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秀
“我们班转入一位新同学，今天起，他将和我们共度高中的最后一年。”穿着笔挺西装的班主任王启站在讲台上，先以威严的目光巡视了一下教室内的人，然后朝一旁的少年说道，“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诺。”
穿着深蓝色校服短袖和校服长裤，面如冠玉的俊俏少年点了点头，先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转身说道：“余姓甄名秀，字独秀，号宗羲先生，别号炎武山人，亦号船山居士。余………………………………”（以下省略一大片自我介绍）
谈吐间，一股帅气和英俊潇洒溢于言表。
甄秀——由上至下，笔势狰嵘，笔劲锋芒，一股肃穆之色迎面而来。
整个教室立即陷入了一阵静默之中。
随即，一阵细微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有男有女。
“wc，牛逼。”“这么秀的吗？”“厉害。”“666”“吾辈所不及也。”“好帅哎!”“真的真的!”“戚……”
“emmm……”丁修选择掩面，无言以对。
眼前此人，就是之前的那个小白脸。
世界真TM小啊！
这是要多么秀啊……我当初为何手贱救他?好好上分不好吗？
“唯中，你要不要也取个号?”叶雨嫣转头看着丁修，带着小恶魔般的笑容打趣地道：“骨科山人怎么样?”
“吾意固不至此。”丁修淡淡地拒绝了。
“嘿，唯中，你要不也取个号，不能被人家比下去啊?”包丕也插嘴道。
“对啊对啊，丁修你不加号不就不牛逼了吗？”蒋嘉杰唯恐不乱地说道。
“妹控先生怎么样?”
“还是残脑居士吧。”
“牛逼啊小蒋，这个贼顺口欸。”
丁修掩面，唉声叹息道：“自作孽啊……”
“不可活哟。”叶雨嫣没心没肺地笑着说道。
“你这样让我很想让你灰飞烟灭的你造不造?”丁修一点没脾气地说道。
“中午午休后，综合楼三楼女厕所，来让我灰飞烟灭啊～”叶雨嫣吃吃地笑着，眼眸似水，眼角带着几许妩媚之意。她脸蛋微红，春意盎然的样子分外挑逗，撩拨地丁修有些不安分。
“啧……飞机杯给你，自己怡情去。”丁修咂砸嘴，翘起二郎腿。
“嘻嘻，唯中用的幼女小学生款式太小了啦……可以亲手帮人家灰飞烟灭吗？无论是口还是足都会让唯中骑乐无穷的哦?”叶雨嫣的目光愈发炙热，语气也开始变地奇怪。
“嘶～”丁修深吸一口凉气，转头，不再理会叶雨嫣赤果果的勾引。
台上的甄秀已经发言完毕，而台下的窃窃私语却愈演愈烈。
“咳咳，恩……”王启清了清嗓子，扫视了一眼教室，然后继续说道，“看看，这就是文学素养深厚的人的自我介绍，你们应该多看看书……甄……甄秀你先去后面的空位置那里坐着。”
“诺。”
甄秀应了一声，随即走了下去。在经过丁修旁边时，他怔了一下，脸色有些变化，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自在地走到最后排安静地坐下。
“好，那么现在，各位课代表把作业都收起来，没交的……”王启扶了扶眼睛。
“通通记下来。”
丁修旋即起身，当然，他并不打算记任何一个名字。
又不能加薪，记来何用?
身为“泥塑六代表”之一，为人民服务才是王道。（注，此班级学风极差，语文数学英语这三门主课的老师从来仅仅只是上课走个过场，作业什么的从来不纠结，考试成绩什么的看都懒得看，其门下三位课代表更是尸位素餐。反而三门副科的老师更有责任心——比如某位当班主任的历史老师王某，但其的课代表丁修是个老油条。其他两门副科的课代表一个书呆一个老好人，极容易糊弄。故称此班级“纸糊三主课，泥塑六代表。”，学风怎一个差字了得?）
收完作业后班主任王启随即溜了，班内再度进入了自修模式。
都高三了，自己应该清楚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看书就是最好的复习方式。
复习?
叮~叮~叮~
首先是不绝如缕的手机声六重奏。
接着是打牌时的博弈声。
“欧勒奥康，豆咯!我发动魔法卡“融合”，将手牌中的羽翼人和火爆女郎……”
“发动速攻魔法，旋风!”
“什么——我发动魔法卡O—正义裁判，破坏你的旋风!”
“哇，生哥你要不要脸啦?……”
以及女生们的八卦声。
“oooooooo““*****””
更是少不了组队开黑的语音。
“ban 谁?”“大B啊。”“那是谁?”“五星巴萨卡常遇春啊!快点!”
“对面禁了个徐国丈是什么情况?”“管他，反正我要用张阁老，皮肤贼帅。””
“哪个？”“贺疯子。”“左大帅啊。”“应该禁刘东山呀!“
“到底禁哪个?时间快到了?”“章园竹如何？”“这个可以。”“可以。”“就他吧。”
“喂喂!!郑公公下海了!纪刚快上去挡着!”“
“这李西涯肉得要死打不动啊!!”“
“这个于石灰假的吧？伤害爆表了啊喂！经济差太多了吧？!!我们的刺客呢？!”“已经死了!”
“对面的蓝玉突进来了!!时珍快奶我!奶我!”“
“杨实录快走!走啊!别回头!”“谢公快推!点塔!再点一下!”
当然，还有弱弱的鼾声。
甚至还有人离开教室去更衣室进行交♂流了。
整个班中，只有甄秀岿然不动，专心致志地复习着《九章算术》和《几何原本》，心无旁鹜的样子如同一个学霸。
学习?
老师在上面尚且偷功三分，老师若不在?
自己清楚。
下课铃解放了一群野狼，他们的速度在体测时想必个个满分。
………
哗哗哗～
丁修最后相互交错擦洗了一下指缝，确认指缝间再也没有新鲜的蛋白质后，把手从洗手池中甩出，关了水龙头。
手中所挥之不去的，是曾经存在过的轻纱般的细腻丝滑感。
楼道间，仅剩呼吸之声。
中午的综合楼几乎没什么人会来——来了就基本是成对的。
位于三点一线之外的综合楼，除了上下午可能的实验课和技术课外，中午几乎就不会有普通的学生前来。因此，是胜于小树林的地方。
一对男女前来，男的高大威猛，五孔有力，满身的荷尔蒙气息一看就是是篮球队的。女的长得有些柔弱娇小，鹅蛋脸，大眼睛，不施粉黛，头戴一个粉色的蝴蝶结发卡，脸上尽是羞涩之色，一看就是高一新生。对上那男生一脸“我懂，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后，丁修除了对那年轻无知的学妹觉得不值外，也只能告诉他们去还空着的四楼厕所。
望着他们上楼时的背影，丁修选择蹲下，抬头，调整视角，观看那抹乍现的春光。
年轻人，总要经历点什么才能成熟，在九中敢穿裙子却不穿安全裤?果然还是太年轻了，这种经验就让万恶的社会去教吧，话说看的差不多了该站起……
正这么想着，随即打算起身的丁修忽地背后一痛，一股不小的力道直接把他像蚂蚁样碾在了地上——根据痛感可知受力面积是方型，应该是靴子类的后跟……
“你可真会挑角度。”
一个蛮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隐隐间带有不小的怒意，随即背后的痛感旋转着加大。
只听这语气，丁修便知是张霓虹了，不过显然她在生闷气——这位大小姐在生气或不爽的时候总会来综合楼棒打鸳鸯出气。据说被她干扰进程的鸳鸯至少已经是两位数了，众人碍于她的名声而敢怒不敢言，人赐“风纪委员”之名。
丁修并不是一根筋的人，当下求饶起来：“张姐饶命!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
“戚……”张霓虹没趣地哼了声，她对这种让人没脾气的人从来兴致不大，况且这一脚下去气也消了点。随即她也失了接着蛮横的意思，往丁修背上又踹了一脚后抬腿，“滚。”
“是是是……”丁修一个旋转翻身起来往外走。
“慢着，回去后别跟那新来的小白脸说话，听到没有?”张霓虹叫住丁修又补了句话。
“好好好……”丁修点头哈腰地像个奴才。
“顺便通知一下聋子他们，别和那小白脸走太近。”张霓虹说着转头，随手丢了个圆柱型的亮闪闪东西过来，“拿去。”
“多谢张姐!多谢!!”
张霓虹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楼梯——接着棒打鸳鸯去了。
丁修面无表情地把那只估计是名牌的口红还是唇膏什么的往兜里一送，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回了女厕所门口看门。
这玩意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当然当生日礼物送给雨嫣也不错……
丁修可不仅仅只有“唯中”这一外号，他在女生群里还有另外的外号，不过不大正面就是了。当然，这不好的名声不仅仅是因为女生们为叶雨嫣倒贴他这个人渣感到不值这点，还有丁修特别不要脸和为人处事不择手段的风格这一深层原因。（说来也怪，明明都是男的，为何叶雨嫣可以在莺莺燕燕中混的那么风生水起以至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吃豆腐和看春光。而自己就像个过街老鼠样呢？该说女装不愧是万能的吗？）
丁棉花——这是女生们对丁修的普遍称呼。这个词最先来源于叶雨嫣的闺蜜上官丽对丁修的恶意揣测，之后又被心怀不轨的某单相思者断章取义，随即流行。
所谓棉花者，无他，善弹也。无论关于他与叶雨嫣的舆论如何，无论怎么被弹劾名不副实，他都能唾面自干，稳稳地抓住美人的芳心，风雨无阻地继续尸位素餐。
一向以来，丁修从来都是懒得计较——反正自己再怎么被骂又不会少块肉。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志向和理想，也有小人物的悲哀和局限。小人物或许无法崇高，但往往有自己的底线。小人物或许无法一鸣惊人，但一般可以活的自然，至于快乐，就不确定了。
丁修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大人物——当然更不是小人物。
去掉物，他只是一个小人，只不过装的像个人畜无害的小人物，一个谁看得顺眼的小人物罢了。把那层带着温和笑脸的脸皮撕掉后，只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道德底线已然低于“人”的范畴。
若非生活所迫，谁不想大义凛然?
大义凛然?
呵呵。
在抚远镇，光是丁修已知的，可以利用的监控死角就比九中在校学生总数还多。为了不成为一个单纯的名字或是一叠卷宗，大义凛然什么的，大抵可以去喂猪了。
顺便一提，抚远镇的猪不仅膘肥体壮，而且非常廉价，因为饲料往往是卖家倒贴的。大棚养猪，在抚远是一种暴利的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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