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回到魁族族地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自称摩耶族的异族人。魁族族地之中竟然出现了异族人,这是包括长老们在内所有魁族人都无法想象的事,因为他们已经和外界失去联系太久太久,所以此人的出现所带来的震动可想而知。
大殿之外,我和白水并肩而立。
大长老——我的父亲站在台阶上,平静的看着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任谁都能听出这句平静的话语之下,压抑着怎样的愤怒,即便是当年在大殿上那些长老要强迫我交出所谓的修行秘宝时,这个男人也未曾动怒。
我微微错身挡在白水身前,将来自父亲的凛然杀机抵消无形:“我知道。”
“你不知道——!”
一念造物巅峰的气势爆发,苍穹顿时电闪雷鸣,除了诸位长老尚能勉强抵挡,其余人等不得不步步退开,远远观望。白水若非有我护着,估计会被当场震昏。
从小到大,我从未见过父亲流露出这么强烈的情绪,嘴唇不由得抿紧。这时,身后的人伸手握住了我冰凉的手,让我惶惶不安的心落实下来。
父亲看在眼中,深吸一口气变得面无表情,似乎从未动怒:“陌叶,杀了他。”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自己一直崇敬的父亲会说出这种话。长老们也是满脸愕然,面面相觑。
诸位长老之一,昔日那个负责管理古树藏书的老人犹豫一下,小心翼翼说到:“大长老,这未必有点——”
父亲抬手打断了老人的话,看着我再一次说到:“杀了他!”
不是建议也不是商量,这是毋庸置疑的命令。
“我不要。”
我第一次违抗了父亲的意志。
父亲忽然展颜一笑,压抑的空气一扫而空。然而下一瞬有雷霆自苍穹垂落,直指我身后的白水。
最不愿看到的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落雷距离白水头顶尚有一步距离之时便遇到了无形的阻挡,崩碎成雷光四散。我看着父亲,看着这个将自己从小养大,无言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男人,轻声道:“父亲,我带他回来只是想告诉您,女儿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白水几度想挡在我面前,但都被我拦住了。
父亲嗤笑看着他:“怎么?你不服?”
白水沉声到:“您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吗?是因为我是异族人吗!”
这句话也是问出了在场不少人的心思。
“不,恰恰相反。”父亲右手高举:“正因为你不普通,所以我才必须杀了你。”
苍穹震荡,一个女人虚幻的身影浮现而出。
“不可能——!”有长老神色震惊,不敢相信地喃喃道: “她——不可能!她明明——”
看着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感受到对方传来的熟悉魂力,我脑袋一片空白。
父亲仿佛一下子才苍老了许多,他沙哑开口:“小时候,你一直问我,你的母亲在哪里。”
“你一直想知道当年那个和我并列的天才人物是谁。”
“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呆呆看向父亲,无法回答,无法思考,只有剧烈的心跳声在疯狂回响。
“她就是你的母亲,前代魁族大长老之女,陌雪!”
“你不是没有修行的天赋!而是我和你母亲封印了你的灵魂让你不能去修行!不仅是你,整个魁族所有人灵魂都被我们封印了,所以他们今生今世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更进一步!”
(?!)
父亲的声音近乎疯狂,肆无忌惮。
“父亲?”
难道他不明白自己的这番话意味着什么吗?
“陌胥!你疯了!”
“你这是要毁掉魁族!”
得知自己苦修多年不得寸进的根源竟然是由眼前这个男人一手造成,诸位长老们同样疯狂起来。
“我疯了?”父亲一扫以往的稳重,不屑的看着诸位长老,冷笑不已:“你们这群老家伙懂什么!”
“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
他森然的视线掠过众人,语气有几分阴森。
“要是把你们都杀了,陌雪她会不会回来。”
众人变色,下意识的后退几步,神色惊惧。
虚幻的人影落到地上慢慢凝实,一个白衣女子站在我面前,表情略显古板,没有太多灵动,但我能感觉到她正注视着自己。
昔日的猜测如今得到了证实,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眼睛微微湿润,千言万语在心中打转,最后化作人生中第一声:“母......亲。”
可她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没有回应。
“父亲,母亲她为什么——”
“你们先滚吧!”
父亲毫不客气的将诸位长老驱逐,事到如今他也没打算给他们好脸色看,白水则被他直接击昏。
大殿前很快只剩四个人,父亲走到母亲面前,温柔看着她半晌,说道:“这几年一直没时间陪你,今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在大殿前的台阶坐下,母亲像个木偶一样坐在他右边,我坐在他左边。
看着远方的天空,父亲缓缓讲出那件埋藏在心底、从未对人讲起的往事。
只要是生命,都总会有走到尽头的一天,这是谁都无法逃离的宿命。而这个故事,则从一个垂暮的老人讲起。
“魁族上代大长老是一个很有抱负的人,只是他的天赋并不强,能成为大长老也不过是临危受命,大长老这位子一直都是由魁族最强者来坐的。”
“不是因为谁的拳头大,而是一种必须!”父亲看了我一眼,叹息道:“幻界的存在,其实是依靠每一代大长老的力量去维持的,这个事实我也是在成为大长老之后才知道。”
“真正的幻界,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被敌人摧毁了。残存下来的族人离开故土,在虚无中远行,直到有人机缘巧合之下踏入了魁族传说中的境界——[一念化身成界]。”
随着父亲的讲述,尘封的种族历史在我面前铺开。
“他不忍族人们继续流浪,于是化身幻界庇佑族人。但,即使是世界也有毁灭的一天。魁族经过几代之后,幻界抵御[虚无之蚀]的力量开始衰退,整个世界变得不稳定起来,先是各种自然灾难频繁发生,随后天穹崩落,开始被虚无侵蚀……”
“这时候魁族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举族离开再次流浪,要么想办法抵挡虚无之蚀继续入侵。或许是换了个环境,那一代的大长老同样达到了一念成界的实力,最终他也选择了化身世界。”
父亲轻轻抚摸着身下的石阶:“从此幻界就多了一个心照不宣的传统,那就是当代大长老必须在幻界崩坏之时化身为界,确保种族传承和延续——直到上一代大长老即位。”
“上代大长老的天赋的确是他那一代当中最好的,可是比起前一代和后一代却相差太多,更别说和现在的你相比,但是——上代大长老发现了一个秘密!”
父亲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那就是,幻界的崩坏其实是人为的!而且不是别人,正是魁族自身!”
我心中震惊,真正让幻界崩溃的是魁族?!
“难以置信不是吗?我当初得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但事实正是如此。”父亲长长叹了口气:“生灵修行就是掠夺外力以壮自身。若是在原本的幻界,这么做自然没问题,毕竟那个幻界是天地诞生,被掠夺了能量也可以自行通过虚无补足。可是以人身化作的世界终究是后天之物,如杯中水,用一滴少一滴,当剩余的能量无法维持幻界的稳定时,自然就迎来了崩坏。”
“上代大长老天赋不行,但他女儿却是不世之才!在上代大长老弥留之际,她已经踏入一念造物的巅峰,随时能登临至高境界!”父亲眼中浮现出一丝疯狂,像是质问这个世界一样大声怒吼:“可是凭什么她要背负这个宿命!凭什么我们要为了那些杀人凶手付出那么多!上代大长老不服!我也不服!所以我提出了一个计划——包括我在内,封印所有人的灵魂,让他们修行再无进步可能,并且抹消了相关的记忆!尽管上代大长老的女儿最后还是以身化界,但已经无人能从她身上夺取力量——”
最后一句话父亲说得平淡,但我却听出了他那在所不惜的坚决。
(为了所爱之人,不惜背叛整个族群吗?)
我看着昏迷一旁的白水,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原本以为故事到此结束,父亲却继续说道:“当时魁族还有个人稍逊于上代大长老之女和她的丈夫,他们没想到那人会疯狂到在上代大长老之女化身为界时,趁机下毒手夺取了她的部分力量!以至于上代大长老之女被虚无的力量反噬,最终虽然杀了那人也完成了化界,但是——”
父亲低头看着母亲空洞的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仇恨。
“她的神魂,却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为了不让最后的魂力流逝,她把自己最后的魂力封印在刚出生的女儿的灵魂里。此往,她虽然也有神志清醒的时候投影出现,但大多数时间......”
看着宛若人偶一样坐在自己身旁的女人,一切无需多言。
我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父亲长吐一口气,哑声道:“你母亲清醒的时候,时常对我说,若是哪一天你走出了自己的路,让我不要阻拦......但我绝对不允许同样的事再重现,你明白吗!”
听着父亲近乎哀求的语气,我抽泣着点头。
父亲在母亲面前蹲下,温柔注视着她呆滞的脸:“雪,我们的孩子长大了,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
仿佛是被父亲的话触动,母亲的幻影一颤,灰暗的双眸闪过一丝微弱的灵动,复苏的气息从她身上传来。
在我和父亲的注视下,母亲的幻影抬起手,如同神志不清的老人一般断断续续地开口呼唤:“陌......陌......叶.......陌......陌叶.......”
“我在这里......”我抓住母亲的手,刚止住的泪水在此汹涌而出:“女儿在这里!”
母亲的手没有一丝的温度,也没有实感,毕竟只是以幻术凝聚而成的幻影,但即使这样我依旧感到一股庞大的热量从心底和灵魂喷薄而出。妖皇说我是被这个世界爱着的人,如今我终于深切地感受到了。
“......封印......灵魂......不得修行......”
“你母亲的意思是让我们封印他的灵魂,让他无法修行,有什么问题吗?”
我拼命摇头:“我发誓我一生都不会教他修行的!”
父亲颔首,一指点出给白水的灵魂布下一层封印。
母亲同样伸出手布下第二层封印,看着我嘴巴动了动,然后慢慢消散。
“你长大了。”
我读懂了她最后的唇语,挥手布下第三层封印。
看着这个世界,看着沧桑的父亲,我忽然笑了。妖皇的到来让我体会到何为快乐,但他的离去并不意味着我重坠孤独。今天我才明白到,原来我一直都被关注着,陪伴着,只是我未能察觉。
“你已自成一界,日后就不再属于幻界,按照族规,你将被逐离幻界,未经允许不得返归。”
父亲最后看了我一眼,拖着萧瑟的背影走进大殿,毫无感情的声音传遍整个幻界:“以魁族第十六代大长老陌胥之名,将陌叶逐出幻界! ”
天空沙沙下起了雨,仿佛这个世界赠别的泪水。
我跪倒在大殿前磕了三个头,然后抱起昏迷中的白水。转身时,我看到一张扭曲的脸。
“姐姐!你真的要为了这个人离开幻界吗!你真的要离开我们吗!”
十三红着眼,在雨中怒声质问我,脸上分不清是雨是泪。
我微微垂下眼帘,意念一动青伞出现在他头上:“十三你长大了,已经不需要姐姐照顾了......魁族就交给你来守护了。”
说罢不作停留,一步一步踏上虚空,走向幻界苍穹之外。
“那样的话我宁愿永远都不长大!”如同被抛弃一般的悲鸣穿透风雨而来:“姐姐——!”
我带着白水向虚无深处的摩耶界走去,一如当年的离开故土的魁族,但不同的是我有着可以回去的场所。
然后,除却父亲和我还有十三,所有魁族人关于这件事的记忆全部被雨水带走。
......
重新回到摩耶界,我变得沉默许多,倒是被抹除了记忆的白水一如既往,看得我都不由得羡慕。不过羡慕归羡慕,这份记忆即便再沉重我也不会选择舍弃。
由于本体在中央山巅沉睡修养,所以我以魔物为理由禁止白水前往。很快蔷薇谷对于白水而言就失去了吸引力,加上我从未对他隐瞒山谷外的世界,他开始对山谷内平淡的生活感到厌倦。
这一天,白水再一次提到:“陌叶,我们到山谷外面去吧?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我抬头望向苍穹,距离摩耶界彻底稳定还需要数年时间,这也是虚无之蚀冲击最剧烈的时间,我必须全神贯注应对,于是说道:“我现在还不能离开,再过几年吧。”
白水无趣的叹了口气:“又是因为那个魔物吗?”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那我留下来陪你吧”,而是望着远处的高山,低声说:“陌叶,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对此,我心中没有失落也没有意外,只是平静的嗯了一声。
兴奋爬上白水的脸上,但他很快就收敛起来,只是言语间的激动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对于白水的承诺,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曾几何时也有人对我说过,说有朝一日还会再见,但似乎他口中的再见跟我所期待的再见并不是同一个意思。
“......这并不是我所想要的。”
我站在河边迷茫看着自己的倒影自语,创造了世界,创造了想要的一切,为何却感到更加的孤独?
白水一走就是整整一年。
一年后,白水再回到蔷薇谷时,身上到处是伤疤,眼神变得像刀剑般锋利,但看到木屋前的我目光瞬间变得柔和下来。
随后白水再度离开了蔷薇谷,继续他的征程,而我则依旧站在木屋前思考着。
又过了一年,白水将摩耶界数十个城镇尽数攻下,在蔷薇谷东面建国,被称为摩耶王。
同年,天降异人。一男一女自苍穹而坠,目睹之人包括白水之内无不惊骇莫名。白水让人将两人捉住,并搜出“奇书”一册,修者可窥长生。
谁人不想长生?王者更甚。
这一男一女来自另外的世界,男人叫须骨,女人叫红鲫。两人本在一遗迹中冒险,却无意中触及了未知机关被直接传送到了摩耶界内,以致巧合的避开了我的感知。
一开始,对此我也只是抱着看戏的态度,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须骨和红鲫竟然要开始教白水修行!
山谷中央,绝巅之上。
我从摇篮中张开双眼,呆呆的望着苍穹半晌,一缕意念落入木屋里的化身上。
“白水,你真的决定要开始修行吗?”
“嗯!我要成为一个比你还强的人。”
“为什么?”
“我要将那个魔物杀掉,让你从镇守中解脱出来,然后我就可以带着你去看外面的世界!”
温柔而真挚的声音在小小的木屋里回荡,我看着他那不知何时变得刚毅沉稳的脸庞,伸出双手轻轻摩挲。
我终于无法将他视为自己创造的[东西]。
“你是个真正的人啊白水......”
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突然说什么傻话?难道我还不是人吗?”
我展颜一笑:“我的意思是说算你还有良心,一直觉得你没良心真是对不起了。”
当年创造白水的时候,一切都是按我心中的最高设想来设定,包括他的天赋。虽然在幻界的时候,我和父母一同出手给他的灵魂布下了封印,让他无法修行。但是封印针对的只是无法修行魁族的幻术,无论如何我们都没想到,白水得到的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术],以至于我们设下的封印成了毫无用处的摆设。
白水开始修行后摩耶界与[虚无之蚀]的平衡打破了。每时每刻我都能感受到自己的魂力被吞噬成为他的力量。当他再次回到蔷薇谷时,已经达到了[森罗万象境]——只要杀了他,被他夺取的力量自然就会回到我身上,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摇篮边上,黑色的凤蝶缓缓扇动翅膀:“陌叶!为什么不杀了那东西!”
我幽幽反问:“为什么要杀他?”
“原因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他开始修行了!”
“幻魂,白水他是个人,一个真正的人。”
凤蝶落到我胸前:“可笑!他不过是你创造出来的东西罢了!”
“他不是东西,他是人——只要是人他就有选择的自由,自己的人生也好,未来也好。”
“哪怕他的选择会毁了你吗!”凤蝶一声冷笑:“我说,陌叶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东西了吧?”
我没有回答,缓缓闭上眼再度沉睡。
“等到你的灵魂被他抽干迎来崩坏的时候,你可不要后悔!”
尖锐的声音回荡于绝巅之上。
随着白水境界的不断提升,摩耶界开始出现不稳定的征兆,仿佛裸露沙滩上的珍珠,日夜受到潮水的冲击。然后,在白水突破到相当于一念造物的境界时,艰苦维持的平衡天平瞬间倾斜。
下一刻,苍穹传来蛋壳破碎的声音。无数人和我一样抬起头,只见晴空万里的苍穹忽然出现一道裂缝,随后天空的碎片落下,露出了深邃的[虚无之海]。黑色的[虚无之蚀]在缺口边缘侵蚀蠕动,贪婪地蚕食天空。
(开始了......也结束了。)
我躺在摇篮里看着这一切,无喜无悲。
白水问我是否有办法阻止,办法自然是有的,但那显然不会成为我的选择,所以我默然摇头。
在我这里无法得到帮助,白水去找须骨和红鲫,并从他们口中得知,虚无中存在着强大的存在,他们近乎无所不能。于是白水决定向那些强大的人寻求帮助,但若是本体横渡虚无必然浪费极多时间,而他不知摩耶界还能撑多久,所以他选择了神游......
我有心阻止,却不知如何开口,因为我无法向他说明他只是被我创造出来这个残忍的事实。
......
“哈哈哈哈——!原来我才是真正的魔物!哈哈哈哈——!”
在即将被[虚无之蚀]吞噬的峰顶上,白水仰天发出凄厉的狂笑,泪水肆意奔涌。
若你知道自己只是被人凭空一念造出,你会怨恨这样的一生吗?你会吗?你不会吗?你真的可以接受吗,自身的存在只是一个幻术这个事实!
“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面部已经麻木,他依旧止不住笑!陌叶,自己,这段人生,这个世界,一切都显得这么可笑!
“我是一个真正的人?别把人当笨蛋啊啊啊啊啊混蛋!对你而言我只不过是为了代替摇妖皇而存在的幻影而已吧!”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真相!回答我啊!陌叶!!”
苍茫天地之间,没有属于他的过去,也没有属于他的未来。回首跌宕的一生,原来那只是某人的梦。
歇斯底里过后,白水无力跪在地上,[虚无之蚀]就在三尺之外。
哀大莫过于心死。
要守护的人不在了,要守护的世界也没了。
这段虚假的人生也好,这些无根以托的回忆也好,都没有意义了。他将世界之心贴在额头,所有的记忆铭刻进去。
“虽然没有见过你的外祖父,但我很感激他......”
白水释然一笑,猛然将手插入心脏,面容扭曲地用心头热血在地上布下一个结界。意念一动,一朵青花在结界中央盛开,花蕊处躺着一个朦胧的人影。
他将世界之心轻轻放在青花身畔,身上的力量随着他生命的流逝而消散,化作点点光斑融入人影,成为她成长的力量。
“陌上青花玄......铃开......琉璃叶......青花为......命引......誓......血化......魂咒,只......祈来世......相遇时......呵呵......咳咳,来世吗......”
(像我这样虚假的存在会有来世吗?)
用最后的力量凝聚出陌叶为他做的面具带上,面具上的五道猩红血痕分外可怖。白水摇摇欲坠站起,然后张开双臂带着解脱主动坠入[虚无之蚀]。
许久,红色短发的青年从虚无中走出,看着世界之心和静静绽放的青花,感受着青花传来的熟悉气息顿时双眼赤红,泪流满面。
“呃啊啊啊啊啊——!”
悲恸的哀嚎回荡虚无,十三神情狰狞,目眦欲裂。
“白水——!就算你轮回千百世我也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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