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丽,在他们来之前,我先和你说说话吧。」
『还有何可说?看样子你们七人今日便要离去,可别说你昨夜未安抚好王子啊!』
「你放心。昨夜我已与王子好好道别。倒是你,你作何打算?」
『你这是何意?』
「我虽离去,但你仍在。……我把你的心意,传递给摩虞吧?」
『你是想让我楼兰同时失去储君与圣女吗?』
「我只是……」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此事关乎楼兰命运,休得再提。』
「琪丽……」
『好了。你本就非我楼兰之人,非我世界之人。要任性,就回你的「仙界」再去任性吧……』
这时,幽露宫顶层祭坛大门内侧传来了侍卫的声音:“禀报圣女,神女与王子驾到。”
“开门。”琪丽淡淡回了一句。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神女古兰姬和王子摩虞的身影映入琪丽的眼帘。
“参见神女、王子。”
“见过圣女。”
琪丽和摩虞互行了礼节,唯独辰思思没有动作,只是同样淡淡说了一句:“琪丽,我等七人,将从此处返回仙界。”
“是。”
辰思思和摩虞,双双踏上了祭坛。
在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辰思思经历了太多太多。现在,是时候返回自己的时代了。
辰思思与摩虞虽一夜未眠,却丝毫不生困倦之感,用过早膳之后,她就接见了楼兰王摩达,告知于他,自己今日将与已寻到的那数人一同返回仙界。摩达闻此自然是痛哭流涕,苦苦哀求,执意挽留,并言当下楼兰元气大伤、百废待兴,神女万万不可在此时弃楼兰而去,任辰思思如何规劝都不愿松口。但,陪同的摩虞只说了一句,摩达便呆坐于地,无力言语。
“父王。我楼兰,难道已习惯于依附他国他人了吗?”
随后,辰思思便命人通知陬天轼、林正钧、赵雅灵、米立、卢鹃和黄新华,让他们准备好,到幽露宫祭坛处集合,返回“仙界”。之后,辰思思用意念跟琪丽沟通了几句,便与摩虞双双踏上了这祭祀木依奥神的祭坛。
“仙子,开始和楼兰子民们告别吧。”
“嗯。”辰思思点了点头,并悄悄让琪丽为自己施了一个扩音的术法。
“亲爱的楼兰子民!”在琪丽的帮助下,辰思思的声音传遍了楼兰城的大街小巷,“自从我来到这里,便受到了你们的膜拜,受到了车珊王的款待。在这接近两年的时间里,我与你们共同建设楼兰王国,共同分享环境改善带来的舒适,共同享受商贸增加带来的财富。而在前日,更是与你们共同抵御了精绝的侵略。我深深感到,你们,是勤劳的,是勇敢的,是智慧的。我一直在想,我明明未有受过木依奥神的神谕,为何偏偏来到这楼兰之国。经前日一战,我明白了——断绝精绝国来犯之后患,此,便是我来到这楼兰之国的使命所在。如今,使命已达成,我也该离开此地了。”
辰思思的这一番发言,对楼兰人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谁也没想到,前日才和军队一起同心协力抵御精绝进攻的神女古兰姬,在城中仍是伤痕累累、急需神力护佑的今天,却突然说要返回仙界。
神女,要抛弃自己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楼兰人民纷纷停下手中的活,一窝蜂地向王宫方向涌去,一时间,嘈杂声和哭喊声充斥了整座楼兰城。
这期间,陬天轼等六人、连带露露、何滔、丘林断和须卜蒙逊、还有楼兰王摩达和王妃菲丽也接连来到了幽露宫顶层。
辰思思继续说了下去:“你们莫要以为自己被神所弃。正因木依奥神一直在守护着你们,我才会在此地下凡,才会为你们消灭精绝女王。你们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勤劳、勇敢、智慧。你们本就不是小孩,不须一直依赖我这个神女。暂居城中养伤的陬氏一族们也是,我希望楼兰人民们莫要将他们当异类看待,并善待他们。他们,只是因自身特殊体质被精绝女王利用了的可怜之人而已,绝非罪大恶极之流。最后,我再为你们施下一次祝福吧。”
说完,辰思思故技重施,将丝丝紫色的内力聚于手心,化作球形。她轻轻一吹,球形能量便散成数十道能量带,在楼兰城中盘旋不已。
这一幕,恍若圣神节之景的重现,让疯狂的民众稍稍冷静了一些。他们停下了脚步,匍匐于地,口中高呼祝福之语。
祝词,响彻天际;泪水,洒遍全城。
楼兰城的西南角,不少能起身的陬氏族人纷纷从帐篷中走了出来,聆听这位救命恩人的告别,沐浴这位救命恩人的仙气。
陬辙扶着浑身绷带的晨曦,满含热泪地望向王宫方向,低声说道:“我等陬氏一族,谨遵神女教诲,以陬天轼大人为榜样,努力地在这个世上……生存下去!”
一旁的晨曦费力地站着,也同样望向王宫方向,轻轻地说:“可以的话……真想亲眼见见神女和那位陬天轼大人。”
“没关系的,晨曦。”陬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我们只需抬头挺胸地在这个世上生存下去,就可以了!……”
“嗯……说的也是呢……”晨曦轻轻将头靠上了陬辙的肩膀。
“仙气绕城”结束,辰思思做了个深呼吸,转过身来,发现人已到齐,便向林正钧说:“你可以打开洞口了。”
“好,等的就是这一刻。”林正钧没有多说什么废话,从卢鹃手中接过水晶球,径直走到祭坛旁,伸直手臂,指尖用力一摁。
嘶嘶——
熟悉的、不祥的声音响起。时光隧道的洞口,打开了。
除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七人以及体验过这种裂口的丘林断和须卜蒙逊,在场的其他人全部被这副超现实的光景吓得目瞪口呆。
在他们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却突然一下子被慑人的威压覆盖。
“各位请留步!!”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林正钧身后响起。他回头一看,是焰棽——变了身的焰棽。
下一刻,幽露宫顶层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带翅膀的身影,那其中,包括了焰弧和焰烨。
我们被焰家军包围了?林正钧不由得紧张起来:“尔等意欲何为?”
焰烨回答:“烦请吴楚东阁下带我等焰家军去往阁下的家乡——奇异之地。否则,楼兰将化作炼狱!”
“哦?”林正钧不怒反笑,“你们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哈,你们死了这条心吧。你们根本就进不去这个‘门’。我虽能打开它,却无法控制它。”
“阁下以为我等会信吗!”焰烨喝道。
“对啊……你以为我会信吗……”这回,说话的却是陬天轼。
“你凑什么热闹?”林正钧这下不明白了。
陬天轼拉起露露的手:“你说这个时代的人进不去那个洞口……你以为我会信吗!露露,我这就带你去我的故乡!”
“少爷?!”露露既惊讶又欢喜。
“陬天轼!”辰思思罕见地叫起了陬天轼的全名,“把手放开!”
陬天轼转头一看,辰思思的脸上既愤怒又纠结,也像自己一样,拉起了摩虞的手。
“我……不放!”陬天轼决绝地答了一句,拉着露露向时空裂口走去。
辰思思见状也不甘示弱,拉着不知所措的摩虞朝时空裂口跑去。
他们二人,同时跳入了时光隧道。
可是,他们的手,却同时拉了个空。
他们惊呆了。露露和摩虞的手,在洞口的那个平面上被平整地切了开来。断面处没有流血,只有像时光隧道中一样的冷色漩涡。
露露和摩虞看见自己的手被切断,也同样被惊呆,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原本以为被切断的手,就这么重新显现了出来。
“这……”陬天轼和辰思思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下你们信了吧?”林正钧的这句话,不仅是对陬天轼和辰思思说的,也是对周围杀气腾腾的焰家军说的。
焰棽、焰烨、焰弧三人也说不出话来——他们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感觉自己脑袋要炸了。而处于洞口背面的那些焰氏族人,只看到一片光影模糊的区域上,两只断手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也大都吓得心砰砰直跳。
“还愣着干什么,他们两个都进去了,你们还不进去?”林正钧催促道。
剩下的四人见陬天轼和辰思思都已经平安进去了,也就不再等待,纵身跃进了时空裂口。
这次,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保持了清醒的意识,他们总算体验到了时空隧道中的奇妙感觉——头脑有些刺痛,虽然整个人漂浮在隧道中,却又不是完全失重。
林正钧见其他人都进去了,就准备也跃进去,却被冲过来的焰棽一把抓住了衣领:“吴楚东!你别想就此离去!”
变了身的焰棽,身上散发着阵阵滚烫的热气,林正钧的衣领都被烤出了焦味。在这最后的时刻,林正钧没有再次戏弄焰棽,只是平静地对他说:“你就这样抓着别放,我走进去,你自己体验一次。”
林正钧慢慢跨进了洞口。焰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腕、整个手臂被切断,但手臂上又没有任何被切割的感觉,最后,焰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手臂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这……这到底是何物啊!!!!!”视觉和触觉的矛盾让焰棽无所适从,冷汗直冒。但变身状态下的高温让汗水一出便化作蒸汽,一时间,焰棽的脑袋雾气袅袅,甚是奇特。
“这下你总该信了吧。”林正钧说完便不再理他,转向丘林断和须卜蒙逊说道:“我走了,替我把告别信带给可汗。”
“是!林大人!”两人异口同声。
平常总是聒噪的这两人今天能这么安静和听话,全靠昨天林正钧苦口婆心的劝慰。他们,以及他们那个匈奴部族的人也应该要明白,不能总是依靠外人的帮忙。
何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近了时空裂口,一遍遍地用手去试,一遍遍地看着自己的手腕被切断又被复原。
赵雅灵向他微微一笑:“何公子,虽然你我都未死,但我还是说一句:来生再见。”
何滔也报以一笑:“这些日子多亏了赵姑娘,我才能目睹如此惊人的故事。我何滔,在此深表感谢,并郑重承诺,定将各位的传奇事迹……讲述给世人。来生,再见。”
虽然还能相互映入对方的眼中,虽然话语还能传入对方的耳中,但跃入时光隧道的他们和属于这个时代的所有人,已经处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少爷……露露,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露露强笑着,对陬天轼作出了最后的告别。
“仙子……一路走好。”摩虞伸着被平面切断的手臂,颤抖着向辰思思说道。
“永别了……”陬天轼和辰思思痛苦地从喉咙挤出了这三个字。
——啪!
陬天轼和辰思思话音刚落,林正钧就用水晶球猛地关闭了时空的裂口。
楼兰在这之后会发生什么,在古代世界交到的朋友、爱上的人之后会怎么样,从现在起,都成为真正的历史,都不是他们能管得到的了。
陬天轼、辰思思、林正钧、赵雅灵、米立、卢鹃、黄新华,即将回到他们原本的时代。
——属于他们自己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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