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
“露贞老师，有什么事吗？”
“帮我去旧校舍找莉娅，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时间去那边。”
“唉？莉娅？旧校舍？”
“啊，我怎么没想到你这个人根本就不认识莉娅！”露贞老师很夸张地抓头，“……你去那里就知道了，她是个看起来很怪的人，就是这样。”
“等等露贞老师，我还没同意要去找莉娅。”
“你小子想挨揍吗？”
“好的，露贞老师。”
我低着头走出女厕，有个女生刚好进来。看到我出来时，她停下脚看了看门上的标志，确认没错后用一种恐慌的表情地看我，然后……
“啊啊啊啊啊，色狼啊，变态啊——”地逃跑了。
“唉，等等，我不是……色狼，变态……啊——”
……
旧校舍。
爬满了绿色藤蔓的旧校舍是如今校舍的旧址，大概三年前决定废弃不用。说到三年前，我就想到了千叶讲的鬼故事。生了锈的铁门敞开着。以往都是闭得死死的，是不是有人来过了。我这样想。
我走进铁门，沿着破败的走廊走。千叶讲的女鬼时常出现在我脑子里，我提心吊胆地左顾右盼，一边喊。
“莉娅，莉娅同学。你在吗？在的话就快出来哦，露贞老师找你有事。”
但没有人应我。
我提高音量喊。
“莉娅同学，你在这里吗？”
“嘎吱——”
前面的门打开了一脚，风顺着缝隙挤进房间内，发出“呜呜”的怪响，很像个哭泣的婴儿。
不会真的有鬼吧。
“你在里面吗？”
“嘎吱——”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里面黑漆漆的，浓郁的灰尘味，木头腐烂味从里面飘出来。
我打开智能手机的LED灯光，向四周散放的灯光能让我勉强看到里面的布置。东倒西歪的床架，横七竖八的腐烂木头，横倒在地板上的柜子，刮花的窗户，还有地上乱七八糟的衣服。
“唉？！”
我照射到了一个反光的镜子。
镜面上有模糊的人影，是除我之外的——第二个人。
那个人影有批住脸的黑色长发——
“啊啊啊啊——”
“不要不要找我啊，不关我什么事啊！”
“光，光！我，我要逃出去了。”
“啪——”
“呼……呼……”
我关上门，“呼呼”地喘气。
“嘎吱——”
“咦？咦？！”
门从里面打开，一只白皙的手从里面伸出来。
“鬼，鬼！书上不是说鬼都怕阳光的吗？为什么会从里面出来啊！”
“呜呜呜———”
我整个人被吓瘫坐地，就像在梦里遇到鬼一样。
简直……简直连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啊！再不起来，会被鬼吃掉的啊。
但身体怎么也提不起力气，我就这样看着鬼现出身来。
白皙的手腕后接着的是蕾丝袖边……
“哼——”
现身出来的“鬼”哼了一声。
“哈？！”
居然是个活生生的人！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不是鬼，而是一个和娃娃差不多的人，身长大概有一百五十三公分。她穿着黑色的盛装哥特萝莉装，长长的黑色头发自然垂下。
她的侧脸就像冰霜一样寒冷。漆黑如同深渊的眼神，闪烁着令人不敢接近的光。
蕾丝裙边下是穿着黑丝的细长的腿，她大脚迈出一步，却优雅地如同贵族小姐。
她藏起来的另一只手抽出一把长刀，然后笔直地对着我的鼻子。
“你内心的天使，快要死了。”
她没有表情地说出这句超级中二的话。
“哈？莉娅同学？你在说什么？”
“变成怨灵的天使，得不到救赎。”
好中二的娃娃……不，是拥有像娃娃一样美貌的女孩。
她右手推刀柄刺向我。
然后又停下。
此时刀尖离我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我身上冒出的冷汗滴到刀尖上。
“莉娅同学，你在干什么？”
“只是想帮你驱除邪念而已。”
她收起刀。
“莉娅同学，那个，拿刀来学校可是违反校规的哦。”
“违不违校规我可不关心。太奇，找我有何贵干？”
“你刚才叫我什么？”
“太奇，难道我叫错了吗？”
“是真的叫错了，我叫苏奇，不是‘太奇’。”
“我知道。苏奇，十七岁，身高一百六十七公分，住在清城区大理街三十一号。”
“你怎么知道的？我们不认识吧。”
“千叶跟我说有新人加入社团了，我向千叶要你的名字，黑进学校系统，查了你的资料。很完整嘛，像你这种认真填写资料的笨蛋，哪天别让别人把你信息盗走。”
“你是黑客？”
“别用这个‘名词’评论我，我与那群自称是‘信息天才’的自负笨蛋不同，我可是一名高中生侦探。”
我眨眼看这个自称是侦探的少女。
“你不相信也是正常，相信也没多少人会相信‘高中生侦探’这种生物的存在。太奇，快点说出你此行的目的。”
“露贞老师找你有事。”
“……知道了。”
“为什么你要在这里呢？”
“在这里看书。”
“这种地方不适合看书吧。”
“……太奇，你知道有哪些人是不能见阳光的吗？”
我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莉娅想要讲的是什么。
“第一种人是躯体不能接触阳光，第二种人是灵魂不能接触阳光。”
她突然撑起了一把雨伞，阳光无法透过那把伞，在莉娅的脚下形成了一片阴影。
“阳光对第一种人来说是‘欲望’，对于第二种人来说是‘恐惧’。所以阳光对第一种人来说只有痛苦，而对于第二种人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们就像夜行动物，白天就像正常人对黑夜的恐惧，也仅此而已。”
“等等，你讲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对第一种人来说只有痛苦，不应该会是‘希望’之类的吗？既然是‘希望’，为什么会痛苦呢？为什么对于第二种人来说，只是黑夜与白天的区别而已？”
我丢出“一万个为什么”给莉娅。
“你知道越是‘欲望，’越是‘痛苦’的道理吗？”
她撑着伞走在我前面。
“‘欲望’之所以是‘欲望’，因为这是一个人内心无法所渴求到的东西。他们与‘梦想’不同，‘梦想’更贴切于现实，而‘欲望’却脱离了现实的范围。人的内心越是存在‘欲望’，就越是得不到，而得不到脱离了现实的东西，不就只有痛苦了吗？灵魂之所以无法接触阳光，只是他们内心是这么认为的。当人的意识给‘阳光’下‘阳光会伤人’的定义时，那他们就会逃避阳光，就像一些人认为‘黑夜’有鬼出没一样，所以最终第二种人与正常人对阳光的认识只是颠倒过来而已。”
“改变第一种人容易，但改变第二种人却难如登天。人的意识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改变，因为思想一旦形成，就只有‘根深蒂固’来形容，只有通过日复一日的思想传递，才能慢慢地拔掉根，再重新种上另一个根。这就好像‘水滴石穿’一样，但又与‘水滴石穿’不同。思想的改变，是人对事物认识的更替，而‘水滴石穿’后却只有漏洞。人对事物认识的更替也许会在下一秒，但‘水滴石穿’需要的可以用‘终身’来形容。”
“但天使一旦死亡，就只有怨灵，因为怨灵连‘水滴石穿’都无法救赎。”
“怨灵，是无法被救赎的。”
不对！她讲的不对！
但我却想不出哪里不对。
“跟你讲这些，真是挺无聊的。”
莉娅回头看我，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尽是我看不透的迷雾。莉娅，这个自称侦探的少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沿着走廊走，我跟上来。
“你之前说‘你的天使快要死了’是什么意思？”
我思前想后还是不明白她到底讲些什么，说到“怨灵无法被救赎”我就想到了她最初对我讲的话。
“那是骗你的，只是为了能让我出场的时候更酷一些而已，我基本都会对刚认识的人说这些话。但也仅仅是‘天使快要死亡’，‘怨灵无法被救赎’之类的话而已。”
“所以你没必要想到其它地方去，就当是‘平凡人接受教育’就得了。”
若是换作平常，我是一定不会容忍自己被称为“平凡人”的，但被这个一身萝莉装零表情超中二的少女这样评价，不知为何我无力反驳。
“等一下，我们是要去露贞老师那里，不是往旧校舍二楼方向啊。”
莉娅没有往教学楼方向，而是顺着楼梯上到二楼。
“不想去教学楼。”
“那样的话露贞老师一定会杀了我的。”
“会杀了你？”
她似乎对“杀”字很敏感，说话的时候“杀”咬得很重。
“也不是真会杀了我，顶多会把我暴揍一顿。”
“这对你来说不就是一件好事吗？天天坐在教室里学习的你，应该多做点运动，被揍不就是一件很好的事吗？舒筋活血，疗效很好。”
“这怎么可能是一件好事？”
她继续上楼。
“太奇，你觉得自己怎么样？”
“哈？！”
“你对自己的评价如何？”
“评价？！”
“我看你一点都不老实，很不像是个好人。”
“等等莉娅，我可不是什么坏人。”
我怕她把我误人为坏人，立马向她解释。
“骗你的。好人还是坏人，我可是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的。”
“祝你好运，太奇。”
她突然从三楼跳下去。
“喂，喂——”
我一下子贴着栏杆往下看，只见她握着伞柄悠悠地下降，就像是跳伞一样。
太不科学了，伞居然可以当做降落伞，到底是哪个企业制作的？！
她落地后，就往铁门方向移动。
莉娅把我引到三楼自己又跳下一楼，到底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躲避我吗？还是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只是装酷而已。
不管是为了什么，她总算乖乖地去教学楼了。
……
“苏奇，今天你有空吗？”
“有。”
千叶把我从座位上拉起来。
“千，千叶……”
她柔软细嫩的手掌握住我的手腕。
“怎么了？”
“不，没什么。”
我皱巴巴地回答。
她拉着我出教室。我们一路下楼，经过行政楼，香樟广场，来到当时的仓库。
千叶很高兴地打开仓库，铁链“哗啦啦”地掉到地上，门“嘎吱”地打开。我往里面瞧，看是不是有什么让千叶高兴的东西，但还是和之前一样，少了的，只有当时千叶拿走的木箱。
她拉着我进仓库，然后四处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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