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知道,多年以后的杰奈尔·克利洛特图瓦其家族会背负上太古魔神施加的诅咒,堕落进深渊的黑暗里,从此与光明背道而驰。
他的名讳令世人颤抖。全世界的人类都开始痛恨他。
据说他喜欢用人类的鲜血灌溉庭院里的玫瑰,并以将人类撕成碎片为乐趣。
乖张、残忍、无情……变得比恶魔更像恶魔。
他是这个世界的敌对者。
悬浮半空中的瑟兰碧儿睁开双眼,目光望向闪烁着幽冷烛火的阴暗角落,视线定格在雷里昂显得高深莫测的俊脸上。此刻他背靠着圈椅,正襟危坐、交叠着双腿,十指合拢放置膝盖,一双湛蓝眼睛被室内朦胧的烛光照映的隐隐生辉。
他的眼睛有着来自海洋深处般的冰冷,虹膜颜色蓝的令人心生寒意,尽管他脸上总是带着和善的表情,笑容悦目,可无论如何都会令瑟兰碧儿感觉不安和危险。
现在察觉不到李斯图的气息,可能李斯图有事离开了——她是这么想的。
瑟兰碧儿:“跟我说说杰奈尔吧。”
雷里昂:“他还好吗?”
瑟兰碧儿:“非常好,”
雷里昂嘴角弯起,“你一定不喜欢他,从你凝重神情里看得出来。”
“是的,他是一个让人很不舒服的小孩。像他这样的年纪,不仅大人对他另眼相看,同龄的孩子也会非常害怕他吧。”
“杰奈尔从来不和同龄人一起玩耍。除了我,他不愿意靠近任何人。”雷里昂静默,眼神流露出一种只有对杰奈尔才会有的温和和认真,“我是他的朋友,哥哥,兼……父亲。”
“他有正常开心的笑过么?”瑟兰碧儿感到胸口涌起一阵悲哀。
“至少三岁以前他有笑过。”雷里昂镇定自若,语调云淡风轻。“他三岁生日那天,被恶魔附身。虽然神父后来将恶魔赶回了地狱,但是,他的灵魂被恶魔玷污了,快乐也被恶魔带走,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笑过。你一定没法理解一个人的感情麻木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常人引以为乐的事情而他却只觉乏味。我是看着他在温室里健康长大,目睹着他的灵魂一天比一天残缺,越长大越孤独。”
雷里昂的声线低沉,呢喃着让他自己都觉得悲伤的话语,他的嘴角却依然带着温和的笑。
“与其起说他是天之骄子,不如说他是被神遗弃在人间的宠儿。与其说神夺走人类美好的东西只为了赐予他更加美好的东西,不如说神只是喜欢玩着操控人类的游戏罢了。”
瑟兰碧儿惊愕,李斯图曾经说过的话语又一次浮现她的脑海:“人类至始至终都只是神手中一颗连棋子都不如的弃子。”
不仅是雷里昂,就连她自己其实也是讨厌神的。
“你要出发了么,不等明天再走?”
飞落至窗口的瑟兰碧儿没有回头看他,停顿了一瞬,“我只有五天时间呐,若是误了期限他可能会死。”
她窜向靡静的夜色,消失于浓稠黑暗。
时间:公元713年12月21日
地点:厄尔尼诺城堡
杰奈尔被关押在阴暗的地下室有两天两夜了,理由是隔墙有耳——两天前与浮游鬼影的对话全部都在绑架他的幕后主使的监听之中。从一开始,他未必没料到自己被监视,可即便如此,他仍表现的仿若未知,与突然闯入的瑟兰碧儿耐心周旋,甚至连他自己遭遇这种死囚犯般的待遇也是在预料之内。
这是一个乖张执拗的男孩,对浮游鬼影是谁只字不提,用沉默来面对审讯和各种拷问,有时候还会冲囚禁他的人露出目的明确的嘲弄笑意。就像现在,他再次展露自己藐视众生般的从容不迫之笑,那种镇定里带着鄙夷不屑的眼神令莫罗·西克洛普(倭马亚君王的表弟)不寒而栗。
杰奈尔·克利洛特图瓦的失踪案在表面上是神秘人士所为,可这一切都是莫罗·西克洛普一手策划的。
倭马亚统治者因此责备他的鲁莽行事,一气之下把他赶回了老家的哈斯阿迪姆城反醒一个月,期间不让他参与朝政。莫罗·西克洛普闲得慌,造访厄尔尼诺城堡几乎成了家常便饭的事情。这座远离尘嚣、有着百年历史的古老建筑是他数十栋豪宅之一,过去这里住着他的情妇们,可自从杰奈尔到来的当天那些妖治美丽的女人就全都搬走了。
“如果你恭恭敬敬的把我送回去,表现出化干戈为玉帛的诚意,我想我哥哥会愿意宽宏大量的接受你抛出的橄榄枝。”
“闭嘴!”莫罗·西克洛普冷喝,“倭马亚王朝与东罗马帝国势不两立。”
杰奈尔眉峰微扬,眼里藏着不易人察觉的得意,似乎是很满意他的反应。
“虽说两个国家势不两立,但你也要变得如此么?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看,你为了你的君主而不惜血本的逮住我,可到头来换回了什么?他还不是把你当个抹布一样丢回了老家。你的君主真是不解风情不是吗?实在不懂得体谅你的用心良苦。”
莫罗·西克洛普勉强咽下入口的烈酒,面颊上浮现的酡红不知是因为酒气上脸还是杰奈尔的话语让他觉得羞愧又悲愤。
“小鬼,不要挑拨离间。你话说得再好听都没用,我很清楚你是什么东西。”
他背靠着圈椅,两条长长的腿有些滑稽可笑的搭在堆积了空酒瓶子的牙雕红木质长桌上,此刻正为自己生意场营业的不尽人意而怅然若失,发自肺腑的明白自从绑架杰奈尔之后超出常人预料的各种倒霉事件也跟着来了。他现今依然不能释怀,自己之前在城堡门外头因为脚滑而摔得十分惨痛的一跤。
“西克洛普大人,你的脸怎么肿了呢?”
当事人受不了杰奈尔的挖苦,恶狠狠甩出手里喝光了酒的瓶子。杰奈尔冷静看着翻转飞来的物体砸中门柱时瞬间炸裂,有一块溅飞的碎片划伤了他的脸,鲜血顺着线痕流淌,可他仍一动不动地站着,静默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只要你肯把我安然无恙的送回去,我可以原谅你,对你的过错不计前嫌。”
“嘁!”莫罗·西克洛普仿若听闻天大的笑话,“且不说雷里昂愿意与我握手言和有多困难,就拿你来说吧,我相信你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哦,看来你很了解我。”
“当然——”莫罗·西克洛普高傲地扬起下颚,“为了摸清楚你的秉性,我可是调查了你很久。东陆有句古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一定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幼小的我能让你如此放在心上我很意外。不过,你确定你不喜欢我么?”
莫罗·西克洛普一惊,打量神经病一样看他,“难道你也效仿梅菲斯特之流了?”(梅菲斯特:出身平凡,长相却极其俊美,因为与东罗马帝国王子殿下的一段恋情而名声大噪。)
“那倒不是。”杰奈尔反应平静。
“你觉得我是吗?”
“不是。”
“这就对了。”
杰奈尔认为已经没有谈话的必要,转过身走向一面高墙,扣住他脚腕的锁链也随之在地面拖动。他背靠墙壁蜷坐在地,双臂环抱住腿;这里空荡荡的连一张床都没有,两天以来他习惯保持这种蜷坐的姿势睡觉,这对从小就养尊处优的他而言是一种痛苦也是莫大的耻辱。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他直言不讳的道出心中所想,下巴抵着膝盖,如果不是烛火将他的眼睛照映出毫无感情的幽冷,这一刻的他或许会更像个脆弱无助的孩子。
“我会杀掉你的,让你对我的这份不敬之罪以命来偿还。”
莫罗·西克洛普的酒喝了一半,眼睛眯起,视线迎向杰奈尔的目光。如果他足够了解杰奈尔的话,大概会明白这个男孩不是一个妄自菲薄的人。
“呵,我不信你能杀得了我。”
杰奈尔不再吱声,只是默默把脸埋进膝盖。随着时间的流逝,眼看着夜色深沉,莫罗·西克洛普觉得有点疲倦了,起身回房休息。临走前他唤来两名女仆守着杰奈尔,吩咐一人去拿件暖和的裘袍给越来越虚弱的他披上,叮嘱她们明日清早在他的饮食里放入瞌睡药,因为将要带他去一个新的牢笼。莫罗·西克洛普期盼着那位神不知鬼不觉闯进城堡的浮游鬼影的到来最好如杰奈尔所说的如期而至。
深更半夜的时候,杰奈尔莫名咳嗽的厉害,美丽的脸憔悴苍白的不像样。女仆苏珊米勒感到担忧不已,掏出怀里的钥匙去打开铁门一探究竟,嘴里一边叫嚷着切茜娅去倒点烧热的开水。
苏珊米勒意识到杰奈尔是发烧了,因为他的额头很烫。当她看着杰奈尔仰头喝着切茜娅端来的水,礼貌的说出“谢谢”二字时,温软声音里的那种勉强维持的镇定让她觉得心都快融化了。她心中谓叹这个小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杰奈尔淡淡微笑,于是两个年轻的女人不由愣忪,在如此寒冷阴暗的黑夜里,他的笑容令她们觉得很暖和。
“苏珊和切茜娅一直都对我很好,所以我喜欢你们。”
杰奈尔伸着小手去搂住苏珊米勒的脖子,乖巧听话的就跟她亲生的儿子一样。苏珊米勒有点手足无措,只得拥抱住他,然后她感到脖子一阵剧痛,有什么冰冷而尖锐的东西从后脑没有头骨保护的某个地方刺了进来。刺入后脑的东西切断了大脑对全身传输的信息神经,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眼前已然一片黑暗。
切茜娅的惊叫声撕碎了夜晚的靡静。这个吓得跌坐在地的女人狼狈地爬起身逃亡,可是跑了六七步,不幸被一柄极其尖细的东西射中后脑勺,整个人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没了动静。
杰奈尔捡起掉落在苏珊米勒身边的一串钥匙,解开两脚腕和手腕的长长锁链,悄然无声走出囚禁自己两天两夜的牢笼。
他身后的切茜娅睁着一双死不瞑目地眼,一种临死前的恐惧神色停留在僵死的表情上,后脑勺的血液涓涓流淌。那柄一瞬间夺取两条人命的小匕首薄而锋刃,是他两年前给自己打造的防身武器,他觉得总一天会用到它,但只是没想到时间会来得这么快。
他在地下室里浇满前些天藏起来的火油,随后一手打翻了烛台上的蜡烛,眼睁睁的看着红莲烈火猛地快速窜起、熊熊燃烧。
他沉默的走向呈螺旋状蜿蜒而上的层层阶梯,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狭长投映在描绘着天使与恶魔的墙壁上,使其虚幻的影子仿佛是从壁画里活过来的幽灵恶鬼一般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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