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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死亡黑雾

第二章 死亡黑雾

拉斯法 四年前 盛夏午夜

11点50分,冰冷的露珠慢慢凝结,潮湿的空气弥漫高地,渗入高塔之中。

少年冷到睡不着,他裹着棉被坐在床上。

“这房间位置真差,怎么刚刚好在风口。今晚也太冷,明明是盛夏,却冷到双手都僵了。”公冶持心中抱怨。

看着指针接近12,他开始紧张了起来。

当时,看见大家的表情,持便明白了这个成年仪式不是闹着玩的。心高气傲如他,怎么可能会拒绝呢?平常挑战风暴骑士也是有生命危险的,区区一个仪式,选择赌上一点生命参加,绝对好过因为拒绝而永远被风暴骑士耻笑的选择。

于是,他毅然决然踏上了仪式之路。

当---当---当---,钟塔发出巨大声响,在房间回荡。

叩叩叩,门扉穿透着急促而不耐烦的敲门声。这个惹人厌的节奏,肯定是风暴骑士又来敲门了。

持不耐烦的打开门,门前站的却不是风暴骑士,而是城主公冶达。

他轻松着装,感觉起来并没有要参与这次的活动。

「父亲?怎…怎么不是风暴骑士?」公冶持疑惑的问。

公冶达哈哈笑,指着少年的头说:

「怎么?这么希望是他敲门啊?风暴有事情外出了,这次的仪式,由这位骑士来带你。」

一位穿上亮白色盔甲的骑士从旁边走出来,对公冶持微笑。就算在黑暗中,也能透过月光的反射看见这位骑士。他经典的标示就是一身亮白色的穿着,从里面的皮衣到外面的盔甲,甚至是配剑都是。

「你好,少爷,这次成年仪式由我负责。」骑士鞠躬说。

「文良将军!没想到竟然是你!」公冶持开心地说。

文良将军在持心中的地位,就是风暴骑士的颠倒版。比起那个根本没看过有什么丰功伟业的风暴骑士,这位将军不仅战功彪炳,外表英俊,出身贵族,更重要的是,他待人非常和善,彬彬有礼。和高塔守卫长莱辛特,是拉斯法的标志性人物。

「持,公冶家历代并不是所有人都完成过这个试炼。我们能够传承,是因为继承这个姓氏的人,就是通过这个测验的人。」公冶达看着公冶持语重心长地讲:

「或许我不是一个及格的父亲,但一切都是为了这天,你能懂吗?」

他从腰间,拔起长剑,剑身因为月光而透出萤光,剑刃锋利而闪烁。他往前走,将宝剑递给公冶持,让他拿走剑。

「父亲,这是?」公冶持也拿起剑,指向月光,这把剑十分轻盈,完全不合它大小所该有的重量。公冶达缓缓答道:

「这是一把法刃,对抗狄族特别有效率,你可能会用上的。」

「狄族?不是已经长达二十年没有战争了吗,为什么还需要这种东西?」公冶持紧张的将剑入鞘,放置在床上。公冶达紧张而谨慎地看着他,表情有些凝重,答道:

「你或许不知道,就算最优秀的法刃也难以区分人族和狄族的差异。它可以提供你一个分辨的参考基准,却不尽然正确……」公冶达趋步向前,走到窗口向下看着拉斯法城。

四层白色巨墙,以圆形层层围绕整个城镇。最外围的城墙有着四个巨大的城门,接壤四条主要的干道。这边大多是农夫,车伕的居所,散落着许多木造屋与茅草屋。高塔就建在高耸入云的长条形悬崖上。悬崖像一把刀将每一块城区都切分为二。最外面左城区和右城区都有着贸易区,帐篷聚集其中,现在看起来如同一片片乌黑的巨型布片……

「光是城市本身,就可能危机四伏。」公冶达转头看着公冶持,「人族和狄族在外观上是一模一样的,几乎无法分辨我们之间的差异。只有金匠、晶匠还有神匠可以分出他们的差异。」他语重心长的说。

「因此,我们无法保证拉斯法所有人民都是人类。同时,也不保证存在绝对严密的城墙能够防止敌人入侵……」

「等等,父亲。」公冶持打断了公冶达的话,紧张地问:

「您的意思是,我等等进行成年仪式的地点是位于城墙之后的地方?」

「没错,」公冶达郑重地看着公冶持说:「就是拉斯法上方的星之湖。」

持完全愣住了,那个地方一直作为禁忌之地,从小就被警告不能上去。他偷溜到第三层城区,顶多是挨打几下,跪着反省个几小时;但若偷偷跑出拉斯法城往上,依法直接斩首,而公冶达向来严厉,绝对也不会对儿子手软。

星之湖,一个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的地方,虽然星光节由那而生,但更多关于湖泊的事情,既没有民谣传唱,也没有传奇纪载。这样一个神秘的地方,却是作为成年仪式的所在地?更吊诡的是,拉斯法城被公冶家接管的时间,也差不多就是持的年龄这么久,这代表在这之前都不是以星之湖做为试炼地吗?

「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就像我对你的诸多担忧。」公冶达看着持说:

「没有必死的决心是不可能完成仪式的,你将会蜕变为完全不同的人。仪式会让你成熟,也会让你知道自己不足的地方。你已经很优秀,但还可以更强。只要你……活着回来。」

公冶达拍了拍手,示意外面的仆人进来帮忙换装。

他张开双手,紧抱了持一下。

持也感动地紧抱父亲。

那天,风暴骑士被指定为他的家教。

那天,父亲再也没抱过他,直到现在。

突然间,他整个脑袋晕眩了起来,视线变得十分模糊。床、门、父亲和文良骑士变成模糊的形体,开始扭曲,整个空间不断旋转,变成一个漩涡,把东西都吸进去。

他的脑海闪过一个从来没有过的画面:

一个昏暗的大厅,狭长的透入的光,看起来像是破晓时分。中间有三道黑影重叠,一个穿斗篷的人,另外两个看不出装扮,有一把长剑刺穿了其中一人的喉咙……而有一个十分清楚的影像,他看见了自己,就躲在一片帘幕之后。

画面马上就消失了,又回到充满漩涡的空间。

持就位在漩涡的中央,看着自己抱着父亲。整个人仿佛被世界抽离,完全无法自己。

“那是什么?这里是哪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啊!”持在漩涡中大喊。

抱着父亲的他却说不出任何话,只能看着父亲松开手,走出门。

霎那间,他又回到了房间,又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持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景象,那种和身体分离的无力,与强烈意义不明的预示。

文良看了看时钟,说道:「现在是12点30分,我们必须赶在破晓前完成这个仪式,然后回到高塔,准备接受众人的祝贺才行。」

他示意外面的仆人进来协助着装,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出门外等候。

玛莎走了进来,眉头微微紧缩地看着持说:

「我听到了呢……关于那个成年仪式。」

「恩,是一个可能丢去性命的仪式。」持看了看玛莎的脸,缓缓地说。

「你可以活着回来吧?持。」玛莎紧张地看着持说。

「如果没来回也不会怎样啦,这样之后就不会有人嘴妳啦。」

玛莎听了,眼睛突然红了起来,大声地说:

「你这笨蛋,给我活着回来,知道吗?」

持听了之后,脸放松了,「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然后成为继承人。」他坚定地回答。

玛莎听了,擦去眼角的眼泪,朝持微笑。然后向前走,替他穿上盔甲。

「没想到你穿盔甲,还蛮好看的。」玛莎这样评论持的蓝色盔甲。

「没想到妳会称赞我,玛莎。」持看着玛莎的眼睛说。

一瞬间,两人脸红的跟橘子一样。一瞬间,数年的回忆涌上心头,那是千言万语说不出来感觉。

玛莎缓缓得走到持身后,帮他打绑上带子,然后抱住了他。

「小持……要加油喔。」

转眼,数十道红色的光从天花板切开整个房间,而房门变成刚刚的漩涡。光线开始闪烁,台灯,盔甲,玛莎开始扭曲,融合成一个完全无法辨识的物体,慢慢被漩涡吸入。当通过红色光柱的时候,这个物体仿佛被刀子切过去一样开始流出血来,一刀一刀的切割……

“玛莎,玛莎?不!这是什么画面?”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跳的要炸开来一般。

当那个物体被吸入漩涡的瞬间,他又回到了现实世界,刚刚的画面似乎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但他完全没办法做任何动作,也说不出任何话,只能看着玛莎微笑,转头,然后走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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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塔后面,是一条直直向上的道路。文良和公冶持骑着马,拿着火把,快速沿着道路前行。

「没想到还能骑马上去,这条路蛮清楚的嘛。」公冶持放松地说。

「少爷,我都听到了呢。」文良骑士看着前方,一派轻松地说。

「听到……什么?」公冶持装傻,继续骑马。

「老实说,你们两个看起来其实蛮配的。而且玛莎和气质的长相也不逊于贵族的女儿。」文良骑士转头看着公冶持,笑笑地说。

「不过……你们的身分不太一样。」

「我……我实在不懂,这又怎么了,就因为她是一个女仆吗?凭什么就因为身分而决定了一切?」持愤恨地回答。

「其实我也有过类似的过去……」文良缓缓地说,

「我毕竟出身贵族,也不小心爱上过平民,但我最后妥协了。」

文良的眼神充满惆怅,让人深深地感到他的哀伤。公冶持看着他,静静地不回答。

「或许,你有机会改变这一切吧?」

「此话怎讲?」

「我虽然是将军,但地位不如城主般高尚,我没有能力动摇贵族,也没办法抵抗那些流言蜚语……反对的声浪并不只是从贵族来而已,连平民本身,都反对这样的关系。」

「文良将军……抱歉,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持的眉毛紧缩,抱歉地说。

「没事的,我现在也很爱我妻子。」文良抬头,仿佛有千万丝线打结在心头一般。

「如果我成功通过仪式了……我会努力改变这一切的。」持眼神坚定,仿佛发出亮光。那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少年,面对猛虎也毫不退缩的态度。

「你跟城主大人,有那么一些相似。」文良说,「他有着比钢铁还坚硬的决心,对部下有着细水般的照顾。他视部下为手足,而不是下人,所以我跟莱辛特才会愿意追随他。」

「我跟他不熟,」公冶持漠漠地说,「他在我心中是个遥远的存在,也没什么机会能跟他对话。我很讨厌风暴骑士,但我跟风暴骑士还比较熟。」

「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他是一个伟大的人……以城主的身分而言,不再娶妻子真的非常困难。但他为了你坚持不娶,还抵挡了来自其他贵族的压力……这绝对不简单。光是这点,文良就自认不如了。」文良将军眼神坚定,毫不闪烁,可以看出他对城主的信心。

「我不明白,有太多的事情我不懂了。」公冶持看着马儿晃动,不肯定地说。

「你得以拉斯法继承人自豪才行,也必须这么做,就像我们以身为拉斯法的将军为荣一样。这样的荣誉感是生存的价值之一。」

持第一次听到别人私下对父亲的评论,而且这样的评论还是来自他最尊敬的文良将军,想必是正确的。他紧握双拳,眼神透露出更多自信,还有强大的坚定。

「谢谢您,文良将军。我会的。」

一开始,眼前的道路还算是明朗,但越到后面,路况快速恶化,到处都是凸起的石头,还有超过眼睛的杂草,而且空气蒙上了一层看不清楚的黑雾,如同淡淡的月色照在黑幕上,些微的透光。

「这什么地方,接下来怎么办?火把都照不清楚。」公冶持问文良骑士。

「我不清楚,我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完全没有印象有这样的地方。」文良骑士回答,「我会在这等你,」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递给公冶持,

「你必须用星之湖的水装满这个瓶子,并且活着回来才算是完成考验。我要在这照顾这些马儿,否则它们会因惊恐而逃走。」

动物敏锐的直觉,已经显露出这个地方十分的危险。马儿不断发出颤抖音,乱动着脚步,想要回头离开。

「少爷,是说,我注意到了您在房间中似乎不太自然?」文良骑士问道。

「什么不自然?」公冶持想起他看到的景象,不是很放松地回答。

「您似乎……不在那个房间?」

文良骑士的心思敏锐地让人惊讶,不愧是他认同的人。持心想。

「恩……我看到了……奇怪的画面。」公冶持颤抖地回答,「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感觉到无力和无助。」

文良骑士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

「少爷,你可以的。努力成功吧,然后去改变这一切。」

公冶持抬起头,看着那充满勇气与自信的眼神,

「我会的。」

公冶持拿过瓶子,坚定地走入黑雾之中。

黑雾比想像中还要更加漆黑。少年算准了前进的方向,星光湖就在西边的山头,还有月光反射能看见,应该不难才对。

他错了。

一走进去,黑雾让人觉得非常不自在,好像掉入沥青的老鼠,爬不出去一般。

而且月光完全透不进来,根本无从查看。

这边的泥土非常松软,每一步似乎都会深深压出脚印,盔甲成了多余的重量。每当脚步要举起来,就如同地上的杂草变成一只只的手去抓住脚一样。空气十分的冷,快要冻结了神经,举步维艰。周围没有树,而是高过头的草,遮住了所有可能的路。

“这是什么怪草?我要先看清楚前面的路才行。”他心里想着。

持高举火把,想尽力看清前方,却发现火焰越来越弱,他只好把火把高度降低;趋步向前,却发现体力以惊人的速度下降;回头,却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来这里的路。

“这……我还要继续走吗?”

持开始感到疑惑和紧张。他想着自己通过仪式之后就可以完成的目标,握紧了拳头,闭上眼睛思考自己所能前进的方向。

但一站在原地,他的身体便开始慢慢下陷。持紧张地赶紧走动。

这一走,使得原本就不清楚的道路,变得更加地不清楚了。

完全没办法思考,也不知道目标在什么方向。这跟他所想像的完全不同啊!以前的考验,有着明确的目标,还有确实可以达成的方法。只要能吃苦,只要够认真,要突破那些困难根本就是小事。

然而这片黑雾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怎么越走越累,好像呼吸不到空气一样?这完全是找不到起点和终点的迷宫,就算到了终点,我又要怎么回来?”

不断流汗,体力也不断流失。

随着他脚步变慢,身体温度慢慢地降下来。虽然内穿的皮甲提供了一定的保温,但现在被汗水浸湿了,整个身体变得非常难受。

又黏,又冷,又迷茫。

四周安静无声。

他又不断漫无目标地走,风一吹,草晃动的声音就让他开始紧张。

“我要往哪里走啊……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

他自信开始慢慢消失,有如一支蜡烛在风中燃烧,火焰不稳定,烛身也在消耗。

了无声音,又冷,又湿,又黏,仿佛四周都是恶心的生物开始靠近他。

那些草变成一根根的触手,是怪物!

地上也有草,这些草也是触手,是怪物!

持的内心开始惊恐地想着。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学过这样的环境,他要怎么通过这个试炼?

又冷,又累,又没有任何目标,而且这边只有他独自一人……

没有那群高傲,却没什么本事的贵族子弟。

没有那一伙虽然会嘲笑他,但是却对他很好的骑士。

没有那个威武,而且受人尊重的莱辛特守卫长。

没有那严厉,却关心且信任他的父亲。

没有那高贵而亲切的文良将军。

更没有玛莎的倩影,还有她迷人的笑容……

“小持。”

这两个字不断回荡在他的脑中,但黑暗渐渐吞噬了这些画面和声音……。

一只只黑色的手把贵族、骑士们、莱辛特、文良将军拉入深渊之中。

父亲拥抱他的画面,也渐渐黯淡下来。

玛莎哭泣的样子,越来越模糊了,这一切在黑雾中,都会被吞噬……

继续向前走,就迷失的更深。步伐愈加艰辛,泥土也越来越软。身上的重量仿佛放大了十倍之重,快要把胸口压碎。

“如果没了斗争的本事,放弃也是一种勇气。”

这句话莫名其妙浮现心头。

什么鸟东西?公冶持心想,怎么在这种时候还会想起那老头讲的垃圾话?

他已经尽力不去想这种触霉头的事情,那个老头根本不觉得他能通过测验吧?

那这句话根本就是垃圾……

如果被老头看到,他肯定就会这样笑他:垃圾!

然后吐一口痰在他面前。

“在这种前后都不知道怎么走的地方,要怎么放弃……原来放弃也需要本钱。”

「可恶的家伙!可恶的臭老头!」

他生气地大吼,然后抽出法刃往草砍过去。

这些杂草却柔软异常,根本没办法直接砍断。

他继续疯狂地砍着这些草,把所有的不安、疑惑、孤独与愤怒都发泄在它们身上。

一些草儿被砍出了缺口,但依然在黑暗中摇晃。而他因为浪费体力,更加疲累了。

“如果没办法砍断,那我就抓起来割草。”

他心想,然后伸出左手,却有火焰渗透进手甲,燃烧皮肤的感觉,痛的要命。他痛得赶紧收回来,左手似乎脱了一层皮。连在空气中都觉得刺痛。

“怎么可能连割草都办不到?我只要忍住这样的痛楚就行了吧?”

持强忍痛苦,伸出右手割草,同样的刺痛攻击着,他咬着嘴唇,几乎咬到流血,好不容易痛苦地割下了一株草。

“天啊?我在干什么。就算割了这一点草也无济于事阿。”

现在双手的皮都脱落了,他痛的流出眼泪来。没想到在黑雾之中,理智也慢慢失去了。他只能迷茫地走着,没有目标地前进。每踏出一步,心中的恐慌变多了一分。孤独渐渐涌上心头,未知的恐惧慢慢啃食内心。

“就这样死在这片黑雾之中未免也太不值得了,我根本还没拿出实力来啊。”

“干脆……把这些草烧掉吧?既然砍不断那我就用烧的,烧了之后马上把火用灭应该就可以清出路来吧?”

他心里想着,然后把火把贴近草,结果火把却越来越弱,而且氧气仿佛被急速消耗掉,越来越难呼吸。

“我……我难道要在一开始的地方……就结束了吗?”

重量越来越难负荷,如果不走则会陷入泥土之中。持想着,“是不是应该脱下盔甲?但脱了盔甲该怎么应付后面更艰难的挑战?还有那股刺痛感是不是会灼伤全身?”

正当他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身体慢慢陷入泥土之中。

“没空想了!如果不脱我就会直接被这重量压死。前面的关卡过不了怎么往后走呢?”

他紧张地开始脱盔甲。头盔拔了,没有感觉到靠近草的那种刺痛感。于是他开始一边走一边解开右手甲的绳子。

就在刚卸下右手甲的时候,突然有奇怪的声音跑出来。

窸窣窸窣,窸窣窸窣。

奇怪的声音从旁边的草丛发出来。

“那是什么声音?”

他紧张地拿火堆到处照,光却依然被黑雾盖住,完全看不清楚。于是,他抬起脚步,试图跑开。他用上自己仅存的力气,发了疯地拔腿前行。也不管盔甲,也不管方向,要先躲开蛇才行。突然间,他被地上凸出的石头给绊倒。

「啊------」他摔到地上,穿着盔甲的重量加大了冲击力道,就算泥土柔软,也十分的痛。特别是刺激了昨天的旧伤,让他痛的大叫。

我昨天…为什么要报复老头呢?持第一次对自己做的事情感到后悔。

刚刚为什么要逃跑呢?我脚穿着盔甲,根本不用担心蛇啊。

低温让这边的泥土冷的跟冰库一样,身上的热似乎被地面慢慢吸收。

阴冷、黑暗、潮湿,仿佛一个无人的黑暗地窖……

他想要站起来,但是大腿的剧痛让他施不出力,只能趴在地上。持紧张得四处用火把照,却什么都没看到……

奇怪,火把为什么照得出去了?

火把似乎没有变弱,反而变得更旺盛了,而且照得清楚附近的景象。

接近泥土的草,似乎会因为光照而显得些微透明,而且趴在地上,他也没有继续往下陷了,更可以呼吸到空气,一切似乎起了转机!

“原来是因为增加了面积,降低压力,才不会陷下去啊。”

持对自己的愚笨失望,竟然没想到小时候就学过的常识,但又有谁会趴着在草堆前行呢?

庆幸之余,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

窸窣窸窣,窸窣窸窣。

声音更接近了,他抽出匕首,用火把到处晃戒备着。

左晃火把,半只手臂大小的蛇突然从草堆中冲出,他吓得拿火把照着蛇。蛇停了下来,露出利牙抬头看着持,吐出细长分岔的舌头。持用火把往蛇晃了一下,蛇往后退了一点……然后飞扑向前。

他紧张地向右翻了一圈,然后再用火把向左照,蛇消失了。

持吞了口水,心脏疯狂跳动,他从来没这么害怕过,那是种被狩猎的恐惧感……

“怎么没声音了?”「啊!」

在右边,他的右臂被咬了一下,痛的大叫出来。

他用左手的火把敲击在手臂上的蛇,蛇紧咬着他的手不放,火把烫伤了他的手臂,也把蛇的牙齿敲得更深。他丢了火把,把匕首递给左手,然后用力把蛇切成两半。

蛇虽然死了,但是牙齿仍深深地咬着手臂。他想要去拔起蛇,却毫无帮助。

他突然想起以前风暴骑士曾说过,如果身体内插了东西,而且伤口太大,不能把那个东西**,否则会失血而死。

“该死的老头,他教的东西真派上用场了。”持心想。

这个蛇的牙齿几乎就跟人的牙齿一样大,真是恐怖而巨大的伤口。

拿起地上的火把,照了照蛇。似乎是红蛇,一种生长在岩石中的蛇,被咬的人如果在三小时没有处理好,可能会中毒死亡。

他拿起腰带上的细绳,将蛇绑在自己的手臂上,以免蛇因为他匍匐前进的晃动掉下来。

因为蛇造成的意外,竟然帮助他解决了两个难题,持的思绪渐渐回来了。

“如果能够知道这黑雾是什么,或许就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了……”

一丝念头闪过,持想起了一样工具。他从袋子中拿出一张纸,再用一点点水在纸上去碰草接近地面的地方,纸并没有变色;而当他碰草的上缘,纸慢慢变成红色。

“是酸气。”公冶持心想。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他用手去抓草,会有那种烧伤的感觉了。因为他的汗水混和了草的强酸!而高举火把会让火焰变弱,意味着上面可能没有足够的氧气。

黑色雾气似乎就是从叶脉末端,转换氧气分泌出来的。草的下半部会透光,则是这种植物不同的另一个构造,这边反而会产生氧气。

现在的问题剩下怎么找出方向,还有防备可能随时出现的蛇了,问题简单多了。

他拿火把仔细地照着地面,意外发现似乎隔一段距离,土中就会有东西发出微光。

他匍匐到了微光处,从怀中拿出匕首,开始挖土,然后挖出了一颗发亮的球根。这似乎是这些草的根部,而且有着规律的「茎」在地下四处生长。仔细观察,这些发亮的根好像长得相当规律,每隔一段距离就会长一颗,球根之间构成了正方形。不过,四方都是亮光,怎么会知道要往哪一面前行?

窸窣窸窣,窸窣窸窣。

又是蛇的声音,而现在持已经恢复了精神能够对抗它。

他静静地待在原地,用受伤的右手拿火把,左手则持匕首。声音从右边的草丛发出来,他将火把往右晃,没看到任何身影。

就在他要将火把转向的时候,蛇突然冲了出来。持机警地先向左侧翻九十度,用左手的盔甲保护自己,挡住了蛇的攻击。然后,将火把靠近蛇,开始挥舞。蛇往前绕了一下,他也将火把往前举。突然,它向前跳跃。持迅速的将匕首向蛇的左方砍击,然后右边的火把也往蛇砸下去,双面攻击,杀死了蛇。

“现在你已经不会对我构成威胁了。”持渐渐地重拾信心。

冷静的整理一下刚刚得到的资讯,如果酸气是从叶脉末端来的,那么……或许这招行的通!

他抽出腰间的法刃,往这些草接近地面的部分砍过去,草竟然被砍出缺口了。

“很好,果然靠近地面的部分比较容易割草。”他更大胆地用手去抓,没想到竟然不会痛了,看来他的推论是正确的。

“我现在可以清出一个地方来辨别月光的位置了。”持庆幸的想。

一刀一刀,终于慢慢的清出了一个小空地出来。他躺着看天空,终于能看清月光的方向!现在月亮正位于西边的方向,刚好就是星光湖的位置所在之处。

于是,他往和月光相同方向的石头爬了过去。每当迷失方向,就砍出一片空地辨别。他渐渐地恢复了信心,也从黑雾的恐惧中恢复了精神。

月光的颜色渐渐清晰了起来,黑雾也慢慢淡了,公冶持九死一生的通过了黑雾的试炼!

他看看月亮,突然觉得好美。那是黑暗之中的希望之光,就如同玛莎的笑容一样。

持紧握双手,不能自己,现在他已经准备好面对下一个试炼!

一走出草丛,眼前出现巨大的岩石林挡住了去路。岩石都破裂开来,就好像有一个巨人用脚踩碎这座山一样。

突然,石头的缝隙发出嘶嘶声,并且有东西往他爬行而来……

他拿火把往前一照,是数十只迎面袭来的红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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