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不爱喝酒,是人群中眼神黯淡的人之一。
常在冷清的巷子里站上好久,然后叹口气孤零零转身钻入公车回家做饭。
张先生从前并不孤零零,准确说应该是一段时间不孤零过。
和肖小姐的故事又是另一段漫长的故事了。
总之,肖小姐从大门走进了张先生的生活,除去一片荒草,又种出了一束花,然后忽然又不着痕迹地消失了,凭空地,就像她出现的那样。
没了肖小姐,生活还是继续流吖流,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子。
张先生尝试难过了一下,因为他觉得这种时候他是应该悲伤的,而悲伤的人通常会喝酒,就像宗教仪式里的献祭,庄严肃穆。
于是张先生操持起啤酒,早午晚准时吹足三瓶。
可是,张先生毕竟不是个普通人,张先生内心不灭,他是藏在人群中的画家,画家中的科学爱好者,科学爱好者中的天文学家。
喝下第三百七十六瓶啤酒的时候,正好一颗流星慢悠悠划过窗子,摇曳着青绿的光,张先生通红的眼睛看到了一切,他放下瓶子,把口水咽下去,晃了晃鼻子,用手把胀成气球的脑袋戳开按回原来的模样。
是的,张先生脑袋里蹦出了一个雷鸣的想法,想法变成一把刀,利落地把张先生胸口的草剃掉。
利落的张先生花了一整宿从阁楼翻出虫蛀卷角的书,然后牢牢记住那个办法:在月明星稀的晚上,把两耳绑着红绳、涂满萤火虫汁液的生铁锅放在屋顶上,就能收集到来自星际的小小陨石。
他爬上屋顶,开始弄。
这些事情是不能跟别人谈的,毕竟懂的人会懂,不懂的人你解释再多也是徒劳,张先生深谙此道。
巷子里偶尔有婶子端着咸菜路过,张先生就在屋顶上往下敷衍几句,“嗯吖吃了哈哈哈你吃了没”。
然后等她缓缓走远,收起嘴角,心事重重地看着天空。
直到霜水打在肩头,野猫睡去,张先生才抠抠脚,就像当时肖小姐一贯的动作,这时候张先生脑袋总会浮现她的大脸,然后手指往百会一戳,“滋”那么一下大脸又消散,屡试不爽,按按发麻的屁股,转身入屋。
银河旋转冰架消融,黑洞吞吞吐吐,高架桥下的老人缓缓提肛,黑鸟穿过宇宙射线,张先生心无旁骛地端着一碗饭在铁锅边守候。
他深知这是一件碰撞概率的事件,就像小时候守在结满果子的树下,拉开衣角长成兜子,等待着一只成熟的芒果自动掉落,正入怀中。
蓝绿的小陨石带着星尘,在光年外飞奔,其中有一颗必定策马扬鞭奔腾而来,张先生是这样坚信着的,就像明天六点十三分必定从地平线探头的太阳,七点十五分响起的手机,八点准时掉落厕所的粑粑。
一切都是既定的事实,牢靠如同地球引力。
说不定现在锅里就已经沾到了蓝绿的光芒。
等待这种事,急不得,得慢慢来,就像地里一头牛心平气和呼出的一口气。
光是想想就美好,张先生抚平了装满啤酒的肚子,虽然时至今日他还是不喜欢啤酒,但仪式还是必须有的,生活原本就是一个个仪式的拼图,吃饭睡觉排便,无故停下来是不对的,就像闯红灯是不对的一样。
你问张先生收集蓝绿陨石有什么用?
风干,下酒吖。
其实我知道的就那么多了,张先生讳莫如深。
你问张先生最后有没收集到蓝绿陨石?
我不知道,已经许久没有人看到他了,就像广场上悄悄飞走的一直普通鸽子,并不会有人注意。
据婶子说,最后一次看到张先生在屋顶喝酒是八月十七的夜晚,月亮亮堂,他吹下了一支蓝绿的液体,风吹过,身体缓缓一晃,地上就有七个影子,口里喃喃。
爷爷说,掉落在地面的星辰总会有种趋性,从哪里来的东西终归会回到原处。
所以,你猜,张先生最终会摇曳到那个星宿?
角、亢、氐、房、心、尾、箕?
井、鬼、柳、星、张、翼、轸?
奎、娄、胃、昴、毕、觜、参?
还是斗、牛、女、虚、危、室、壁?
就是不知道晃荡的他在木星的大红斑里会不会碰见肖小姐的碎片呢?
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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