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归乡
这个国家正在腐朽堕落着。
就像大树的根里有了虫子。虽然大树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可以抵抗一阵子虫子啃食根部带来的种种生长衰弱,但是随着虫子不断啃食,大树也会因为根部无法吸收水分而衰弱致死。这是一个漫长而又痛苦的过程,你无法知道这棵大树的根部里有多少条虫子,也不知道这棵大树能够坚持多久,但是你知道,那些虫子就长在大树的根里,每时每刻都在啃食着大树,撼动着大树的基盘。当你挖开那大树根部的土时,你会看见千疮百孔的树根以及狰狞硕大的鲜红色蠕虫。
以上的比喻其实是我在工作中的实际见闻。我从事着与农业相关的工作,所在的公司将当地的几个村子的土地流转过来,种植上了成片的树木。虽然大家可能都见过树也见过树上的虫子,但是如果大面积的种树,就可能使虫子成倍的生长。这对于树来说是一件坏事,我的工作就是每天巡视这些树木,找出虫子造成的危害并制定防治计划,将计划交给上级,由上级给工人们下任务,对树进行药物治疗。
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从事这份工作有三个年头了。公司能够保证每个月按时发放工资,同时也为员工们购买了各种保险,建立了生活用的各种设施,虽然吃饭是要钱的,但是提供免费的住宿。公司距离附近的村子不算远也不算近,走路花半个多小时就可以到住户多的地方,这里可以采购到足够的生活用品。总体说来,这是一份稳定的工作,只要你没有太多的花销,每个月的工资是完全够用的,而且还能留下一笔存款。
但是,我就要和这样一份安稳的工作说再见了。
原因有很多,但是说出来的话,在旁人眼里看来,也只不过是我一个人在犯中二病发牢骚罢了,所以我要郑重其事地说,原因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辞去了这份工作,并且开始了归乡的旅途。
然而事情并不会这样顺利。
辞职是一件繁琐的事情,而像我就职的这家非常正规的公司尤为如此。你需要逐级向上申请辞职,在每级的主管盖章确认后,交由财务部清算本月的工资、交过的保险资金以及其他零散费用,同时也要将从公司借用的物资还给相应部门,然后就要到政府部门办理户口迁移、档案调离等社会身份手续。根据情况,以上的手续可能需要一周到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办完,尤其是户口与档案这两项,不仅需要在当地办理,还要到接受地确定是否接收户口和档案。因此我的这次归乡其实是要去办理户口和档案的接收手续的。
我将我所有的行李分类打包后,用车运到了快递公司办理了邮寄。这辆车是我的父母在我工作之后送给我的礼物,虽然是一辆被使用了10年的二手车,但是依然为我的出行带来了许多方便,除了每年的年检和交保险费的时候。由于还要再回到公司办理户口档案手续,这辆车我并没有卖掉,毕竟这里的交通并不方便,有一辆车会是一件很便利的事。
将车停在了公司的停车场。这是一个很大的停车场,一共有五层。由于公司距离县城有10公里路,很多员工又住在县城里,虽然公司有自己的班车接送员工上下班,然而依然不能方便员工实际的出行。为了员工的便利,公司修建了这个多层停车场,让那些自己开车上班的员工可以有地方停车。停车场建在公司的院内,不怕车子损坏或被偷,所以我将车子停在了这里。
停好了车子上好了车锁,我乘坐公司的班车来到了县城,开始了我的归乡之旅。然而,这次的归乡之旅却并不寻常,或许在我拿到那张与众不同的火车票时就应该意识到了,或许在我走入那配有不同装饰的车厢时就应该意识到了,或许在我看见那一双长在头顶上的三色猫耳朵时就应该意识到了,但是我并不知道,作为一个再普通的人类来说,又会遇到何种超乎想象的事。
这是一张普通大小的车票,是我从自动取票机上取出的,如果说与普通车票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张车票的颜色是偏向金色的,而且质地较硬,然而拿在手里通过检票口时,检票人员却并没有表现出异样,因此我没有太在意。当我登上火车,进入车厢时,我发现车厢内的装饰并不是我以前乘坐的火车的那种金属质感的样子,很明显,车厢上的装饰材质是用木头制成的,然而我同样没有太在意,毕竟我每年有机会乘坐火车的次数很少,一年之中也就与两三次那么样,所以即使车厢装饰被修改,我可能也不会知道,况且,车上的座位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按照车票上的编号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由于不是始发站,车上本来就坐了一些人。我记得在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坐过一班西线发来的火车,那时候,车厢里的人很多都戴着白帽子,女人头上则披着头巾,然而比起那次乘车,我在这节车厢里看到的景象则要更加五花八门。这里有着很多顶着不同颜色头发的人,我无法确认那是真的还是理发店染的,但是无论是怎样颜色的头发、怎样奇特的发型,看上去却是那样的自然。每个人的衣服也都很有特色,很多人的衣服好像中世纪的样式,衣服的质地也好像不是平时能够见到的制品,我看到几个像是旅行商人打扮的人,他们的衣服显然要干净整洁一些,并且给人一种结实耐穿的样子,我还看见了几个穿着轻飘飘富有诱惑力的女孩子,她们的样子让我想起古时候陪人吃饭喝酒娱乐的女人们。总之,真的是一节奇妙的车厢啊。
我在座位上坐好后便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左边靠过道的座位还是空着的,但是很快就有人坐了上去。我意识到有人来了,便转过头去看,这是一个留着短头发的女孩子,穿着一套仿佛很便于行动的衣服,她本人的身材也仿佛是有经常锻炼,从上到下没有丝毫多余的部分,她的衣服也很好的勾勒出了女性身体的曲线,可以说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她有着黄色的头发,头顶上有着一对三色的猫耳朵。
我多少感到了惊讶。
“怎么了喵?”
她在我身旁坐下,见我正在看她,于是向我搭话。她的声线很细,仿佛喵喵叫的猫一样。
“没什么。”
我这样回答,把头转向窗外,毕竟,一直盯着对方看是会让对方不舒服的。
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此时,火车启动了。
从公司到我家是需要1天时间的。我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禁打起了瞌睡,上眼皮和下眼皮在艰难地支撑了一会儿后终于合在了一起。我向后倚在椅背上,感觉意识渐渐远去了。在意识即将沉睡之时,我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声音说:
“在这么重要的时间点睡去,你还真是放得开喵。”
突然感觉到了剧烈的震动,身体猛然向前晃了一下,我便醒了过来,眼前是木制的车厢和火车上坐在我身旁的女孩子,车窗外,太阳在正午的地方,阳光下照耀着大片的田野。
“终于醒过来啦,真是没有防备喵,如果咱愿意的话,你早已死了100万次了喵。”
女孩子这么说,但是这声音却比在火车上时听到的要有力的多,声音中带有一种猛兽般压倒性的气势,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我睁大眼睛看向四周,原本宽敞的车厢,现在却变得狭窄了许多,虽然没有坐过马车,但是现在的车厢怎么看都是马车的车厢。我重新注视着眼前的女孩,她的头发从短发变成了披肩发,头上的猫耳朵也很有气势地挺立着,眼睛微张眼角上吊,全身散发出一种至高无上的氛围。
我感到些许惊奇,但是也仅此而已。对突发事件有时候我会手忙脚乱,但有时候我又会如此的平静,仿佛这就是命中注定一样。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做些什么?”
我提出了这些仿佛哲学家会去思考的问题,不过当时我脑子里也没有想到些什么。
女孩子很强势的笑了一声,我看见了她嘴角露出的尖尖的虎牙。
“咱的一族将获得人形的同伴叫做斯芬克斯喵。虽然有人认为猫是冥界的守门人什么的,不过我就是我喵。”
她抬起右手拍了拍胸脯强调自己的存在,丰满的胸部上下抖动着。
“你好像并没有太惊讶啊喵,是已经习惯了还是早已知道了喵?”
“嘛,谁知道呢,只是在看见你的时候有种熟悉的感觉,你该不会是我在基地上喂过的那只猫吧。”
我在公司基地看见了3只猫,这3只猫并不是家养的猫,一有人接近它们就会拉开与人的距离,但是似乎是相处久了的关系,如果有人来的话,它们也会凑过来,喵喵叫着要吃的。其中有一只三色猫比较亲近我,见到我就会跑过来,一边喵喵叫着,一边到处蹭一蹭留下气味,我也在网上买了猫粮,见到它时就拿出来喂它。
“喵哈哈,咱和你果然是有缘喵,没错,咱就是那只猫。”
她又自豪的挺了挺胸,丰满的胸部再次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咱想你已经看出来了,这里和原来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喵。咱是被指定为你在这个世界的引导者喵,你的任务就是努力工作供养咱喵。”
她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再次挺了挺胸,如果是猫形态的样子或许会非常可爱吧。
“不过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呢?还有就算是要工作,又要去哪里找工作呢?”
“还真是个问题多多的雄性喵,但是咱能明白你的心情,你现在一定感到很混乱是吧喵。不过没有关系喵,你有咱这么优秀的引导者,只要听从咱的指引就可以了喵。”
“首先,你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你被选中了喵,至于是被谁选中的,这个你以后就会知道了喵。然后,这个世界因为某种灾难,土地变得很难耕种,种的粮食蔬菜都长得不好喵,为了生产出足够的食物,这个世界的人们组成了数个冒险队,在世界范围内进行土地的开拓,咱们现在要去的是第89号开拓镇贝丽镇喵,至于贝丽镇是个怎样的地方,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喵。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喵,你的任务就是努力生产食物,获得荣誉与地位,成为全镇第一甚至全世界第一,然后将所得到的一切用来供养咱喵。”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虽然其中有一些让人不太明白的地方,但是我也知道了我现在的状况。我被召唤了,来到了异世界,要从事农业生产,还要和这个女孩子组成搭档。
尽管觉得可能问了也没有用,我还是问了一句。
“我们有可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这就不好说了喵,”她没有否定。“如果做得足够好,也可能被允许回到原来的世界。”
对于这个世界,我一无所知,然而不可思议的是,我完全没有感到任何不安。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虽然没有一丝熟悉的样子,却也未感到陌生。我本身就从事着农业的工作,如今重操旧业,反而是轻车熟路。
“看,只要过了那座风车就到了喵。”
她将手伸出窗外,指着远处的一座巨大的风车,那风车和我在电视上看见的用于磨面的风车很像。当马车走近了一些,我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很大的风车。
风车似乎是建在一块高地上,在马车走近的过程中,我能够感觉到路面有向上的迹象。走过风车便是一条比较平缓的下坡路,从风车这里能够远远地看见贝丽镇。
顺着整齐的街道,我们向着镇子的中心走去,一路上,能够感受到人们生活的气息。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出售的商品基本上能够涵盖日常中所用到的。在经过这条长长街道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圆形的广场,广场中心设立了一个大型的喷水池,在我们与喷水池的对侧,有着一座与刚才街道上的建筑风格不太一样的房子,相比起来,这个房子能够给人一种庄严而又安全的感觉。
马车停在了房子的门口,她推开车门下了车,径直走进了房子。我拿起唯一随身携带的背包也下了车,这时候我才发现,我所乘坐的这辆马车并没有马拉着,虽然也有套马的部件,但是那些部件下确实空无一物。
我走进了房子,发现她就站在那里。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间的装饰很有中世纪的风格,房间中央放着一个很大的办公桌,那里坐着一个有着绿色长发头顶带着贝雷帽的女性。
如果说我的猫耳同伴身上散发的是一种野兽般的威亚感,那么眼前的这位女性则是散发出一种皇家统治者般的庄严感。从她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她是一名意志坚强、行事公正、见多识广的人,想必她一定已经积累了许多工作经验。
“二位不远千里的来到本镇,辛苦了。”
见我们二人走了进来,坐在桌子前的女性开口说到。
“我是本镇的镇长贝丽塔,欢迎你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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