麟趾就剩你我两人了,这说明什么?我们是被选召的‘烧酒’,注定要拯救世界!”丝薇尔反倒开始假戏真做,“你的离哥哥现在说不定正躲在什么地方,等着你去救呢!”

对,还有陆箬离,小祉怎可能将他弃之不顾?丧尸爆发袭击了麟趾,那么陆箬离现在一定非常害怕,为了离哥哥她一定要坚强勇敢!

这回不用丝薇尔拖拽了,小祉迈出还在颤抖的双腿大踏步向前……就在她刚走入餐厅的一刹那,两侧突然响起的爆炸合成一声,爆炸声彻底将小祉吓哭了,不是放声大哭,也不是低声啜泣,她呆呆地伫立于原地,一声不吭,唯有两行清泪细若涓泉。

陆箬离丢下盛有六层蛋糕的餐车,从不知哪个角落跑了出来。他用袖边为小祉拭去两泉长泪,轻轻拍了拍她的双颊,温柔安慰道:“不哭不哭!我早就劝告过他们不要吓你的!”他无奈地嗔怪,“好了,今天可是生日呢,笑一笑!”

倏忽间,小祉有些恍神,漫天飞舞的彩色碎纸片吸引了她的注意,碎纸片反射着彩光飘飞乱舞,滞留于她的发间群隙,餐厅内张灯结彩布置得很是喜庆……一瞬间,只有一瞬间,她恍若回到RabbitCafe,书久渊会推着糕点车出现,程莹会亲她的脸颊,说这是甜蜜的一岁,至于提比,提比无论那时还是现在都在她的头顶。

对哦,小祉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丝薇尔从后方环住小祉脖颈,在她的脸颊侧亲了一口,又捏捏她的鼻尖,语声充盈宠溺:“我说你啊,都六岁了,怎么还这么好骗,嗯哼?”丝薇尔偷偷挠了下小祉,小祉躲闪的同时扑哧笑了。

“这才对嘛,笑笑才可爱。”陆箬离推来蛋糕,“生日快乐!”

“甜蜜的六岁!”丝薇尔又在小祉的另一侧脸颊亲了一口。她从包中取出一件近日刚买的水晶花环头饰,端正地戴在小祉头顶,反将提比取下戴在自己头顶。

怎奈她刚放好提比,却又猝不及防地被陆箬离摘下,取而代之的是陆箬离亲手为她编织的飞燕草花冠。“你也一样,生日快乐!”陆箬离为丝薇尔扶正花冠。

“十五岁也依然甜蜜么?”丝薇尔故意移开目光,装作漫不经心。

“于你便是依然甜蜜。”陆箬离用冰饮冻了下丝薇尔的脸颊,引回她的注意力。

“还有你,老婆子。”褚岩拍拍洛文绪的肩膀,他并没有为她准备什么礼物,“生日了。”

“快奔七十的人了,生日不过也罢了,给这两个孩子过好就行了。”洛文绪无可奈何地笑笑,“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也不甜蜜了。”

“是过一天,赚一天!”

原来自己同丝薇尔姐姐和洛婆婆的生日在同一天,小祉才意识到竟如此凑巧。她又有些恍神,想起程莹的生日也与自己相同,书久渊也会为她和母亲编花冠,也会用冰饮冻故作漫不经心的程莹,只要有书久渊在程莹的每一岁也是甜蜜的!

“呐,妈妈,今天我又生日了。”小祉抿唇,“好快呢……”

小祉怀中抱着程莹的日式长刀,指尖抚过刀柄,质朴无华,没有太多繁复的纹路,只在柄底镶缀一颗夜明珠,刀鞘更是光滑如镜面,至于刀身——她根本没有勇气拔刀出鞘。小祉抱着长刀仰卧于床榻之中,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中的“森林”。倏忽间陆箬离为她颂读的《夜莺颂》中的诗句闪现,“永生的灵鸟!你不会死掉,贪馋的时间不能把你踩倒。”

已是入夜,她的床榻紧挨窗畔,可以望彻无云夜景,澄澈的夜空恍若薄薄一层水膜,又被墨汁浸透,风将庭院的柳枝刮得哀鸣作响,幽幽很是瘆人。她枕着自己的长发,三千青丝如藻荇漫散于床面,夏夜柔风携虫鸣与莺啼袭卷卧室,于宁寂之中奏响奇异的合唱,风拂动发尖,发丝便真如藻荇般摇晃。漫天夜玺,唯有疏星点点伴月,她又想起一句诗“在午夜溘然魂离人间”,于是星月在她的眼中又有了全新的意象——星是黄泉古道指引鬼魂归途的鬼火灯、月便是尽头的光……或许她可以追星而去,在月华中找到程莹和书久渊也说不定,程莹肯定是头戴花冠、手捧冰饮,在书久渊的祝福下过又一个甜蜜的一岁。

她还想再对这柄刀——她对程莹的寄托,倾诉更多,却只是呜咽了片刻,话又被咽了回去,忽有一种孑然一人而无从开口的寂寞……

小祉起身去闭锁屋门,以床沿为踏板爬上窗台,开窗。熟悉的风感迎面扑朔,夏虫夜莺在无休不倦地噪鸣,不过这次不是跳楼,她的房间在一楼,紧咬墙根的是被雨水浸润的柔软青草地,纵身跃下后也丝毫不觉双腿会被震得生痛。小祉确认四下无人后,抱着长刀跑向林中深处的亭台。

小祉学着记忆中程莹的动作,双手握柄竖刀于面前,只是没有取下刀鞘,她抬肘举腕、纳气凝目、上步下劈!动作算是模仿得很像了,但是气势却未显出半分,她的力道甚至不足以将刀鞘甩起丝毫……再一次,一样;又一次,仍不变……

她正欲再次挥刀之时,刀却突然被人从身后夺去,是洛文绪。洛文绪拔刀出鞘,动作熟练隐有武士临阵的磅礴气势!

“上步要稳!”洛文绪一步踏前重如腿坠千斤,五指翻飞腕转灵活令刀光如影闪烁,“出刀要准!”右臂向前直伸单手举刀,尖指妖月,月芒顺刀尖流淌而下,仿佛是刀刺破了光,“劈刀要狠!”挥刀而下,动作简单却似有力劈山河之劲道,令人不禁觉得冥冥中似有什么已被一刀两断,“你若是想学刀术,我可以教你。”

小祉怔了半晌,用力点头。

“永生的灵鸟!你不会死掉,

贪馋的时间不能把你踩倒。”

不知为何,练刀期间小祉仍旧会忆起那“无尽”的诗文,脑中所想不再是动作刀术,而是以陆箬离的声音诵读的诗文,一遍又一遍,除此之外,唯有空虚……她挥刀而下,恰逢柳叶因风途经此地,叶片迎刃而断……

“我今晚听到的声音,

也曾为古代的帝王和庶民喜听乐闻;”

不再是夏夜柔风,风愈来愈急躁愈来愈猖狂,蝉鸣、莺啼、怒风、柳枝、长发、心跳和着同一节奏律动,随之一同律动的还有心中的朗朗诗文!骤然间狂风加紧,节奏迎来高潮;柳枝与长发似无数触手拼命向前探伸,似海潮不知疲倦地向前奔流;蝉鸣与莺啼此起彼伏抢出高音,声色慌乱却仍不失节奏;心跳如战鼓擂动!

抬肘举腕、凝目纳气、上步下劈……刀影闪过,刃声一簌,狂风骤停,下一瞬间万籁俱寂;心跳减缓,柳枝发丝只是微摆,蝉鸣莺啼也荡然无存,但近处一言、远处一语,重新又唧喳嘈杂起来……乱了,全乱了!虽然它们仍然存在,但再也不和着某个神秘的节奏律动了……

“这同样的歌声也许增添过露丝的乡愁,

使她站在异邦的谷田里热泪直流,

这歌声还常把神异的古堡迷住,

迷住被幽禁在里面的年轻公主,

她伫立窗旁,凝视着大海的惊涛骇浪,

孤寂的仙境使她闷得心慌。”

那么,小祉不禁于心中向自己叩问——我是公主,还是灵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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