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途
作者：惘小昔
——求你不要把我，逼上末途。
下午3点，末途旅馆。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大却很密，一滴一滴掉落在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嗒嗒嗒”的声音很有规律，令人沉静。
我趴在打开了的窗户边，看外面因风摇曳着的树枝。一些花瓣散落在四周的泥水中，原地划着圈儿。
这里是外婆的房间。
后面传来门推开时“吱啦”的声音，我回过头，只见外婆拿着床被子走进来。她把被子随手盖在床沿上，然后转身要走。
“外婆！”
她定了一下，回头冲我一笑，
“在干嘛呢？”
我指向窗外，“外面下雨了呢。”
“嗯。”
她别着头想了想，好像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今天是鬼节来着......”
鬼节，听起来不太妙。
外婆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我说：“晚上我们去二楼睡吧！”
“诶？为什么？”二楼的房间太宽敞了吧。
“你知道了也好。”她走向房间的最东边。
那里是一扇门，跟隔壁房间相连，但常年紧锁着。隔壁房间不知为何从来都没什么顾客。
外婆把手附上门，拍了拍。
“以前，那个房间死过人的......”她的语气很低沉，让人有些害怕，“是个女的，上吊在里面。”
我感觉自己咽了口口水。
窗外的雨势好像加大了不少，“噼里啪啦”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外婆叹了口气，正准备出去。前台的小李突然跑过来，两手扒在门沿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阿姨，你大女儿刚刚打来电话，今天住在这儿。”
我脑海里闪过舅妈和表姐轻蔑的脸，得知他们要来，有些不舒服。
外婆表情略带困扰：“最近房间都很紧啊。”
于是我希翼地看着她，期望她能拒绝。
她思索了一下，还是转过头来看我：“末末，今天外婆跟舅妈她们睡楼上，你自己睡这里好不好？”
“诶？！”我猛地跳起来，“可是......可是隔壁房间有鬼啊！”
外婆笑了：“那是我吓你的，怎么可能有鬼。”
“那也不要！我才不要一个人睡！不可以让她们在一起，你来陪我吗？”
“乖，外婆跟舅妈好久没说话了，让我们一起说说话嘛。”外婆摸摸我的头。
我还是不死心，一想到要独自一人睡在死过人的房间隔壁，心里就一阵恶寒。
“没关系，我跟你们挤一挤好了。”
外婆没再说什么，而是起身离开了。
我望向窗外，一片花瓣正好被吹落，摇摇摆摆地落到地上。
花瓣的颜色，鲜红刺目。
舅妈她们还是来了。
晚饭吃得很不开心，当然是针对我说的。舅妈和外婆欢快地聊着天，表姐又时不时打个浑儿，饭桌上笑声一片。
我沉默着坐在外婆一边，小口小口扒饭。没有加菜的饭，果然很难下咽。
雨下得越来越大，有即将使旅馆倾倒般的气势。
吃完饭，舅妈她们出门买东西；我和外婆一起回到房间，开始整理床铺。
我把最后一只角叠好，怀着最后一点希望，再次问外婆：“外婆，今天晚上我还是去你们那里睡吧？”
“别说傻话了。”
幻想一瞬间被击碎。
我低头，喏喏地回复：“我跟表姐......好久没聊天了，也考虑一下我嘛。”
外婆停下手中的动作，语气也不耐烦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怕鬼吗？还想那么多借口！”
既然知道......就别留下我一个人啊！
我既有种目的被识破的尴尬，又有些不能理解的愤怒。正当我想再搭话时，外婆干脆甩开我的手，站了起来。
“今晚你就睡在这里！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她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我呆呆望着被关上的门，觉得心里满是难过。
雨怎么都不停呢？
最终，还是到了睡觉时间。
我坐在床上，叫住即将关门的外婆：
“外婆......”
她无奈地看我一眼，道：“如果有什么事情，自己上来找我好了。没什么可怕的。”
我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门缓缓关上。
一开始还能听到外面噪杂的声音，我闭上眼睛。窗户开了条小缝，几滴雨丝夹杂着风吹到我脸上，冰冰凉凉的。
听这动静，后半夜估计要打雷了吧，我想。
很快，门外的噪杂也停止了。诺大的房间里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呼吸声。
“滴——答——滴——答......”
这是，钟的声音。
呼，我嘲笑起精神紧绷的自己；又不是第一次在这个房间里睡。
只是，房间越是安静，我就越容易想起隔壁房间死过人的事情。外婆说的话在脑海中不断回响，眼前不禁浮现出一幅画面——穿红衣的女子，双脚悬空，在房梁上荡啊荡......
没事的，我安慰自己，这世上没有鬼。
但忽然，我觉得一股气流划过脸颊，就好像有人俯下身来轻吹一口气。顿时，我整个人都清醒了，感到鼻子略略发痒。
猛地睁开眼睛——什么都没有。
是，是风吧......
我坐起来，把窗户完全关上；这样就不会有风了。
重新躺下，把被子一直盖到鼻子下面，我又闭上眼睛。
年代久远的窗子被风刮得嘎嘎地响，隐约还能听到呼啸声。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东边那扇门。
真是的，为什么偏偏在今天下那么大的雨。
“今天，是鬼节......”
这个睡姿的话，就算门那边发生了什么，也完全察觉不到......
恍惚中，我好像听到女人笑的声音；冷冷的、若有似无的，轻笑。
诶？！是错觉么？
声音传来的方向仿佛就是——背后！
不可能的，一定是我太紧张了。我死死闭着眼睛。
求你了，求你了快点睡着吧！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到后来简直就像贴着我耳朵在说悄悄话一样。我从床上蹦起来，向四周看去——
什么也没有。
果然，只是我的错觉么？
我呆坐了一会儿，等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了，这才躺下去。
视野被黑暗所占据。
总算安静了不少，我慢慢把思绪从鬼故事里抽回，逐渐有了些睡意。
可是。
“啪！”
什么声音？！
我猛地又醒了过来。
“啪！”
很耳熟的声音，这难道不就是——
在木地板上跳的声音吗！
响动并不大，但对我来说足够清晰了。这次同样，是从背后传来的。
不要再这样了......
我把被子整个盖在了头上，捂得严严实实。虽然有些呼吸困难，但我不想再把头探出去一分。
房间里稍稍安静了一下，我刚要松口气，就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啪！”
这次，好近！
我能明显感觉到，那个声音，正逐渐朝我的方向走来。
如果能早点睡着就好了......
“啪！”
已经，到了床边。
再过一会儿，是不是就会有一只女鬼，披散着长发，出现在我眼前？
我深吸一口气，一把掀开被子；这次我不再看周围，而是径直奔向房门，把它打开，然后冲了出去——
快点，快点去二楼！
我喘着粗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外婆房间门外。
门被我“唰”地一声拉开，房间里人的目光顿时纷纷落到我身上。
外婆站起来，皱起眉：“这么迟了还不睡？”
“房，房间里有鬼......”我磕磕绊绊地回答。
“都说了这世上没有鬼。”
“真的有！”我都快哭出来了，“刚才我听到了笑声，还有人在地板上跳！”
我看见表姐鄙夷地扫了我一眼，接着不屑地说：“你差不多够了吧，就那么黏外婆？搞得好像外婆是你一个人的一样。”
“不是，是真的有鬼！”
我死拉着外婆的手不松开，“外婆，就今天一次，让我跟你们一起睡吧！”
外婆却好像没有察觉到我的急切，语气平静：“夜晚很短的，你忍一忍就好。”
我拼命摇头。
“那要不这样好了，”她道，“我陪你下去一起躺一下，如果我也听到了那些声音就让你上来，怎么样？”
“诶？”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让我一起睡是这么难的事情吗？
外婆语气不容置疑：“到底同不同意？”
我......
想到还得回到那个房间，我就感到浑身打寒颤。
但起码如果外婆听到了，也能......
我定了定神，把到口边的呜咽咽下去，看向她：“那说好了，如果听到了就让我上来。”
“好。”
于是，我带着外婆走下了楼梯。
我们全程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黑暗之中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外面的雨声还是隐约能听见，雨势没有丝毫减轻的迹象。
门开着，和我闯出来时一样。我松开紧抓着外婆的手，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呢？
我站在房间中间，正纳闷着。忽然，我脑中的弦断了——
窗户居然大开着！雨丝毫无阻拦地飞了进来，床头已经湿了一大半了。
“外婆，窗户！窗......”
“外婆？”
外婆把门缓缓关上，然后“咔”地一声，锁上了。
这是......什么情况......？
我一时没能理解外婆的行为，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她走上楼梯的“吱嘎”声响起，我才反应过来，扑向房门——
外婆她，抛弃我了？！
我死命地拍着门，转几下把手，再拼命拍门。
“外婆，把门打开啊外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房间里？！还把门锁了？！这一定是个噩梦！
“外婆，这里真的有鬼！......”
这次是真的哭了出来，鼻涕眼泪流了满脸，但我一点都没能在意。
求求你了开门啊！！！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四周一片漆黑。连着隔壁房间的门好像晃动了一下，接着缓缓打开。
窗外开始闪现白光，雨点打在窗台上“哒哒哒”吵得人心神恍惚，有几滴溅到了我身上。倾盆大雨的喧哗，掩住了我的敲门声。
不会再有人来，救我了。
我最后撞了一下门，接着无力地倚在门上。
身后又传来女人阴森森的轻笑，同时，“啪、啪、啪”的跳动声离我越来越近。
不......要......
转头的瞬间，雷声轰隆大作！
“啊———————————————————————！”
“怎么回事，一大早就来警察？”
“好像是老板娘的外孙女死在房里了。”
“诶？”
the end
后记：这只是我的一个梦，经过艺术加工......逻辑和中心思想什么的就不要纠结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表达什么，对外婆的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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