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虹雨林。
这里,是毗邻着处于战争最前线阵地――血狮平原――的一片望不见边际的茂密丛林。行走于这丛林之间,日光从交错的树叶之间投射下来。恍惚中,似乎可以看到阳光被这雨林打碎成了七色的虹光。
这,也是它被称为碎虹雨林的原因。
不过,这种诗意的名字只是外人的臆想罢了。官方的命名,总得取得有文化一点儿。
当地人,管这丛林叫做“啮狮”。
相传,就算是血狮草原上的霸主――那凶猛的赤髯血狮子――进了这丛林里,第二天,也只能留下一具可怜的白骨。
老人说,那是丛林啃食了这莽撞的狮子,警告外人不要轻易闯入自己的领地。
丛林,应当是没有意识的。可这件事情,也足以说明这碎虹雨林的凶险程度。
可就是这凶险的雨林,却在此刻成为了能让一队瀚辰士兵安心休息的庇护所。
这是一个由天上的“神明”和瀚辰的士兵组成部队。远离血狮平原的主战场,驻扎在这森林里。他们每天的任务,就是四处巡视,防止有敌人从丛林绕到主力部队后方展开偷袭行动。在这森林里,还四散布置着数十个这样的小队。
部队的组成十分简单。一共八个人:一个“神”——作为应对突**况的主要战力,一个瀚辰的巡逻士——这支部队中所有瀚辰人的统领,五个巡逻兵——负责巡逻任务的瀚辰人……还有一个,是一个治疗官,负责全队除神以外的伤病处理。
说起来,这任务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任务了,毕竟是守卫着部队后方的部署,占据着相当重要的地位。可是现在看来,这完全就是个闲职。一来,是仰仗这碎虹雨林险恶的环境,就算是天上的“神”和地下的“魔鬼”也不敢轻易涉足这雨林,更别提是带着部队绕道偷袭了;二来,是这场战争已经步入尾声,那些曾经钻出了“魔鬼”的地穴,如今也只剩下平原上的那一处了,守卫地穴的“魔鬼”们光是应付正面攻击就已是疲于奔命,哪还有机会偷袭呢?
“呼……”巡逻士博克斯长舒了一口气,倚靠着一颗参天巨树坐了下来,然后,他从荷包里掏出一盒烟,递了一支给跟在他后面的小巡逻兵,“要来一根吗?挺过瘾的。”
“啊……”小巡逻兵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双手伸了过去,也不知道是该接受还是回绝。这毕竟是上司的好意,可小巡逻兵并不抽烟。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可这时问题又来了。不抽烟的人身上,并没有可以用来点烟的火柴。
该找长官要吗?
“呼……”此时的博克斯已经吐起了烟圈,十分放松的样子。见长官这样,小巡逻兵不敢贸然打扰,只好将那香烟架在耳朵上,默默地站在上司旁边。
“呼……”博克斯又吐了个烟圈,接着,便感叹了起来,“唉,当了快30年兵了,还是只有抽烟的时候最放松啊……这辈子,也就这样到头了……”然后,又叼着那根烟猛吸了起来。
“长官已经当了30年兵了吗!”听到这句话,小巡逻兵心里一惊,情不自禁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怎么,不相信吗?”听到这句话,博克斯到没怎么意外,好像是早料到了他会这么想一般,“我20岁自愿入的伍,当时那些怪物刚刚从地底下冒了出来。现在我49了,神明终于要把他们赶出去了。这么算来,离三十年还差一年。哈,日子久了,时间都忘了。与我同期入伍的,如果没有被那些怪物杀死,现在不是‘尉’级也该是‘官’级了吧,像我这样还是个巡逻士的小兵头头,恐怕没几个了。当然,还是死掉的居多吧……”说着,博克斯又吸了一口烟,接着便沉思了起来。
听着博克斯讲了半天,小巡逻兵不知道该接些什么,或者说,他不知道该不该接话。他接触过的人太少了,少到他根本还没有学会如何与陌生人自如地交谈。
“说起来,你……我记得你是叫罗二狗吧……”博克斯突然笑了起来,“你是血狮人吧,你的父母是怎么想的,怎么起个这样的名字?太怪了吧。”
“啊,这个,”小巡逻兵有些不好意思,“我确实是血狮人,二狗不算是正式名,算是个乳名……”
“胡闹!”博克斯突然暴怒起来,“怎么能用乳名报名参军!你也太把行军当儿戏了!你们的军务处是怎么工作的!”
“……”
被博克斯突然这么一骂,小巡逻兵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默默地沉默了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我没有……我没有把行军当成儿戏。按照教会的规定,年满16岁才能由教会赐予名字……我家是血狮里一个非常小的村子,离这儿不远,但很偏僻。所以那儿并没有成为战场。不过,这次决战,军队强制征兵,这儿附近只要稍微壮一点的男青年就必须强制参军。我虽然才15岁……”
“你……只有15岁?”听到这儿,博克斯突然打断了小巡逻兵的话,“15岁就来当兵?”
“啊……嗯,”小巡逻兵点点头,“下个月大概就16了。我是因为块头比较大,所以教会要求强制参军的。还没来得及取名字。”
“……这样啊……”听了他的话,博克斯才发现自己的脾气发错了,他的脾气太急了,这也是使他到现在仍然只是一个巡逻士的原因之一,“嗯,那我……错怪你了,抱歉啊,你别往心里去……”
“不不不,长官只是误会了,我又怎么会往心里去……”
“那就好,那就好……”此时,博克斯的烟已经抽完了一支了。他站起身来,掐灭了烟头,丢在地上又踩了几脚:“那跳过这个话题……我们继续巡逻吧。”
“遵命。”
两人继续巡逻起来,一时无话。
这茂密而古老的树林里自然是没有人类修筑的明显道路的,有经验的巡逻兵自然懂得沿途留下防止迷路的标记。
博克斯的这支队伍已经在这块区域驻扎了一月有余。这块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区域大概已经被他们来回巡视了上百遍了,原本长着杂草的泥地上也被踩出了几条交错的小径。两人沿着这熟悉的小径巡视着,不时看看四周,除了被巨树压抑着的低矮的灌木丛以及浮在上面的斑驳的树影,什么都没有。
这丛林,太安静了。
因为安静,所以才可怕。草原上的狮子或是狼群,无论多么凶猛,人们一眼便能看到它们的踪影。可这丛林里呢?蜿蜒的毒蛇、潜伏的毒蛛,你不知道从哪里会冒出什么东西来让你送命。
所以就连那以凶悍著称的血狮子,在这儿,也只有被啮食的份儿。
“二狗,你觉得上头让我们留在这儿究竟是为了什么?”受不了沿途的沉寂,博克斯开了口,“我听从前的战友说,如今战局,大势已定,战争结束都只是时间问题……你有没有想过,教会为什么突然以防卫后防线为由加大了征兵量呢?”
“这个……”罗二狗当然不会懂得这其中的缘由,可既然上司这次明确的发问了,怎么着也得接上两句吧?他想了一会儿,说道:“……大概是战争中伤亡惨重,原有的士兵不够守住这丛林吧。”
“守这丛林?不不不,你想想……”就在这时,博克斯突然停止了话语,警觉地环顾着四周。
“长官?”面对博克斯突然的举动,罗二狗有些不知所措。
“嘘……”博克斯将食指抵在嘴边,示意二狗不要说话,“你听。”
顺着博克斯的意思,二狗也开始仔细的听了起来。
“沙沙”
虽然不是很真切,但可以隐约听到,这是树叶摆动的声音。
风吗?
燥热七月的正午,二狗可以感觉到斗大的汗珠从额头顺着侧脸流到防风的绵领子里。
是野兽吗?
除了毒虫和蝮蛇之外,没有什么动物能在这碎虹雨林里生存。而那种小东西是绝对弄不出这种渐渐变大的动静的。
“呼哧”
这次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了,此刻传来的,是人的呼吸声。这声音显得异常沉重,但毫无疑问,此刻在不远处的灌木从里,有一个人正缓慢地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步伐沉重。
巡逻兵是不会舍弃林间小径在状况未知的灌木丛里穿行的。这,是敌人。
“信号弹拿出来,”博克斯小声对旁边的二狗说,“做好战斗的准备。”
二狗没有说话,只是顺从地从腰间的口袋里拿出了事先准备的信号弹——一根银色的空心圆管。他屏住了呼吸,内心,是急躁而恐惧。
战斗的准备……
这些强制入伍的巡逻兵的速成指导课只有一节,而这节课只教了他们四件事:
巡逻、遇敌、释放信号弹呼叫“神”,然后……
等死。
对于瀚辰的士兵来说,最后一件事,是必修的。面对强大的敌人,瀚辰的士兵,必死无疑。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神”的一次性道具。
战斗兵,为“神”拖延时间,用肉身阻碍敌人战线的推进。
巡逻兵,为“神”找到暗处的敌人,告诉“神”位置在哪,然后就可以去死了。
对于瀚辰的士兵来说,遇敌等于死亡。
“要死了吗?”
二狗这样想着。
“可我不想死……”
二狗慌乱起来。
“怎么办……”
二狗的目光游移着,不知不觉地落在了手中的信号弹上。
“对了,如果这时候发射信号弹……神,神大人就能及时赶来。我……我就不用死了……”
想到这里,二狗趁着博克斯不注意,突然举起了那信号弹,接着,便看到一点明亮的火星从管口冲至高空,炸裂出一朵赤红色的巨大火花。
“呃啊……”“咚!”
“诶!”由于事发突然,博克斯也被二狗的举动吓了一跳,可惊吓瞬间转变成愤怒,“你在干什么,蠢货!”
“不,我……”二狗也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些什么,他总不能义正辞严的告诉自己的长官,自己因为怕死,所以发射了信号弹吧?可是,二狗并不知道,误传军情,也是死罪。而且,正面作战,尚有一丝机会可活;误传军令,只有死路一条。要是没有这样的军令,一般人怎么会心甘等死呢?
“你小子是想把我们俩送上断头台吗?”博克斯一面训斥着二狗,一面警觉地向那灌木林走去,“混蛋,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刚才好像是有人跌倒的声音。”博克斯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以“神”的速度,从营地到这儿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希望灌木林里有一个敌人,这样就不算是误传军令了;可他又希望千万不要出现敌人,因为只要有一个敌人,就意味着附近可能埋伏着敌人的部队,那这儿就会由大后方沦为前线阵地。自己熬了30年,眼看着战争就要结束了,难道又要出现新的战事吗?
他一步步走向那灌木丛深处,拨开一条条长着棘刺的枝杈,终于,那声音的源头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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