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两人又过了数天,终于在接触完所有人之后,迎来了自己的短暂悠闲时光。
躲在宁静的大书房里,独自一人浏览着书籍。
在这里,听不到外面的喧闹,也不需要理会人世的嘈杂。
怡然自得坐在椅子上,时而闭目养神,时而幻想自己成为书中主角。
能够听到的,只有翻页的声音。
静谧的氛围,是凯帝拉最喜欢的环境。
因为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才能够让心情得到平静。
什么也不需要去想,什么也不需要去管。对于这个相当消极的逃避想法,凯帝拉并不讨厌。
不如说本人甚至都不觉得这个想法是悲观的,流芳百世功成名就对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他想要的只是安稳的生活。
他的欲望不强,但他的情很重。
因为他爱上了这个国家大贵族的女儿,所以他的情之路必然坎坷。
因为他是这个国家的三位皇位候补人之一,所以他的生活必然无法得到安宁。
因为他想要偿还恩情,所以他只能选择争夺这个国家的王位。
“……如果说你想报答我的话,就去成为卡利摩耶的王。至少你的话,不会进攻卡尔玛洛。”
由老师代为转达的星智唯一的要求。
即便是这种状况下,也没有选择以自己的欲望为最优先吗?抑或着,只是他的欲望即便是卡利摩耶的国王也无法实现?
放下手中描述勇者勇武传的书籍,默默在心中思索着。
第一次和星智见面时的场景以及之后发生的事情,甚至于在来到这里后所有事情。凯帝拉从来没有听星智明确说过自己的目的,尤其对于他想了解勇者一事的执念也完全不明白。
就算询问他,本人也只是笑哈哈地就这么含糊过去,完全无从猜测他的想法。
“……他想要的情报,老师能够给他答案吗?”
起身将书籍放回书架上,迈着轻缓的脚步离开这里。
不管自己在做什么,时间并不会停止流逝,变化也永远在持续。
心情可以借助“清净之地”得到安抚,但并不可能永远逃避。要做的、该做的,一切都还需要进行。
“利古诺尔,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呢?”
念叨着打开房门,却抬头发现口中念叨的当事者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
从他的举止来看,似乎是正打算开门走进来。
利古诺尔并不排斥学习,他也会经常看书,但他并不会时常来到这偏僻的书房。想要的书籍,基本上是通过仆人们前来领取。
在凯帝拉还未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如此了,尤其在凯帝拉几乎将这里当成了宛若据点的存在之后,就再也没有涉足过这里。
只是碰巧吗?不,这是不可能的吧。但是特意来找我的话,又是为了什么?
思忖着利古诺尔的目的,同时驻足在门口处。
“进去聊吧。”
一眼看透凯帝拉的心思,利古诺尔挂着轻松的表情对他说道。
从来没有想过,眼前这个人竟然会上门前来寻找自己。惊讶于他的举止,行动并不因此迟疑,也返身回往书房内。
看着坐在对面的利古诺尔,等待着他的发言。
“汝还真是一如既往喜欢这里呢,不过只是用来逃避封锁自身心灵,却将其当成世外桃源般来对待。”
“这可不像你,利古诺尔,专门来这里嘲讽我你并不会做这种事吧?”
“当然,余只是来这里确认一事,看汝最近的动作,汝可是真的想好了?要与余争夺王位。”
“这种事从我被父王宣布为皇位候补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吧。”
“当初虽挂其名,但汝之行动,余全看在眼中。汝之意图,又怎会理解不了?”
“……然而即便如此,你还是不肯放过他们,不是吗?”
毫无保留充满敌意的视线,盯着利古诺尔。
本人只是摇了摇脑袋,并没有放在心上。
“哼,汝还是这般天真呢,如今所拥有的身份,汝真的明白?汝之一言一行,皆代表着卡利摩耶,亦代表着王族。莫不是直到现在还以为那两人,当真是以汝之命才保住的吗?”
“……”
回答为沉默,这个答案早已经明白。
在当时的状况下,所有证据都是指明了西风狂牛团,谋反罪可以说得上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虽说以性命去力保他们,但是这条命的价值其实远远不够,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与他们两人的关系。
因为那层关系,凯帝拉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是在包庇他们。即便那的确是事实,也不会能够改变其他人的想法,而那个时候,只有唯一一人采纳了凯帝拉的话语。
那便是决定两人生死的国王,是因为他力排众议冒着被世人众臣质疑的风险下达了这个决定。现在能够证明是两人无辜的情况还好,倘若不能证明的话,他的信誉便会一落千丈,最坏情况下甚至会被迫【禅让】第一皇子。
三皇子的命并不具有那种价值,真正让两人活下去是国王的这个位置。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当然凯帝拉也不会例外。
“凯帝拉,汝很幸运。有很多人爱着汝,可余不明白,汝这份理所当然的态度是为何?”
“理所当然吗……”
重复着利古诺尔的话语,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但会迟疑,也就代表答案肯定要倾向于前者。
是的,一切都像是理所当然的接受着。巴尔巴斯和维利韦洛的善意、普莱茜娅皇姐的关心、父王的关爱……一切都如同呼吸般觉得理所当然。
“再问汝一遍,真的……要与余为敌吗?”
保持着沉默的状态,盯着利古诺尔。
关于他来这里的目的已经猜到了,但凯帝拉并不愿意相信自己所想出来的这个目的。
“为什么会想要来对我说教?”
对,既不是来嘲讽也不是来警告,倒更像是来开导。
指明着自己所犯的错误,接二连三的询问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觉悟。
像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明白,想要争夺王位的意志并不是出自于自己。
不,其实是更早之前就已经明白了吧。
沉默片刻,利古诺尔说道:
“余有野心,但也认清事实。余想要的并不是征服大陆,而是让卡利摩耶成为最强的国家。余并不讨厌竞争者,但厌恶只有半吊子觉悟的人。就如同普莱茜娅,亦令余不悦,拥有能力如她,却不曾思索背负起自身责任,其所作所为均是应汝和克希尔的愿望。王不是一个人的王,如此妄自菲薄的思想,余绝不会同意其成为王。”
“王不是一个人的王吗?你说得对,但正因为如此,皇姐才很伟大。妄自菲薄,只有半吊子觉悟的那个人,是我。而看透了这一切的皇姐,才会想要替我承担这一切。”
“没错,所以汝令余厌恶,其令余不悦。”
“那你又是如何看待【王】的呢?”
“由自身来决定,由自身去判断,由自身选择是否背负。不是该为他人所左右,而是由自身意志所抉择。”
“利古诺尔,你真的很厉害。你对于目标十分明确,而且意志也非常坚定。既不庸也不昏,毫无疑问是我们当中最适合当国王的,你拥有作为棋手的能力,你也一定可以将这个国家变得更为强盛。”
“那是自然。”
没有半点迟疑的即答,对于利古诺尔这份毫无顾忌的高傲,凯帝拉并没有对此有什么表露,因为他也认同利古诺尔的能力。
“老师曾经告诉过我,很多事物并不是只有一个答案。你作为棋手的能力确实很厉害,但并不是任何人都喜欢成为棋子。我确实没有你那么高的自我觉悟,但是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有很多人都在帮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完成他们的请求,只是至少不想让那些人失望。”
“依然令余不悦。”
皱着眉头,利古诺尔低沉说道。
“或许,我的觉悟仍然只是半吊子。只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
“汝觉得能战胜余么?”
“以前从来不觉得能,但现在我只能说,不知道。”
“无聊的回答。”
摇了摇脑袋,似乎觉得没有再谈下去必要的利古诺尔,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那个,关于星智的事情,很感激你没有泄露出去。”
“汝不需要感激,余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余说过余也认清事实,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必要冒着跟另一个魔王为敌的风险。而且他也给余提供了非常不错的信息,余看来还得重新考量一下卡尔玛洛。”
头也不回回答着,离开了书房。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就这么坐着过了好一会过后,才又起身离开。
又是开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外,是气喘吁吁的克希尔。
看起来很是急忙的模样,流着大汗的脑袋,仿佛已经奔跑了很久。
“发生什么了?克希尔。”
“哥哥大人,不好了,姐姐大人、姐姐大人她症状又复发了,而且整个人看起来好痛苦。”
安抚着带着哭腔诉说的克希尔,同时迈开自己的脚步。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总之,现在我们先去看看状况。”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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