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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四节

第八章 第四节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太阳不知升起落下了多少次,机械钟上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这块土地完全变成血色,什么植物都没有,只有满地的沾满了血的盔甲和断剑。

有的尸体几乎被踩成了肉糜,连骨头都碎得不能再碎,随意地散落在地上,没有一个收拾的人。

地面上插着一根旗杆,上面已经断掉了,只剩下残留的旗帜还在随风飘动着,上面没有了图案,全部都是暗红色的。

地上连血泊都没有了,只是不远处的那条巨大裂缝,已经完全被血填满了,有的尸体浮在上面,已经泡得肿胀起来,令人作呕。

这里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天上盘旋着数百只秃鹫,有十多只都已经俯冲下来,甚至有几只已经找准了某一具尸体,用那尖利的嘴开始啄食血肉。

谁能够想到,就在几天前,这里还是个喊杀声震天的地方?

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死气沉沉的......一切好像都被波动所影响,眼前好黑,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身体不能动了......痛......好痛......痛的心脏都要抽筋了......

他听到了骨头重新接回身体的那种令人牙酸的声音,咔吧咔吧的,就像他在讲童话的时候说的那种“骷髅说话的声音”。

那种声音越来越响,来自浑身的痛楚也越来越清晰,原本处在半梦半醒间的他忽然被心脏的一阵剧痛所惊醒,那阵痛是如此的剧烈,以至于他在一瞬间坐了起来,而且迫使他坐起来的是身体的痉挛。

一坐起来他便看见满地狼藉的尸体,尸体一具接着一具,一直蔓延到眼睛看不清的地方,顿时让他再次清醒,可是浑身僵硬的身体马上就要再次倒下去,他想要用手扶牢自己,可是手臂还是几乎动不了,花了好大的力才抬出去一点点。

就在这时他的手下出现了一把长剑,长剑**土地中,刚好可以让他扶住,于是他便勉强将手放上去,终于稳住了身形。

他感受了一下身体,浑身依旧很痛,没有一点力气,仅能听到心脏跳动,每跳动一次,就感觉那剧痛袭来一次,疼得他浑身颤抖。

他的脖子还动不了,于是只能转动眼珠往下看,他看到自己全身的衣服简直跟布条似的,衣服裤子都一样,他的盔甲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人砍报废了,是从马上跌下来的时候就散掉了吗?他没印象了。

现在的他只觉得口渴而已,来自胃部的感觉到现在还没恢复,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胃是不是已经被砍漏了。

速生药水的效力在逐渐退去,他试着动了动全身,站起来走路还是勉强没问题的,于是他反复试了很多遍,最后还是把手中的剑当拐杖用,才勉强能走几步。

他努力转头看看四周,没有一个活人,他试着叫了一声,可没有人回应他。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看到天空是红色的,不知是为何。

直到现在他麻木的思想才开始运转,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始警觉地观察着周围,黄金瞳悄然开启,确实没有一个活人,至少从现在看来。

魔界赢了吗?他看看四周,感觉有些不对,但他的那块机械表早就没用了,现在也无从知道时间。

从目前来看......难以发现可以确定输赢的证据。

他定了定方向,然后朝北方看去,立刻就看到那边也变成了红色,他心中的疑问更重了。

他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天空,有秃鹫在天上盘旋......而且还能够俯冲下来!

那是说明结界已经打开了吗?是他们故意打开的,还是有人打破的?

为了得到更多的信息,他决定继续往前,但为了保证安全,他用‘御刃’拔出了尽可能多的刀刃,在身体周围浮着待命。

他数了数,即使是用地上拔的,也只能拔出四十多把,他的状况真的差到了极点。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一瘸一拐地走着,每一步都像是在登山一样艰难,仿佛走了上步就不一定能走下一步,同时他还借用了其中一把刀刃的视野——他实在是没有力量再去借用更多的了。

这里泛着大片很薄的红雾,让人想要看清楚有点困难,但对于黄金瞳来说没什么作用,他眯着眼睛,往北方看去。

没有一点能量波动,连血统波动都没有,这让红莲有些惊讶,难道所有人都死光了吗?那自己还凭什么能活下来?

他依旧拄着剑,但转了身往回走,现在这种情况,要是两边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那可能就得回军营看看了,如果是真的,那么哪里一定还守着人,如果是假的,要么那边是一堆尸体,要么那边是一片废墟,或者,神界人呆在那里。

难说,难说。

他的黄金瞳没有熄灭,继续往前看,可是整个军营什么气息都没有,死气沉沉的,没有生命,但存在混乱的血统波动。

难道神界还有残余下来的军队,和留在那里的驻守军队同归于尽了?

红莲看了一下自己的军帐,发现自己调好的药水还好好的摆在那里,那应该可以排除神界的残余军队占领或者占领过军营的可能性。

于是他开始朝着军帐走去,此刻的他需要疗伤药和食物,以及水。

军帐离他所在的地方不远,但他走得很辛苦,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很不稳定,每一步都走得非常慢,走几步又要休息一下。

他的心脏仍然会因为跳动而传来剧烈的疼痛,可是又那么急促,明明痛得令人窒息,但下一刻又马上消失,然后又再次出现,这种感觉很让人痛苦,也很让人心烦,但它持续的袭来,而且红莲也不知道怎么让它停止,所以只能忍受这种难受的感觉。

唉......

红莲忍受着那种令人心寒的痛苦,一步一步往前走,像个垂暮的老人。

红莲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没有时间的概念,天上也不知是因为红雾太浓还是怎么回事,看不见太阳,所以难以知道时间,只知道在非常非常漫长的时间过后,才终于看到远处的军营呈现在真实的视野之中。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要往前走,又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到最近的军帐。

他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最后终于找到自己的军帐,走了进去。

和黄金瞳看到的一样,疗伤的药水好好地摆在桌子上,他走上前去,把摆着的几瓶全部都灌下去,然后又凭记忆翻出包里的液态能量瓶,也全部喝下去,疗伤药不比急救用的速生药水,需要大量的能量作为恢复的支持,他跌跌撞撞地趴到床上,闭上了眼睛,陷入浅度睡眠之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红莲依旧浑身酸痛,显然那场战斗当中他身上受的伤已经非常非常重了。

他勉强坐起来,首先再次看了一下四周,黄金瞳显示北方接近三千罗梭的地方有血统波动,很浓烈,但又没有混杂得很乱,这应该说明......

是神界的百人小队?!

红莲心中一惊,立刻从床上跳下来,这次他打开了彼岸花瞳,看到的更加清楚,他马上就发现远处有一小伙人,朝他这边走来。

每个人都和他自己一样,拥有一双黄金瞳。

神界的人!

红莲心中一凛,立刻放大远处的光景,看到那伙人中有个领着队走的人,他的走路方式有点眼熟......

他只看了一下就立刻发现了不对,在心中暗惊的同时也马上发现了那个人是谁——

利奥二世。

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他竟然还活着?那是不是说明.......波旁死了?

红莲心中仍然吃惊,然后就明白此地不可久留,于是他收好了自己所有的药水,就直接出了军帐,朝南方以最快的速度奔跑,他还喝了一种药水,尽可能地压制住自己的血统波动。

他利用刀流技能在极远的地方构造出飞行的刀刃,让那东西达到最高的飞行速度,没有多长时间久感觉到来自那刀刃的联系断开,一定是被人摧毁了。

他立刻在刀刃失去联系的地点前方遥远处再次制造出一把刀刃,那把刀刃在下一刻再次失去联系,他身上的冷汗顿时涔涔地流下来,他在更加前方的地点制造出刀刃,结果也是一样。

于是他继续构造,这次构造在非常后面的地方,比最早构造的地点还要离军营近很多,这次稍微等待了一下,那刀刃才失去联系。

他最后控制着军营最北方原有的一把剑浮起,那把剑在下一刻也失去了联系。

这样,应该就不是只有一个人追上来,而是有很多个人,觉醒者的身体再怎么突破极限,也无法加速到这个速度,除非是利奥二世那种可以靠扭曲空间来直接缩短两者距离的,但那种恐怖的魔君气息他不可能感受不到。

他看了一下前方,结界显然已经消失了,但那红雾还是没有散去,而且,空气中有着燥热的气息,呼吸也有些困难,他感觉身体几乎已经被汗浸透了,只是不知道是热出的,还是冷汗。

红莲也几乎忘记了一切,只顾着脚下了。

不断往前,不断往前,结界实在是太过巨大,即使是在奔跑,也需要很长的时间,但现在他已经等不了了。

沿路看到的全部都是战死的士兵,有魔界的也有神界的,他们大多躺在已经干涸的血泊中,有的内脏已经被秃鹫所啄食干净,只留下一具几乎已经腐烂了的身体,有的尸体中长出了很多蛆虫,在他们风干的血肉中钻洞。红莲也只能无视这幅惨景。

没跑几步就可以看到地上插着断剑或是落在地上的武器,这些剑大多沾了血,有的在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光下闪着光。红莲不能发动能力,一发动马上就会被发现。

地上散布着的武器非常非常多,虽然说不上密集,但在高处看也会令人生寒,这大概是除了那些尸体和血泊以外可以证明这里是战场的唯一证据了。

红莲往前跑,路上没有见到一匹活着的马,在这里都可以看到那条巨大的裂缝,里面已经装满了血,还时不时有气泡从里面冒出来,看起来就像是番茄汤,但一点也不能让人有胃口,裂缝上方的血雾最浓,以至于几乎要分不清血雾与下面的血了,即使在这里,也能够闻到从那边飘过来的血腥味,味道几乎让红莲的鼻子都没有感觉了。

他咬紧了嘴唇,这样下去,自己真的有逃出去的希望吗?

对方是神界官方公认的最强者所组成的百人小队,而自己甚至没有找到活人,神界和魔界两方的输赢到现在也没法确定,但从他现在看到的,恐怕魔界是已经没有几个生还的人了,至于神界,也很难说,但利奥二世是他的敌人,他手下的人自然也是他的敌人,而他现在对这些人一点办法都没有,更何况是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自己,别说战斗了,就连逃都逃不出去。

他在心里默默的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

一路上有很多很多的武器,其中他也看见了皇家骑士团的东西,但大部分都已经被破坏了,因为其中的能量运转回路也被破坏,即使重新构造也没有用,所以他把那些武器也当成没用的东西忽略了,唯一没有损坏的是当初他在梵蒂冈就打过招呼的那柄逆转因果的武器,那应该是一柄长枪,贯穿了他原来的主人的身体,把他钉在了地面上,他临死前还保持着惊讶的表情,大睁着眼睛,红莲猜测可能是杀死他的人利用了他的长枪逆转因果的规律,借此把他刺死了吧,他死得也挺惨的。

但既然这东西还没坏,他就得拿来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每一点多余的战斗力都弥足珍贵,于是他顺手把这把长枪拔了下来,带着往前跑,因为“御刃”的特殊效果,长枪入手时并没有其中的器魂对他反抗,这让他心中不禁有了一点点的勇气,但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忽然天空中有一道极小的光芒划过,就像是流星一般转瞬即逝,但在那一瞬间红莲就有种被完全锁定的感觉,他的瞳孔一缩,彼岸花瞳睁开,立刻在同时锁定那个飞过的人影,也许是因为被彼岸花瞳锁定的原因,那个一闪即逝的人影忽然迟缓了一下,尽管只是一下,但也够了。

红莲右眼的黄金瞳在一瞬间被猛烈的蓝色所充斥,与此同时长枪上也染上了一层淡蓝色的光芒,他抓紧长枪的尾部,朝着那个人影飞过的方向刺出去,巨大的枪形光芒在空中刺出,往那个人影消失的方向刺去,但方向稍微偏了一点,看枪芒的趋势显然是刺不到了。

但就在这时,世界仿佛被直接暂停,无论是飞过的那个人影还是红莲与他投出的那道光芒全部都静止下来,下一刻,人影和长枪回移,枪芒变淡收回,红莲的姿势恢复到刺出长枪之前的状态。

然后,像是把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红莲再次刺出长枪,那个人影也一样往前飞,但到了人影和红莲的枪到了之前暂停时的那个位置时,两人的意识再次开始运转,人影仍然划过天空,长枪依然刺出,但冥冥中已经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长枪刺出的方向被什么力量修正,在空中重新刺出的枪芒也同样修正了方向,而这次,不会再错了。

巨大的米色枪芒像是某种动物的巨口,将那个人影吞噬下去,在这时与之前长枪刺出修正类似的场景再次出现了数次,那个人在空中发出红莲听不见的闷哼,然后失去意识坠落下来,几乎在地上摔出一个洞,与此同时他也几乎粉身碎骨了。

红莲上前看了一眼就立刻加快了奔跑的速度,那个人的心脏被贯穿,是他违逆了好几次因果律的结果,这柄枪可以为他提供修正小错误的能力,虽然每一次都要消耗掉巨大的力量,刚才刺出的那一枪,几乎消耗掉了他身体里三分之一的能量。

他不知道,能有这么小的能量损失还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能够违逆因果律的体质,如果他不是,光是让那一枪刺到那人就已经足够让他再昏迷不醒一遍了。

红莲知道刚才那个人飞过的一瞬间自己一定已经暴露了,现在他只能尽可能跑远,若是能够善用手中的东西,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尽管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挣扎了。

希望不是这样,否则他的临死反扑恐怕也就那么简单了。

他没有跑出几步,背后忽然就出现了三个人,都是一副中年人样子的糙汉,中间的那个看着红莲跑出去,他嘴角不禁翘起,忽然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只有地面上留下他深深的脚印,他手中的金属长棍往前挥出去,直击红莲的头顶。

红莲在一瞬间完成停下转身和挥剑三个动作,他同时用手中的长枪与剑架住那个糙汉打来的长棍,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撑着那根长棍的两只手不住地颤抖着,灰色的领域在上面显现,那长棍上雕刻着精致图案的外皮顿时开始朽烂成灰,落到地面上,露出里面纯白色的金属。

糙汉啧了一声,立刻往后退一步,两个大汉越过他肩膀冲过来,一人手拿板斧,一人执着大刀,两人手中的武器同时砍在红莲用来架住的他们的武器上,这次的力道比刚才要巨大了不止两倍,可是红莲竟然还是撑了下来,这仍然是逆转因果律的力量在起作用。

可是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凉意,他没有来得及往回看,以他仅有的力量在附近所召来的数十把刃器在他的背后结成小块的剑盾。

咔————

一连串清脆的破碎声从后脑传来,那厚厚的剑盾竟然起不到一点点作用!

长棍摧枯拉朽地破开剑盾的防御,又在一瞬间破开了他身体上的“鳞甲”,重重地敲打在他的脑壳上,恐怖的骨骼碎裂声响了起来。

红莲的意识在那个瞬间中断,什么也不知道了,世界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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