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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距离撒哈拉沙漠中心的动荡已经过去三天,植物生长异常、动物大规模迁徙,不时有当地人莫名失踪……越来越多的异状化作纸面上的报告放在了狮鬃佣兵团团长办公桌上。

团长泽拉塔塔是位异常高大的黑人女性,四十多岁,与生俱来的威严让面对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聆听教诲。她正一边翻阅面前的报告一边接电话,站在她面前等待派遣的佣兵团菜鸟巴布鲁大气也不敢出。

“我敢肯定这不是裂隙导致的,你们大可不必派TDC来。”泽拉塔塔不满地皱紧眉峰,额头上的纹身跟着聚拢在一起像是大雨前的深色乌云,“现在所有我能用上的人都在巡防,尽力将还处在沙漠中心的人迁出来。如果欧洲隐修会那么有空的话,不妨去联络下该死的夺灵者和凡尘之眼让他们别来捣乱!”还不等那边有所回复狮鬃团团长大人砰地挂上了电话。

屋中充满了死亡的寂静,直到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巨汉从屋子另一头站起来走到泽拉塔塔面前:“怎么?”

“TDC的人要来。”

“谁?”

“阿德勒克莱茨的小子。”

“……哦。”巨汉恍然大悟的声音带着很多巴布鲁这个级别的菜鸟难以解读的潜台词。

“要派谁去?延森?”

“不。”泽拉塔塔说,视线从半空中划过落到巴布鲁身上,“让新人去。”

巨汉抱着胳膊转过身来,看了看这位年轻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将他领到屋子的另一端。那里被铁皮柜、书桌隔成一块宽阔的独立区域,不知道是几手货的书桌上乱七八糟地堆满了打印文件和看似报表的东西。

“你可以叫我会计,巴布鲁对吧?”巨汉在桌子后面坐下。巴布鲁的身高在哪里都算得上,但和会计比较起来他就是棵没长成的小仙人掌。看到他蜷缩在那台小小的笔记本后面屈腿弓背的样子,巴布鲁拼老命才能绷住脸。

“是的,先生。”

会计从电脑上缘瞄过来:“我不是什么先生,叫我会计就行。”他用鼓槌般粗大的手指在乱七八糟的桌面上翻动,不知道怎么一抹,写有巴布鲁名字的马尼拉文件夹就浮现在手掌之下。

年轻人的心一下子就吊了起来,他舔了舔嘴唇,等待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非常不错的成绩。”会计合上文件夹,“会开车?”

“是的,先-会计。我开得非常棒。”

“那么,如果这次的任务你能得到B或者B-的评定,你就可以取得狮鬃佣兵团成员的正式资格了。你明白成为正式成员的意义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敲在耳膜上让巴布鲁忽然恢复了镇定,他直视会计的眼睛:“我明白。”

会计并没有挪开目光,两个人对视片刻,巨汉微微勾起嘴角:“很好,孩子。跟我来。”

他们顺着侧面一道窄小的木门走了出去,穿过走廊,下了三层楼梯,终于来到一扇巨大的双开式不锈钢金库门前。巴布鲁感到心脏砰砰乱跳,他仰头上望,果然看到液压金属门上阿菲丽嘉女神的浮雕,她有着柏柏尔人修长的线条,耳畔垂下的钱币型装饰闪烁着迷人光彩,双臂展开像拥抱自己的孩子那样拱卫着大门。

“传说中的阿菲丽嘉之门,太美了。”巴布鲁喃喃地说。

“也是我们的守护女神,你会慢慢习惯的。”会计拍拍他的肩膀,“过来,我给你看点有意思的玩具。”

迈进大门的瞬间,巴布鲁还在思考“有意思”所指为何,但下一秒,年轻人就被门内的玩具惊呆了。各式各样的武器、装备分门别类地陈列在走廊两侧的方形小厅里,巴布鲁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到了好几架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的大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和RPG火箭筒,有一整面墙壁上挂满了不同型号的电击枪,在军用丛林开山刀那里,年轻人几乎要走不动路了,要不是会计硬拉着他,巴布鲁绝不会再移动半步。

这段路程他走的心痛如绞,直到两个人停在一道卷帘门前。

“告诉我这趟任务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巨汉问。

“安全地将TDC的人带回营地?”巴布鲁声音里有点不确定。

会计眨眨眼,有点不放心地问:“……你知道TDC是谁吧?”

“……呃。资料技术中心(Technical Data Centre)?”巴布鲁措不及防,“就是一堆,书呆子,什么的?”

发出一声痛苦呻吟,会计用手捂住脸,发出类似罹患消化不良症状的病人才能使用的声音:“好吧,我来给你补课。”

TDC,官方名称是裂隙追迹者(The Damaged Chaser),直接受隐修会元老领导,一级外勤成员从未超过五个。这些人的事迹通常只在暗网有所流传,他们是裂隙的探索者、碎片的保护者,为了不让那些富有力量的裂隙碎片落入他人之手,TDC从不畏惧牺牲。二战时期,为了从法西斯手中夺回碎片,那一代的追迹者全军覆没,随后他们又参加了阿富汗战争和海湾战争,以各式各样的伪装身份接触因为战乱流入黑市的碎片,其中有许多物品一直以来都是作为文物而不是遗迹碎片被世人所认识。

在会计平板无趣的叙述中,巴布鲁可以听出这其中隐藏了多少令人心潮澎湃的故事,这让他对自己的任务满怀期待,即将成为狮鬃佣兵团正式成员的兴奋都被压在了这种情绪之下。

“但是。”会计一脸无奈地丢出转折,“现任的裂隙追迹者和他们的前辈不太一样,更……年轻,更……自由派。瑟那个小姑娘还好,只是性格上有点问题;烈吗,从出生起就是个刺儿头,而且他的家族非常、非常难缠,一不小心被阿德勒克莱茨家缠上,你这辈子就算完了。”

这话如果从别人嘴里冒出来,巴布鲁还会觉得对方是危言耸听,但会计可不是那种希望通过危言耸听吓得菜鸟屁股尿流获得快乐的类型。事实上,如果巴布鲁不是个纯•菜鸟的话,都别想听到这个巨汉多说两句话。

巴布鲁想了想:“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务,会计。你可以听听其他人的说法,他们都说我是个好拍档,我能和**的公犀牛共处一室还不会遭到攻击。更重要的是,现在兄弟们都在关注撒哈拉的事情,我虽然不能去巡逻,但也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会计有点惊讶地抬眼看向巴布鲁,这恐怕是他第一次正视面前年轻人,他体格健壮、笑容开朗,更重要的是巴布鲁身上那种直白坦荡的气质,的确让人无法生出讨厌的感觉。直到此刻,会计才明白他们可敬的团长泽拉塔塔的意图。

“……希望你运气好点。”会计喃喃地说,伸手按下卷帘门左侧的按钮,金属卷帘徐徐升起,屋内灯光随之点亮,巴布鲁看到那架所谓的“玩具”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会计对他的反应十分得意,巨汉重申自己的问题:“现在知道这趟任务最重要的是什么了吗?”

“呃……”巴布鲁扭头看他,感到颈椎骨喀拉作响,“更酷更炫更牛逼?”

“妈的,说对了,就是这样,孩子!”会计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毫不在意自己差点把这个年轻人推倒在地,“让那些TDC的有钱人看看我们非洲狮的风采!”

无论会计的初衷为何,巴布鲁总是愿意与人和平相处的。

他比飞机降落时间早半小时到了开罗国际机场,还没通过安检就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广播,告知某一班飞机因故迫降,请相关人士耐心等待。年轻的佣兵反转照片,果然看到相同的航班号,忍不住叹了口气。

然而糟糕的运气并没有在此止步,半个小时之后,那位裂隙追迹者乘坐的飞机一侧引擎在空中燃起烟雾的消息就开始在各大媒体上循环播放;两个小时之后,国际机场开始涌入惊慌失措的旅客亲友;当飞机上的某位乘客在推特上传了一张倒在通道上生死不明的空乘人员照片后,所有社交媒体都炸开了锅。

绝望的年轻人拨通了内勤电话:“我现在怎么办?!快让团长过来、不然会计也可以!!!”

那位内勤十分淡定,事实上,他的态度似乎淡定得过分了,巴布鲁甚至都能听到电话那段传来悠扬的夏威夷草裙舞音乐:“那可是阿德勒克莱茨家的烈啊,到了飞机应该降落的时候他就会下来的,不用担心。”

“什么?!?!可是——”

“冷静一点,孩子,深呼吸。我已经通知了团长,大概、可能、也许因为从穿尿布时起就跟着上一任团长横扫南非,干掉的夺灵者足有一个加强团那么多,她对这种无关紧要的小危机有她自己的处理方式。而你要做的就是在机场大厅里找个冷气强、离自动贩卖机近一点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坐着,别让那个捣蛋的小家伙独自跑出机场,明白了吗?”

“我——”巴布鲁还没有说完对方已经挂上了电话,张口结舌半天,只能悻悻地关上了手机。此时,那架班机上乘客的家人已经来了一小部分,他们脸上的张惶让巴布鲁心生怜悯。他想起会计口中“难缠的阿德勒克莱茨家族”,忍不住为素未谋面的TDC外勤人员感到担心,如果那个家伙的家人听说飞机出事的消息,一定也会很担心吧?

巴布鲁的念头还未落,机场大厅忽然穿出喊声和哭声,有名年轻的埃及女人倒在同行人怀里,面色惨白,几个年龄更大的女性凄凉地拥抱在一起,他们身边的男人木然地呆立着,双眼望向大厅的伫立的巨大屏幕。

那是埃及有名的新闻播报员,他正用肃穆的表情告诉世人一个悲惨的消息,伦敦希斯罗机场飞往埃及开罗机场的MS778班机,已经从雷达上消失了。

“哦,天哪,烈。”巴布鲁说。

那位在各大洲隐修会名声在外的刺头——烈,也就是布莱特•V•阿德勒克莱茨,并不知道在血亲之外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在担心自己,不过,即使知道,他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对此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他正从三万米高空坠落。

从三万英尺高空下坠绝不是什么令人感到快乐的事情,氧气稀少,冷的要命,每一秒都让人无限接近死亡。不过在这种压力之下,你通常都会变成一个哲学家,在濒死的走马灯中体会人生真谛。

烈也是这样,他展开了驯火者套装,双手不断打着响指试图点火,下坠时造成的狂风让他无法得偿所愿,火星总是迅速熄灭,如果烈能张口的话他肯定会大声叫骂。空一直保持着沉默,也许还在生气,也许她厌烦了给喜怒无常的小屁孩当保姆,想早点解脱,回到第五维清静清静。

当烈再次点火失败后,他闭上眼睛,双手交叉在胸前,回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二十年前,烈推倒了比他大四岁的堂兄安东尼奥,该有人告诉这个死胖子,不是所有孩子都得任他欺负。安东尼奥屁股着地噗通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嚎哭,烈捂着耳朵在堂兄旁边跳来跳去。安东尼奥涨红的胖脸冒出一丝诡异的冷静,他冲着烈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嘴唇翕动几下。

“住手!安东!那是你的堂弟!”烈的堂舅路易斯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拉起了安东尼奥,但还是晚了,一道绿色光芒从死胖子指间迸射出来,打在了烈的身上。

烈的母亲蕾娜晚到了了几秒,正巧看到这一幕的发生,她脸色惨白,嘴巴闭得紧紧的、弯腰抱起了儿子。

“好孩子,你怎么样,快跟妈妈说句话,烈,快说说话!”

烈不怎么舒服地挣扎着:“妈妈,放开我,快点!大家都在看呢!”

蕾娜吃惊地放开了他,男孩落在地面上,摇摇晃晃地走到冷餐台前,向侍者伸出手,要了块核桃曲奇。

堂舅路易斯比蕾娜还要害怕,他紧紧抱住安东尼奥就像害怕烈身上有什么东西会传染:“亲爱的堂姐,我不得不说……布莱特,有点问题,他不但全无魔力,而且还——是个魔厌者……”

“闭嘴,路易斯!”蕾娜缓过神来,严厉地盯着这个性格柔弱的堂弟,“我觉得有点不舒服,看起来,聚会不得不就此结束了,路易斯。”

“可是……”

“我不想追究群安东尼奥的行为,你有什么异议吗?”蕾娜挑眉。

路易斯堂舅脸上因为黑公主一句问话霎时没了血色,他领着还在哽咽的儿子低着头离开了。

十六年前,一位客人来到黑公主位于巴登•符腾堡的庄园。

这位客人是烈的父亲冯天征的朋友,和他一样有着黄皮肤和黑眼睛,但客人的身材高大肥胖,足能把冯天征装进去,这种体型就是在德国也很少见。

烈看呆了。

“哦,这是你的公子,是叫烈吗?”客人单膝跪下,向烈伸出手,“你好,我是笑弥勒,是你父亲的朋友。”

天生的野性难驯让烈毫无畏惧,他一路小跑跳到客人粗壮的两臂间被高高举起落在厚实肩膀上,烈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的父亲。

“爸,我比你高了!”

“是啊,你居然都比我高了!太不可思议了!”冯天征笑嘻嘻地回答。

“坐好了,小子,我们要冲刺了!”客人单手按住烈,将他稳稳地固定在自己肩膀上,随着一声低吼,他们两个猛地窜了出去,烈摇摇晃晃好像正在乘坐云霄飞车,他兴奋地尖叫起来,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冯天征紧紧跟随在旁边,轻快的如同一只雨燕。

高耸入云的冷杉树从耳边一闪而过,红顶白墙的房屋变成了模糊的影子,当客人驮着烈攀上丘陵的时候,在阳光下蜿蜒闪烁的莱茵河是唯一没有变成碎片的景色,男孩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好像随时能顺着疾风飞向天空。

摇晃的视线中,绿荫走廊的尽头是一整片盛开的木棉花树林,那是蕾娜最最喜欢的地方,她已经收起了阳伞,优雅地在茶桌边坐下,向着烈的方向露出微笑。

十二年前。

黑公主躺在床上,层层叠叠的床帐和蕾丝雪花那样包裹着她,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渗落出来。烈老老实实坐在床边的小圆凳上,双手压在腿下。

“烈。”蕾娜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激烈的痛苦,只留一片绝望的平静,她那冰冷的手指握住烈的手,“你爸爸还活着,他没有死在那里,他还活着。”

那是冯天征的小组于任务中全军覆没后,第一次有人对烈这么说。

“我们要有信心,他一定在什么地方迷路了。你爸爸总是说时空裂隙里有多少个岔路,通向这样或者那样的奇景……可能在撤退的时候他在错误的路口拐弯了,就像上次我们去柏林动物园那样,你记得吧?”

他当然记得,那次他们在动物园里走了半个小时的冤枉路,太阳高悬在天空,烈和蕾娜已经热得受不了了,冯天征一边道歉一边领他们到树荫底下,自己跑去买冰淇淋。当父亲的背影消失在夏天炫目的日光里时,烈和蕾娜也是这样握着彼此的手,只不过在那时他们除了开心什么也不想。

“妈妈,你别伤心,”烈站得笔直,就像女王身边最忠诚的骑士,“我是个天选者,能去空间裂隙,我把他找回来。”

十年前,烈站在阿德勒克莱茨家族密塔中,在他身边的是姑祖母梅利萨。

“魔法师也好,天选者也好,都要靠你自己选择,亲爱的。”老妇人温柔地执起烈的手,引领少年碰触那些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石头,“不用担心你的外祖父,我的这个弟弟总是缺乏远见。不论你和谁签订契约,永远都是阿德勒克莱茨家的一员。”

梅利萨微笑着退出了圆形房间,将少年独自留在里面,星光透过塔顶的玻璃射进来,方石应和般地吐露幽幽光芒,那瞬间,烈好像回到无忧无虑的小时候,莱茵河在眼前闪闪发光,激流卷起珍珠色的泡沫一直向前,穿过森林、丘陵,将城市和村庄抛在脑后。

突然,烈停下脚步将手伸向置物架,从布满尘灰的角落掏出一块毫无特色的石头,它的表面就像块燃烧过的炭泛着灰白,握在手心里却沉甸甸的,钢铁那样冰冷。

——就是它。在那瞬间烈意识到。

抽出黑公主为他准备好的银柄小刀,烈割破手心让血滴在石头表面上,殷红的液体刚刚滚落就被石头**了个干净,没来由地给人一种它似乎对此渴望已久的错觉,石头在烈手里快速发热,他手指一抖,方石滚落地面。

三年前。

远山学院毕业典礼结束了,学员们终于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徽章,这表示他们可以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深山沟去往文明世界了,大部分人变得无所顾忌,教师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后来情况已经变得难以控制。烈看到三四个天使系守护者悬停在半空一边吹喇叭一边互相投掷大把的玫瑰花瓣,在他们身后跟着个干瘦的蓝皮肤苦行僧,绝对是印度交换生的杰作;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刑满释放”的快乐中。

从几个想要把他拖进狂欢派对的人手里挣脱,烈走到角落,拎起事先放在那里的背包,顺着远山学院前那条僻静的鹅卵石小径一直向前,徒步走了二十分钟后才走上公路。一辆二手大众晃晃悠悠跟在他身后,引擎轰鸣的声音就像条疲于奔命的老狗在喘气。这辆车跟着他足足行驶了快要一公里,驾驶座那侧的窗户摇了下来,瑟从里面探出头,用拇指顶开兜帽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嗨,布莱特,你到底要不要上车?”

“叫我烈。”烈翻了个白眼。

“这没有意义,不论叫你什么,你的能量也不会因此产生丝毫变化。”

“哦,是吗?同理,不论你叫我什么,你的能量同样也不会变化。”烈反唇相讥。

两个人又僵持了几百米,认输的是瑟:“好吧,上车。烈。”

年轻人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明亮得好像爆炸的星星,就算是瑟这样生活在乏味无色的世界里的人也感到了耀眼。

“有句话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我看咱们俩这个开始就不错!”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有点得寸进尺地说。

一道不明闪光划过瑟的双眼:“哦?我记得还有句话说,‘我现在踩油门你能跟得上吗?’”还没等烈反应过来少女已经一脚踩下油门,二手大众轰鸣着向前窜出,烈挂在车门上发出一长串凄惨的尖叫。

七个小时前,TDC外勤办公室。

说外勤办公室明显是夸大了,偌大空间里只头碰头摆放了两张桌子。瑟的桌面上乱的一塌糊涂,烈的桌子很整齐,不过你一眼看去,会被那些亮光闪闪的全自动意识咖啡机、HIFI音响、一大盒PSP游戏卡所迷惑,总而言之,这里完全不像是隐修会内部传说的精英组织的据点,反而更像一群小屁孩的秘密基地。

茶水间,烈和瑟面对面坐着,各自伸出一只手按住面前盛满咖啡豆的马克杯。

“说好了。”烈说,“不能用真知之眼。最后数出来的结果是单数的话,你就去非洲。”

瑟紧紧盯着他:“如果是双数的话,你就去。不准作弊,不然我告诉你妈妈。”

他们同时举起了马克杯,将咖啡豆倒在亚力克桌面上,芬芳干燥的豆子倾泻而出,发出令人愉悦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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