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魔龙的宿敌,拥有强大魔力的人类。体内流淌正义之血的他,立誓保护世界,斩杀恶龙。然而,勇者只是一个平凡不能再平凡的人。他能够保护世界,亦能毁灭世界。
我坐在起始之门前,等待一个人,不对,是一条龙的到来。
起始之门连通异界和我的现实。
我的任务是守住起始之门,顺便斩掉魔龙。
在百无聊赖中,我用顶头上司爱芙罗女神赐予的神器——淬阳之矛,串了一只野鸡烤着吃。肥腻的油脂在火上劈啪作响。
我抬头望天,漫天的云朵好似幽暗密林,“燃”起熊熊烈火,仿佛要在白昼的最后一刻烧尽自己。
然而,该来的龙还是没来。
什么?哪有勇者坐着等待魔龙,而不去拯救万民于水生火热之中,顺带解决BOSS的。
嘿!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为什么非得勇者千里迢迢跑去魔龙那又臭又脏的洞穴去找它,难道就不能让那家伙自己送上门来吗?勇者是人,有人权的。
身为勇者,肩负天下重任,我也没少和魔龙的手下——魔怪,亡灵,兽人什么的切磋武艺。不过他们没他们的魔龙老大厉害就是了,这些人,不对,是兽,不对不对,是灵,又不对……总之,我三拳两脚就给他们整老实了,只是过程花费了我不少时间。
当然,这一切大部分的功劳都要归于大老板赐予的另外三件神器——禁世长弓、碎心钢剑、御火鳞甲。
说老实话,我对碎心钢剑这件武器抱有极大的不满。
我看了看地上的钢剑,那比我身体还要宽大的武器,居然是剑,称它是钢棍都不会有人反对。
更过分的是,女神大人下了硬指令——四大神器万万不能离身。
还好我是勇者,要是一般人,光是这四大神器的负重,就够教他做人了。
说起来,我当上勇者,按现实时间算来,已有三年之久了。
我枕在双手上,看着昏暗苍穹。
在异世界这里,我也遇到了很多各式各样的好人,有正义凛然的胡子大叔,有贤惠可爱的猫耳萌娘,还有沉默少语的女精灵菲娜……我们在密林里的树屋上饮用偷来的月亮井水;在世界之崖欣赏朝阳升起的美景;还在地精飞艇上喝着美酒畅谈人生理想……和异世界的大家还有好多好多回忆。
真不想和他们分离啊。
但是——我必须打败魔龙,打败那个黑色的家伙。
说起这句话,自己都觉得有没有底气。
咚咚咚。
敲门声。
不是谁在敲起始之门,而是我的手机铃声。
是一个女人发来的短信。
不是陌生人,而是我的前女友。
她邀我参加同学聚会。
我没回。
我将手机揣回兜里。
和她分手是在发现她和我兄弟的特殊关系,当然后来兄弟也为了分手的事揍了我一顿。
我还了手,却被打得很惨。
可别看我是勇者,在现实中我只是个没用的中二青年。
或许是我太小气,可我就是不愿在同学聚会中看到他俩亲密的样子,那样我会疯掉的。
隐隐约约,我感觉到胸口有股刺心的暖流,堵塞其中,久久不能平静。
为什么身为勇者的我要携带手机?
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就不要在意了。
血月当空,期间显现一具黑影,火眼点缀之中。
——嗷!
看来它来了。
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循声望去。双腿一软,我差点摔倒。
黑影渐近,越过山峰的黑影浮现野兽轮廓。
深陷的眼窝藏有两扇地狱之门,毁灭之火呼之欲出。
双颚里的龙齿如利刃一般交错排列,退化的脸颊骨使他能尽可能张大不断渗出口水的龙嘴,钢板似的下巴边缘生出一圈尖刺,像是钢铁胡须。两根粗壮且尖锐的龙角破头而出,就连脊背也不甘示弱,突破龙鳞梳理出一根根脊背骨刺,直至铁鞭一般的尾尖。
胸肌如隆起的山峦,四肢肌肉像是要挤破紧密排列的鳞片一样强健到了夸张的地步。铁钩一般的四根龙爪由指骨进化而出,厚重结实的肌肉将铁爪牢牢固定手掌之上。一头健壮的奶牛对这庞然大物的爪子来说也只是勉强填充而已。
他张开漆黑的蝙蝠翼,如一块稀疏的幕布,染上腥红之月的光辉,几道分散的骨节从翼底突出的弯刺起始,到翼顶汇聚一处,融合出更粗硬的骨刺。
他翱翔天际,俯视地面上的我,就像人类俯视地面的蟑螂一样,渺小与强大,显而易见。
不过,在个头上我倒有自信大过黑龙的——尖牙利齿。
我一点也不怕他……刚才差点摔倒是因为踩到了一个碍事的石子。
“过来吧,该死的大块头,你该剔剔牙了。”我说。
他扑了过来,像是看准了一只唾手可得的猎物。
我挑起淬阳之矛,将它稳在空中,然后用嘴撕咬长矛上的烤鸡,扯下一大块肉。
外焦里嫩,真香!
大块头悬停在半空中,谨慎地盯着我。我瞧了一眼他的视线所在,他是在忌惮淬阳之矛。
依靠魔法翱翔天际的魔龙加上破除一切魔法的淬阳之矛,会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天底下会暂时多出一只拥有气派蝙蝠翼装饰的黑色大蜥蜴。
“尊敬的勇者,我有个提案。”魔龙扑扇翅膀,硕大的蝙蝠翼在空中扇动,并排开身周的气流。
“有屁快放。”我继续享用长矛上的烤鸡,有神器在手,魔龙近不了我的身。
魔龙悬停空中,前腿紧握,弯爪搭在掌背,摩擦掌心,一副求人办事的恭敬模样,但我还是能看出他心有不满,“你打开天锁,放我从这起始之门过去,如何?”
“你先下来,我老仰着头,脖子酸。你啊,态度还算不错,我考虑考虑。”我活动活动脖颈缓解酸痛,然后又撕下一块烤鸡。
“你把长矛拿远点,瘆的慌。”魔龙不情愿地落在远处的山顶,如一个娇弱少女般贴在山的侧面,眼神含情脉脉,直勾勾地盯着……我身后的起始之门。
“呐,你能满足我什么?”
其实门另一边的人们未来怎样与我何干,我大可不必为了这群人拼死拼活。
“我知道你是门的那一边过来的异界人,女神的代理人。你杀了我,便会失去勇者的身份,回到原地当一个普通的人类。我看不如这样——你放我去异界,你则留在这里当一个受生灵敬仰的至上圣王。你继续当你的勇者,我做我的魔龙。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怎么样?
“听起来好像不错。”我甩掉长矛上的烤鸡和油脂,将它插在地上,动荡的魔力震开四周的沙尘,“可我不能答应。”
魔龙怯生生地瞧了我一眼,继续说,“要不你给我个禁止名单,写上你重要的人,我绝不会伤害他们。亦或是你想杀死什么人,本龙保证做的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我有些动心。
脑海中浮现父亲在窗边朝我咆哮的场景。
你走!走了永远不要回来!
他态度决然,丝毫不念父子之情。
我回想起在台灯下机械般读书学习的夜晚,父母将年轻时的遗憾强加在我的身上,他们的期望像是一块逐渐变大的石块,重重压在我的胸口,让我踹不过气。
我的人生一直在被安排好的铁轨上平稳行进。
终于,在那场人生中最重要的结业考试中,那块石头终究还是将我沉入无尽深海。
后来,我离家出走了。
一年间,手机上从来没有亲人的信息或是哪怕一个电话……
我回过神来,看见魔龙身上跳动着魅影一般的黑色火焰。
尽管魔龙没法做出丰富的表情,我还是从他脸上读出了一切尽在掌控的意思,就是这点让我厌恶不已,这让我想起了五指山一般极具压迫感的父亲,他一直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不愉快!
“我答应你。”手掌脱离长矛,我背过身去。
“真的!”
魔龙的声音像是受到心爱礼物的小女孩,不用瞧就知道他肯定兴奋地手舞足蹈。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龇牙咧嘴的笑容,尽管他表情单调。
“假的!”
说完,我立刻转身,手抄禁世长弓,拉满魔弦,射出五支夹杂不满的金色箭矢。
“你耍我!”
箭矢在夜空中划出如流星般的金色轨迹,魔龙似乎受到了惊吓,他驱动飞行魔法紧急避闪这五个飞行道具。他张开双翼从两支上下重叠的箭矢缝隙中飞驰而过,紧接着流畅而又迅速地调整姿势,竖向从面前左右叠加的箭矢穿过,箭与龙身相距不过分毫。
五箭像是智能导弹,在半空中极速回旋射向黑龙。
魔龙上蹿下游,天空像是海洋,他像是一只自由的黑鱼,没有一支箭矢能够伤到他一处鳞片。他停在半空,又陡然加速,迎向五支箭矢,金色的轨迹织成一张密网,箭矢阵是火圈,魔龙是雄狮。他在驯兽员的指导下乖乖地穿过火圈。
动作是那么的流畅优美。
完美!就连我都忍不住为他赞赏。
然而,我并没有让他歇息的打算。我拔出淬阳之矛,脚下摆出架势,汇聚全身魔力在重要的部位,大地以脚底为中心“轰隆”一声向周围裂开,上半身的外衣应声撕裂爆开,露出垫底的御火鳞甲。辐散的魔力在黄铜色的鳞甲表面泛起幽幽的蓝光。
投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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