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腐臭充斥着整个屋子，尸体身上密密麻麻的鳞片涂抹上大片干枯的血液，被染红的桌椅被褥，被粉碎的酒杯盆碟，无一不表现着当时的激烈，渡葵感到不寒而栗，格伦则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可怜的孩子。”渡葵哀叹起来，“我们该帮帮她，虽然太迟。”
格伦闻言冷笑说：“可怜吗？她怀孕了，孩子的父亲并不属于里瑞拉。她违反了她们的守则，选择追逐自己幸福。这说明她有所觉悟。”他顿了顿，“这谈不上可怜，要我说就是活该。”
渡葵听着有些恼怒，想开口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现在，我判决。”格伦表情变得严肃，语调低沉，明明听审者仅有渡葵一人，他依旧无比认真与虔诚。渡葵能隐约感受到似乎有什么存在这一刻目光停留于此处，她稍许手无足措，视线落在胸襟，这种情况她经历了不止一次，但还是难以习惯。
格伦一字一顿说：“人鱼少女莉莉丝，违反里瑞拉禁令，有罪。鉴于她已经身死魂灭，刑罚将由炎狱千年变更为，终止此案一切追查，无论对错正邪，永久封存。”
“你疯了！”渡葵表情由惊异转变成愤怒，双手紧紧抓着格伦的衣袖，焦急的叫喊着：“我有异议！这太过分了，为什么要，为什么这样做……”
伴随着格伦的话语结束，莉莉丝的遗骸缓缓消逝，四周空间内相关痕迹化为光点，直至虚无，那个存在的目光并没有因为渡葵的呼唤停留半步，渐渐离去。渡葵一时间难以接受格伦的判决，她想象过无数种可能，格伦从前的许多判决纵使千奇百怪，那依然属于惩罚的范畴。从未试过像这次，就好似故意在阻拦她继续调查真相。
渡葵想开口质问，格伦抢先一步说：“你说什么也没用，你很清楚，不是吗？”
是的，渡葵心里知道。在里瑞拉，格伦就是法典，多么离谱的决定，只要大帝不否决，就是真实。可渡葵不愿意，渡葵同情莉莉丝的遭遇，希望能查清真相，这无关正义与否，只是渡葵一厢情愿。或许莉莉丝罪有应得，又或许莉莉丝含冤而终，不管怎样，渡葵的内心中有个声音，她想要遵从内心深处的自己。
渡葵回答说：“是的。”
格伦微微点头，眼神不可察的闪动，随后说：“那走吧，童先生的案子等着我们呢。当然，如果你想回家稍作休整，现在就可以离开。我只是去找些资料，明天一早再出门。”
渡葵歪头笑说：“那我先回家咯。”
渡葵觉得不太对劲，自己这个上司近乎从不休息，就是那种午饭晚饭睡觉都在工作中解决的人，因此平常他拿他自己作为准则来要求渡葵属于正常现象。可现在他居然愿意让渡葵先回家休息，明天再展开工作。
渡葵甚至怀疑格伦被某些奇怪的家伙附身，这种猜测假若成真，渡葵根本不会感到惊讶。自从来到里瑞拉，各种各样的超自然生物与现象层出不穷，见识广阔之后，渡葵也不如刚来时候那般喜欢大惊小怪了。
想到这里，渡葵脑海不由得浮起许多思绪，两个月前收到那封面试邀请函，自己对里瑞拉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就这么来到这个地方。说起来在家的时候整整一个月没有收到任何面试通知，所有的简历投出去后沓无音讯，难道不是很奇怪吗？渡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直到她想到一个问题——她是如何来到里瑞拉的？
火车？飞机？轮船？她不知道，她忘了，她记忆中没有半点线索。渡葵来到里瑞拉，平淡的面对着这里的一切，直至两个月后的今天，她突然开始毛骨悚然。
归家的路途变得陌生无比，渡葵调转方向，朝着王宫的方向埋头飞奔，惹起路人侧目。渡葵此时此刻才发现周围的视线夹杂着那么多的冷眼与审视，她并未发觉。在异国他乡中生活理应出现又不曾出现的情绪逐一浮现。步幅加快的过程中，她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外壳慢慢剥落，嘈杂喧嚣的闹市一点点的变得宁静，某种存在的意志笼罩着这片天空，整个街区的时间状态如同静止。渡葵知道，大帝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了，非同以往的是渡葵从中感受到些许暖意，这让她稍稍心安。
“你很慌张，怎么了。”渡葵脑海中响起大帝的声音，或许这样形容不太妥当，但实在难以形容这种精神交流，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绝对无法理解。
“尊敬的陛下，我是怎样来到里瑞拉的。我似乎失去了很多记忆……我甚至记不起父母的姓名。我是否已经被亲人遗忘，我，我想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从你接受我的征召，从你接受超凡那一刻开始，你就属于里瑞拉。”
“我不明白，陛下。”渡葵直犯迷糊，“您因何需要我此等一介凡人。我没有钢筋铁骨，没有异术超能，再平凡不过的凡夫俗子，又能帮得上您什么忙呢？”
“你还是这么想吗。我封起你的内心，让你跟随格伦踏遍里瑞拉，旁听审判，直视真理，看起来效果不大。我问你，你知道人们对你的审视因何而来吗？”
“因为我是个异类。”
“你错了。里瑞拉里谁不是异类，但又有谁认为自身是个异类。你明明已经超凡，偏要咬死自己是个凡人。这样吧，童医生的事情，你来担任审判官，格伦作为旁听。假如审判结束后你执意离开，你将忘却所有，回到过去的生活，如何。”
“好。”
“你记住，里瑞拉诞生于太初，经历十六数轮回，见证宇宙中无数文明兴衰繁盛，见证人类文明站起跌倒。我无力用言语令你理解超凡二字的意义，能够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里瑞拉是我们祖先所使用的远古语言中的一个名词，意为神国。”
大帝的意志随着神国二字落下如潮水般退却不见，整个世界就如大帝出现那时候一般，大街上车水马龙，神奇的商品在货架上整齐排列，各种长相奇特的种族互相穿梭又有些许异族情侣恩爱非常。古典与科技的冲突无处不在，偏偏又有种独特的美感——额头长角的美少女在马车上玩手机，这画面难道还不够美吗？
大帝的话渡葵似懂非懂，到底是人是神渡葵也没搞明白，但她的心态比起与大帝对话前有了丁点变化，这是个好的开始。格伦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心如明镜并且心情不错，可转眼想到明天要给这个蠢女人打下手他就一万个不乐意。
同时，他还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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