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好久不见
寒山近秋，林间来风，风中有红叶。
未尽的晨晖里，偌大的林宅只有少女的青色在摇曳。
中堂的梁上悬着巨大的纸花，晨风里纸花飒飒作响，招摇得像是长安春季的牡丹。
可惜那花悬在大大的“奠”字前，排位旁供着的香火已经流泪到坍塌。
霜儿熟练地摇着转车，水桶里寒山的泉清得可以明晰地照见少女的双眸，弯弯一圈绣眉下熠熠生辉的月云钻，含蓄里闪着花火的百叶泉。
堂前的火光里，一身青衣的少女微微梳了梳垂落腰间的青丝。
她的眼角还带着些许红晕，像是刚刚哭过。
少女看看有些空空落落的寂静庭院，不自觉间鼻子又有些酸楚。
她突然别过头去看向已经渐渐有火星飘飞起来的灶台，双手利落地挽起长发打了个绾结，硕大的发垂从眉间依下。
前天抓回来养在盆里的青鱼还剩一条，少女轻轻舔了舔唇，素手轻巧地捻起那尾玉儿，简单地处理后撒了撒料码上。
“最后一条青溪鱼了呢，做酸菜鱼好了，少爷对清蒸的积怨可是太重了。”她娇俏地动了动小琼鼻，素净的面上明丽净妍。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轻巧地踮起脚尖转过身去，捻起那一尾散发着淡淡泥土气息的青鱼，向着灶台走去。
裙摆伴随着她的步伐微微起落，少女白皙的双腿隔着青纱依稀可见。
突然一叶月影从窗台落了进来，少女转头看向那方，脸上微微的笑意顿时僵住。
她的步伐停了下来，整个人如同中了定身法，好半天没了动作。
一只月青色的鸟儿站在柴火堆旁的阳光里，棱形的隼眼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少女，蓬松的羽翼拍打间些许散落。
那是宛若月色般皎洁的白，映着青色的悠远与辽阔，一眼望上去，宛若对视苍天。
许久之后，少女缓缓将青鱼放在灶台上，脚步微动，停在鸟儿身前，然后蹲下身躯。
也许是刚才扎的时候没太注意，这一下躬身太过突然，发绳不堪重负地崩开，刚刚拘束起的长发又骤然披散开去，在身后泻成一地清河。
如果有人来看的话，一定会发现少女的发色不是唐人常见的黑，反倒因为其它色彩混杂的缘故微微偏向青色，甚至有些还偏向月白。
那鸟儿似乎一点也不怕人，身为猛禽却丝毫没有要暴起伤人的意思。
少女蹲了下来，眼眸和月鹰的目光对上，骤然深邃的眼眸里蕴含着无可计量的情绪。
“好久不见呢。”少女伸出手来轻轻地摩挲月鹰的发冠。
月鹰的脖子微微动了动，小脑袋不断偏来偏去不让少女柔软的掌心碰触到。
与其说是野禽本身的警惕性，倒不如说是在逗着主人玩，希求爱抚的宠物撒着娇。
少女突然低低地笑起来，她扭头看向远方矗立的白色塔尖，乃至于更远处那座遥远到看不见边际的雪中巨城，嘴角的苦涩愈发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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