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钺城,二十年前。
对神明祭祀起源于那个时期,地震不断肆虐着这并不算大的城市,来往商客也是寥寥无几,城内一片荒凉景象。
三个家族平分、垄断了城中一切,政治、经济、修缮……全由“他们”定论,城主府那时只不过是这三个家族所操控的“傀儡”,一个标志罢了。
一场破坏性极大的地震之后,萌生出了“祭神”的仪式,即对神明的祈求与神乐舞的仪式;并不知晓是不是此缘由,地震的次数越来越少,虽然每次破坏性依旧很大,但这的确对当时人们是一种安慰。
好景不长,一段时间的消停后,地震的次数骤然频繁起来,或许只是“板块运动频繁”的原因而已,但当地的人们都将这原因,尽数推至仪式的效力不强。
紧接着……
便有“死祭”此法。
年岁未过十五岁的少女,将在“神乐舞”之后,双膝跪地,祈求神明,金色蝴蝶飞舞缭乱,此为“祭人”;此后,少女需要吟唱着“泣递”的曲子,将水从头淋下,是谓净身,净身已过,便会拾起放置于神乐殿前闪烁着寒光的刀,将身心献给神明,终结生命。
血液不会丝毫流出。
少女的呼吸完全停止后身体会化成零星光点时,“死祭”仪式成立。
相传,“死祭”而逝去的少女,不是真正迎接死亡,更像是走向了另一条道路,舍弃身体“背道而驰”的道路,即成为“神明”本身!
但真实性却无法验证……
二十年前,“死祭”的前后之始。
……
那时,对于她而言,痛苦渐渐麻痹了心神。她是每个家族中垫底的,被称之“废物”的存在,只能沦为被利用的道具。
为什么家族没有随意丢弃她呢?因为今年“死祭”的祭品是她么?
呵……
离四月份的祭祀还差两个月了……“神乐舞”的第一个动作还未练熟,每天也就这样,如同牵线人偶般,不断练习,摔倒,练习……
她并不知道跳这舞蹈的意义何在,只不过,只不过对于“废物”的她而言,“被别人需要”是她存在的意义吧。
咚!
唔,好疼——
崴到脚了么?按这个进度……或许两个月都无法学会这舞蹈……
好像伤的很严重,不行!她必须得起来,她不想,不想成为那种“无用”的人,她不要再承受了……
不断挣扎的想要站起来,像翅膀受了伤的小鸟,从天空跌落,在地上挣扎着扑腾翅膀欲想飞起。
最后还只是害自己的伤愈加疼痛。
逃?她想过逃跑,一个“废物”、“垃圾”能逃到哪去呢?没有生活的来源,必须吸附于家族这“大腿”之上,如水蛭般贪求着“血液”。
也想过,卖掉自己的“身体”,消耗着自己瓷娃娃般容颜,哪怕被无数人玷污,她也只想着离去;只可惜,不可能,家族不可能会让族谱中任何一人有损家族名誉,哪怕是她这“废物”也不行!
或许“死”对于她而言,也不错,至少可以解脱,离开了……
“不能这样哦……”
那刹那间,肌肤细腻、温暖的触感,抚摸着她的脸庞;女孩依旧稚嫩的声音,有着一丝担忧的颤抖。
“你是……”
打量着背后的女孩,她的皮肤很白,但,是那种并不自然缺少血色的病态苍白,好像很担心自己……眸子却没有充填任何情绪,灰蒙的一片,看不见,漆黑的瞳孔。
“咳咳,我吗?这神社的主持,可以叫我汐泠。”
汐泠?她思绪停顿了下,她记得,正是因为这次“死祭”的主持身体太过柔弱,才会重选上自己。
轻咳几声,汐泠那病怏怏的小脸上又仿佛又是苍白几分,想要去检查她脚踝上的伤势,却在半空中摸索了许久。
她的眼睛,看不见么……
怪不得,如果什么都看不见的话,那么该如何进行祭祀呢。
“幽,我的名字。”
她没有朋友,也不想有,如果不付出真心,就不会受到深入骨髓的痛苦,以至于外界的那些冷热嘲讽,自己早就感受不到了。
但不知为什么,这样温暖的嗓音,即使稚嫩无比,也令她寸寸心间有着一丝动容。
孤单太久了,总会渴求能够相伴之人。
“可不能这样对待自己呀,身体可是自己的,累了就休息下吧。”
撕拉——
好不容易的摸索到幽的受伤的地方,汐泠从自己衣角撕下一块丝绸,很熟练的将肿起的脚踝包扎好,很细心,很柔和。
为什么?要如此温柔?
“你看不见……明明可以不用来帮我的。”
很是疑惑不解,对于其他人而言,自己如同“扫把星”,那种带来厄运的废物,但,这个女孩,眼睛看不见这个世界,对世界的认知仅局限于“漆黑”之中,但她还是帮助了自己,帮助了这个死在大街上都无人收尸的自己。
真是的……明明只知道黑暗的家伙,却给她带来了一丝亮色的光芒。
“好了!包扎完成了,至于为什么帮你,或许只是听见了摔倒的声音吧!”
扶起幽,缓慢的走到神乐殿一旁靠着柱子坐下。其实汐泠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看不见幽的外貌,也不清楚幽的身份,但,她厌恶那死气沉沉的舞步敲击在地面发出的“哒哒”声,不带任何的情感。
因此,自己想要救她!即使仅仅之剩下两个月的时间……
“看不见的世界是怎样的呢?”
幽仰望着蔚蓝色的天际上漂浮的几朵白云,再望望身旁一切对她来说都习以为常的颜色;但在这个女孩身上,原本这些顺理成章的景象,对于她,却是最为稀有的存在。
“一片漆黑吧……只有想象,想象世间万物的存在形态,至于颜色,对于天生即陷黑暗中的我,可能是连想象,都无法想象出来吧。”
“那么?不恨自己的亲人么?生出这样的自己。”
“那个时候恨过啊……恨过自己的父母……恨过自己,也恨过苍天,但后面自己渐渐明白了,知晓了,原来这样的悲伤是毫无意义……与其这样还不如去触碰、倾听环境,也正因为苍天不公平的夺走自己的眼睛,才更需要感激,因为自己还能幻想,还能抚摸大地,倾听万物的声音。”
凝视着微笑着的少女,幽久久不语,自己或许绞尽脑汁都无法理解吧,明明绝望如此,却还追寻着希望。
自己会因为这个名为“汐泠”少女而改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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