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新历1763年,十月二十七日。]
这一天,是雨天。
……………………
樊迪华(Fentiward)的雨天,似乎永远是这样的迷蒙。
从上方那片遥不可及的天空中,一颗颗硕大而晶莹的水珠滚落下来,脱离了层层叠叠的阴云。气势如此浩大,覆盖的范围远超过整个城区,望不到雨幕的边,只要身处在这个城市,入眼所见者皆为毫无规律、四散溅落的雨珠。
哥特式建筑类型的尖尖塔顶,周围蓄水槽中早已盛满了深深的积水。
——这种特殊的设置不可能出现在其它都市的任何一处角落。然而在这里,不论是平民居住的、简单朴素的单层木屋,还是富丽堂皇的、被高高竖起的铁栅栏封锁的贵族庭院,边边角角的地方都安装上了这种东西。
不过看着那不断自水槽挡板处满溢而出的涓涓细流,便可以得知,其实这样设置所起到的效果并不显著。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下,原本一切人为的应对措施收效甚微,雨水还是将房屋前的石砖路面弄得一塌糊涂。
“嗒。”
又是一滴雨珠溅落下来,坠到街前的人行道上。泥泞、显得有些坑坑洼洼的人行道上,一大摊积水的中央划开几道粼粼的波纹,连绵不绝。
街道上的人们行色匆匆,宛如过客。黑色的伞、青色的、撑得高的、撑得矮的、华丽的、破旧的伞……一切的一切,无论千姿百态,实则殊途同归。
蒙蒙雨幕笼罩之下,天空中不存在娇艳的阳光。伞与伞,一顶顶,大多都只沉浸在半昏暗的阴影里罢,失去了原有的光泽。高速移动的伞下,浸水的皮革鞋或深色长靴踩过连成一片的水塘,却不知要绕开它们,只管直线性地奔跑……
往前冲去。
——雨很大。只稍有停留,就会使得身上衣物被打湿大半,此时此刻更不可能会有人情愿遭受瓢泼雨水的洗礼,所以往往只需眨眼的功夫,街面上三两尚未找到归宿的持伞人便都无影无踪了。
然而雨一直在下,不知何时,都市竟恢复了完全的寂静。浩大的冲刷声可掩盖一切多余的杂音,将这个平日里熙攘热闹的地方还原成最原初的形态,可惜它们终究还是……
“叮。”
遗漏了这么个细小的声音。
…………
银色的物件被坚固精细的锁链束缚,垂下于纤细洁白的手掌。
一柄十字架形状的坠饰,幽幽光泽回转于金属表面,光滑平整做工绝妙。
一滴雨珠恰降至其上,不作丝毫停留地沿着它的边缘滑下,最后化成一道银线离开了工艺品的底端。
檀口微张,轻轻的呼吸声发出,很快混入了密集的雨声中。
湿温雾气从黑色风帽下逸出,并没有成功地离开多少距离,便已被道道落雨的轨迹击散,隐去在半昏半暗的雨景间。
被风帽遮去一大半面容的脸颊处,阴影中浮现出一对血红色的光芒,如同火焰般灼人心肺、利剑般无法对视。这双血红正注视着面前,那从摊开的掌心侧畔垂吊的银色十字架,眼神是这样专注与灼热,仿佛某种类似于愤怒激动的情绪燃烧着,几近无法控制。
“终于……到这个时候了。”再次吐出一口浊气,低沉话语之音响起,打破长久以来的沉寂。男女莫辨,似优柔低沉,仿若被时光掩去了真实的语声虚无缥缈,可为什么它听上去是这样的紧张?
明明面临的是即将到来的成功,明明理想就要达成,明明早已提前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工作。
“……”目光从银色坠饰上移开,他沉默低头,右手已不知不觉捂上心口。
通过黑色皮革手套所感受到的心跳并不真实,更何况还是隔着几层布料的。但是为什么内心却是这样的浮躁不安,仿若在警告着他绝对不能再行动下去了呢?
胸口心脏的律动传来,一下、又一下,与他的呼吸一同。
冷哼,微缩的血红色瞳孔再度回归成原状。在心中另一种意识的强烈灼烧下,片刻后,即便这最后的警告也无形地消退了。
被黑色斗篷包裹着的手臂垂放而下,抵至身侧。银色十字架甩动,捏回纤细的左手中,仅露出一条环状锁链的末端。戴着深色皮革手套的右手攥成拳,紧贴心口。
不,事到如今他依旧会按照固执的信念走下去,直至亲眼见到最终的结果。任何事物都无法阻拦下他的步伐。
湿冷凛冽的寒风掺杂着雨珠,扫过这道瘦弱的身影,黑色斗篷衣角迎风拂起翻动——斗篷下,绯红衣裙若隐若现。
因为对她而言,早就退无可退了。
…………
[三日后,新历1763年,十月三十日。]
这一天,是雨后初晴的日子。
……
“嘀嗒。”
细细的水珠降在水塘中央,泛起数道波澜,平静地扩散开去。整整三天连日连夜的倾盆大雨,还是在今日清晨时分宣告了它的终结。
街边房檐处蓄水槽的水位已下降到挡板一半高度,唯独金属板下还残余着几粒细小分散的水滴。尚未来得及聚到一起的它们只得乖乖挂在上面动弹不得,静悄悄等待着被阳光照射而蒸发的命运。
樊迪华的大道街面上,积水池塘所覆盖的面积已然消失了一大半。这种雨后随处可见的水塘,真要干涸起来也花不上多长时间。
仰头看向恢复碧蓝色彩的天际,万里无云,和已经迫不及待地露出了艳丽的骄阳。早晨时分的阳光并不炽热,尤其是雨后。这种时间柔暖的阳光照射在人们的身体上只会带来温和与惬意,舒适自在,清除着都市里多余的潮气。
街路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了。既是雨后初晴的日子,三天闷在自家小楼内不出一步的市民便会自然而然地推开窗户,呼吸屋外暖暖和和的新鲜空气,心情不由自主地愉悦舒畅起来。
推开自家的金属房门,将之抛却于身后;收起撑着的雨伞,将之拄于半干燥半湿润的地面,当作拐杖来使用也未尝不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可见或不可见的笑意。
也许有人会在路过街头转角时,偶然撞见自己三天未见的友人;也许有人会停留在一栋华丽的哥特式公寓楼下,抬头与那位从敞开的窗口里探出头来的恋人微笑致意互道问候;也许有人会默然无语地坐在自家院子的花坛前,死死盯着那一丛丛被大雨毁坏的衰败花朵,心中计算需要花费多少开销才能将它们尽数恢复原状。
不过到最后,殊途同归地,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的嘴角上都勾起了微笑的弧度。
因为天空又变晴了,况且今天可是光明神教举行四年一度的神典的重大日子。
据说光明神教的最高率领者,教皇,会亲自走出光明神殿那厚重的围墙,来到樊迪华最宽广最华美的广场之前,发表“圣赞”演说,称颂光明神的伟大功绩与福音,以及——
宣扬光明神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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