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忍不住给作者寄刀片的读者,建议跳过此节.....)
默然地摩挲着手中厚厚的纸张,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时刻还是来临,明明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做出这种恶魔的行径了,自己的心早该如冰一般不会跳动,却依然回荡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揪痛。
明明已经是深夜,想到明天自己将要再度挂上虚假的笑意,去欺骗那些仍然挂着战争创伤的舰娘们,亲手把她们送进地狱,不知火便没有丝毫的睡衣,坐在书桌前,用那双早已失去神采的眼睛,静静地铭记单子上的每一位舰娘。
叹出了一口气,自己还是不适合做这种活,无论是做了多少次,都无法彻底驱散心中不断产生的罪恶感。自己的双手或许并没有沾满鲜血,却浸透那些被欺骗的提督以及舰娘的泪水,自己已经失去自由与光彩生存的权利了......
抚平角落处被沂弈捏皱的部分,不知火心中只剩下决然,至少,不要在让其他的舰娘心中背负起这份罪恶,否则,自己唯一的救赎也没有意义了......
看着窗外海平面渐渐发亮,不知火知道,这个时刻来临了。站起身子,面对着镜子,无言地看着宛如木偶一般的自己,慢慢地抚平衣服上每一处褶皱,梳理着自己的每一缕发丝,努力扬起了一个公式化的虚假笑容,转身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没有惊动任何人,在拂晓之际便离开了舰船,在海面航行穿梭于舰队间,木然的双眼不断寻找着那艘即将返航的“地狱列车”。一只手搭上了这艘毫无特点的舰船的扶梯,犹豫了一刹那,还是坚定地爬了上去,登上了这艘给自己留下一辈子不会忘怀记忆的“地狱列车”。
和往常一样,没有人来迎接自己,径直来到唯一的舱门口,取出怀中的钥匙,打开了这扇沉重的大门。扑面而来是的血腥味与浓烈的消毒水夹杂的古怪气味,舱室内只有昏暗的黄色灯光,一眼望去,数不清的舰娘正或坐或躺地呆愣愣的“陈列”在船舱内。
听到门打开的响声,所有的舰娘几乎同时抬起了脑袋,原本混沌的双眼露出了名为不安与希冀的神色,望着静静伫立在门口的不知火。因为数天的时间得不到进食,以及伤口得不到有效的治疗,所有的舰娘都萎靡不振,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这种苍白的面孔,自己已经不记得看过多少次了,因为饥饿与伤势的双重折磨,舰娘们几乎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把她们安排到这艘船上的临时借口是把她们运往后方,已受到更好的休整。
但自从来到这艘船上后,她们面对的只是昏暗的灯光以及浑浊沉闷的空气,仅仅只有一些淡水,没有任何的食物以及药品,不少舰娘的伤口在进一步恶化,总会传出一声声凄惨的呻吟。
一开始所有舰娘还对此报以希望,以为这只是因为前线资源紧缺罢了,可时间过去了五天,没有任何一个人打开那扇门。舱内的舰娘都是受了中破以上的伤势,而且舰装全部被收缴,完全丧失了逃脱的能力,要不是因为是舰娘,早已死了一半以上。她们只能如死尸一般躺在舱室内,度过这漫长痛苦的时光。
角落里,一位左眼包裹着染红纱布的舰娘,浑浊的右眼静静地望着自己手掌中的项链,项链上有一张很小的照片,上面的图像,正是她们舰队临出征前,和自己提督合的影。轻轻捏紧项链贴着自己的胸口,闭上仅存的右眼,带着祥和的微笑。
“大家一定要平安回来!一起快乐的生活下去!”明明是这么说的,可如今,只剩下自己还吊着半条命,躺在着昏暗的舱室内,不知何时才能回归镇守府,再次面对提督的笑容以及温暖的怀抱。想起自己战友沉没时的一幕幕场景,心痛如刀割......
“对不起.....提督大人.....深雪以及大家没有遵守承诺.....”嘶哑而低沉的声音,虚弱不堪,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手背上,摔碎成无数的闪亮。低迷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再舰娘们之间传播,再迟钝的舰娘,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未来,或许不是返回后方.....
而不知火的突然造访,宛如一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可惜,那也仅是片刻,疲惫不堪的舰娘们,几乎已经说不出话,能够扭头看着门已经是极限了。双眼闪现着的希冀,是不知火最不希望见到的,因为,她就是来葬送她们一切的恶魔。
每次的场景都是这么相似,不知火捏着名单的右手颤动了一下,但随即便平静了,面孔上扬起了虚假万分的笑容,平稳却又不带感情的话音,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位舰娘的耳中:“早上好,各位亲爱的同胞,欢迎乘坐本次航班,前往后方南海岸港口。”
瞬间,所有的舰娘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得到了自己确实要返回的消息,惴惴不安的心情也平息,脑海中已经开始思考着回到后方后的生活。不知火转身看着渐渐升起的朝阳,为了平息那些站在悬崖边的舰娘们,自己每次都是如此选择性地讲述了事实。
自己并不算是说谎,确实是返回后方南海岸,但回去的目的,是把她们送到秘密工厂,进行分解。此刻她们脸上洋溢的笑容,是对她最大的谴责,因为希望越大,面临绝境时的悲惨才会越巨大。
松开了攥紧的双手,正准备重新挂上那张连自己都感到厌恶的笑容,却突然意识到有人在以很低的声音呼唤自己,略显惊异,却依然笑着回过了头,只见数不清的舰娘中,角落里的一位正和自己对视着......
“初代吗.....”角落里的舰娘,穿着和不知火完全相同的服饰,只是残破不堪,而左眼又被纱布包裹着,半边身子也缠着绷带。不知火没想到,竟然会见到自己的复制舰,但这并不能影响什么.....
不知火带着微笑,绕过几位舰娘,径直来到了自己的复制舰前,蹲下了身子,与这位和自己长得有几分像的舰娘平视。自己与不是自己的自己面对面,这是一件奇妙而有趣的事情,但不知火心中没有哪怕一丝的喜悦。
两人都带着微笑,一个虚弱不堪却发自内心,甚至脸上沾着黑色的灰烬,而另一个,光洁无瑕的面孔上,满是苍白无力的虚假。一个衣着破损不堪,状态低迷,仅存的右眼浑浊却透着灵动的光华,另一个身上没有一丝褶皱,神情饱满,双眼却是一汪死水,行尸走肉,便是如此。
最了解自己的,便是自己。仅仅是片刻的无言对视,不知火站起了身,她已经不愿意再去面对了。而复制舰的声音,阻止了不知火离开的动作。“初代.....我.....我们....不是回家.....对吧.......”
断断续续的声音,很是低沉,不知火屏住呼吸,才依稀听到了,没有丝毫动摇,不知火微笑着摇着头,很是确认地说道:“我们正在回家的路上。”复制舰盯着不知火的双眼,露出了释然地苦笑,低下头望着手掌中的项链,犹豫了片刻,艰难地递了出去.....
“帮我.....转告......我们.....失约了....对不起......”复制舰咬着嘴唇,不知是累了还是伤心,举着项链的手不住地颤抖着,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不知火没有再做任何的辩解,轻轻接过项链,点头之后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离开了舱室......
倚靠着这扇罪恶的舱门,不知火感受着手掌中含着体温与湿润的项链,仰起头看着渐渐发亮的天空,虚假的微笑早已消失,嘴角挂上的,是一抹殷红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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