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x日
奔跑着。
叶星辰在奔跑着。
只是这种程度的运动对身体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因为人类肉体的惰性产生了“不遗余力”这样的误识。
加之是在一片昏暗的环境中奔跑。这栋建筑没有一处是开着灯的，叶星辰只能借助着偶尔出现的紧急逃生指示牌发出的幽幽绿光辩明路线。
苍白的月色映出残破的墙壁。上面闪过两人奔跑的影子。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喘息回荡在所到之处的走廊上。
门、窗户、墙壁在昏暗中不断切换，转移，往后抛去。
完全没有余力去管脚下踢开的是塑料瓶还是踩到了积水上。
叶星辰不得不做出即时被绊倒也不能停下的觉悟，在黑暗中奔跑着。
说逃跑更贴切。近乎上气不接下气的逃跑。
现代代表人类文明的建筑，在失去光照和实时的使用价值时，甚至会变得比原始洞穴更为危险。
而且——
“星，星辰~这......要跑到哪里去啊~~！”
叶星辰的左手拉着另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温暖的手。身后也传来相应的紊乱的呼吸与脚步声。
姑且算是同伴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拉着她跑起来了。
虽然说自己一个人行动肯可能会更方便，而且也不必配合她的速度，考虑她的体能而选择路径。
但是......究竟是懒得抛下还是不愿与抛下呢，叶星辰是没有抛弃的理由。只有想过如果抛弃的话内心会不得安宁，至于带着走会如何，则完全没有考虑。
就这样莽撞的行动着。
因为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不要吵......想活下来的话就紧跟上来......唔哇啊！!……啧，可恶。”
“哇啊啊—！”
星辰被纸箱跟架子什么的杂物绊倒了，狠狠的摔了一跤。在后面紧跟着的少女因为惯性当然一下子就扑到在星辰的后背。
可恶，这样算什么，要、要冷静一点。
趴倒在杂物上的一刻星辰尽力让慌张的头脑冷静一下。
“抱歉，还可以继续跑吗？起来啊。”
星辰这么说着却已经在用蛮力把少女拉了起来。
“唔，唔......头、头好晕、唔唔咕啊……”
“快点啊，时间，要没有了….！”
星辰紧接着就继续拉着她往前跑了起来。
今夜月亮的光很明亮。
建筑内被月色照亮的地方就像废墟一样仅剩断檐残瓦，踏入黑暗就会让人产生对看不见的道路产生恐惧而却步难前。
在这片月色中穿行的二人的身影也像是纸片的飘渺人形，穿行，消逝，穿行，消逝。
“啧！”
咯啦地，右脚触电般攀上沉甸的阻力。
叶星辰又踢到了估计是砖块的物体，在黑暗中不辨真形，但脚尖上传来的疼痛是强烈而清晰的，这让持续奔跑脑部供氧开始不足而再度模糊的思绪一下清醒过来。
逃跑。
从什么东西里逃，要跑到哪里去。那些路线原本从开始就计划好的，从见到这座建筑开始。
不然的话自己也不会特意跑进建筑里像是自寻死路了。
这是一栋曾经的制衣原料厂……
“呼哇啊~！”
“......！没事吧？”
撞开的纸箱却碰上墙壁反弹回来，险些砸中身后的少女，擦肩而过。如果两人不是保持着奔跑的速度的话。
……可以的吧，应该行得通的吧，如果我的猜测…..计算没有错的话，理论上是可以的……
叶星辰瞄了一眼在穿行的缝隙中窗外的的月亮，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计划，并安慰自己。
脚边转瞬即逝，枯竭地闪烁着绿光的逃生指示牌显示相反的方向。离出口越来越远的事实叶星辰自己十分清楚。
但是，已经能听到从身后传来的杂乱脚步声，杂物被胡乱碰撞的声音，以及通过墙壁反弹传来的吼声与低鸣。
那鸣声的确实像是人类发声器官可以发出的声音。
“啧，竟然比料想中的......”
在楼梯口急转弯，上楼梯，然后，在大开的消防门后，突然出现的东西让星辰的心脏为之一震。
面前是一个人，逆着月光的人影，但是却并不像人，这种超出认识，并非人类的言行举止的现象就像未知的存在，化作恐惧袭向叶星辰的内心。
既像人又不是人的东西。
那样的影子，任由躯体随着像是呼吸一样的动作摇晃着，而“它”的影子从脚下对称的延伸，投射拉长到两人的面前，就像邪恶的爪牙，马上就要从地面传窜起，要袭向叶星辰。
但是根本不是在这停下来的理由啊！
可恶，给我滚开……！
犹如被逼进绝路，背水一战，鼓起了妄昧的勇气。
“......跟好了，等下大概会往右转。”
在向身后少女低语的同时，叶星辰将握着撬棍中段的右手滑到尾段，做好挥舞的准备。胸口涌起紧张的冲动，驱使身体想要马上作出反应，迅速的脱离这个糟糕的状况。
对方就像开始就在这里等待着两人的出现一样，在叶星辰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发出像是来着地狱的吐息的嚎叫，僵硬、缓慢的将头转向疾驰而来的叶星辰。僵直的举起一只手摆出不像样的姿态迎击。
颈部却往更奇怪的角度扭曲，在乍现的光之中闪耀双眼幽幽的绿光，在那样腐烂的脸庞上显得如此让人战栗。
双手持棍的叶星辰冲向那家伙，眼中和撬棍尖端呈直角的勾爪在月色中发出咄咄逼人的寒光。
人形物的头部在星辰挥出撬棍的轨迹之内。
咕啪嚓
发出在厨房砍切肉类骨头声响。
倒下在月光中的丧尸的衣袖被早已干涸结块的血渍染成黑色，并从头部渗出黑得像石油一样的液体，慢慢的，映出完整的月色。在月光中显得刺目的腕骨与腐烂的筋肉。
叶星辰哧了下鼻子，并伴随着激动的吐息，也无济于驱散冲天的腐臭。
会活动的尸体，丧尸。
到处都有，在追赶两人，要捕食两人的存在，丧尸。
就算是猎物，也会有想要反抗被狩猎的命运的时候，想要摆脱猎物的弱者身份。
只是从开始，叶星辰就不认为自己是猎物，最起码不是这种丧尸的“猎物”。
只是“碰巧”被追而已。
被追得十分狼狈而已。
已经……死了吧。那就——不要管了。
继续、往前跑，拉起少女的手一起。
“啊......星、星辰——”
两人所到达之处是一条幽深的走廊，一直延伸到对面隐没在夜间的雾气中，尽头深邃得令人却步，不知道尽头是出口还是末路。
在长廊的一侧，随着窗户而投下规整的如霜的月光，照亮了走廊的地面，断续，宛如游戏中的“可踏足区域”。
叶星辰利用难得的月光，确认了走廊的通畅和宽阔，持续的往前奔跑着。
差不多、快到了。
成败在此一举，叶星辰的胸口再一次充斥着压力，高鸣起来。
前方的雾气始终和奔跑着的自己保持着距离，仿佛这场追逐永远也不会停歇，一直，一直。确又惧怕着雾气中忽然冲出一面表示句号的墙，要将叶星辰的结局提前送达。身影在夜光之中穿行，忽明忽暗。
不管何时呈现，这样的景色都显得不祥。
身后嘈杂跌撞的脚步声在接近，回响，在墙壁上反弹，扩大，仿佛就在背后紧追不舍。
叶星辰感觉后背一凉一热，战栗之意油然而生。
丧尸，在夜晚相对用视觉来感受环境的人类来说，仅凭听觉与或者嗅觉，人类无疑面临巨大的劣势。先前跑动造成的声响之下，想必也会把在大楼另一侧的丧尸，或者本来就在附近游荡的丧尸引过来。虽然以先前“人口密度”来估算，这附近已经算是稀薄的了，但是不能排除“别的因素”。
来了？
叶星辰回过头喘着气，身后的少女显然已经开始体力不支，连呼吸都变得急躁，伴随着干涸的咳嗽声。然后叶星辰将晃动的视线越过少女，盯着先前通过的走廊一侧。混沌之声开始变得清晰的一刹，从薄雾后被推出一个人影，狼狈的跌倒在地。
来了。
就在人影在地上扭动，尚未作出一个像样的动作时，从那个转角，涌出了混沌喧嚣的潮水。淹没了人影，向这边袭来。
看似难以名状的混沌潮水，实际是数量足以完全堵死这条走廊的丧尸群，要用潮水比喻也没有太大的不妥。
涌动，无规则，只是聚集在一起向这边靠近，往上凸起的有诡异的手，触目惊心的点点幽光。这一帮完全的乌合之众。但是可怕之处正是它们的数量。而且在街上会散布于四面八方的游荡。就如同常理的在街上见到的人一样，甚至让人怀疑丧尸是否有隐藏的群体默契。
在自窗而投下的倾斜光幕中，只能显现它们苍白的躯干，溅满墨汁似的残破衣物......其全体的肩部以上的部分，都隐匿在斜切光线之外的黑暗中。它们向前伸出，摸索着什么的众多扭曲僵硬的手，向这边靠近。宛如黄泉彼岸一样的怨念光景，要将叶星辰拉入绝望与恐惧中。
“星，星辰！要追上来了......！哇——那边、那边啊——”
就像算准时间的恶作剧一样，忽然从旁边虚掩着的门跌撞出双眼**，在月色中面死如灰的丧尸张开血盆大口，在星辰面前张开双臂、
继续往前的话就正中下怀了。
迅速反应，在对方尚未挥舞起双臂之前将手中的撬棍捅向面前扑来的丧尸的胸膛，丧尸干枯残损即将触碰到星辰的手仿佛被钉在空气中一样停住，将正中胸骨的撬棍的勾爪顶在丧尸的胸前扭转，阻止了它接下来的举动。在这之后就发出肋骨折断的声响，撬棍一下陷入了丧尸的胸膛中，绞烂了里面的气管和肺部，产生出更多的肋骨碎片。
“……！”
失策——！
原本想要利用胸口正中的胸骨结构一点突破破坏掉丧尸的上半身的平衡将他往后推到，却不料组织的腐朽崩坏程度超出想象，又或者说，这个丧尸的肋骨在遇到星辰之前就已经全部碎掉了——
“呜哇！星、星辰！要扑上来了！”
如果在这里停下，我会失败，在身后的钟离也……
在被丧尸抓住之前叶星辰干脆松开了手任由撬棍插在丧尸的身上，受到如此攻击的丧尸就像被激怒了一样蹬了一脚加大力道的压上来，预料到对方会有随着惯性的如此动作，叶星辰迅速俯身从旁边闪开，在避开了丧尸在上段身位的双臂抱杀之余，用脚踢出轻巧却不乏力道的扫腿从旁边将它绊倒。顺手反手抓住即将擦身而过倒下丧尸身上的撬棍把柄，利用着丧尸倒下的力一口气将撬棍扯出，伴随着飞溅的肉块碎片和血淋淋小截气管。随后再利用出脚后回转的惯性控制体势，回转着身体单手在地上撑起身躯恢复平衡，转身抓住少女的手继续往前突进。
“跟上来！”
“啊、嗯！”
有点惊愕的钟离立刻跟上星辰的脚步。面前叶星辰轻巧的肉搏丧尸并且巧妙的放到对方的动作实在让少女赞叹。不由得增添了跟随他的安全感，和忧虑。
【好、好厉害……但是、我……很弱呢。星辰还会保护我吗？】
少女紧随在星辰的背后，看着他不时转向旁边注意着什么的侧脸。
（那些家伙的智能果然不是很高。）
在其后，窗户、门，都冒出了高矮胖瘦的人形。
叶星辰将抓到最长距离段的撬棍狠狠的甩向袭来的丧尸的盆骨，并接着打击的反作用力让自己和丧尸的距离闪得更远。
盆骨和腰部也算是支撑人的运动动作的核心，只要破坏那里的平衡，就一定能阻碍他们的行动。
......碍事！你们这些家伙！
现在只想……快点、快点到“那里”！
“哇啊——！”
险些被倒下的丧尸擦到的钟离又惊叫了起来。
“......好吵啊！想静悄悄的跑都被你吸引过来了！”
还有这个被吓得哇哇叫的家伙也是，一惊一乍的已经算得上神烦了。叶星辰心里很清楚，跑动和搏斗造成的动静早已足够惊动丧尸群了，只是不由得随口的就责骂钟离，发泄焦虑和紧张。当然其中也有先前两人拌嘴的习惯。
不过更烦人的终究还是眼前这些家伙。
“星、星辰.....!前、前面~......！”
钟离惊恐到要窒息一样的惊叫。
面前，便是像刚才回头一样，地狱一样的场景，从薄雾后出现，向这边碾压的绝望之墙上扭动着无数苍白残破的躯体和、手。
脑中如同被敲了巨大铜钟一样轰鸣起来，星辰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转晕了头。
所以说，回过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的迷雾，可以继续往前的走廊啊——
带着这样想法的叶星辰回过头，随即心脏抽搐，脑中回响着嗡的声音，已经无法形容脊髓感受到的究竟是冷还是热了。
两边，被堵死在这个走廊里了。
叶星辰手上只有撬棍一杆，完全没有可以用来抵抗现状的能力。
怎么办，总觉得要完了。
从沥青般胶着的思绪中猛然醒悟：“自己是为了什么才像自寻死路一样带着钟离跑入这栋建筑的？”
望着窗外在月色中的建筑轮廓，仰望苍白的月色，就像是在向世界道别一样。
叶星辰看到了那个。
前面不远处就是“那里”，距离前面的尸群和后面的尸群，恰好相对在中间的位置。
“星......、星辰！怎么办啦~！喂、呜呜......喂~？”
前后都有敌人，心里就会产生一种走投无路的迷茫感而犹豫之中放缓了速度吧，但是钟离还能跟上来的话，说明对星辰有着十足的信任。哪怕下一秒……秒要冲到丧尸群里。
“......这样的信任我可承担不起啊...好歹你也再慌张一下啊。”
“什、什么？！难、难道说已经完蛋了吗？噫噫噫噫！！”
前后不断逼近着的死亡距离，叶星辰两人在跑到接近这黄泉之隙正中的时候，猛然刹车。
“哇啊—！”
在其身后的少女惯性往前冲，但又被叶星辰抓住的手强行拉回来。
然后叶星辰粗暴的用双手打开旁边的窗户一脚蹬上了窗台。
二楼的风也不是很大，因为是用作厂房的建筑，所以二楼比一般建筑的二楼要高，主要是因为一楼的天花板高而已。
“……上来!”
“欸？啊……!”
犹豫不决而半伸半缩的手被叶星辰拉住，钟离就这样被拉上了窗台，十分危险的一并站着，随时都会摔下去。。
“嗯，距离刚刚好。跳下去的时候不要叫哦......”
说完，少女就被叶星辰紧紧抱在怀里，顺带用手捂住她的嘴。
“欸？”
在错愕之中瞪圆了双眼的少女还未来得及对这突然的拥抱作出反应，强烈的漂浮感便席卷而来，陷入自由落体的恐慌中，但想要尖叫的嘴早已被叶星辰捂住了。
“————！！”
所谓不成声的悲鸣大概是这么一回事。
少年和少女的身影一并从窗沿上消失后，那道走廊上的两股尸潮相撞，这边的丧尸想要追对面的猎物，而这边的死士同样也觊觎着鲜活的生命，拼命想要越过对方互相推挤，相拥，嘶鸣嚎叫。被推倒的遭受践踏，被挤到墙上的脑浆四迸，走廊上塞满蠢动的肢体团块，实在令人作呕。但两人早已不在这充斥着地狱光景走廊上。
“安全了……暂时。”
通过货柜顶部整个都敞开的货车尾柜看着星空，充斥着鼻腔的是在制衣厂中洗涤剂染料的气味。确信自己被钢铁的四壁与半成品的牛仔布衣料堆包围的叶星辰松了一口气。
视野的边沿是货柜的四壁，两人身处的就是在货车的尾柜中。然后皎洁的月光被云遮住消失了。
如果说要跳窗逃脱的话，从一到达那道走廊后马上就可以用最近的窗户实施，没必要处理掉看似完全无关的拦路丧尸，更没有必要特意跑到中间里来还险些落入被两波尸潮挤压成肉饼的境地。
那是因为从事制衣相关工作单位的这栋建筑有从高处将半成品的衣料直接抛入到路上停靠的货车尾柜的作法。而叶星辰注意到这样的货车尾柜通常都是没有顶盖，方便材料直接投入货柜之中。
于是叶星辰将临近货车位置的独特电线杆记下来当做标识，在建筑内迂回至那道走廊。用特定电线杆迅速确认合适的窗户，再微调位置跳下，将其中装载到一半的布料作为缓冲物而跳入货车的尾柜中。籍以此来达到一气便能甩开丧尸群的追袭，也不枉之前在街上乱跑了。
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明朗的，能照亮街景的月色。
人眼一旦习惯黑暗，的月色所照就便如同白昼，确认电线杆，货车的位置都不难。但是月光就在叶星辰两人跳下到货车尾柜后就消失了。如果晚了那么一会的话，后果就是那么简单。
差点、就死掉了。
这种从危险情景中逃脱掉后，叶星辰也开始变得放松起来，不过在想到接下来的今后要怎么办之前，有一个味道飘进了星辰的鼻腔中。
相比一开始掉下里闻到的，充斥在这个空间里的刺鼻牛仔布料味道，有另外一股夹杂着微妙气味的香气逐渐明显起来。
那是来自于极近距离的，钟离身上的。
“啊……你没事吧？还好吧？喂？”
大字躺着的钟离一动不动的，目瞪口呆的望着夜空。
被吓呆了的钟离突然动起来看着星辰的眼神才叫星辰吓了一跳。
“哇……你、真的没事吧？呃……对不起啦，突然跳下来，但是也没空解释了啊……”
星辰支支吾吾的时候，钟离一下子坐了起来。
“哈哇、哇…………”
嘴像金鱼一样一张一合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
“哈...哇！要、要跳也！跳下来也！不会叫、的了啦！”
眼角噙泪，语无伦次。
“小声点啦......！”
因为惊动了周围是很要命的事，叶星辰不由得冲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警告着，顺带用手指的节骨叩了她的头一下。
“啊呜—？”
不知是被打了头有效还是被叶星辰凶到了，少女发出了可爱的小声悲鸣后算是安静了下来，很痛似的用双手捂着头顶。微微低着头往上看的双眸眼角噙泪闪闪发光。
“星辰......又傲娇了。”
“啊......?”
顺带一提用手去敲她头的原因是不好意思再去捂住她的嘴了，虽然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少女就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呆住了几秒，眼中的光点摇曳了起来。
“......好......”
“好？”
“好......可怕......呜......”
少女移到叶星辰的面前，然后抱了过去。
“唔......!”
虽然先前也有过被她抱住的经历，但是像这样的还是第一次。叶星辰的胸口传来温热潮湿的感觉。
哭了。
把脸埋到衣襟上哭了。
之后便是大哭夹杂着抽泣。
少女轻微抽动着肩膀，在叶星辰的怀中啜泣着。手就像是刚从悬崖边救回来的人一样渴望地近乎疯狂的想要抓紧稳固的东西一样抱着叶星辰。
这就是女生哭的样子吗？这方面完全没有历练的叶星辰口头上什么也说不了，行动上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木头一样任由变成爱哭鬼树懒的少女抱着。
甚至，连摸一模她的头的手，也伸不出来。
事件发生以来积累压抑的情绪就这样爆发了。
但是，星辰心里的某个角落，却在为此而感到安心。因为少女哭了，也证明好歹她算是有正常心灵的人。
不对，安心个什么劲啊，不管怎么说都是个麻烦的家伙。
而且，随之也在心头凝聚了一股无力感。
现状要打破的话，自己是可以想出办法来的。可是面对女生……
可恶，我是什么时候对这种事情用心起来的了。总之他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就好了，想那么多干嘛。
抱着叶星辰的钟离头发散发出淡淡香气，跟汗水，牛仔布料的气味混杂在一起飘入叶星辰的鼻中。不会觉得化学气味刺鼻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了吧。这个香味也让叶星辰的神经得到放松，但是瞬间也引发出了焦虑。
这是伴随着保护欲而产生的焦虑。
人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就会接二连三的产生各种退而求其次，安稳至上的想法，因为遭遇的突发事件的刺激，内心是不能接受的。人都希望回归到已经过习惯了的日子之中。如果生活发生的巨变，多多少少都会产生焦虑，这种事情是任谁都有的，而且与适应能力无关，这，是接受能力的问题。
这大概就是死于安乐的一种体现吧。
但是，其中一定有什么让人可以违抗这种惯性和惰性，那是属于人的意志，人的期愿， 人的希望，人的责任……
既然当初要拉上她一起走的话，就要对她也负起责任来，所以，必须想好今后活下去的事情。
现在，叶星辰为了对应今后可能发生的事态而整理至今为止发生了的事情而烦恼着、思索着、胡思乱想着。
毫无疑问，现在的世界发生了异变，不过要说叶星辰的生活开始发生异变的时候，大概是在一周前，遇到这个趴在自己身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的少女的时候说起。
叶星辰就这样凝视着夜晚的深空。
夜，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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