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大楼间的夹缝仰望天空。
今日是对城市来说很鲜见的、仿佛心血来潮般的湛蓝。
在两侧垂下的阴影里仰着头茫然地走着。
没过多久,便有人从楼顶落了下来。
——她要死了,我漠然地想。
啪嚓一声、朱色在道路上流淌开来。
来往的人群丝毫没有停歇,只有我一个人驻足凝视着亡骸。
被红色侵蚀的黑发,扭曲折断的手足,以及看不清容貌、只能用破碎形容的面部。
奔流不息的人潮、把时光停止在那儿的少女。
这样的光景让人不禁联想到坠入大海的石子,连仅有的涟漪都是如此微不足道。
人影渐散,片刻前的景象不复存在。
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
我抬起头,蔚蔚晴空高远清澈、却又沉重地仿佛要将一切都吞没。
在恍恍惚惚之间,就好像放映了两遍的电影——
我看到天空中正有人急坠而下。
2
说一个毋庸赘言的事实——人一旦从过于高的高处落下,便会死。
当我以此作为开场白时,坐在我后座的任苒发出了嗤嗤的笑声,“你这不是在说废话么。”
她略带倦意的声音里满是不屑,说罢她便打了个哈欠,好像我在说的话题无趣之极一般。她开始把注意力放在把玩自己的发尾,因为某个事件而剪短的头发如今也长了不少回来。
“我说任苒,你不会没有看新闻吧?”
“新闻?你知道我不看电视,而且我家也没有订报纸。”
“那就难怪了。”
这时候我才恍然大悟,以往有这种事件发生时任苒都会兴冲冲的来找我分享,反而这一次倒是毫无动静,早已按耐不住的我只好主动开口与她聊起了这次事件。
事情说复杂也不复杂,不过是在离我们学校不远处的一栋大楼有人坠楼而亡罢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世界的每一个地方,虽然也往往能够引起骚乱,但要说引起轰动的话却也力有未逮。然而这一次离奇之处就在于,在同一栋大楼,短短的数个月内已经有六个人从上面一跃而下,更为巧合的是这两个人都是女高中生,而且是没有在她们身上发生诸如失恋、被欺凌,简而言之便是完全没有自杀理由的人却这么跳楼自杀了。一时间诸如灵异、冤魂等等说法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甚至有人煞有其事杜撰了几个都市传说级别的恐怖故事。
要说普通女孩子或许会在我开始讲恐怖故事时便皱起眉头捂住耳朵露出嫌恶的表情,然而任苒则与众不同,她非但不会感到害怕,反而热衷于此类话题。当我们由于一次意外将彼此的癖好暴露于对方面前时,都有种找到了知音般的欣喜。
解体、碎尸、连续杀人——我们对这类悲惨阴暗的事情尤其感兴趣,像这次这样略带灵异性质的更是上上之选,这也是如今我们牺牲了午后小眠的时光,讨论这次发生在我们身边不可思议的死亡的理由。当然我们知道这是一种不被世人认可的怪癖,因此我们极富默契的压低了嗓音。
“但是......”任苒皱了皱眉头,“跳楼的话,毫无疑问是自杀吧?”
我懂任苒的意思,若这次的事件不过是连续的跳楼自杀,虽然其中的缘由值得玩味,但事件本身的趣味性却大大折扣——不,甚至是连探索的价值都失去了。若只是普通的跳楼自杀,只要等待报纸上的新闻,终究是能够得知警方挖掘出的那些理由,那这次事件对于我们而言便是毫无意义了。
“确实,理论上来说跳楼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是自杀,毕竟最后是跳下去而不是别的什么把你推下去。但是我之前也有和菖蒲小姐讨论过这件事,虽然她也认可那些女生是跳下去的,唔......不过她当时的说法很是暧昧啊。”
“她说什么!”任苒突然加大了音量,害的我赶紧打量了四周一阵,应该是托座位靠后的福,发生没有人在意我们,这时我才松了口气。
“我错了,你快继续说。”
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任苒却并没有露出抱歉的表情反而是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见状我也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菖蒲小姐她说,这次的事件,比起自杀更接近于事故。”
“事故?”
“嗯,再怎么小心翼翼、再怎么遵守规则也无法完全回避的,只能用一句不幸来惋惜的事态,我们通常把此类都称作事故。她说就好像是车祸一样的东西,或者说比起车祸更像是走在丛林里却碰到了吃人的猛兽这样的感觉。”
“这不完全是倒霉吗?由于运气不好就这样死去也太不合理了吧?”
“是啊,就好像踩到香蕉皮从房顶下滑下来了一样,这并不是合理不合理的问题,只是纯粹的运气不好罢了。”
“所以这完完全全不是跳楼自杀而是一场可悲又不幸的事故?香蕉皮?那就有意思了......”
任苒皱皱眉,眯起了她狭长的眼睛嘴角露出了弯弯的浅笑,这是她对某件事感兴趣而思考时的招牌表情,虽然她容貌端庄秀丽,身上更是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这难得一见的表情在她的演绎下倍加惹人怜爱,但我却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欣赏这鲜见的美景,要说原因的话,每当任苒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准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她马上便用一种与她冷美人身份不符的甜腻语调说道:“林折木~放学后可有时间?”
“没空。”
“哼。”马上便恢复了以往的声音,“没空也得有空,我现在对‘香蕉皮’的正体好奇的不得了,你必须陪我去探个究竟!”
“唉,不能不去吗?”
“不能。”
“不能?”
“完完全全不能!你就别想偷懒了,显然这不是普普通通的跳楼自杀,难道你不想去看一看吗?”
“这也不过是菖蒲小姐的一面之言罢了......”虽然嘴巴上这样抵抗着,不过我心里也知道,菖蒲小姐所做出的判断几乎不会有差错,可能有些难以置信,我甚至认为菖蒲小姐是一位全知全能的神。
“所以你是在质疑菖蒲?”
“不不不,不敢不敢。但是,晚自习怎么办?”
“晚自习?那种东西有上的必要吗?”任苒的语气里满是不屑,“比起晚自习,人会坠亡的理由显然更重要。”
虽然我不想死——但我想知道其他人非正常死亡的理由。
以此作为对话的结尾,我也无可反驳。我知道我和任苒之所以对这类事物感兴趣的出发点其实大不相同,虽然拜任苒所赐我的许多工作都轻松了不少,但菖蒲小姐没下令的话我其实是懒得跟这些东西沾上关系的,毕竟比起任苒而言我对这类灰暗又恐怖的事物还是更倾向于停留在口头谈论上,即便事到如今死人也好尸体也好因为种种原因也见过不少,但就内心而言我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抵触情绪。好在我开口和她谈论起这件事时就已经设想过她会喊上我一起去实地调查的可能性,因此我也早就准备好了一张底牌。
“抱歉啦任苒,菖蒲小姐喊我今天放学之后过去一趟,所以实在是没办法啦。”
“菖蒲,切!”
她生气的嘟了嘟嘴,但没有后文,看来菖蒲小姐的名字确实十分有效。由于我确实打算去找菖蒲小姐谈些事情,因此这也不算是谎话。
午休时间也快结束了,由于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不少人开始三三两两的结伴走出教室,我属于班上存在感稀薄的小透明自然是没人邀请,而任苒的情况则不同。她的脸既漂亮又带着几分英气,可谓是男女通杀,然而她在对待这些被她称呼为“普通同学”的人却是过于冷漠,女生间一起去小卖部或是诸所类似的校园社交她统统拒绝,不仅如此,被她那双狭长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一些胆小的女生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久而久之她的身边便形容了一堵写满生人勿近的墙,而墙内侧的风景大概也只有我有幸目睹。也是因为如此,甚至产生了诸如林折木和任苒是不是在交往的流言。我知道他们是出于某种程度上的嫉妒,但对于我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和任苒是朋友,所以能一起聊天罢了。
在对待这个问题的看法上我和任苒意见一致,许多毕业后除了同学聚会可能都不会再有交集的“普通同学”,根本就不需要在意他们的看法。倒不如说,过于在意的话反而是自讨苦吃。要是因为流言蜚语的缘故伤害了自己的朋友,那便是得不偿失了。更何况所谓的同学聚会我和她以后估计也不会参加吧?
等等,也许少跟我们接触对于他们而言更安全更好才对?
这么想着我看了看窗外,连日来的阴霾今天倒是一扫而空,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窗里射进来竟隐隐约约露着几份我不太适应的温暖,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我突然开口说道:“任苒,要不要下去散散步晒晒太阳?”
她愣了愣,以打量的眼光盯着我足足数秒——
“不去——嗯,我打算睡个午觉,反正是体育课也没关系。”
“就算不是体育课对你来说也没关系吧?”
“那倒也是,午安。”
她挥挥手,便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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