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已尽（贰）
世界的尽头。
“世界尽头”这个概念，乍看之下，似乎十分的浪漫。
由于本身的朦胧与梦幻……似乎比起真正意义上表达概念的辞藻，更加是个歌词诗句的意象。
……我现在便在那所谓的“世界尽头”。然而，并不是那么浪漫的东西。
人极会……不只是拥有着奇怪的名字，更是拥有着千年历史的庞大组织。
暗中支撑着整个人类世界的庞大组织。其总部的确切地点无人知晓。似乎有位于“漂浮在空中的的大陆上”这样开玩笑一般的说法。而当目睹到这片中世纪欧洲一般宏伟的哥特式城堡建筑群时，会让人不禁无法否认那荒诞的可能性。
从横滨乘坐电车。通过位于东京地下，分部的传送术式才能抵达的此处，有点类似西方魔幻小说中悬崖上的古堡。
或许是出于光线，如同永远黄昏的静止世界。
仿佛没有边界的广阔荒野上，宏伟的古堡散发着悠久的色泽。其中散发出的惊人气息，与废墟般空无一人的氛围产生了奇妙的对比。
不论是着充满多种文化元素的建筑，还是古旧却坚不可摧的花岗岩地面……甚至连这因时间而变得陌生的，熟悉的传送术式。
一切都使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城内，不似城外那种废墟般的死气沉沉。穿着统一的白色制服的男男女女十分忙碌地来回走动着。
年龄，性别，国籍都不尽相同……但是他们每个人却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这里即将发生什么重要之事的感觉一目了然。
“等等，那边的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了什么人的声音。我回过头，一名穿戴整齐的女性，正抱着一摞文件夹盯着我。神色莫名，呆滞。
“……”
“……”
“……有事？”
“——？！啊不，那个……没、没什么！话说回来，你是什么人？不会是什么可疑分子吧？”
我倒是觉得突然出现就死死盯住别人脸的家伙才是可疑的。
“嗯哼……！没、没见过的面孔呢……小孩子？”
……不……已经十八了。
我无言地盯着眼前的来者。对方似乎把我当成了可疑人物的样子……需要解释一下么？
就在这时，女性的视线突然落在了我的腰际。
“……日本刀？啊，是吗，你是今年道之塾的新人吧。迷路了吗？你们的宿舍在那边哦？”
似乎是，认为人极会的结界绝不可能放过任何的可疑之物吧。自顾自地得出结论的女性就这么转过身，伸出空余的手指向了远处的一栋建筑。
不……我并不用说明。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嘛，毕竟人家还是帮了自己的。姑且道声谢吧。正常人的话，这里一定会道谢的。
“……多谢。”
“没、没什么。倒是你，作为前辈我给你个忠告——最近最好呆在分配给你的房间内不要出来。因为圣仙众大人，特别是那个传说中的剑之极大人要回来了，所以我们一定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传……说？”
“啊，是的。是这个世界上，在刀剑的造诣上最为精深的大人。”
啊，或许也是你的憧憬呢。看着我腰间的抚子这么说着，女性僵硬的脸庞上，突然露出了十分明朗的喜悦表情。
“两年前，一个人拯救了在破灭边缘上的人极会后隐退了的年轻道之极。听说他当年留下的伤势已经痊愈，准备回归了。”
“……拯救？”
“恩，没错。听说他在其他的圣仙众外出的情况下，仅凭一己之力，消灭了魔皇在组织内部植下的超弩级魔物，所以人极会中有好多那位大人的仰慕者呢……啊，不好意思说这么多……我有些兴奋了。”
“……”
就在这时，东南边的钟楼突然回荡起了空灵的钟响。女性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匆匆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声音的来院后慌张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总之那个钟楼那边就是道之塾的宿舍，在圣仙众的会议结束前你最好不要出来！那么失礼了！”
突然之间就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我无言地看着女性快速远离的白色身影。明明是人极会的人，这么亲切……这么笨的话没关系么……
“道之塾”……熟悉的字眼，让我感到有些不快。
深深地，顺着方才她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向着当年学习住宿钟楼。
下意识地用中指扶上自己的镜架，而在发现自己根本没戴后摸了摸左手食指上的铁圈。想起自己那已经面目全非的脸……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从一个罪人变成了英雄……不过这些，也是怎样都好。
愈是在这原本属于自己的归宿中走动，心中那种浓稠的丧失感与心虚便越强烈。回过神来，我竟开始狂奔了起来。
目的中，主城顶端的会议室。与印象中有着微妙差异的恢弘建筑，不知为何，散发着一种令人退却的恐惧。拼命定下心神，我用着最快的速度闪过建筑中的人，冲上了最顶端的过道。
不同于朴素亘古的外貌。还是老样子，华丽到让人无法言语的内部装潢蹂躏着我的视觉。
踩在柔软如云的红白地毯上，我犹豫了片刻，随即，推开了面前会议室的大门。
伴随着轻不可闻的声响，门内那围绕着会议用圆桌端坐的数张熟悉脸庞，随着向我递来的视线映入眼帘。
首先是穿着白银色的圣洁盔甲，一头金色的短发，面孔精悍，表情严肃的壮汉。
面容俊秀精致，银发向后梳起，有些随意地靠在座椅上，表情疲惫的正太。
身穿白色旗袍，在一头黑发上绑着两个包子，有些冷淡地端坐着的，美丽的年轻女性。
以及，一名打扮怪异的，米色运动服外面披着一件宽松白袍的男子。他凌乱的头发后始终眯起双眼，带着隐隐有些神秘笑容。
我站在门口，对着这些熟悉的面孔注视了片刻，直接走到了那雕刻着崭新却复杂的，相交着刀剑雕纹的座位上坐下。
不知为何残留着些许植物的清香……座椅上微妙的诧异让我再次意识到，这已经，不再是属于我的位子了。
较两年前，几乎毫无变化的场所……此刻，我又一次坐在了这里。
如今的我，同两年前有什么不同么？
如今的我，是两年前我所期望的状态么？
我磨损了几分？成长了多少？真的，有所变化么？
我……回来了么？
……
能够感觉到他人欲言又止的困惑。将那严肃，淡然，随性，安静的视线从意识中尽数排出，我把头撑在桌子上，看着那绝对不可能空着的，属于橘的座位。
“……结果，就到了这么几人么……”
很快的圆桌中央，传来了一道长期居于人上者所具有的，上位者气质的苍老声音。
如同立体影像一般的八名身影，在顷刻间黑暗下来的厅室内尤为诡异。尽管身处如此黑暗，那些身影仿佛为了使人无法看清长相一般朦胧不清。只有从声音中勉强分辨他们的性别与年龄。
“是的。武道极依旧行踪不明，鬼道极……魔道极称正在实验的关键阶段，无法抽身。”
“哼。算上一个代理，还有怪物……也才五个吗。也罢。”
虽然看不见他们的脸，我却能够感觉到几股恶意的视线。
“那么……开始吧。”
以此为号令，在我看来煞有介事的伟大会议就这么开始了。
毕竟只是来应付一下，所以他们在说些什么我并不在意。总之好像是哪边出现了魔术结社恐怖组织之类的事情，总之也还是怎样都好。
并且，从始至终，从那些老东西之中就传来十分隐晦却又明显的敌意……总之为了打发掉空虚烦躁的时间，我只是盯着橘的座位。
“那么……剑，你有什么看法？”
……然而，尽管我是这么想的，现实却总是喜欢掌掴我的面部。
“……没有。”
“……”
怎么了？我一说话所有人都噤声了……难道是要我来帮忙结束你们的谈话么？乐意效劳。
“哼。所以说，叫这个怪物来根本毫无意义。根本没必要特地讨好他。”
之前那个刺耳的声音再次突兀地响起。然而我觉得除了讨好我之外说的都很对——如果你们一开始就不要逼我过来的话就更正确了。
“呵呵呵呵呵，这话说的还真是难听啊，博尔特朗先生。但是……剑哟。您何不稍微听听困扰我们的事情呢？这样的话，我们也会十分乐意倾听您的请求的。”
“……”
这老狐狸。
我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烦躁，将视线从橘的座位上移开，看向那团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整片灰暗的空间，因片刻的死寂而变得更加阴沉了。沉默再次被打破，那种令人不快的氛围却没有减少哪怕是一丝半点。
“……继续刚才的话题。于是，以上就是对恐怖魔术组织——‘七原罪’剿灭计划的第一阶段纲要。虽然同之前的计划有所冲突，但是就优先次序而言，现阶段必须将其彻底摧毁。”
那个很熟悉，却还是完全不知道是谁的声音这么说着。稍微停顿了片刻，接着再次像是宣布什么一样说道。
“于是接下来，要为在座的各位分派任务。之后会把他们成员的资料发送到各位的终端上。首先是剑。你的任务是讨伐‘七原罪’的首领，文森特·迪拉尔——”
“不，你等下。”
首领给我呢……一上来就说笑话。
“……又怎么了？”
“那个什么七原罪的……这么大费周章，有必要么？”
我不过问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便感觉到说话老头的气氛瞬间阴沉了下来。而此时，之前那个听上去有些懒散的笑声也随之而来。
“呵呵呵呵呵，别太动火气，博尔特朗先生。剑他心怀芥蒂，也是情理之中……呵呵呵呵呵，说明的事就交给我吧。”
看似十分自然地，将之前那名老者的咂舌声化解开来，我感觉不远处，那个模糊而逼真的立体影像正将面孔朝向我……一副和蔼可亲的感觉。
每次都“呵”五下是什么仪式么？感觉像被冰冷黏滑的舌头舔舐而过……令人不快。
“呵呵呵呵呵。那么，剑。或许你刚刚隐约也听到一些，我再大概说一遍吧。恐怖魔术组织——‘七原罪’，是一个仅有七名成员的小型非正规魔术结社。所有成员，都以天主教中的‘七宗罪’罪名为代号，实行恐怖活动。至昨天下午，我们位于俄罗斯，美国，以及中国的素质者收容所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天呐好中二……那这个组织我也知道。团长是个金发正太的那个对吧？
话说，真的什么都是“七”啊……七原罪七天使七魔将圣仙七人众人极七人众……以后会不会有七人魔法使呢？
“七人……随便派个几百人极众不就好了。”
“呵呵呵呵呵，理论上是如此……但是，这个结社里的成员，每人都有着能够匹敌圣仙众程度的力量。”
“……”
“呵呵呵呵呵，若非如此，我们也不必如此大费周折。而且不知为何，他们所有的成员，似乎都对我们人极会抱有异常强烈的仇恨心理，于是只有在他们成为威胁……不，已经成为威胁了吧。呵呵呵呵呵……为了在天界和魔界的觊觎下维持人类世界的秩序，不安因素必须排除。”
不知不觉，圣仙众也成白菜了么……
嘛，姑且将这些情报的真假问题先放一放。
“……有七个圣仙众级别的，对你们来说不是好事么？就算跟你们做对，对付天使恶魔什么还是一样的吧？”
“不，老洛……剑，这是不可能的。”
只有我一人做着愚蠢发言的空间中，沉默着的其余四人中，凯哥突然发出声音，代替那个影像说道。
“失礼了，该亚法阁下。接下来请让我为他解说。首先是‘七原罪’成员对于人极会本身的仇视。在他们所做出的所有行动中，都是以扰乱，甚至是驱除人极会为首要目的。在之前的数次行动中，他们甚至同恶魔与天使合作，大量的屠杀人极众，甚至是普通的市民。”
……恨到这份上呢。虽然不太认同，但也挺能理解。
“而且，这只是很小的问题。关键是，如果人类之中已经出现多达两位数的道之极……这件事被天界和魔界高层得知的话，不难想象会发生什么棘手的事。”
“放着不管不就好了。”
先不说，本能地相互排斥的天使恶魔，根本就不可能联手。
“……不都已经合作多次了么？难道你们会在乎区区七人的妨碍？”
我将身子直接整个摊在了柔软座椅的靠背上，懒懒地说道。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冷淡的悦耳女高音传了过来。
“这是非常困难的。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你拥有一定程度的‘力量’，便会因其而吸引各种各样的事端。无论你是否期望。”
说话的是，坐在“武道极代理”位子上的，那名穿着旗袍的女性。我记得是叫做……穆雨纹来着？阳德的姐姐。
“美国那边一直想要脱离人极会的控制。他们在放任恐怖主义与霸权主义以培养属于自己的‘素质拥有者’的同时，也在秘密进行着各种人体实验。恐怕‘七原罪’的存在已经被对方知晓。此时此刻，或许他们已经开始策划着与恐怖结社的合作。”
“……不对联合国施压么？”
“阳奉阴违是很简单的，况且若是论政治手段，那些世俗界的政客在人极会之上。毕竟我们人极会是不用考虑外交舆论等等因素的。”
……不，我倒是觉得你们的手段都差不多。
“虽然可以暗中促使他们彼此征战以消耗双方，但是考虑到一般民众的信仰情况很难实行。所以暗中各个击破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以上是方才讨论出的结果。”
“……说明多谢。但是……”
但是。我这么说道。带着有些猖獗的视线望向那些看戏一般的透明影像。
“但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
“你别激动……那个叫什么……博尔特朗……大人？事实上，你们强迫我来这的凭借，不过是橘……鬼道极和两个普通的少女。但是现在不管怎么看你们都是分身乏术。”
这样的话，那诸位又有什么资格命令已经被你们驱逐的我？
十分不像自己的，过分浮夸的虚张声势，让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降到了最低。
即使，我十分清楚自己的举动是有多么愚蠢幼稚……却依旧无法克制住那多种请感混凝而成的漆黑情感。转眼之间，已身处无明的深渊。
“这个怪物！真亏你有脸说出这种话啊！”
而有了深渊，如何妄图不会滋生魔鬼。
“……”
“你以为是谁的原因，才使上一代的圣仙众几乎全灭，造成现在这种只有一堆小屁孩的局面啊！用得到就用，用不到就扔，你的一生都要这样为人极会所用！”
……真是有够自说自话的。
“请您冷静，博尔特朗阁下。这么容易就失去冷静，敢问阁下还有没有身为第八环十囊之一的自觉呢？”
第三个人发话了么……真是稀罕。
有些苍老的稳重女声这么说道，随后，之前那个湿滑的声音……该亚法又笑道。
“呵呵呵呵呵，博尔特朗先生有些激动，请您不要放在心上，剑。虽然诚如您所说，我们的确没有多余的人手去解决如今的鬼道极……但是如果是一两个情报的话，我们还是可以提供给您的。”
“……情报？”
“她如今的所在地，她的目的，以及……她所抢夺的‘阿撒托斯之舌’的正体。”
“不需要。”
“……恩？不需要……吗？”
黏滑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动摇。
“我只要知道你们不会找她麻烦就够了。其他的事，跟我无关。”
说完，我将双手抱在胸口，就这么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
能够感受到在场所有人强烈的视线……没有在意那个，我仅仅感觉到，左眼的疼痛毫无征兆的出现，并且愈演愈烈。
“——……”
身体紧绷，咬紧臼齿这种行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哼恩，也罢。但是您最好还是听一听比较好。毕竟就算您不去找他们，反过来的话，也是有可能的。”
“给我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垃圾……别的我不管，那只狐狸抢走的‘阿撒托斯之舌’一定要给我抢回来——”
“好啦好啦，呵呵呵呵呵，好啦，冷静一下，博尔特朗先生。”
“……”
先不管那些有的没的……也是。中国，美国，俄罗斯……这几个国家收容素质者的学校都已经先后被袭击了，那么接下来轮到日本也不是多遥远，多稀奇的事。
“那么，这是本应交予你的，关于‘七原罪’的首领，文森特·迪拉尔的个人情报。其他人也注意一下，你们各个负责的成员不久后会分别发送到你们的终端上。”
“……随你们便。”
反正你们现在焦头烂额……知道这点就足够我安心睡一觉了。
如此一来，很长一阵子这些家伙都没空做出那种莫名其妙的行动来烦我了吧……这么想着，我的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光幕。
如同科幻电影一般，浮现在眼前的半透明荧幕上，一个男人的资料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家伙……”
……这家伙，我有印象。这个银色的假面和奇怪的燕尾服……这不是上次在树林里那个莫名其妙的自来熟么？
“怎么？你见过他？”
“不……只是，你说资料，这不是除了相貌与活动记录之外就没什么别的东西了么。”
“哼。我们的目的是通过这几个录像，为你们这些小屁孩提供对方的作战方式，从而推断出对手的行为习惯，性格特征等等要素！在横滨的收容所荒废了两年，这种事情都忘记了吗？！”
……你很烦呐博朗先生。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关键是我已经和他玩过一场了好么。
不过要是告诉他们这点应该会有不少麻烦的吧……这么想着，我叹了口气，一边无视了他“无礼无礼”，“阿撒托斯之舌阿撒托斯之舌”之类的聒噪，用手指在面前的光幕上轻轻点击了一下，打开了一个录像的链接。
几乎没有半点卡顿，不算清晰的视频录像就这么开始播放了起来。
其他的四人似乎也在各自看着面前的影像，我收回了视线，有些抵触地将意识击中在眼前的画面。
首先产生的感想是，他们的衣服统一和人极会的白色制服极其类似……甚至是一些极其隐秘的细节都彻底的考虑了进去。但就像是故意作对一般，颜色却是全然相反。
而更加骇人的……视频中，身穿黑白燕尾服的银色假面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所到之处，剩下的仅仅是毁灭。
还是同那天一般的可怕力量……每当看似朴实无华的拳头，用着甚至可以说是优雅的姿势轻描淡写地挥出时，带来的却是令人望尘莫及的，仿佛来自神明，无论如何都无法忤逆的“绝对”。
那接二连三改变地形的行为让我很难产生现实感……我觉得自己是在看一部夸张的热血漫画。
突然，我隐约间听见视频中的男子，一边施行着令人瞠目的破坏，一面在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画面中的男人，歌剧魅影一般的假面下，带着朝圣者一般的虔诚表情。那狂热的感觉让人感到一种夹杂了纯洁与疯狂两种截然相反的情感。
他正举着一个奇怪形状的东西，呼喊着。模糊的画面中，勉强能看出那东西大约有成年男子的手掌大小。
……而在听清他口中的话语后，我感到世界上一切的声音，画面，都随之被抽离。仅仅剩下那令人沉醉的短句。
“……elilema sabachthani！”
“elielilema sabachthani！”
……elielilema sabachthani……elielilema sabachthani……
啊啊……怎么回事？橘，橘坐在她的位子上看着我啊……左眼，左眼好痛。要疯了一般的痛。橘对着我笑。哭着笑好痛！好痛好痛要疯了要疯了要疯了——
elielilema sabachthani.elielilema sabachthani.elielilema sabachthani.elielilema sabachthani.elielilema sabachthani.elielilema sabachthani.elielilema sabachthani.elielilema sabachthani.elielilema sabachthani.elielilema sabachthani.elielilema sabachthani——
“——？！土御门？！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橘妹？！什么时候——”
“回来了……看上去不是这样的样子呢……”
你、你你你你们在说什么啊？橘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啊啊啊，是呐，是幻影吧。是幻影没错吧我的左眼……啊……嘎啊啊啊啊啊！全身！全身要溶解一样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橘的幻影飘到了我的面前啊！你、你这个幻影在对我耳语些什么？要用那个奇怪的手掌大的物体对我耳语什么？！别用，别用别用那张脸凑到我的耳边低语——
“elielilema sabachthani……！”
“——？！”
那从幻影的美丽唇瓣中搔挠着我的神经的事怎样的话语？！elieli是什么？头，我的头！左眼左眼——
“土御门？！你在做什么？！老洛你在发什么呆啊！快点抓住她——”
“等下，喂——啧！缩地术么？！突然出现又消失究竟什么目的……老洛？”
啊……啊啊啊啊啊……奇怪的东西仿佛蛆虫一般在我的头皮上扭动着，向、向我的大脑中钻入呢！啊，等等，等等等等等等哦哦？！那不是伊甸园的苹果？！加冕？！谒见？！王？！我是毁灭世界摧毁世界的最凶最恶之人？！谒见？谒见？！谒见！啊哈哈，啊哈哈哈哈！那是泥巴吗！大家都变成泥巴融在一起就会变得幸福了吧！好痛好痛我的左眼啊啊啊！左眼掉出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整个被挖出来了咕啾咕啾地**进去搅拌着挖出来了哈哈哈哈哈来爱我吧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等等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喂、等等——？！老洛，你怎么了？！”
“秋别愣在那！快点将他压制住！”
“啧！穆姐！左边的交给你！酷毛哥别呆在那不动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有什么东西，有什么好舒服的东西喷出来了……？！哦哦哦啊哦哦啊啊啊啊好好痛好痛好舒服，好好好好好好好？！宁音？宁音宁音！橘？宁音？橘！宁音宁音好好好好好好好——哦哦啊看上去十分诱人的姐姐踢碎了我的腰啊，银发的可爱男孩在我的腿上开了一个洞啊，白银的巨汉用十字架砸向了我的脑袋————————
世界……毁灭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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